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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杭被釘在原地，他只能看着李摩空遠去的身影，無法追上去。

李摩空頭也不回走了。

他的經紀人蔣毅趕緊跟上。

蔣毅第一次看到李摩空這樣失态，他低聲說：“要不我找幾個人來陪你？”

李摩空說：“不必了。我只想回家。”

說到“家”，李摩空喉頭一緊。他想去的是書中那個世界，去魔界，或者去聞天道，只有在那裏，他的心情才能真正平靜。

但是現在只要一想到書中的世界，他就會想到蕭杭。想到蕭杭，他腦子裏像要炸開一樣。

李摩空回到他那個空空蕩蕩的家。他在客廳中坐了很久，直到夜深了，他終于拉了拉衣領，脫了衣服，走進浴室。

他想好好沖個澡，把這一切不快都沖走。

但是剛一走進浴室，迎面而來的，是明亮到刺眼的大鏡子。

他的面孔，他的身體，一覽無餘。

一瞬間太多記憶湧上。

書中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描寫他的容貌，甚至借趙一凡的口說出：“掌門絕色，世所罕見。”

蕭杭一邊戲耍他自稱是“爸爸”，一邊在他睡夢中将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最後閃過的是葉懷禮的面孔和眼神。

現在想來，蕭杭那句“錯不在你”，又多一層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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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摩空抄起漱口的水杯猛地砸向鏡子。

一聲巨響，鏡子碎裂。李摩空轉過目光，他不能再盯着看了，鏡子支離破碎的一瞬間，他忽然産生一種噩夢般的幻覺和沖動，他想抓起一片碎片，狠狠劃過自己的面孔，讓傷疤貫穿這張臉。

但他克制住了這種沖動。打開熱水，他讓熱水從頭頂沖刷而過，他甚至有點為剛剛一瞬間自殘沖動感到羞恥。

沒有人值得他這麽做，他不可能為蕭杭流一滴血。

這麽想着，李摩空捂住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助理小陳來接李摩空一起去公司，今天他們有一個廣告合同要談。

李摩空今天帶了副墨鏡下樓，他上了車看手機時候才摘下墨鏡。小陳立刻發現李摩空兩只眼睛都又紅又腫。

“李老師……”小陳忍不住說。

李摩空擡起眼睛，冷靜道：“怎麽了？”

小陳不敢問了，他只說：“我這裏有眼膜，你要敷一敷嗎？”

李摩空沒有回答，他只說：“你給我約一個造型師。我要剪頭發，今天。”

等到了公司，蔣毅看到李摩空這樣子，并不算驚訝。他昨晚看那現場就知道這事情挺嚴重，雖然沒打起來，但是對李摩空絕對是個大刺激。他看得出來。

小陳悄悄告訴蔣毅：“蔣哥，李老師要剪頭發！還有他的眼睛……”

他比劃了一下，意思到了。

蔣毅說：“正常。是人都有這一遭。”

小陳不明白，蔣毅說：“失戀啊！”

小陳更不明白了：“跟誰失啊？”他都沒看到李摩空戀，怎麽就失戀了。

蔣毅想了想，自己也是猜測，李摩空和蕭杭未必是那種關系，他也不細說了。只說：“李老師要什麽都給他，別惹他生氣。”

其實蕭杭這麽離開，蔣毅覺得是一件好事。因為李摩空正在事業上升期。要是老和蕭杭這麽黏黏糊糊，太分心耽誤工作了。而且蕭杭又不是真是娛樂圈的人，還不好營業，吸引人氣。

短短幾小時之後，一個全新形象的李摩空橫空出世。他的長發一刀剪斷，短發讓人眼前一亮。

剪完頭發之後，發型師都一直拿着手機在拍，贊不絕口：“這頭型太完美了，太好看了！”

李摩空自己也覺得頭一瞬間輕了很多，他從沒意識到，原來頭可以這麽輕！

他晃了晃腦袋，像是不愉快的事情都倒出去了。

當頂着短發的李摩空出現在大家面前，幾乎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因為視覺上的沖擊，也因為大家都知道，之前怎麽勸李摩空剪短發他都不同意。如今他終于剪了，卻比大家想象中還要好看！

這下那些曾今攻擊他頭發太長，發型怪異的人也無話可說了！

發型師把李摩空剪短發的照片一發上微博，立刻引起了李摩空粉的躁動。

顏粉紛紛表示自己暈過去了！早就想看空空短發了！

蕭杭那個關注李摩空的小號，已經被刷屏了。全部都是李摩空的短發照，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和虛化模糊的側面，但足以使人抓狂。

蕭杭正在回去的路上。他昨晚一夜沒睡，今早離開北京。

他想李摩空這時候不會再想見到他，他只能先離開。要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才能淡化這一切。

但實際上他沒有任何把握。他只能這麽想。

看到李摩空的短發照，和下面的評論，蕭杭心中很麻木。

下面的評論大部分都是狂歡，開心李摩空終于換造型了。但是其中也夾雜着一些疑問。

“為什麽突然剪這麽短？前段時間空空不是才說過長發是自己的風格，不會輕易改變嗎？”

“雖然我也很想看空空短發的樣子，但是不會是公司逼空空剪的吧？那樣真的會心疼。”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照片裏的空空看起來不是太開心嗎……”

蕭杭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想馬上下車，立刻掉頭再返回京中。但是他的身體無法動彈。

明明是平穩的高鐵，不知道坐了多少次，此刻蕭杭卻有一種暈車的感覺。他跌跌撞撞沖到車廂中間狹窄的洗手間裏吐了。

他想，等再次見到李摩空，他也許會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李摩空。這種逼真的想象，讓他傷心，甚至恐慌。他俯下身，又一陣幹嘔。

回到家之後，蕭杭渾渾噩噩了幾天，每天只有遛狗的時候出去轉一轉，其餘時間都在家裏呆着。直到他的編輯打電話問他為什麽停更了！蕭杭這才發現原來他的存稿已經結束了，他的新連載開了天窗，網上讀者都在問“大神發生什麽事了？”

生活總得繼續。蕭杭恢複了連載，好像也将生活修複到了原有的軌道中。

十一月初，蕭杭那本二十萬字的偵探小說《鐵薔薇》出版了。預售不錯，正式上線之後，正好趕上雙十一活動，賣的數字很漂亮。這對蕭杭是個安慰。

最近他頭腦清楚了些。每天工作完之後，他都會給李摩空寫一封郵件。不管李摩空有沒有看，他都照寫不誤。李摩空說他愛玩弄文字，但是他這時候不再是編造，只是直抒胸臆。

他希望李摩空有一天能看到。

——

李摩空這段時間又拍了兩個廣告，接了一部新電影。之前《荒城》的男主林岩與他私下鬧翻，在《荒城》下映之後，依然不依不饒，甚至在綜藝上說“以前合作的一個演員，和我年齡差不多吧，性格太壞了，我覺得真的不能靠近他！會受傷的！”

很快有人扒出來，說林岩說的是李摩空。一時間輿論又紛紛擾擾。

李摩空并不在意，他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學習和工作，和正常人來往。

這天他回到家中，拆了幾個快遞——他買的一批書應該到了。

一本《鐵薔薇》掉了出來。

李摩空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本書是他之前預定了的。那時候他和蕭杭還沒鬧翻。

李摩空彎腰撿起那本書，心裏還是氣不過。

“呔！”他把書猛地往地板上一砸。

書翻滾了兩圈，靜靜地躺在那裏。顯得有些無辜。

李摩空走過去，想擡腳踩下去，但他究竟做不出這種有辱斯文的事情。

他把擡起的腳放下去，最後他坐在地板上，看着地板上的那本書。

他的家中除了他沒有別人，甚至連只貓狗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他會看還是不會看蕭杭的這本書。

掙紮了許久，李摩空把這本小說拖到了膝蓋上放着，然後慢慢翻開了第一頁。

扉頁上寫着——

“本書獻給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