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祝含煙,你值得

虞蔓下意識回頭看向祝含煙。

服務員素養很好,沒有進門,問完後就安靜候着。

鞠暖和程绮思好奇地探頭。

祝含煙站起身,把門完全打開,“我在,請問什麽事?”

見到她,服務員戴着白手套的手舉起餐盒:“祁先生為您點的晚餐,請慢用。”

接着又問:“請問您的座位在哪裏呢?”

紅木餐盒看着和微波爐差不多大,祝含煙本想直接拒接,可服務員自從說了“請慢用”之後,就沒再将手放下過。

她食指擡向寝室門旁邊的保險櫃,讓服務員先放上面。

鞠暖湊過來,好奇:“祁禍給你點的?”

她看眼餐盒,頂端用隸書燙金刻印着“雲澤”兩個字。

鞠暖下意識吸了口涼氣,“哇,雲澤?”

要不是服務員提到祁先生,鞠暖甚至會覺得自己看錯了。

雲澤是南城最有名的私房粵菜餐廳。

主廚是國內三大粵菜名廚之一,餐廳是預約制,一座難求。

虞蔓站在原地,臉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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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餐盒上的logo,她也認識。

即便是她家聚餐想約雲澤,也得提前幾個月預定才能吃到。

而且,她從沒聽說過雲澤還提供外送服務。

祁禍竟然讓人直接把餐送到了寝室門口。

祝含煙是習慣處處與人分清的。

中午她已經欠祁禍一頓了。

餐點送到,服務員準備撤離:“請您慢用,食用完後——”

她在餐盒頂端放上一張名片,“撥打這個電話,我會來收餐盒。”

祝含煙叫住服務員,“麻煩你送到飛院去吧。”

光是看鞠暖和虞蔓的反應,祝含煙就能将這家外賣的價格猜得七七八八。

這一餐,估計比她一個月的兼職薪資還高。

對她而言并不是美味而是負擔。

服務員微愣。

虞蔓輕嗤一聲:“做給誰看呢?程绮思,”她叫站在身後見世面似的打量的人,“下樓吃飯。”

祝含煙沒理虞蔓,她擔心耽誤服務員的時間:

“外送不是我點的,麻煩你還給點單的人。”

鞠暖雖想看看雲澤的外賣是什麽樣,但她知道祝含煙的意思,就沒說話,回了座位。

服務員說:“抱歉,我們沒有點單人的聯系方式,只知道是一位姓祁的先生點的,聯系方式留的都是您的。”

騙小孩呢。

鞠暖在內心吐槽。

雲澤又不是外賣軟件裏随處可見的店鋪,要不認識祁禍,從不做外送的雲澤怎麽可能把餐點送上門。

祝含煙不願難為服務員,“我知道了,謝謝。”

放她走了。

鞠暖以為祝含煙接受了這份外送,拖着椅子過來看:“我來長長見識。”

連鞠暖都要說長見識。

祝含煙對她笑得有點兒勉強,“我打個電話。”

飛院最近上上下下都忙着校慶的事。

明明是校慶,祁禍卻成了主角,宣傳部的人和系主任蔣志國恨不得天天把他逮在面前,連拍個空鏡頭都想把他塞進去露露臉。

今天要拍上飛機的鏡頭,學校平時給他們訓練都用的西銳SR20,今天蔣主任專程把平時舍不得給學生用的鑽石DA40都用牽引車給拉了出來。

機場專門清空了,整個場地上就他們這四架拍攝用的飛機。

藍天一望無際,機場四周沒有圍擋。

夏日風烈,将風華正茂的少年們襯衣吹得鼓起。

導演組在做拍攝的前期準備工作。

祁禍背懶倦地靠着機身,修長手指轉着手機把玩。

拍攝要求穿制服。

飛院的制服是在網上出了名的好看。

白襯衣和黑領帶搭配,衣擺收進黑色長褲裏,這樣的穿着将祁禍一身放浪形骸的氣質都給斂了些,多了幾分雅痞勁兒和英氣。

傅嘉誼等導演組調試設備等得肚子餓,“祁哥,你那外賣什麽時候來?”

祁禍抛着玩手機,瞥了他一眼:“什麽外賣?”

“剛在寝室時你不是在點外賣嗎?”

他可是親眼看到了祁禍的聊天頁面,對象是雲澤的老板。

雲澤老板這人傲得很,認人,明明開着餐廳,卻一副你顧客愛來不來,不來我還樂得清閑的樣子。

但他就服祁禍。

也就只有祁禍,點個外賣,他還巴巴地派人送來。

“雲澤,別裝啊,我看到了。”

說起來傅嘉誼還有點兒饞,他很久沒訂過雲澤了。

“不是給我的。”

祁禍懶洋洋的,有些不耐煩地瞥眼導演組。

調個設備,調了快半小時。

“那是給誰的?”傅嘉誼條件反射問了句,下一秒立刻反應過來:

“不是吧,你還追外語系那女孩呢?”

祁禍擡了擡下巴做回答。

傅嘉誼習慣了祁禍的話少,“我看我是活着活着開了眼了,她有什麽了不得的,讓你念念不忘這麽長時間?”

別人不懂祁禍,他還不懂麽,對于祁禍這樣的天之驕子而言,女人不過是消遣。

他談了那麽多段,也沒見對誰上過心。

永遠都是,符合他審美的女人來追,他就談。

結果一般要麽是別人受不了他的不上心分手,要麽是他覺得別人黏人而分手。

本來他追外語系那女孩,他們就已經覺得挺新鮮的,沒想到這都過了快一周了,祁禍還在追呢。

祁禍還沒回答,旁邊有個女孩兒就被身後姐妹們撺掇着上來。

他們在機場拍宣傳片,蔣主任為了飛院的門面,特地在飛行技術專業挑的形象好的飛行員。

大家穿着制服,肩寬腿長的,往飛機面前那麽一站,不想吸引眼球都難。

更重要的是,祁禍在。

祁禍空窗一周多的事,飛院和師大早傳遍了。

雖然他在追祝含煙,但兩人不是還沒在一起。

喜歡他的女孩,都覺得自己有機會。

今天這個被姐妹推過來的,是個走清純路線的。

她小跑到祁禍面前時,已經羞得滿臉通紅。

“祁禍,我喜歡你。”女生看着純,告白倒挺直白,“能——”

“不能。”

祁禍這人,不正經又是骨子裏的壞。

他想的時候,能把任何事都做到極致的好,但他不想的時候,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給。

女生眼眶瞬間紅了。

扭頭就跑。

謝景福一見女生哭,伸着手“诶”了聲。

“诶什麽诶,”傅嘉誼瞧着他一副憐香惜玉的樣都想笑:

“舍不得人家哭,你上啊。”

謝景福那只是下意識的反應而已,和祁禍傅嘉誼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麽好人。

“祁哥,你追的那女孩不就是這款的嗎?”謝景福撓了撓頭:

“不都一樣,人家來表白,還不用你追,你為什麽不答應?”

拒絕了個女生,還把人弄哭了,祁禍跟沒這事一樣。

拇指把手機屏幕摁開了又關上。

他們仨算一個院兒長大的,傅嘉誼沒他混,謝景福人胖胖的,在家長面前永遠一副乖乖仔的樣。

祁禍和傅嘉誼從小就愛把謝景福捎上,幹混蛋事兒的時候,把謝景福往前一擋,家長們就覺得他們幹的事壞不到哪裏去。

謝景福高中有個白月光女神,後來女神出國去了,謝景福在飛院上了三年學,都沒談過一次戀愛。

經常問些祁禍只想答:“你談個戀愛就知道了”的問題。

現在祁禍心思不在和他們聊天這兒,只牽了下唇角,沒說話。

往常這時候,傅嘉誼或許會出來說:

“一樣個屁,那你怎麽不談個和你白月光同款的女朋友。”

這次他沒說,只給謝景福使了個眼色。

“導演,”傅嘉誼扭頭把話題岔開:“還拍不拍啊?”

“再等等啊,馬上就好了。”

祁禍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決定再等最後十分鐘,十分鐘後導演組還調不好設備,蔣主任的面子他也不想給了。

剛摁滅手機屏幕,寬大手掌中的黑色屏幕忽然亮起來。

屏幕上赫然亮出一個稱呼“小老師。”

祁禍翹起唇角,剛心裏那點兒不耐煩悉數煙消雲散,他接起電話。

“小老師?”他嗓音本就低沉懶倦,刻意勾人時,尾音會拉得長一點。

聽得人心癢。

靠!

傅嘉誼和謝景福在被他這溫柔缱绻中帶着騷勁兒的語氣震驚了一秒後,不約而同地開始搓手臂。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祝含煙蹙眉看了一眼手機,聽筒好像有問題,弄得她耳蝸怪怪的。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祁禍追她的事,她對鞠暖向來沒有隐瞞。

可今天卻覺得在鞠暖面前和祁禍通話有點兒尴尬。

祝含煙走到陽臺去通話。

寝室對面沒有樓,是停車場,初見祁禍那天,他的車就停在這裏。

夕陽西下的午後,橙黃色的霞光披了滿天,天空像是承接不住這份重量,又傾瀉向整個世界。

祝含煙纖長的睫毛被渡了層淺金色的光。

“你怎麽讓人把飯送到寝室來了。”

她語氣裏有點兒埋怨的意思。

祝含煙平時說話時嗓音清冷,但是在埋怨祁禍時,沾了紅塵氣,不再那麽有距離感,反而增添了幾分軟。

但又不是黏黏糊糊的撒嬌勁兒那種。

祁禍喉嚨有點兒發緊,這姑娘越接近,越令他好奇,真想聽聽她撒嬌時,又是怎樣撩人而不自知的嗓音。

“下午拍宣傳片,沒法找你吃飯。”

說完,祁禍胸腔裏漫出一聲笑。

還是第一次,人沒多問,他倒是主動報了行程。

傅嘉誼聽不到祝含煙那邊說了什麽話,只聽到祁禍這樣,他用手肘撞了謝景福一下。

打啞謎:“這是追上還是沒追上呢?”

沒追上祁哥都開始自報行程了,在一起還了得?

祝含煙:“......”

祁禍這麽一回答,顯得她那問題是在質問他為什麽不來陪她吃晚飯一樣。

她壓根沒那意思。

“我是說,我不需要你送飯,我自己知道吃,”祝含煙說:“你把飯帶回去吧。”

祁禍懶洋洋往後靠在機身上,說出來的話卻和行為截然相反:

“行啊,把你寝室號給我,我上來拿?”

點雲澤時,他只說了得送到祝含煙手裏。

也是祝含煙因為他出了名,人服務員在一樓随便找了個寝室一問,就找到了祝含煙的地兒。

祝含煙:“......”

沒聽到回答,祁禍欠欠地悶笑了聲,“行了,吃吧。”

祝含煙轉身,靠在欄杆上,隔着卧室和陽臺的透明推拉門朝裏望。

雲澤的紅木餐盒,依舊放在保險櫃上。

“多少錢?”祝含煙問。

她還想着還?

祁禍眯了眯眸,第一次在飛院食堂碰到她,譚岳他們417心裏沒數想追祝含煙時,就聽他們說祝含煙分得清,人還專買了奶茶還回去。

她想和別人清,沒問題,想和他清。

沒那麽容易。

“下次你請我。”祁禍沒答,又問:“今天幾點兼職?”

他壓根不放在心上的事,對祝含煙而言,是很重要的事。

自己的問題還沒解決,一不注意又要被他套出兼職信息。

祝含煙有些着急:“告訴我。”

祁禍好看的笑弧收斂了幾分。

“小老師,”他嗓音拖腔帶調的,卻難得帶了幾分正經:“一頓飯而已,不用那麽緊張。”

他就是看她平時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才給點的外賣。

幾次了,他逮着她拿個冷飯團就當一頓飯。

便利店背後就是微波爐也不見她願意花一分鐘時間熱下。

也不見她怕噎,冰櫃裏一櫃子喝的,她每次就直接吃。

祁禍那家世,他從小就被長輩帶着應酬,能進祁氏財團社交圈的,那都是千年狐貍,他老早就閱狐貍人精無數。

平時也就是懶得想,他要真願意,再深的事兒他都能想到。

祝含煙一直追着問錢的事,是對收人禮物錢財有負擔。

他現在追她才追到哪兒,一兩頓飯而已。

他可不想以後的送別的禮物,再給她加負擔。

祁禍這人在正經和不正經之間的區別特別明顯。

平日裏難得正經的人,這一正經起來,讓傅嘉誼和謝景福都有些面面相觑。

前幾秒還跟談上了戀愛似的,怎麽眨個眼的時間就變了天?

祁禍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情緒變得這麽明顯。

他只是覺得祝含煙挺好一姑娘,不該在沒必要的事上跟自己過不去,自己給自己加壓。

祝含煙沒說話,那架勢像是,如果她不還給他錢,她就再也不和他說話了一樣。

祁禍的聲音低而喑啞,但吐字很清晰,他說話時很慢,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像是怕把話說重了,他嗓音很輕,但一字一句,都落到了祝含煙心坎上。

他說:“祝含煙,我追你是我的事兒,點餐不過是我追你的方式而已,與價格無關,你不用覺得吃了這頓飯你就欠我的。”

“我也沒指望給你送點兒吃的就讓你進我懷裏。”

“你現在不想和我談,就好好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不想,我再想其他辦法追。”

“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有眼光,我知道你值得。”

作者有話說:

十二點前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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