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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用自覺小時命苦,雖生在富貴人家不那麽容易,但比起一般百姓家,她算是投了個最差的胎。她那不如沒有的父親與提起來都是痛的母親相繼去世後,沈寶用在五歲的年紀就開始流落街頭。
受過的那些苦難,造就了今日的她。常人不能忍的于她不算什麽,常人眼中的苦痛從來痛不到她,在她這裏就沒有磨難困苦一說,只因她早早嘗遍了人間極苦。
能被沈家收養,是她努力得來的,但她終究是命不好吧,沈父病倒了,卧床兩個月人沒了。這其實也沒什麽,對未來沈寶用心裏有數,守着養母與養父留下的家産,她可以把日子經營的很好,哪怕有盯着這塊肥肉的族人,她也沒在怕的,有把握擺平一切。
但她沒料到人能貪到那種份上,竟為了錢財起了殺人的心。也是那一刻沈寶用才明白,沒有男人、家族依附的女子于這世上是最弱的存在,似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也是從那時開始,沈寶用嫁不嫁人都可的觀念起了變化,原本并不恨嫁的心開始有了傾斜。她知道她是一定要嫁人的,無關情愛無關身份地位,只為給自己找一個真正的屬于她的家,這個家會成為她倚靠的大樹,她歇息的港灣。
确定了自己今後的目标後,她甚至幻想起自己若是有了孩子,她一定好好愛他們,絕不會讓他們經歷她小時候所經歷的一切,她會是最縱容寵愛孩子的母親,她要把小時候自己缺失的部分全部補償在孩子身上。
沈寶用不知道這種行為其實是在補償她自己,她只知這樣暢想未來後,心裏一片清明爽朗,獲得了走下去的力量。也是從這時開始,她又開始是那個什麽都不怕的沈寶用。
直到她碰到這王府的世子,薄且。
他是她永遠都攀不過去的山,繞不過去的河。是怎麽被他注意到、厭惡之、警惕打壓的?這一切都是怎麽開始的?沈寶用每每想到此,都歸結為是因為她耍的一次心眼被他堪破後開始的。
可那又能怪她嗎,那事發生在她剛進王府的頭一年。因梁姨娘嫉恨她的養母,梁姨娘所出的大姑娘薄溪若連帶恨上了她。
薄大姑娘人魯莽,做事顧前不顧後,若她是個擅使手段耍詭計的,沈寶用倒不用怕她,因為她自信沒有人能把陰謀詭計耍得比她還好。深宅大院裏的嬌嬌小姐,能見到的最大場面不過是後宅裏為了争風吃醋而使的那些陰私手段。
但薄溪若不是,她蠻不講理直來直往,就是想辱她心痛她身,她以王府大姑娘的氣勢随便找個茬兒,就讓她随時下跪,随時打她的手心。有時甚至她連理由都不找,一副今日就是要打你的樣子,二話不說就讓她的丫環把她摁在了地上。
薄溪若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打得很重,更多是為了侮辱她,是以每次都是跪不多時,象征性地打個三五下。
那段時日,她從來沒想過找她的養母訴苦,讓其給王爺吹枕邊風,一是因為她知道她養母臉皮薄膽子小,她見過太多次,王爺去了溢福院後,第二日她養母連床都起不來的畫面。加上薄溪若所為很可能被寵孩子的王爺定義為女孩子間的小打小鬧,若是因此與她養母生了嫌隙,吃虧的只能是她養母。
她養母是沈寶用遇到的天下最好的人,是這世上唯一能觸動她不多的良心的人。
她知道養母一開始并不想收養她的,沈家最開始的目标是收一個兩三歲的男娃,是她使了點心計,令心善心軟的養母對她生了憐,最終說動唯她是聽的養父,把她正式收入了沈家,他們夫妻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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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小乞丐有了正式的名字,有了遮風擋雨的家,三餐吃飽四季穿暖,過上了人該有的日子。所以,她絕不忍心讓養母為了她去做為難的事,更不想養母因為她而受到損失。
二是因為,沈寶用自小到大習慣了自己解決問題,她誰都不信,從不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她想要什麽就自己去争,想要什麽結果就自己去謀。這一次也不例外,在被大姑娘持續找茬一段時間後,她忍不下去了,決定反擊。
單憑她自己的力量是撼動不了薄溪若的,大姑娘雖是庶出,但卻是王爺的長女,第一個孩子,能感覺得到王爺對她比庶出小女兒多了份寬縱,甚至與王妃所出的郡主不相上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郡主與大姑娘的關系并不親密,沈寶用決定利用這一點,這府上能壓住薄溪若的女眷就只有郡主了。
正巧她一直有意識地接近郡主,投其所好。沈寶用在繡功一樣上很是出彩,不僅繡技了得,她連樣子都是自己設計的。郡主非常喜歡出自她手的花樣子,清新脫俗是外面買不到的,是以郡主會時不時叫她過去一起研究這個。
又是一次大姑娘找她的麻煩,這一次沈寶用沒像往常一樣忍讓,而是适度地激怒了對方。薄溪若那個莽性子一下子就急了,自然不會放過她,罰跪的時間變長,手掌也被狠狠地打了。
第二日就是郡主叫她一起繡花樣子的日子,郡主的人來叫,沈寶用拿上東西去了。
到正芍院後,沈寶用那雙被打得通紅的手,一伸出來就被郡主發現了。郡主驚訝問明緣由,但也只是淡淡道:“薄溪若真是瘋了,她那人就那樣,雖她姨娘尚在人世,可又能受到什麽好的教育。這事是她不對,你以後盡量躲着她點兒。”
郡主從來不稱大姑娘為姐姐,都是直呼其姓名。沈寶用聽後斂了眉眼,只點了點頭。此刻就讓郡主為她出頭,沈寶用本來也沒抱希望,只不過想釣大魚得放長線,這線埋好了,自然有有用的那一日。
機會來得很快,沈寶用很快又激怒了大姑娘,在去郡主那裏的前一天。
這一次郡主的人來叫她,沈寶用托辭了,沒給理由的托辭了。郡主身邊的人又能有幾個看得起沈寶用,來叫她的人本來就不耐接這個活兒,聽她敢沒來由地不去,回到正芍院添油加醋地說了很多挑動郡主神經的話。
這九王府,脾氣不好的可不止一位大姑娘。九王愛縱孩子,是都城有名的護犢子。一個庶出的女兒都能養成那樣,更別說已故王妃所出的唯一嫡女了。
于是郡主帶着她的人,氣勢洶洶地沖到了落蜓軒。聽着外面動靜的沈寶用嗤笑一聲,真是不經激啊,果然來興師問罪了。也是委屈了郡主殿下要屈居于她這個小院子了。
在郡主進到屋內時,沈寶用已調整好表情,她一副內疚愧祚的樣子,不等郡主發話自己先道起歉來:“殿下,本是我不恭失了約,心裏已惶恐不安,怎麽還勞你跑這一趟。”
郡主氣勢一弱,看着她躺在床上一副生了病的樣子,回頭看了一眼傳話的婢女,婢女有口難言,明明剛才她來叫人時,沈姑娘不是這樣的。怎麽這一會兒功夫,就滿面病容了?
“你,這是怎麽了?”郡主問。
沈寶用:“我今日腿腳不方便。昨日起風,偏巧我又惹了大姑娘,被罰跪在廊下,一時膝蓋疼痛不利行走。再加上,”沈寶用說到這兒,看了眼榻桌上的一堆繡品,她拿起一件放在手中後道,“大姑娘說,梁姨娘要給王爺過壽,讓她也要獻上禮物,大姑娘看上了我的繡樣,要我幫她繡一些。”
郡主一聽這話立馬急了,并不是因為薄溪若給自己父王的生辰禮要別人代勞,而是王府上下誰人不知,她父王是不過生辰的。
九王府的王妃,也就是郡主的生母,過世的日子正巧是九王爺生辰這一天。是以,從王妃去世開始,王爺再也不慶生了,這一直是王府的慣例。
不過,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梁姨娘早就開始暗地裏偷偷為王爺賀生,只是不擺在明面上罷了。
但這事郡主是不知道的,如今梁姨娘弄出這手活兒,在她看來就是對她母親的不敬,是一種挑釁行為。小的時候,她略微懂事後,就知道每每父王去到秀梅院,母親就會黯然神傷。
誰又說得好,母親那樣早早去了,是不是就是被梁姨娘氣的。她不找興她們就不錯了,她們反倒來惹她。
郡主看着沈寶用緋紅的手掌還要穿針引線,這不止是罰跪了吧,還應該如上次一樣被打了手心,于是她心裏有了主意。
作者有話說:
不會從頭寫起,只是一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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