45 王侯将相

溫墨悄無聲息的坐在那,整個人就像是在寂靜夜裏悄然盛開的昙花轉瞬即逝,扯出了一個冰冷的笑意:“這一次你死定了!”

回想着貴妃暗示自己的話。

“百花雖然争豔,但只有一朵最美麗,牡丹豔壓群芳,才能成為衆花之首,若你是牡丹,有人想要搶你的地位,該如何?”貴妃娘娘就被立而站,光影将的身影拉得長長,傳來一些虛無缥缈的香氣,濃郁得讓人窒息,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這光暈流動的地方究竟是一個夢還是真實。

只有自己手心傳來的疼痛,在不斷的提醒着,該清醒一點兒,這就是最真實的。

“貴妃娘娘,讓我如何,我便如何。”溫墨聽得到自己胸口的跳動,因為那是欣喜之色,沒有想到居然會被貴妃娘娘在這說這些話,因為在說這些話之前,她就已經悄悄的動了手腳,在馬匹的馬鞍下放了一根針。

她聽得見貴妃的欣喜之聲,聽得見那輕笑,裏面透着濃厚的歡喜,聽得見一切的一切。

可是溫黁還活着,還那樣的好命被人救起,憑什麽?就因為她是嫡女?

憑什麽自己只能給齊王殿下做側妃,而溫黁卻能給太子殿下做側妃?

換句話說,有嫡女身份的溫黁,哪怕父親沒得重用,也可以得到這個位置,可是如果自己父親沒有得到重用的話,那麽自己終此一生,高攀不到齊王。

有時候認知越是清晰,就越是痛苦,因為人很難接受這些事情。

人的一生總結起來就是自欺欺人,以及欺瞞他人,如果連這兩點都做不到的話,那麽人生就會有大寫的痛苦兩個字,在不斷的糾纏,就像是溺水的人被水草纏上,然後永遠的沉淪。

所以在認知到這一點之後,就開始拼了命地利用自己所能利用到的力量,去将人除掉。

“你活着那樣痛苦,為何不趕緊去死?”

她有些激動,只要能除掉溫黁,那麽父親肯定會把所有的力量都壓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會得到前所未有的看重,什麽都是自己的。

不是嫡出又如何?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一想到自己分明是想要置對方于死地,可是對方竟然能引得太子相救,這心裏就如同有火燒,如此煎熬。

那份心情簡直可以将整個人都颠覆起來,也許是叫做忌妒,也許是叫做不甘心,總而言之,就像是一把刀在傷口上插來插去,攪得人不得安寧。

溫墨靜靜地想,溫黁就是自己天生的敵人,如果不将其斬于馬下的話,那麽自己這一輩子心中都難安。

拳頭緊緊地握緊,殺意一點一點的迸發出來,如此的悄無聲息。

就在這幽暗之地,門緩緩的被推開了,在這寂靜的時候格外的響亮,嘎吱嘎吱,就像是心房被一點點的卸下,那嘎吱嘎吱響的聲音,格外的像是恐怖音調。

尋香走了進來,欠了欠身,有些恐懼,有些凝重:“小姐,您吩咐奴婢準備的藥,奴婢已經準備好了。”

溫墨勾起了一個類似于猙獰的笑容,狠狠地攥緊了拳頭,然後看向自己迄今為止最相信的人,一字一句地說:“只要她死了,我的日子就好過了。”

死亡對于尋香來說還有些久遠,也有些恐怖,但是她身為一個婢女,只能認同的點了點頭,相信自家小姐。

不相信又能怎麽樣?還能怎麽樣?

就在這條船上,就像是被綁緊了的螞蚱,跳下去就會被淹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有些人的一生其實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的,不得更改,不得改變,因為沒有那個能力,就只能順應着潮流,然後沉溺在其中。

也有些人不甘心,認為自己不該如此,就比如說那些站在巅峰的人,即便是從外人角度來說,已經尊貴不可言說,但是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白,還可以在上一層樓。

王侯将相寧有種乎,連一個普通的百姓都會說出如此的話,那麽身為皇子,身為自幼受盡寵愛的齊王殿下,自然還會生出別的心思。

他就坐在那兒,手裏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黑色棋子閃爍着的顏色像極了眼中的光芒,嘴角綻開一抹濃厚的笑意:“太子哥哥似乎和父皇發生了争執,如今被禁足在東宮當中,真沒想到,太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側妃,如此震怒,虧得母親趕緊就切割幹淨,即便是遷怒,也遷怒不到咱們身上。”

未成年的皇子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在後宮裏面居住,雖然住的地方不在後宮當中,但在前面總歸還是有一個住所,平日裏面想見自己,母妃也是容易。

貴妃就坐在對面,同樣手持白子默默的下了一個棋子之後,淡淡的說:“他哪裏是憤怒那一個小小的側妃?分明是想要借題發揮,只是沒想到我手疾眼快而已。”

在得知溫墨下手之後,就立刻将所有的線索都引到了郝連淳的身上,緊接着便去和陛下說清楚,明裏暗裏暗示的全都是麗嫔恃寵而驕。

皇帝對于麗嫔最初的新鮮勁兒已經沒有了,自然由着貴妃處置,前腳剛下完這樣的命令,後腳便鬧出這些事情了。

今天說太子想要往貴妃身上扯,也要看陛下願不願意聽,兩個人之間自然會産生争執。

就這樣一點一點,磨滅掉所有的感情,這是争吵過程中,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齊王爽朗地笑了笑:“父皇信任母妃。”

貴妃只是神色淡淡,信任又如何還不只是一個貴妃的位置,明明當初入宮時便說好要讓自己當皇後。

可真是棋差一着,沒想到那個舞姬出身的女子竟然也有那般狠辣的時候,居然會選擇上吊自殺,反而以退為進,自己這麽多年都不能再進一步。

想到這裏,手裏握着的棋子瞬間一緊。

“你父皇就不是什麽長情之人,如果不是我細心琢磨,怎麽可能會屹立不倒,等着他來相信我,那麽遲早會被新人取締。”她的臉上籠罩出來了陰郁之色,言辭切切地說:“你要知道?我一心所期盼的是你能成為太子!太子的位置遲早是你的,那個卑賤之人,哪裏配稱為太子?”

齊王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觸碰到母親的心結,立刻就抿嘴笑了笑,像是一個溫順的兒子,什麽都不再去提,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認真地下棋,只是個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

陪着知道一局棋下完之後,方才離開,平日裏面母子二人總歸是要說話,齊王雖然年少聰慧,但少不了是貴妃指教。

貴妃眼見的人要走了,又囑咐了一句:“孩子到底也是你父皇的兒子,即便是陛下想要廢太子,也于心不忍,但你要明白,你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平日裏面給陛下請安,絕不能落下,勢必要謹言慎行。”

齊王笑了笑,沒太當回事兒:“從小到大母親就一直跟我重複着這句話,我有分寸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聽着這種教訓,換了誰都會産生一些不以為然,而且這麽大的人了,正是逆反心最嚴重的時候,當然會有些厭煩。

貴妃眼見着對方不以為然的态度,立刻就板起了臉:“你若是真的知道,我就不會一個勁兒地怎麽說了。教導你人事兒的那個宮女秀兒,是不是有個哥哥借着你的名聲興風作浪?”

齊王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緊接着又爽朗地笑了笑,笑彎了眼睛,像是一個月牙:“不過就是在普通的鄉民之地,都不在京都當中,又有何妨?”

“就知道你是這态度,一點兒都不小心,你要知道,明年太子就已經弱冠,勢必要成親,緊接着就要入朝堂。本身就是太子,身兼正統,要是你還不把敵人放在心上,那麽有朝一日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貴妃明白,想要從太子手中奪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越發的謹慎,就怕出了一點點的差錯被別人抓住,然後就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惦記了這麽長時間的位置,哪怕成不了皇後,也一定要成為太後,太子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更不會放過自己的兒子!

争奪的不僅僅是皇位,也是自己的性命。

齊王眼中閃過一絲隐忍之色,知道自己母妃說一不二,自己即便再去争辯也沒什麽用,只得老老實實地道了聲是。

一番請退之後,快步離開,揉了揉眼眉,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春山暖日和風,卻不知為何生出幾分涼意。

他看了一眼自己母妃的宮中,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一絲敬仰,又有一絲無奈。

正是因為母親的強大,自己只能順從,可有時候,終究還是會生出幾分無力感。

似乎誰也沒察覺到,還提已經漸漸長成少年,有自己的想法。

闌幹樓閣簾栊,楊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橋流水飛紅。回到自己的宮殿裏,便瞧見如此景象,秀兒在那裏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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