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孕吐

在皇上派出的護衛護送下, 茱萸帶着宮裏頭的兩個有經驗的嬷嬷往漠南趕去。一路上奔波勞累，不敢歇息，只為早日跟十三阿哥彙合，好好照顧十三福晉。官道來往的人不少, 這一行人也低調, 倒是不會引人注目。

這一路自然都是官道，十三阿哥疼惜福晉, 不敢叫她勞累，走的都是寬敞平坦的路。茱萸小小年紀, 卻很能吃苦耐勞, 她腮幫子的肉，漸漸消了下去，叫随行的人都心疼不已。

其實算起來, 茱萸也只是比林黛玉小上幾個月罷了, 等翻過了年, 也十五了。她娘是南人，她随她娘，長得小巧玲珑, 到看不出來已經這麽大了。

他們從京城出發，重踏皇上北巡的路線, 而十三阿哥帶着人，也從漠南往京城反向來。這兩向同時出發，自然快了許多，還未過十日, 他們便遇上了！看到十三阿哥車架的那一刻，茱萸覺得自己的心都快了兩拍，卻分不清楚是為何。

“見過貝勒爺！”一行人向騎在馬上的胤祥行禮，恭謹的态度，疲憊的樣子都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胤祥讓他們起來，侍衛融進随行的衛隊當中，兩個嬷嬷送到了後頭跟點晴一塊兒，而茱萸，徑直去了林黛玉身邊。林黛玉如今尚未算是長開，看着粉嫩粉嫩的，卻已經有孕在身。茱萸再次見到貴主，心中忍不住感慨，先前只覺得她跟自己一樣，還是個少女，天真浪漫，如今再看她，卻覺得貴主渾身散發着母性光輝。

大約這就是不同之處吧。

林黛玉伸手讓茱萸把脈，自得知自己有孕以來，她也時常去請劉太醫過來把脈，但到底不及有個醫女在身邊來得方便。她看着茱萸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許久未見，你倒是瘦了許多。”

先前總聽她說要吃少一些，瘦一些才能顯得好看些，想不到瘦了下來的茱萸，倒真是好看許多。林黛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豐腴了許多的臉，雖然還未曾有什麽特殊反應，可這才補了幾日，肉都長臉上了。

“福晉，您的脈象還是不錯的，待民女開個方子，注意調養着些，應該無大礙。”茱萸幫着林黛玉收好袖子，提筆，認真地寫字。到底是拿過針的，馬車颠簸，但她的手卻能紋絲不動，可見其功底。

“這吃食方面要忌諱的多些，不能吃的民女已經列出來了，其餘的倒是不講究。再則，如今月份淺，您應該少走動，溫養着，待到孩子長實了，便可以适量運動了。”茱萸細細地給她講着，“您歲數小，身子嫩，按說不應該這麽早有孕的，不過祖父給您調養得挺好，也無礙。待回京後，請他老人家出手，定能給您養得好好的！”

林黛玉點了點頭：“好，茱萸，有你在身邊，我可安心多了呢！”她扯着茱萸的手，跟她說話，“你從京城趕路來，肯定很累了，要不在這兒睡會兒？”馬車的裏間有一張小小的榻榻米，剛好夠她的身量。

看着這墊着軟綿綿的毯子的床，茱萸遲疑了，“民女不敢逾矩。”主從有別，她雖不是十三貝勒府的下人，可祖父受聘于貝勒爺，她又在福晉身邊，也算是半個下人。這會兒她還是謹記着祖父的囑托，不敢逾矩。

“無妨的，你睡吧，我正好看會兒書。”林黛玉尤其喜歡她，并不把她當下人。看她不動，強行去拉她，倒是讓茱萸妥協了。

躺在這香噴噴的床榻上，她忍不住吸了口氣，屏氣躺着，身子都有些僵直了。

帶着一個孕婦，自然走不快，胤祥跟大隊伍分開，帶着幾個護衛，加上皇上派來的侍衛，倒是也安全。有了兩個有經驗的嬷嬷，再加上茱萸跟着，胤祥也不強求劉太醫跟着，便讓他跟着其他人走。

林黛玉心細，卻被胤祥養得有些天真，加上太後情況穩定的消息傳來，他們倒是邊走邊玩，走得挺開心。茱萸見林黛玉情況穩定，便專心給她準備各種食物，食補從來都是她最擅長的，也是她做得最好的，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雖在旅途，林黛玉也被養得珠圓玉潤，整個人像是長大了一圈。

旅途中自然也有不少瑣事，只是這些都勞煩不到應該好好歇息的林黛玉，這日，他們在驿站駐紮下來。侍衛隊首領拿着敕令去找驿丞時，羅讓正張羅着安頓東西。

胤祥看着那頭很好心情地喝着果汁的林黛玉，以及她胖了一圈的身子，突然有些心驚。“茱萸，你過來。”他得問問，才能安心。

其實林黛玉這樣的長法，驟然一見的确令人擔憂，胤祥與她日夜相處，自然是不知不覺。這會兒林黛玉站着看，又有茱萸在身邊襯着，倒真的是胖了挺多的。懷有身孕會胖也正常，可這個正常得控制在什麽度上，胤祥還是有些擔憂的。

茱萸站在十三貝勒面前行禮時，手心微微出汗，等十三貝勒問及福晉時，她卻意外地冷靜下來了。作為一名醫者，她是認真負責的，細細地跟貝勒爺講述了福晉的情況甚至連她即将會發生狀況也大致描述了一遍。

胤祥也不過是求個安心，得了準信兒，他如釋重負，“虧了你了，等回京之後，定得好好謝謝你！”對着茱萸，胤祥說不出賞字，只覺得這樣有些不大好，他總是願意去體諒，去換位思考。只不過，別人是否能領悟這種所謂的好意，就得分人了，而眼前的茱萸，自然是那種能領悟的人。

原先已經因為眼前這位英俊潇灑的男子怦然心動，如今再看着他這個樣子，茱萸只覺得，自己要溺化在他的深情當中，只可惜這深情并非對着自己。

“茱萸？茱萸？……”胤祥有些無奈地對着眼前發呆的女孩喚到，看她這個樣子，倒真是有點兒不知所措。是否女孩兒都是如此，總是那麽容易進入自己的幻想？

恍然若失，神情恍惚的茱萸被胤祥連聲的叫喚喚回了神。她羞紅了臉，“給貝勒爺請罪，民女走神了。”她不敢看向十三爺，生怕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嘲諷。茱萸心裏暗暗唾棄自己，她好歹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如今卻因為一個男人，變成這個樣子。

“請爺放心，民女自當好好照顧福晉，還有福晉腹中的胎兒。”她恭敬地行禮，垂下的眼中，深不見底。

胤祥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此事，直接越過她走向林黛玉。

不遠處一直用眼角瞄他們的林黛玉見他走過來，撅了嘴，垂頭用腳蹭了蹭地上的沙石，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或許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響，林黛玉有孕後，心中一直記挂着一件事，就是胤祥的內院。

原先章佳氏也曾與她說過，胤祥哥哥并無納妾的意思，而胤祥哥哥也跟自己承諾過，一世一雙人。林黛玉對此自然是贊同的，只可惜，身為女子，也曾經讀過女則女訓的林黛玉，在賈府聽了老太太的一頓勸，對此卻沒有了原先的堅定。

世人皆是如此，太過特立獨行的話，很容易遭到诟病。而她，真心不願意看到胤祥哥哥受人攻讦，可又忍不住心中的酸澀，糾結的心一直都沒有停過。

剛剛她看着胤祥哥哥跟茱萸說話，心裏頭的酸楚再次襲來。劉姑姑曾經與她說過，若是到了萬不得已，人選得好好挑選，這茱萸，是她曾提到的其中一個。林黛玉信得過胤祥，也信得過茱萸，她無法想象，日後若是将茱萸納入府裏，他們會變成什麽樣子。

成長真的是件痛苦的事情，要面臨的事情如此之多，林黛玉有時候總在想，若是能一直一直不長大，那該有多好！

“外頭風大，你別站着了，羅讓也該收拾好了，進去吧。”胤祥走進，手虛虛扶在林黛玉的腰上，準備帶着她進去。今日天氣不給力，他準備在驿站住兩日，好好體會一下腳踏實地的感覺，這整日在馬上和馬車上過，的确是件很辛苦的事兒。

林黛玉狀似無意的問道：“胤祥哥哥，我看你跟茱萸聊得挺火熱的，說什麽呢？”盡管心裏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想，不要去嫉妒，可一點兒都忍不住，林黛玉心裏頭的糾結，怕是很難用言語說清楚。

“怎麽？吃醋了？”胤祥伸出手捏了捏林黛玉的鼻子，笑着取笑她：“小醋缸子！”一下子就給她套了個外號，惹得林黛玉惱羞成怒，伸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軟肉被她掐住了，疼是真的，還帶着一種不知名的酥麻，胤祥求饒：“好福晉，為夫錯了。”他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林黛玉，認真祈求她的原諒。這些日子林黛玉的脾氣見長，他倒覺得是好事兒，太過懂事兒的話，總覺得她心裏會憋屈着，相比而言，胤祥倒寧願她随心一些。

左右林黛玉也是個懂事兒的孩子，再寵也不會寵壞的。

其實胤祥對林黛玉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一開始只覺得她是自己的女神，對她多了幾分照顧。從小胤祥就挂念着林黛玉，從她小小一團，看到她長大，守着她的日子裏，從看女兒的心情，到妻子的這種轉變，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在什麽時候開始的。如今他對着林黛玉，一半是寵，一半是愛吧。

有了孩子之後，他也開始慢慢考慮更多東西，像是突然要紮根在這個世界裏頭，不僅僅是自己要成長，還要為孩子創造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他不希望讓自己的後代去體會艱辛苦楚，若是可以的話，他願意為他們籌謀一切。

“胤祥哥哥，還要多久才能到京城？”他們這一路，走了有大半個月了，這樣走走停停的，林黛玉怕耽誤胤祥的正事兒。

好歹如今胤祥也是個建府的貝勒爺，身上任務還是挺重的，可不是能游山玩水的命。

“無妨，我已經給皇阿瑪去信，他說以你腹中的孩子為重。”胤祥其實不想給她太多壓力，只是有些事情，不說清楚，他怕林黛玉自己在心裏頭會胡思亂想。尤其是如今她身邊只有點晴，少了劉姑姑的勸解，只怕林黛玉沒那麽容易想通。

“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你如今的任務就是放松心情好好養胎。玉兒，你我尚年輕，身子康健比什麽都重要，茱萸醫術好，可經驗不太足，額娘派來的兩位嬷嬷說的話，你也聽一聽就好。現在最主要的是，你覺得舒服就可以了，知道嗎？不要胡思亂想，有什麽事兒，要跟我商量，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一切都會如我們所願，順順利利的。”他扶着林黛玉在椅子上坐好，哪怕現在還未曾顯懷，可林黛玉走路已經習慣性地挺腰了。

林黛玉點了點頭，“嗯，我聽胤祥哥哥的。”

羅讓張羅着，讓人準備了新鮮的食材，給主子們上了一桌很有特色的菜食。出門在外，什麽都不大方便，為了能夠豐富兩人的餐桌，負責膳食的劉太監簡直要成光頭了，頭發都是愁着愁着就掉光的。

劉太監跟他的小徒弟小安子原先是在阿哥所的禦膳房當值，十三貝勒出宮後，跟內務府要了他們倆，于是，他們便到了貝勒府去。這次北巡，本來是不需要帶上他們的，可是十三貝勒說了，福晉吃慣了他們做的菜，于是劉太監屁颠屁颠的帶着小安子就跟着出發了。

也虧得他們倆在，這次回程，胤祥他們才有了專屬的人做飯。

可出行的途中，又不是跟着皇上，雖然也有人幫着張羅，可總歸沒那麽好的條件。這幾日，路上并沒有什麽村落，加上冬日将至，能用的菜蔬也少了，劉太監都快愁死了。

胤祥自然也清楚，時不時自己貼補一些，反正在胤祥看來，其他人不知道就罷了，可羅讓跟在他身邊，肯定是有所察覺的。所以，他拿出來的東西，都是交給羅讓，讓他去處理。而羅讓也沒讓他失望過，總是有很好的借口，能夠糊弄過去。

看着今日呈上來的飯菜，胤祥越發覺得自己任務繁重，“唉，到底還是回去比較方便，看來不能再緩了。”本來他還打算在這兒多浪幾日，看來不行了。

羅讓也無奈，“主子，這冬日就要到了，第一場雪要是下來，會冷很多，我們還是要适當加快才行，不然，怕是也會很麻煩。”畢竟，馬車裏頭保暖效果也普通，要是不抓緊，到時候踏雪而行，更不方便。

林黛玉吃着玉米羹，聽着胤祥與羅讓的對話，插嘴道：“胤祥哥哥，不必顧慮我，加快些速度，應當沒問題的。”左右她還未曾有孕吐反應，整日坐在馬車裏，軟綿綿的墊子舒适度也高，暫時還未有過狀況。

就在他們決定加快速度的時候，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烏鴉嘴，還未出兩日，走在路上時，林黛玉聞到一陣奇怪的味道，突然犯惡心，嘔吐不止。

聞聲而來的胤祥看着她這個樣子，心疼極了，“茱萸，可有辦法緩解？”看她快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胤祥急死了：“玉兒，可是哪兒不舒服，還是怎麽了？”

哪怕他早有準備，林黛玉會有妊娠反應，到了月份會惡心嘔吐，可卻沒想過如此嚴重。看着她這個樣子，胤祥的腦袋高速運轉着，回想着他曾經接觸過的東西，搜索關于止吐的方法。

茱萸也給林黛玉想辦法，一樣一樣嘗試，穴位按摩，吃食上改變，味道上改變都無法擺脫林黛玉時不時犯惡心的陰影。林黛玉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豐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瘦下來。

“主子，別擔心了，就快到京城了，到時候肯定會有辦法的。”羅讓看着胤祥糾結擔憂的樣子，安慰道。

兩人騎在馬上，走在馬車附近，防着出事兒。今日起來，林黛玉吐了一場，這會兒正抱着草莓在吃。如今她也只能吃得下這些清淡的東西，一星半點的油脂都碰不得，胤祥都愁壞了。再這樣下去，怕是得更瘦，腹中的胎兒正在長，她又沒吸取什麽營養，長此以往，恐怕她也承受不住。

“但願吧。”胤祥已經不抱希望了，林黛玉這一胎，跟章佳氏當初懷胤祤時有的一比。只願她能跟章佳氏一般，健健康□□下孩子。

為了能趕在冬至那日進京，之後的路程，胤祥盡量減少了休息時間，甚至他都不騎馬了，做在馬車裏頭陪着林黛玉。如今林黛玉是抱着痰盂不放，時不時就要嘔一會兒，那蠟黃的臉色，看得胤祥膽戰心驚的。

如今他的心裏頭已經不再是為有了孩子而喜悅了，十分複雜的情緒侵蝕了他，悔意漸生。當茱萸找到他說清楚林黛玉的情況時，他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看護她，讓她平安産下孩子。

很快便回到了京城，胤祥當面向皇上說明情況，帶着林黛玉辭別了長輩，住到京郊的莊子去了。溫泉莊子裏頭本就什麽都有，胤祥甚至将一切都換成空間裏頭的東西，只願能改善林黛玉的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孩子真心不得了，我只不過是一個轉身，就被糊了一臉蛋糕，坑爹的生日會！！！

明天周日，要努力存稿才行，畢竟，訂貨會又要來了，我是要加班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