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陪、陪他睡……?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別扭?
臉頰發燙, 楚凝微張着嘴, 嘴唇紅潤, 水汪汪的杏眼裏帶着絲難以隐匿的嬌羞之色。楚凝偏過頭,不敢再看謝玉珩, 嘟囔道:“誰、誰要和你一起睡呀!”
口是心非,謝玉珩不說話,朝她走近。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楚凝縮一下肩膀,等謝玉珩走到石床邊,楚凝猛地跳了起來,三兩步跑到牢房門口:“珩哥哥,我、我想了想, 明日要帶阿仁一起去驿館,我還得先知會阿仁,那個……我就先走了, 不陪你了, 你放心, 明日一早我就想辦法救你出來!”
說完, 不待謝玉珩說話,楚凝推開牢房的門,一溜煙地跑了。
耳邊只剩下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謝玉珩無奈地搖頭失笑,躺在石床上,沒有睡意, 閉上眼睛開始想心事。
第二日天蒙蒙亮,楚凝便去了一趟費府。
世子和郡主一起入宮,一夜未歸,阿仁一直都沒有睡,守在費府門口,一看到齊王府的馬車,就從屋檐上跳了下來。等楚凝下了馬車,阿仁往楚凝身後看了看,确認世子不在,急道:“郡主,世子他沒和您一起回來嗎?”
楚凝來不及跟他解釋什麽,父王聽說了珩哥哥的主意後,方才也已經進宮了。父王說,昨夜發生了那樁事,他若是貿然去請安信,安信必回懷疑,所以他只能先入宮去找皇帝伯伯,讓皇帝伯伯以他的名字把安信請來。
算算時間,父王這會兒已經到宮門口了,她得抓緊時間了,萬一沒找到夜明珠安信就回來了,到時候又得罪加一等。
“珩哥哥出事了,阿仁,你快跟我走!”
馬車一路疾行,進宮的路上,楚凝将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阿仁。
阿仁沉着一張臉,得知世子是為了郡主才被關進的大牢,他心裏自然有氣。可這氣,他又不敢朝郡主發,雖然世子平日裏從不将郡主挂在口中,但是阿仁看得出來,世子是很喜歡郡主的。
世子這麽一個不近女色之人,一進京就願意陪着郡主胡鬧,郡主想去哪裏,世子都陪着,就算是鎮南王府裏的兩位姑娘,也沒見世子對她們那麽好,足可見世子有多喜歡郡主。
阿仁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既然是世子喜歡的人,那他斷沒有責怪郡主的道理:“郡主,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楚凝知道是自己做錯了,說完後,一直等着阿仁生氣,可是觀察許久,阿仁似乎都表現得很平靜。
阿仁低聲道:“郡主自小嬌生慣養,我們世子也是養尊處優,世子能為郡主頂一次罪,那是因為世子心裏在乎郡主,還請郡主以後行事也多為世子着想,不要再讓世子為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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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我錯了,以後我不會再任性了。”楚凝想都沒想就道。
阿仁說得很含蓄,但是楚凝聽出來了,阿仁就是生氣了,不過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份,阿仁不敢沖她發火。楚凝昨夜一個晚上都沒睡好,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卻一直在想珩哥哥會不會受凍,天牢那麽陰森的地方,她光是走進去就覺得身上陣陣發涼,更別提在那裏住一晚上了。早知道離開天牢的時候,就讓侍衛多給珩哥哥送床被子進去。
楚凝越想越着急,恨不得現在立刻長一雙翅膀,飛進宮裏,去把珩哥哥救出來。
驚訝于楚凝的回答,阿仁動了動唇,之後的話也就憋着沒再說出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停在了宮門口。高聳的城牆,朱漆綠瓦,楚凝不認得鴻胪寺,便差了個宮女帶他們去。
鴻胪寺的驿館門外,守衛比平時多了一倍,那是楚冀昨夜特地吩咐的,要人保護好晉國使臣的安全。阿仁身手好,但要在這幾丈高的城牆下将楚凝一起帶進去,卻也是一件難事。
既然偷溜不進去,楚凝索性光明正大地來到安信下榻的驿館外。
“拜見郡主。”侍衛們齊齊地向她行禮。
楚凝朝驿館裏擡了擡下巴,揚聲問:“使臣可在裏面?”
“回郡主,使臣大人小半個時辰前剛被皇上叫走,裏面只有與使臣一起來的十餘名晉國侍從。”說話的侍衛穿着一身晉軍服,但他卻并非原本宮中的侍衛,而是江景焱連夜從軍營裏調進來的,“郡主,将軍方才吩咐,今日無事,不讓晉國的人四處亂走,郡主若是要找什麽東西,請快些出來,臣等無權限制他們的自由,只能攔一小會兒。”
楚凝懂了,江景焱應該是知道他們的計策,所以才會特地派自己的人來的。
楚凝道了聲謝,帶着阿仁一起進了驿館。
雖說江景焱吩咐了不讓晉國的人到處亂走,但是在驿館內,他們還是暢通無阻的。為了不被晉國的人發現,楚凝和阿仁很小心地穿過院子,來到了這個驿館內正中間最大的一間屋子。朱紅色的大門上,落了一把巨大的鎖。
楚凝皺眉看着那個鎖,阿仁已經輾轉到窗戶的地方,輕輕一推,窗戶應聲打開,阿仁縱身一躍,便跳進了屋子內。
窗戶并不高,楚凝雖然沒阿仁那麽好的身後,但是爬窗這種事,還是難不倒她的。她往院子裏看了一眼,确認無人,也翻窗進了屋內。
時間緊迫,楚凝和阿仁進屋後便開始一人一邊地毯式搜尋。楚凝翻遍了床、衣櫃等一下能藏下東西的地方,卻一無所獲,而屋子另一頭的阿仁,也幾乎沒找到蛛絲馬跡。
正在二人準備翻找第二遍時,院子裏突然傳來兩個聲音。
阿仁耳尖,貼到門邊,豎起耳朵偷聽他們說話。
只聽其中一人道:“你挖那麽多泥做什麽?”
另一個聲音說:“大人昨夜說這裏的土松了,讓我今日抽空把土填填嚴實,這不趁大人被越王請去了,我趕緊填了,否則大人回來會怪罪的。”
“好端端的,大人為何要你填土?”
“誰知道呢,大人的脾氣你比我還了解,陰晴不定的,我得趕快幹活了,否則等大人回來我就得挨罵了。”
對話到此中斷,阿仁來到窗戶邊,透過細縫往外瞧,之間院子裏有一個侍從打扮的人正将從別處挖來的泥往院子裏一棵大柳樹下倒,一邊倒還一邊嘀咕:“這土哪裏有松啊?就算大人喜歡在樹下乘涼看書,可最近又不熱,院子裏樹又那麽多,沒必要在這裏看啊。”
那人把土都鋪平,然後使勁地在上面踩了個遍,直到将這塊地方填得嚴嚴實實的,那人才拍了拍手,抱着之前裝泥的罐子回屋了。
等确認院子裏安靜下來,阿仁才開了窗重新翻了出去。他來到之前那人填土的地方,蹲下來拾了一把土,在手裏撚了撚,又低頭仔細端詳。在他端詳的時候,楚凝也跟着出來了,見他居然看着地上發呆,楚凝好奇地問道:“阿仁,你在看什麽?”
阿仁指着泥土道:“這下面藏了東西。”
“你怎麽知道?”楚凝驚訝地問,他們方才在屋子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阿仁居然一出來就在院子裏發現了,而且還是在地裏,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阿仁低聲解釋道:“你看這裏的土,這是剛才一個人填上的,而他只填了這一片,所以旁邊的這些土和上面的土不一樣。近日都沒有下雨,這些土照理說應該是幹的,可你看這裏,還有這裏,都像是被人松動過的痕跡,但其他樹下,卻沒有。”
再細想之前兩個侍從的對話,阿仁便推斷這下面埋了東西。從旁邊的草叢裏找來一根被折斷的木棍,阿仁就在侍從之前填嚴實的地方,松土。
挖了大約有一刻鐘,木棍底下突然接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阿仁眉心一挑,扔了木棍,改徒手挖泥,只挖了兩下,一塊灰色的布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是夜明珠嗎?”楚凝驚呼。
阿仁把那東西拿出來,把包裹在外面的灰布拿掉,裏面是一個雕琢精湛的木盒,看木盒的雕工,這東西也值不少錢。阿仁想打開,可木盒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小鎖,鑰匙卻不在這裏。
楚凝指着那個木盒道:“這個盒子的大小和昨夜我見到的夜明珠差不多,夜明珠應該就在裏面,阿仁,快想辦法打開。”
阿仁點頭,把木盒放在地上,阿仁拿出腰間的軟劍,只聽“哐當”一聲,鎖被斬成了兩半,掉落在地。
“什麽人!”忽然離他們最近的那間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兩個穿着晉國衣服的人。随着他們的這聲叫喊,一眨眼,另外幾間屋子裏原本在休息的人也湧了出來,将楚凝和阿仁團團圍住。
楚凝吓了一跳,慌忙從地上撿起木盒,抱着就退到柳樹旁。
這些侍從并不認識楚凝,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的木盒,又見她身邊的奴才手裏拿着劍,下意識地便認為他們是來偷東西,其中一人高聲道:“識相的趕快放下東西,否則讓你們走不出這個門!”
楚凝才不管他們兇不兇呢,一心想着找到夜明珠去證明清白,低頭飛快地将木盒打開,不出意外,一顆與昨夜見到的差不多的夜明珠出現在盒子裏。現在是白天,可她捧着夜明珠,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夜明珠周圍散發的熒熒綠光。
哼,看來珩哥哥猜得果然不錯,真正的夜明珠,真的被安信那老狐貍藏起來了!自己用了一個假的夜明珠來冒充國寶,摔壞了居然還怪到他們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是這個東西嗎?”阿仁沒見過夜明珠,回頭問楚凝确認。
楚凝點頭:“就是這個,阿仁,別跟他們廢話,我們走,我要帶這個去見皇帝伯伯!”
“偷了東西還想走,哪有那麽容易!”人群中有人厲喝一聲,楚凝聞聲擡頭,只見一個人已朝他們出手。
楚凝這才相信,原來安信帶來的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侍從,他們個個都身懷功夫。怪不得珩哥哥要她去找阿仁一起來了,只是那麽多人,阿仁一個人應付得來嗎?
眼見阿仁已經和那些人扭打成了一團,楚凝朝他道:“阿仁,你堅持一下,我出去找人幫忙。”侍衛就在外面,只要她穿過院子,就能喊他們進來幫忙。
楚凝抱着夜明珠往外跑,可她還沒跑幾步,又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一個人,擋在了她的前面。
“你……”楚凝不由往後退了兩步。
那個人沉着臉,惡狠狠地盯着她:“把夜明珠給我,否則要你有命進來,沒命出去!”
“我是不會給你們的!”楚凝也瞪了他一眼,突然改了方向,往右邊跑。
“想走,沒那麽容易!”那人眨眼間就出現在了楚凝的身側,速度快到楚凝根本來不及反應,揪住了她的衣領,伸手要去奪她手裏的木盒。
楚凝死死地抱住,掙紮,見他不肯松手,楚凝低頭在那人手背上咬了一口。
楚凝用了十足的力,一咬上去,直接給咬出了血。那個人疼得慘叫一聲,另一只手使勁推了楚凝一下,楚凝毫無防備,連人帶木盒一起摔到了地上。
楚凝手肘撐在地上,疼得她擰起了眉,看那人還要過來搶她的夜明珠,她索性連木盒也不要了,直接把夜明珠舉起來,大喊道:“你要是再過來,我就摔了它!”
“臭丫頭,你敢!”那人聞言腳步一頓,面色鐵青道。
楚凝見他的反應就知道這個夜明珠對他們很重要,她心裏有了把握,頓時不怕了:“不信你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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