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愛是, 我願為你敞開。
所以祁禍來到她面前,用“做調研”的借口。
還好,她用她那一丁點兒勇氣, 用她的行為告訴他, 這麽多年他不是一廂情願。
她甚至記得祁氏救援隊的電話。
想到這些,哪怕她今天對分手後不後悔這個他無比在意的回答,選擇了略過。
他也依舊覺得, 算了。
至少她沒有回答不後悔。
想到這裏,祁禍輕嗤了一聲,是對自己的。
他祁禍,竟然也會為愛卑微到這個地步。
如果愛情是輸贏游戲, 那麽他早在對她動心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他不想再等。
祁禍看到這樣看着自己滿眼都是眷戀的祝含煙,俊俏的桃花眼彎了彎。
就讓往事如煙,随風散吧。
祁禍維持着捏住她下巴的姿勢, 徐徐湊近她, 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又安撫似的,親了親。
前一秒眸光還深情眷戀的人, 下一秒立刻變換為渙散而迷惑。
“好疼。”祝含煙捂着嘴唇, 嘟囔着說。
“疼就對了。”祁禍嗓音慵懶,他疼了六年,讓她受點兒皮肉苦。
他直了下身,祝含煙還貼着他,兩人手還牽着, 他一有動靜, 祝含煙立刻就晃悠起來。
身體軟得跟沒骨頭似的。
不會喝還瞎喝。
祁禍把她拉起來, 祝含煙是真站不住, 剛被拉起來就往下滑。
祁禍無奈,直接一把把人抱起來,長腿踹開包間門,帶她出去。
祝含煙人站不住,但覺得自己思緒是清醒的。
雖然不知道祁禍剛為什麽要咬她,但這事兒對她而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抱着她的人是祁禍就好。
祝含煙整個人特依戀地乖乖窩在他懷裏,雙手圈在他脖頸後。
臉使勁兒貼着他,說話時唇像吻在他鎖骨處:
“祁禍,你帶我去哪兒啊?”
祁禍腳步停了停。
垂下眼皮瞥她一眼。
祝含煙眨着一雙水盈盈的眼,瞳孔裏只有他的臉。
在包間外明亮一點兒的燈光下,祁禍才注意到,她整個人的皮膚都因為酒精而變成了粉色。
和她到頂點的時候一樣。
他腮幫緊了緊,回答她時嗓音帶着抑制不住的喑啞,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
“你想去哪兒?”
祝含煙本來想回答,她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在他身邊。
過了一秒又想到,不行啊,她得回趟自己家。
她還得換衣服呢,還沒忘色、誘那茬。
于是她告訴了祁禍。
祁禍六年都忍了,還差這一點兒時間?
也不想在她喝醉的時候弄她。
他本來也是想把她送回她家的,怕在他那裏,他忍不住。
他深深盯着祝含煙那雙勾人的眼說:
“你把眼睛閉上,等會兒睜開就到家了。”
成功把祝含煙送到家,送上床。
祁禍确定她沒有危險,安靜閉眼睡着之後,才回到自己家。
他從沒感覺這麽累過。
祝含煙在車上撩得要命,一會兒掀他襯衣鬧着要看他腹肌,一會兒湊過來親他一口。
導致他開車途中幾次都想直接換道,幹脆去個隐秘的街道。
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量和理智克制,才能把她順利送到家。
祁禍一到自己家,就癱在了沙發上。
累到衣服不想換,鞋都不想脫。
就那麽敞着長腿大喇喇躺着。
躺下歇了會兒,那股想要她的勁兒依舊沒緩和。
他幹脆坐起身,一邊解襯衣紐扣一邊朝浴室去。
冷水澡是少不了了。
小戶型公寓,浴室靠近門邊。
他還沒來得及進去,門就被敲響。
祁禍就那麽維持着自己襯衣紐扣全解開的姿勢打開門。
秘書他沒叫的話,不會來這裏找他。
能來這兒敲門的只有祝含煙。
而她明明應該在床上躺着睡覺的。
祁禍迅速打開門。
看到門外人的那一瞬間,眉心一跳、拉人進來、關上門。
情緒加反應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完成。
“祝含煙。”
祁禍一字一頓叫她名字,警告意味十足。
他是真沒想到,祝含煙現在這麽出息。
她穿了那件當年他們一起買的藍色吊帶裙。
白得晃眼的皮膚被藍色襯得像是在發光,烏發散了滿肩,發絲是沒有遮擋作用的,反而若隐若現地露出她精致的鎖骨。
像是萊茵河裏唱着甜美歌謠誘惑水手的海妖塞壬。
祝含煙本來就站不住,能強撐着換衣服、到祁禍門口來敲門,已經算是極限。
所以他一關上門,她立刻靠在門上。
肩和手臂的肌膚貼在冰冷的門上,令她渾身一顫。
她垂眼緩了緩。
再掀眸時,目光卻落在祁禍露出的人魚線上。
她在這一瞬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
跟欣賞藝術品似的,目光一寸寸、緩慢而灼熱的網上挪。
将每一塊兒肌肉,每一條曲線都看得無比仔細。
祁禍後槽牙緊了緊。
擡起手,拇指與食指捏住她的臉,朝上,讓她眼睛對着他的。
他眸色晦暗不明。
對上他的眼,祝含煙才回憶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說出早已想好的臺詞:
“我浴室花灑壞了,借你的用一下。”
這借口,拙劣到祁禍都懶得拆穿。
他抱着臂,就等着看她能幹嘛。
“行啊,”祁禍懶洋洋地朝浴室位置昂了下下巴,“你去。”
祝含煙思緒挺清晰,但行為卻比清醒的時候慢了半拍。
她聽完祁禍的話,緩了一會兒。
才開始去扯肩帶。
祁禍太陽穴一跳,趕緊攔住她,“祝含煙?!”
他聲線有點兒重。
祝含煙色、誘不下去了。
她覺得太難了,她不會。
趁着祁禍過來攔她的動作,她直接撲進祁禍懷裏,嗓音委屈得不行:
“你別用這種語氣叫我,我受不了。”
他曾經對她太好太好,寵她寵到了骨子裏,導致她完全沒法接受他稍微冷漠一點兒的态度,或是重點兒的語氣對她。
她整張臉都埋祁禍懷裏,貼着他胸膛,“祁禍,我想你了。”
祁禍頓了一秒。
下一秒把她牢牢抱進懷裏。
兩個人嚴絲合縫地,像是鑲嵌在了一起。
祝含煙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
但是在他面前她就是忍不住。
明明傷害他的人是她,她還委屈,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
祁禍就那麽抱着她,沉默了會兒。
良久之後,他嗓音才喑啞得不像話,問她:
“既然想我,為什麽不來找我?”
明明是你提的分手。
祝含煙感覺他聲音好像不對勁。
她從沒聽過他用這樣的聲音說話。
她擡起頭想看他,後腦勺卻被他摁在懷裏,動彈不得。
被他聲線所影響,祝含煙也哽咽起來:
“我不敢,我害怕。”
她要從哪裏開始對他傾訴自己漫無邊際的恐懼呢?
“怕什麽?”
祁禍嗓音帶着哄,他想問清楚。
胸口變得濕潤起來。
除開在床上,其他時候,她沒在他面前哭過。
現在祁禍感覺,自己胸口那塊兒皮膚濕得不像話。
眼淚像鹽水,一點點浸入皮膚,淋在他早已傷痕累累的心髒上。
更痛了,但是痛苦的同時他又清楚無比的知道,同時也是治愈的過程。
“怕......你早就忘記了我,怕你再也沒有任何交集,怕我們真的變成陌生人。”
而這些她恐懼的,明明就是她當初最想要的。
明明覺得早該如此,卻又無比恐懼和他再也沒有以後。
祁禍嗓音低低的,他說:
“我一直在等你。”
這句話說完之後,祁禍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眼淚,已經開始不斷往下流動。
“我不知道,”祝含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從沒想過你會......等我。”
她以為像他這樣的人,不會等。
她以為像她這樣的人,不會被深愛。
她沒體驗過,也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麽樣的。
她以為所有感情都是可以輕易放棄的。
她以為自保才是最重要的。
祁禍怕她喘不過氣,圈在她腰後的手松了些,讓她可以擡起頭來。
祝含煙仰頭看着他。
祁禍眼眶也紅得厲害。
祁禍問她:“是我有什麽地方,沒給夠你安全感嗎?”
他回想當初,确定是她之後,官宣、帶她進他的朋友圈、帶她見自己父母。
所以祁禍直到這一刻都不清楚,他們分手的真實原因。
分手時候她說的那句話,像一根刺,牢牢地紮進心髒裏。
整整六年,他自己都沒能拔掉,早已與血肉長在一起。
祝含煙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搖頭,淚珠跟着甩落。
“不是的,是我的問題。”
是她從來就沒有過安全感。
對任何人,任何事。
沒遇到他之前,她一直都抱着,就算突然死掉也沒關系,反而是解脫的想法。
她早已連自己都抛棄。
祝含煙其實是直到這一刻,才在真正意義上認識到。
原來在祁禍心裏,她這麽重要。
她從前一直以為,祁禍從頭到尾喜歡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她。
所以她恐懼,因為她太清楚,她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那樣的。
她不是被寵愛着長大的小孩,她連愛都不會,只能裝模作樣地學着他對她的樣子生疏地模拟。
六年的時光裏,是他的等待讓她知道,原來愛她的他,是可以接受真實的她的。
愛是什麽呢?
愛對于祝含煙而言,是我願為你敞開。
是掀開最深的疤痕,赤.裸.裸地給他看。
那道深深的疤痕,難看、可怖、甚至血肉模糊。
但我不再害怕被你看到。
因為你的愛給了我無限的勇氣,讓我知道,你不會覺得難看覺得可怖。
你只會心疼我,治愈我。
然後,更深地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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