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慧珠

茶樓裏, 胤祥與李光地對面而坐,沉默着喝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李光地到底年長, 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略過這件事,直接跟胤祥聊家常。

“十三阿哥怎麽有空來此?”李光地問道,不是說他正在忙着試驗田的事兒嗎?難道他的消息有誤?面上還要正經的說道:“臣今日特意來看看這運河,去年年底事務繁雜, 都沒來得及細看。如今江淮水患,臣怕是不日又要出京了。”

好吧,這其實就是個借口。

李光地原本是要跟皇上到江南去的, 無奈,家中的母老虎發威, 說是要趁着他外出的時候将他的寵妾賣掉。李光地無奈,只能将機會讓給了妻舅, 也算是曲線救國了吧。不過他留在京城,皇上也放心, 畢竟,太子與其他幾位阿哥不甚和睦是大家私底下都明白的事情,多一個老臣鎮着,皇上便多一些安心。

胤祥沒回答, 看着李光地這個老頭發呆,半響才憋出一句話,“李大人, 據聞您家中有河東獅?”他倒不是嘲笑,不過是想博幾分同情罷了,“應該能懂吧?”

聽說這李大人與林如海頗好,要是他去林如海面前多嘴,被誤會了可怎麽是好!胤祥巴眨着大眼,看着李光地,等着他回答。

……李光地愣了一愣,半饷,才無奈的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達成協議。

這會兒胤祥倒是有心思跟他聊家常了,“李大人,據聞您在治水方面有大才,不知可否告知一二?”胤祥知道李光地這個人,理學家,地理知識應該十分豐厚,若是能拐到培英院給那些學生上一堂課,怕是益處多多。不過這個希望渺茫,還是自己先讨教了,打好關系,以後說不定就有機會了。

“嗯,這是自然。”李光地對着胤祥也無所保留,“阿哥有什麽想知道的,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到底,他也愛才,據聞這十三阿哥聰穎過人,最是喜好鑽研,若是能讓他對治水産生興趣,說不定會成為這方面的人才。

再則,這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他一句話,可抵過自己十句。日後治水,條件方面可能就優渥許多。

胤祥就江南一帶水災問題跟李光地讨論了半天,這黃河是年年大水年年修,沒完沒了。李光地細細說明了各種難處,不過反複說起來也就那幾樣,排除了人的原因,剩下的便推給了老天爺呗。胤祥聽着聽着,也聽出味兒來了,說到底,他會如此關心,不過是因為今年負責這件事的是他家四哥罷了。

李光地甚至還跟他講解了江南一帶每每水災時民不聊生的實情,以及各種人間慘案的發生。言談之中,涉及到部分是關于京城新品種糧食的普及,暗嘆推廣速度太慢。

甚少接觸這些的胤祥這才算是開了眼界,對外頭的事情有了深刻的理解。一直以來他都覺着自己研究農作物,投身農業生産工作能起大作用,到頭來,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東西,不過是在京城上流社會流傳一圈就完事兒了,底層的百姓們根本就接觸不到!

他又想到了自家皇阿瑪,以及那一堆的滿洲親戚,這樣敝帚自珍,真的好嗎?

當然,皇權社會,即使是皇帝的兒子,胤祥也沒膽氣直接對着幹,不過他暗暗将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盼着有機會能跟皇阿瑪好好讨論一番。

兩人也沒多坐,喝了會兒茶,就往回走了。原本胤祥還打算去看看林黛玉,可是這李光地跟着一塊兒走,倒是不好安排了。難得的,胤祥跟李光地邊走邊閑聊着。

冷不丁的,胤祥想起來李光地的弟弟,似乎是個專注文學研究的人,并未入朝為官。想到林皓珏,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林如海早就問過,正打算将林皓珏送到李家去。

說起弟弟,李光地倒是有話聊,“臣的弟弟性情穩重,內斂至孝,治家有方。”他滔滔不絕,很是自豪地跟胤祥說起自己的弟弟,甚至延伸到了弟弟的家人,“育有兩子一女,好學上進,聰敏過人,臣以之為傲!”這時候的李光地,一點兒都不知道謙虛為何。

胤祥聽着聽着,也聽出味兒來了。“叫李光坡?”他問道。其實心裏已經在盤算着合适的人選,李光地會提及,自然是打算的,跟他說,不過是探探口風罷了。

“正是呢,侄兒們都有着落了,就是侄女,将将及笄,尚未定親,也不知道未來便宜了哪家人。”他撫了撫自己短短的胡須,意味深長地看着胤祥。

“呵呵,那肯定是好人家!”胤祥想到了自己的表哥,也不知道外族家給他看好了選人沒有,等回去了要跟額娘商議一下才是。

兩人心照不宣,十字路口,一個往皇宮,一個往李宅,分道揚镳。

快到宮門口的時候,胤祥就看到了胤誐,以及他身後的馬車。“十哥,怎麽,帶了人回來?”不會這麽不懂事兒吧,皇宮豈是他向往裏頭帶人就往裏頭帶人的。

胤誐自然也懂,只是這人是他真的拒絕不了的,苦着臉跟胤祥說道:“是你未來嫂子!”他其實也知道這件事公開不好,可若是将她安置在外頭,更不好!

而馬車裏頭的确坐着的是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的格格,也就是烏爾錦噶喇普的嫡女慧珠。至于為何這阿巴亥的格格會提前來到京城,就不得而知了。年前胤誐跟這皇上北巡到了阿巴亥,跟這位格格有過一面之緣,兩人還聊了會兒天,甚是投緣。而今日在會所裏頭,胤誐也沒想到會遇到她,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沒辦法只能将人帶回來。

如今皇上不在皇宮,能處理這件事的人,也就是皇宮裏頭的皇瑪嬷。胤誐只能将人帶回來,看看怎麽安排。

胤祥一臉無語看着胤誐,想不到啊,這十福晉是這個樣子的。心裏頭的吐槽自然是不能拿出來說,面上還要笑嘻嘻,安撫道:“既是遠道而來的貴客,那就迎進宮去,待秉過皇瑪嬷,看看如何處理吧。”

馬上就要辦婚禮了,這真的是個神助攻的好手,豬隊友的名號不要太合适。

胤祥跟胤誐往宮裏去,胤誐不敢耽誤,直奔太後的寧壽宮。胤祥趁機觀察了下這位慧珠姑娘,長得還算是清秀可愛,看着也斯斯文文的,倒也看不出她能做出這樣的事兒。還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來,那頭胤誐已經将太後哄好了。

說起來,太後對皇上的所有兒子幾乎是一視同仁,可公平中卻帶着很多自己的喜好。比如她尤其偏愛十阿哥!

不僅僅是因為十阿哥長得高大威猛,鈕祜祿氏算是滿洲貴族,更重要的是他即将娶的可是漠南的姑娘。即使太後嫁入皇家已經大半輩子,可心心念念的還是蒙古草原上的風光霁月,對于蒙古來的姑娘,一直多有照顧。

盡管見到慧珠的第一面有些氣憤,可還是盡可能的給她圓場,也順水推舟接下了這件事。好在皇上南巡不在宮中,她還是能說了算的。

很快就有了腹案的太後,将目光轉向了陪伴胤誐一同前來的胤祥身上,對于這個孫子,她的印象不是很深,但是常常能聽到她的兒子念叨。如今,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孫子,倒是挺和藹的,詢問了幾句胤祥的日常,看着胤誐與博爾濟吉特氏慧珠眉來眼去,而胤祥在一邊上形單影只,猛地就想起,孫子的內院似乎還沒有人。

太後皺着眉頭,心裏頭掠過不少的念頭,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胤祥啊,皇瑪嬷有幾個人想賞給你,等會兒就帶回去吧。”她給自己的貼身侍女使了顏色,常年陪伴在她身邊的姑姑自然領悟她的意思,行了禮就下去了。

胤祥有些意外,卻沒有拒絕,說到底,他也沒資格拒絕。長者賜不可辭,向來如此。當然,帶回去了要如何處理,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解決了頭等大事,胤祥也沒在寧壽宮長待,陪着太後坐了一會兒,看她神色困頓,便告辭出來。這會兒正好去長春宮蹭飯,胤祥帶着羅讓,徑直往長春宮去了。

胤祤正是好玩兒的時候,最近正在學走路的他,已經能牙牙學語,很多時候胤祥都以逗弄自己的弟弟為樂趣,時常将長春宮的人弄得哭笑不得。而他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胤祤正在蕩秋千,這個小小的木制秋千架是他私人提供的,內務府的能工巧匠在他的要求下特地制作,十分可愛,胤祤每日都要在這上頭耗上不少時間。

也沒管正玩得開心的弟弟,胤祥進屋裏去找額娘。這會兒章佳氏敏秀正在繡花,最近迷上了刺繡的她,有空就拿起繡花針,都給胤祥添了不少衣裳了。

胤祥今年十三歲,妹妹溫雅也十二了,他盤算着,再過不久,也該到指婚的年紀了。清朝的公主似乎都是撫蒙的命,唯一嫁到京城的就是四哥的妹妹。胤祥倒是從來不奢望皇阿瑪能為他破例,而溫雅溫媛也并不是皇阿瑪寵愛的孩子,未來還是需要自己謀算。

好在他與蒙古的各個部落首領感情還算不錯,幾次北巡下來,也認識了一些青年才俊,如今有了好幾個人選。至于到底誰能成為自己的妹婿,那就要看皇阿瑪如何定奪了。

“額娘,在忙什麽?”看着敏秀手頭上的畫冊,那栩栩如生的繡樣,似乎是出自林黛玉的手,“這個倒是挺好看的,怎麽,這兒媳婦還未進門,就先孝敬上了?”當然,章佳氏與林黛玉能相處好,他也是很開心的,未來生活會更輕松一些。

“她可比你強多了!”想到林黛玉,章佳氏敏秀臉上的笑容都停不下來,“今日出宮去了?聽說還帶了個人回來?”她都能接到消息,怕是阖宮上下都傳遍了呢。

胤祥點了點頭,“是啊,十哥的未來福晉,一個人帶着幾個侍衛,從漠南來了!”

章佳氏敏秀都驚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回家再改,哥哥搬新家,我要去做苦力了。

假期都貢獻給他們了,還哪有時間談戀愛,難怪我單身,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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