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雲甄被吓壞了,但她不後悔,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做對沈姑娘來說有用沒用,但她覺得只有這樣做了,心裏才會舒服些,才算是應了姑娘的那句“主仆之緣”。

她顫巍巍地道:“有幾日了,大概四五天前,奴婢也記不太清了。”

薄且松開了手,他好像剛才那一下子把怒氣全都爆發了出來,此刻他又恢複了往日的神态。

但沒有人知道,他的怒氣值已達到頂峰,比之他小時候對薄溪若動了殺心那次還要憤怒。

從來沒有人敢像沈寶用這樣戲耍于他,她說得沒錯,她就是卑賤,她就是不堪,可是這樣不堪的卑賤之人,他沒有嫌棄她,反倒被她看不上眼。

如果他不能征服這樣的沈寶用,那只能說明他的無用,熊熊怒火在燃燒,鬥志也在燃燒,薄且活了二十年,他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早晚有一日,他會讓沈寶用低下頭顱,跪在他的腳下,脊骨盡彎地求他!

薄且這樣想着,越發的冷靜下來,哪怕從今日起,他心髒下面永遠會轟着一盆火,他也不會表現出來,他會等,等到那個罪魁禍首來認罪時,他會讓她知道什麽是雷霆之怒,他會讓她成為第一個見識到,他內心深藏的那些黑暗之人。

“楊嬷嬷,下人不忠心做不好差,你那裏可有章則。”薄且一邊整理衣角一邊問。

殿下這話,輕輕吐出份量卻是不輕,單就一個不忠心就能絕了這丫環的路。唉,殿下還是被氣到了,楊嬷嬷雖為這個丫環惋惜,但還是主子最大,她道:“你是哪個房的?”

雲甄:“奴婢是後被買入府的,家裏無人在府上當差。”

那還好辦些,若是這府裏的家生子,如今楊嬷嬷這身份不好越俎代庖,眼下這丫環的來歷,她還是伸得出手管得了的。

“來人,把這個如此沒規矩的丫頭發賣了出去。”楊嬷嬷道。

待雲甄被帶下去後,薄且對楊嬷嬷說:“這事勞您盯着點兒,這人我還有用。”

楊嬷嬷微楞,馬上領命道:“是,奴婢知道了。”

“都下去吧。”薄且擺了擺手。

守銘與楊嬷嬷十分有默契地彙合到一處,二人低聲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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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銘說:“佑前巷那邊一早就讓人收拾了一通,采買了不少東西,都是女子所用之物,甚至很多東西都是殿下親手挑的,興致來了,連窗缦的顏色都要親自指定。”

楊嬷嬷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擔心,若殿下用心到這種地步,那此事她還是要回禀了太後才是,至少得讓太後知道有這麽個人的存在,才不算她的失職。

守銘唉聲嘆氣地:“怎麽就讓那個丫頭得手了呢,可被她謀算到手後她又不珍惜了,眼界窄的只看得到正頭娘子,也不想想,若是跟了咱們殿下,再把殿下侍候好了,焉知以後宮中會沒有她的位置。”

楊嬷嬷聽後搖頭:“難,她其實也不算心窄,還是挺聰明的,她那身世與過往讓殿下怎麽提溜她,她注定都是個見不得光的存在。”

說到這,楊嬷嬷閉嘴了,但她心裏卻在繼續,就算殿下的新鮮勁兒能長久,不過只是個玩物罷了。若讓她來選,她倒是贊同沈寶用的選擇。

楊嬷嬷搖了搖頭,她怎麽能共情那小賤人,明明是她不識擡舉,擾了主子的興致,害主子着那麽大的急,是沈寶用該死。

守銘與楊嬷嬷都沉在各自的心思裏,而屋中的薄且此刻坐得端正,他靠默寫心經暫時按住了自己。但到了天黑時,他終是再也不想忍,先是去到了落蜓軒。

院中還亮着燈,估計是雲甄那丫環囑咐的。薄且在衣彤看到他之前,出手弄暈了人。

現在整個院子就他一個清醒的,薄且走到屋中,從這裏完全看不出來,生活在這裏的主人已離開多日的樣子。所有日常用品看着一點兒都沒少,連屋中擺放的植物都是一派生機勃勃。

薄且走到梳妝臺前,一應女子所用的東西鋪滿桌臺,那梳子上還有殘留的發絲,薄且拿起來看了看,然後把梳子扔了回去。

他環顧整個屋子,看來她做得很小心,幾乎沒帶走什麽東西,以她的小聰明,恐怕揣在身上帶走最多的就是銀子了。

也是他大意了,不該讓什麽雲甄一點點去滲透,他就該派過來個自己人,提早把人看住了。他只是萬沒想到,她竟如此膽大妄為。

薄且看完後,發現自己還是心情悶郁,他離開落蜓軒去往下一個要去的地方。

佑前巷這個沒有牌匾的院子,阿感沒想到殿下會這麽晚親自前來。

“我說的你都記下了嗎?”薄且交待了他一通任務後問他。

阿感道:“都記下了。”

薄且:“要快,已經慢了別人幾步了。”

阿感:“下屬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散出去,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有消息的。”想了想阿感又說,“不需要考慮目标已出城的可能嗎?”

薄且:“暫時不用想這個,這幾日因朝中公告重大事項,城門管得嚴,出進都有記錄,人應該還在都城中。”

阿感這下全明白了,接下任務領着人去做事了。他們做事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只要接到命令,就要馬上行動起來,一刻都不會耽誤。

而這時,沈寶用還正在夢鄉中。

幾日前,她悄悄地溜出王府,後面的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她本打着試一試的想法,拿着自己平常的繡品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順眼的繡坊。

誰知繡坊好像接了大單,大家都很忙,一個主事的看了眼她手中的繡布,然後讓她在一張繡桌上照着描的樣子走幾筆線看看。

沈寶用照做,幾下過來對方叫停了她:“行了,戶籍哪的?”

沈寶用馬上停手擡頭:“都城的。”

“拿出來我看。”

沈寶用又把包獄打開,拿出了從王爺那裏得來的新戶籍遞給了對方。對方看了一眼後,還給她:“你留下。”

然後此人開始快速地說着,讓她找誰,每日何時上工,何時吃飯,何時休息,工錢幾何,還有如何請假的問題。

沈寶用跟在後面,一一記了下來。最後她問:“您怎麽稱呼?”

“叫我魏姐姐就好,咱們這管事的沒在,不過現在正用人,你手藝一看就是熟工,我能作主把你留下,以後好好幹就是。”

沈寶用:“謝謝魏姐姐,我會好好努力的。”

“嗯,去領衣服吧,領完換上就有人帶你上工了。”

沈寶用被帶着去換了衣服,料子當然不是什麽名貴之物但好在結實,作工也不錯,衣服袖口的地方還繡着繡坊的名號,“水墨坊”三個字。

好個清雅的名字,聽上去不像是個繡坊,倒像個做筆賣硯的。

繡坊是真不養閑人,換了衣服的沈寶用馬上就有了自己的位子,眼前放着寬大的繡桌,這是沈寶用沒有用過的。

她對眼前之物愛不釋手,這樣的東西操作起來可比她在撐布上方便多了,一直帶着她領衣換衣并把她帶到位置上的繡娘告訴她,眼前的東西要怎麽用,她們要繡什麽。

沈寶用一聽就明白了,道謝後就開始上手了。剛開始稍許有些手生,适應過來後,她的速度跟了上來。

帶着她的繡娘過來一看直點頭:“不錯,你是我帶過最省心的,魏姐姐這回算是領進對人了。我叫雨娘,你呢?”

沈寶用:“姐姐叫我阿用就好。”

從這天開始,沈寶用開始了在繡坊的工作。

她在這裏适應的很好,沈寶用根本不擔心與其他繡娘的相處問題,她見多識廣,流浪的時候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就沒有她擺平不了的關系。

況這裏雖然人多,但大家都是悶頭幹活、吃飯,就是休息的時候有些交流,關系相對簡單,根本沒有什麽矛盾。

最讓沈寶用感到滿意的是,水墨坊在吃上很大方,沈寶用對這裏的夥食很滿意。于是她安心在繡坊留了下來,一下子省去了買屋找落腳點的麻煩。

也正是因為沈寶用一下子就找到了落腳點,所在她在外所呆的痕跡幾乎沒有,這給薄且找人加大的不小的難度。

阿感一行人費了很大的功夫,只查到那位沈姑娘只在街東的一個攤子買過茶水喝,其它的就再也查不到了。這人像是原地蒸發了一樣,難尋蹤影。

阿感很挫敗地把結果彙報給太子殿下,他能感覺到殿下的不滿意,他也不滿意,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棘手的任務。

薄且聽到阿感的彙報,不得不想,難道沈寶用一不做二不休,真的離開了都城。

他知道若真是如此,多耽誤一天意味着什麽。保險起見,薄且對阿感下了新的命令,讓他組織人出城去尋,也不用多尋,三個方向尋個三日,若沒有線索就可以确定人沒出城,把人撤回來,在都城埋頭繼續找,他是不信人會憑空消失。

以他太子名下的網羽,在确定的城鎮想要找一個人,是不可能找不到的,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

時間,薄且不缺,他缺的是耐心。其實找到沈寶用後他要做什麽,他自己都沒想清楚,他想的那些抓到她後要如何如何,都是情緒化的東西,但真到做事上,薄且是不可能讓情緒左右行為的。

他得用自己最滿意的方式,得到自己最滿意的效果,這才是他在找到沈寶用後要做的。

阿感領了新的命令下去了,薄且這才肯任情緒蔓延,他以為只要把他的人派出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沈寶用揪出來,可他沒想到,她可真本事啊,這樣都抓不到。

薄且心底的那盆火越燒越旺,聲勢浩大。他不打算往下壓了,就這麽讓它燒了一會兒。強大的怒意得不到噴湧,在走遍薄且的四肢百骸後,重新變成養料,供養着心底的那盆火。

這可能就叫,此恨綿綿無絕期吧。

而接受着新生活新事物的沈寶用,是絕想不到,她把薄且逼到了什麽樣的境地。她倒也沒認為,薄且現在就會放過她,她覺得怎麽也得幾個月的時間,薄且才會忘記她這號人。

她還覺得自己是謹慎的,像她只是個小小的繡娘,每天忙起來除了吃飯那點事,別的事已入不了腦,而太子那樣日理萬機,管的都是大事的大人物,怎麽可能還有地方想到她。

所以,沈寶用早就把薄且抛到了腦後,她認為屬于兩個人的篇章早就該翻篇了。

沈寶用在繡坊不僅能掙到錢吃到飯,還能學東西,這是最讓沈寶用高興的。

要知道她的目标可不只是當個繡娘,她每天上工的時候,看着偌大的繡坊,都會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鼓勁,以後她要開一家比水墨坊還大的繡坊,要讓自己繡坊的繡品坐上大船,銷往外海。

願望是宏大的,但飯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沈寶用踏下心來,拿出好學的精神,才來不過半月餘,魏姐姐就提撥她到甲組做工。

到了這裏沈寶用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以為的半山頂竟然是半山腰。

這天,沈寶用正全神貫注低頭用功之際,尚未見過面兒的掌櫃的從外面回來了。

沈寶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活計上,直到魏姐姐叫她,她才驚覺擡頭。魏姐姐說:“這是咱們水墨坊的大掌櫃,這是新召進來的阿用,她的底子我測了,是個馬上就能上手的一把好手,您不在這才半月,她就能勝任甲組的活兒了。”

沈寶用一看,原來掌櫃的也是位女子,這個發現讓她又高興了幾分,證明女子開繡坊這條路完全行得通。

魏姐姐介紹她的語氣裏有邀功的成分,意思是自己給掌櫃的發現個人才。沈寶用能被這樣介紹當然要給魏姐姐撐住了,正打算在掌櫃的面前好好表現,就聽掌櫃的說:“先不說這個,你讓大家都停了,馬上會有官差進來查案。”

掌櫃的這話讓人莫名的緊張,沈寶用首先疑心這事是否與她有關,若真像掌櫃所言是官差查案,那跟她就沒什麽關系了。總之,她留了個心眼,回到屋中,把重要的東西貼身放着,若情況不對,她能直接跑掉。

直到沈寶用看到,确實是都城府的官差時,心裏才安定一些。若是薄且來找人,是不可能以太子的身份動用到都城府的官差的,那樣也太名目張膽了,薄且現在還只是太子,并不是皇上,并不能為所欲為。

這樣想着,沈寶用心裏漏跳了一拍,她究其原因竟是她忽略了一個事實,薄且這個太子是日後要當皇上的,一直以來,她并沒有把這兩點結合起來。

她馬上搖了搖頭,不會的,她不值得對方動用那麽大的力量,再說,皇上也不老,還有黃泉路上無老少,誰說太子就一定能活過皇上去。

沈寶用想着這些亂事的時候,都城府的官差們陸續全部進入到了繡坊內。掌櫃的看到最後進入的領隊官爺,馬上笑着迎了上去。

“大人,小的有什麽能幫上的您盡管說,我們一定全力配合。”掌櫃的徐娘半老,可以看出來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就算現在,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還頗有風韻,整個人像帶了勾子似的,要是那定力不足的小年輕,都能被她弄個大紅臉。

新來的官員也是個小年輕,但看來定力不錯,瞥她一眼後,開口道:“來人,把門把守起來,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這一句引起了沈寶用的注意,她往前一看,這人她認識。就是那個小時候給了她一刀,前一陣撥她簪子拉她衣袖的那個天生壞種。

沈寶用雖自認也不是心思單純的好人,但她若有對方的投胎本事,她是絕不會在小小年紀就行綁人之事的。是以,她對這男人心存警惕。雖有舊恨,但她也不想再招惹到對方。

于是沈寶用低下頭來,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陳松眼神極好,他只掃了一眼,就看到了沈寶用。這可真是奇了,前腳還是住在王府有九王爺給撐腰的沈姑娘,怎麽一下子出現在繡坊裏了。看她穿着,是這裏的繡娘?

呵,小乞丐躲他呢,真以為低着頭他就看不到了。

陳松被皇上安排到了都城府當職,這官,職位不高,雜事太多,但又特別适合他。

整個都城的官員們,看到他都會心裏不得勁,當初陳禦史出事,得罪的可是蘇家,加上皇上一心向着蘇貴妃,處理起陳家來可謂态度堅決。

有良心的不敢替陳家說話,小人們或是在臺面上攻擊或是在下面小動作不斷,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站出來保陳家。如今皇上把這棵陳家的獨苗弄了回來,還了府宅,還給了官做,這些人再看陳松,多少都有些心虛。

偏陳松這豎子,當初陳家沒出事時,他就是陳家的老大難,調皮搗蛋都算是輕的,說他是個混小子都算是嘴下留德了。

如今這麽個混不吝回來了,帶着家族覆滅無人能拘束的戾氣,幹着查整個都城案子的職務,整個都官們都不想入了他的眼,被他查。

之前那位都城府的都尹誰都不敢得罪,只要案子涉及到都官或是貴族們,他都能避則避,做和事佬絕不公事公辦。他哪敢啊,就算有的都官,官銜沒他大,但人家能在都城做官,誰知道背後靠的是哪條線,他秉持一律不得罪的原則就好。

但這麽幹的結果就是,他有些太過了,過到皇上都看不過去了,這不,把他一扒換人了。

陳松知道皇上的意思,這是把他當刀使了,與當初用陳家時一樣,但這一次他是樂意的,他确實是帶着戾氣回來的,他心裏的這口氣,皇上不能按他的方法讓他出了,就只能給他這麽個途徑發洩了。

人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松燒了不只三把,都官們見他當了都尹,都老實了起來,新的把柄抓不到,那他就只有翻舊案了。

眼下這案子就是一樁舊案,他查着查着發現了線索,覺得重要人證有可能還在都城,且藏匿在繡坊的可能性最大。想到就行動,于是他帶着人一家一家地查,今日輪到水墨坊了。

不想他在這裏碰到了故人,一個有意思的故人。陳松玩心驟起。

官差們要求所有繡娘把手伸出來,以便查看。輪到沈寶用的時候,對方看過就略過了她,顯然她該是沒有問題的。

但當沈寶用剛松一口氣的時候,就聽那位大人道:“我跟你們說,好好給我查,一會兒我可是要抽查的,要是有人看得不仔細,我可不饒你們。”

“是。”屬下們答道。

待所有人看完,果然,陳松開始随機挑人重看。就在沈寶用心裏念叨別輪到自己時,陳松朝她這邊走來。

沈寶用小心地擡頭去看,與陳松的眼晴撞個正着,那雙眼裏說好聽是含着笑,要她說就是含着一泡壞水。

還躲個屁啊,他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看到了她。事已到此,沈寶用倒輕松了下來。

她就看着陳松走到她面前,讓她把手伸出來,他看了又看,還讓她雙手翻過去一次,好像她有什麽問題一樣。

果然,看了一溜夠後,他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可以散了。”

掌櫃的吓了一跳,不會魏姐姐給她招個麻煩進來吧,魏姐姐也怕啊,她就說怎麽這麽幸運,一招就讓她招進來個能手,不會這姑娘來路不明吧,她可是看過戶籍的,都城的沒錯。

掌櫃的又迎了上來,沈寶用一看掌櫃的臉色就知道,這下她算是在掌櫃的這裏顯了相了,壞種到哪都不忘流壞水,真讨厭!

陳松一指掌櫃的,掌櫃的就不敢再上前了,點點頭一副我懂了我不打擾您辦案的樣子。

呸,借公濟私,沈寶用在心裏吐槽。

陳松把沈寶用帶到一處空屋子,待他坐下後,看了一眼把滿臉不耐都挂在臉上的沈寶用,然後八卦地問:“你怎麽跑這來了?被沈家退婚打擊的,還是被王爺趕出來的?”

沈寶用沖他笑笑:“你想知道啊,把東西還來我再告訴你。”

作者有話說:

我也想固定在每天18點更,但提前寫完我就忍不住發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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