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援手
在明一的控制下, 如同已經死去很久的空氣開始緩緩流通起來,制作好的藥粉被灑在風裏, 随着這無形的精靈去扣響每一扇複蘇的大門。
正在腐爛的皮肉停止了惡化, 空氣中刺鼻的氣味也慢慢消散,所有渾濁的眼睛都再次點亮了光明, 生機随着清香的草藥味, 注入到所有飽受折磨的人的體內。
鄭九始終殷切地盼望着那兩個救世主的再次來到,他等啊等, 懷着一種執拗的期待,生怕自己一閉上眼睛, 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會趁他閉眼的時候偷偷溜走。他很久沒有進食了, 疾病也幾乎摧垮了他的身體, 他不知道睜着眼睛堅持了多久,随着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過去,絕望就像這個屋子裏的黴味一樣, 再次慢慢地襲上他的心頭。
就在他要放棄地閉上眼睛的時候,從那扇打開的窗戶外, 飄進來一股幹淨的風。仿佛渾濁的水裏被注入一股清流,鄭九幾乎是貪婪地呼吸着這清潔的空氣。随着他的胸腔一起一伏,他神奇地感到生機回到了他的體內。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 他立刻就想到了那兩個來去匆匆的仙人。她們果真沒有騙他,她們果真救他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如果說原本是一堆正在被魔鬼不斷啃齧的肉,現在這陣風就趕走了魔鬼。喜悅讓他身體裏湧上來一股力氣, 他猛得翻身坐起來。
這一個動作就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再次感覺到身體的虛弱和無力,但這一次哪怕是無力,都是鮮活的。
他正盤算着要到哪裏去找一點吃的,窗外就又吹進來一陣風。他現在已經出于本能地意識到這些風都是好東西,于是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往嘴裏灌。
這一次,力量從他的體內泛起來,他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紅暈,因為剛才的大動作,又掉了幾片肉的腐爛的胳膊上,爛肉如同下雨一樣掉落在他的床上,而從他雪白的骨頭上,新的皮肉如同施了仙法一樣生長出來。
只是片刻功夫,他就從躺在床上的将死之人,變成了一個可以活蹦亂跳的健康人。
他撲出門去,在門口跪下來,他不知道那些仙人此時在何處,但是對着天空叩謝她們的恩德總是不會錯的。他也身無長物,唯一能夠報答她們的,就只有自己的一顆真心。
整座城市此時都籠罩在苦盡甘來的喜悅之中,瘟疫退散,城市迎來新生。而在活着的人發自內心地感恩她們的時候,明一和圖蓮,已經飄然遠去。
救活了一城百姓,天道慷慨地降下了功德。明一阖目感受到周身纏繞着的那些因果消融了一些,心裏頗為滿意。
這時候的她,對凡人的痛苦和哀嚎還無動于衷,之所以行善積德,完全就是為了償還罪孽。她為這場瘟疫研制了解藥,而圖蓮為這一城百姓加上了回春丹。本來按照她的想法,她只是來治病的,後續的身體恢複并不在她的考慮之中。但圖蓮堅持救人救到底。很顯然,天道更加認可圖蓮的做法。
它是債主它說了算。
于是接下來,當明一遇到了一個海邊城市被海嘯侵襲時,盡管已經對這種她處理過的災難感到千篇一律的厭倦,她還是在這個地方停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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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無緣無故的洪水,明一即使是在曾經的游山玩水中也見識過不少。遠的不提,只說近的,大荒山就是一例。
她熟門熟路地展開神識掃視,很快就揪出來了藏在水中的妖怪。當妖怪的頭顱和身軀分開的時候,那始終暴虐的海水一下子就溫順下來。
海浪退去,留下肆虐過之後的殘破村落。一直在拼着命往更高處跑的人類瞪大着眼睛看着這上天發的慈悲,然後就看到了明一和圖蓮從空中緩緩降落。
淡淡的海腥味始終萦繞不散,但這種自然的味道,不管怎麽說都比瘟疫的酸臭要來的好得多。明一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忍耐力有了長足的進步,潔癖也被治好了不少。
但盡管決定了要負責後續的複蘇工作,這些掃尾通常還是圖蓮做的。對于這種瑣事,她有着比明一要充足百倍的耐心和熱情。兩個人便慢慢地确定了這種分工,配合得倒也算是默契。
凡間的災禍遠比她們想象得更多。洪水泛濫,山崩地裂,赤旱千裏……這些自然或者妖魔導致的災難也就算了,人與人之間的争端,看起來不動聲色或者場面不大,卻更加棘手。
比如嚴苛的賦稅,比如連綿的戰争,又比如艱辛的徭役。
明一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這種事兒性價比極低,因此在圖蓮請求她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幾次。但她的心到底不是石頭做的,她的潔癖慢慢治愈,對凡人的憐憫也更加深沉。
這并不是說她就改變了自己生來就有的、根深蒂固的仙凡有別的想法,而是說,但凡是只要一個人還有人性,當她意識到自己只要付出舉手之勞,對許許多多的人來說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區別的時候,除非徹底的罪大惡極之人,否則誰都會願意伸出援手。
那些修真者之所以對凡人的苦難無動于衷,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為他們太過冷血,或者說太看不起凡人,而是因為他們太高高在上了,凡人的眼淚和鮮血,甚至都不能濺到他們的鞋底。看不到,又怎麽會生出憐憫之心?
她慢慢地,不再挑剔自己遇到的功德到底是什麽類別。甚至當看多了人類的生命在她手上被挽回之後,她漸漸地有很久都沒有去想起來功德的多寡了。
當她斬殺了一個在凡人城池中肆虐吃人的妖獸,又和圖蓮一起揮袖将那些倒塌的房屋恢複原狀,一個面黃肌瘦但是笑得非常好看的小女孩捧着一株四方從霄花來獻給她的時候,明一看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便想起了自己收過的那唯一一個徒弟。
雲淨,也是從凡間來的啊。
她微笑着收下了花。一反常态地沒有立刻離開去奔赴下一個功德地點,而是輕輕地,将手撫上了小女孩的頭頂。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令人遺憾的是,這個小女孩并沒有修仙的資質,但是明一以靈力在她體內流轉一遍,去除了她體內的雜質,也能保她一生無病無災。
兩人離開的時候,圖蓮便笑着擠兌她:“你收了她的四方從霄,是答應了她的求愛麽?”
四方從霄,在修真界的文化寓意中,意味着接受我的愛。
明一認真地糾正她:“我是接受了她的謝意。”
圖蓮沖她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不過這株四方從霄還真好看。我聽說西山秘境中有大片大片的四方從霄,一終年不敗,像是一片火海,華麗極了。”她拉住明一的胳膊,眼中滿是憧憬,“等我們到了西洲的時候,就去看一看好不好,那一定非常浪漫!”
明一含笑應了。
“叮!解救從度城九牧客棧中的張钰。”
“任務失敗,所有功德抹消。”
系統似乎就是見不得明一有半點愉快的時候。她吃苦受累行善積德的時候它沉默得像只鹌鹑,現在她剛得了些趣,它就開始出來刷存在感了。
似乎它存在的意義,就是提醒明一,她的人生是圍繞好感度展開的。
圖蓮心思細膩,敏銳地察覺到了明一心情的變化。心知向她撒謊并不明智,明一只道是想起了不願提及的辛酸往事。
“這座城頗熱鬧,你陪我去逛逛可好?”圖蓮大約腦補了什麽,将她手中的四方從霄拿過去放進了須彌戒,又試圖逗她。
她們腳下的這座城,正是系統所說的從度城。
盡管人間多亂象,但仍舊不乏繁華之處。泰州城是,從度城亦是。按明一的觀察來看,這從度城瞧着比泰州城還要更紙醉金迷些,這裏大約是一個小國的避安之處,貴族紮堆,所有人都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深怕敵人的鐵騎明天就踏破城池,叫他們死得吃虧。
九牧客棧是這城中最醒目的一家客棧了。明一不需要開口,圖蓮已經直接選定了此處。這裏顯然權貴出沒不少,門前的迎賓應當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迎接她們兩個修真者時,并未太過驚訝。
而系統的任務對象也很好找。就在她們進門的大廳裏,一群衣冠楚楚的權貴子弟正圍作一團,看着中間趴在地上學狗叫的一個瘦弱男子,肆意大笑。
他們做的事當然很沒品,路見不平願意管一管的人不是沒有。但他們人人身後皆站着數個精壯大漢,其中甚至不乏修真者,機警地對着每一個好奇的客人投以瞪視。有這麽一幫人威懾着,大家都只能遺憾地假裝看不見了。哪怕是掌櫃,也只是殷勤地将受不了噪音的客人請上樓上雅座,卻只字不提要管一管這幫二世祖。
保镖們的瞪視吓不到明一,但她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之後,只覺得索然無味,無趣至極。
那被圍在中間取樂的男子可憐嗎?當然可憐。他背上被打得皮開肉綻,兇器顯然是圍觀的一個公子哥手中的鞭子,他被迫學着狗叫在地上爬行,哪怕聽着這幫人對他的大肆羞辱,他也不敢停下,只能将一張俊秀的臉蛋漲得通紅。
可是他又能可憐到哪裏去呢?他身上穿着錦衣,衣料雖比不上二世祖們的華貴,卻也不是凡品;他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沒幹過重活;他眼裏滿是屈辱,可是作為一個成年男子,他壓根兒沒想過反抗。
是的,他也許有很多不得已,導致他只能咽下這屈辱。可是,這和明一有什麽關系呢?
自己立不起來,旁人伸手一萬次也沒有用。
看多了人間那些深沉的苦難,看多了那些拼盡全力都無法活下去的痛苦,看久了那些咬着牙吃土還要互相鼓勵的災民,明一現在對這樣幼稚的欺淩場面,實在提不起興趣。
可她還非得救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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