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下雨

蔡武看見很多次下雨的時候。

但他在跟嚴謹峰在一起的時候，從未經歷過下雨卻沒有傘的狀況。

後來呢？他莫名地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窗外的雨點，心底默默将下一句接上。

他有了車，淋上一點距離的雨，也沒什麽事情。

“蔡大佬，你總算是回來工作了啊！”

轉頭，蔡武就看見學長薛常柏拉開離他最近的椅子，坐下，并且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無賴般地哈哈一笑，非常拙劣地把氣氛緩和了一點，就說道：“沒有的，沒有的，薛學長，你知道的，最近公司走上了正軌，也不需要像前幾年那樣忙碌一整周的，适當地放松一下自己不也挺好嗎？”

“是嗎？”薛常柏的臉色忽然就正經了起來，帶來一股壓力，不過自從經歷了嚴大哥那如附骨髓的巨大氣勢之後，而且常常接觸後，蔡武的抗壓能力大增，平日裏還有點效果的薛式變臉，現在倒成了無用功，反而讓他往後靠了靠，更加放松了起來。

薛常柏青筋都繃起來，說話聲也不留情了，只是平日裏說話的影子還在，不顯得那麽不近人情，不像嚴大哥那樣一開口就是冰凍三尺，連空調費都省了。

“蔡武，閑也不是這樣閑的吧！我都聽說你跑到嚴氏去做了個小小的生活秘書——你小子膽兒肥了啊！直到半個月了，才給我出現！”

說完，薛常柏就一拍桌子，相當想聚集他作為公司一把手的威嚴，不過蔡武這小子很快就舉手投降，看得一旁偷偷摸摸觀察着的下屬臉一陣紅的白的，而他更是紅白分明，手癢了。

“好了，好了，老薛，你瞧什麽大事情！我這不是在每天按時完成了你安排的事情嗎？不井井有條嗎?”

擁有四年的記憶，蔡武工作的效率簡直高得飛起，薛常柏才剛發出去一兩天就收到了回來的提案，一看，居然非常符合實際和他的心意，要不是他瞧了瞧這小子，還以為什麽外星人穿了他身體，人早沒了！

其實，人還真沒了。

薛常柏雖然狐疑地盯了蔡武幾眼，但看在他工作沒出什麽差錯還讓公司蒸蒸日上的份上，也沒提什麽了。

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學弟啊，別誤入歧途’，搞得蔡武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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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筆想了一會兒，就沒想了。

窗外的雨，還是那般大，或許夏天的雨很多時候都是陣雨，一會來，一會去，小孩子的脾氣，但這一場雨，卻從早上下到現在，絲毫沒有停下來或是小下來的樣子。

對于阿峰的追求也陷入了僵局，雖然嚴大哥說他只負責三餐，但從第二天起，他每天早早到，坐到晚上，等嚴總吃了飯，就下班了，比嚴謹峰在公司的時間都長，也因此，他制造了很多的機會偶遇阿峰。

全都失敗而歸。

次次的相遇，阿峰不像之前那樣大罵出聲，或是尖酸刻薄，只是稍微含沙射影幾句，見到另一個人的出現，就趕緊喊住了對方，趁機從他的攻勢中脫身。有一次，阿峰叫錯了人名，但硬是厚臉皮地拉着對方，瞪了他一眼，施施然走了。

時間一久，連公司裏最沒時間八卦的技術員都知道了公司裏有個嚴總的人，對嚴二少展開了追求攻勢，而流言，當然是喜聞樂見的越傳越瞎。

有一次蔡武就聽見了，當時他失望地準備将買來的玫瑰花扔進垃圾桶中時，忽然就聽到了兩個女性員工，興奮地談起了他的名字，還有阿峰，等等——還有嚴大哥？

“啊，你聽說了不？嚴總有個在公司裏工作的小情人，居然想劈腿嚴二少！”

“真的啊！不是嚴總對公司事情知道得挺清楚嗎？要是那個人在公司劈腿，不是會知道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個小情人手段好着呢！”

……

“唉，那人叫啥？蔡武，蔡武吧，菜頭的菜吧！”

“蔡武，我怎麽聽說他本來是嚴二少的情人，劈腿了別人啊！”

……

蔡武臉都麻木了，趕緊扔了玫瑰花，趁她們還沒注意到垃圾桶旁站着的他，飛快地溜了，接着，也沒留在公司，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以後，他喝了幾兩酒，不知道自己怎麽拿的，全是烈酒，直接醉昏了過去，手機響了半天，才清醒一點，拿起手機。

“喂喂？”

他那時候剛醒，神志還不清醒，說話也就不那麽客氣。

“……蔡武？”手機另一面的人似乎有些猶豫，那聲音真好聽，是他喜歡的那種——除了阿峰那樣軟綿綿的，他也喜歡低沉得充滿男人味道的嗓音，在這樣的夜色下，聽來好似沙沙作響的葉，輕易就撥動了心弦。

“真好聽。”

他小聲地說道，然後緩緩從寂靜中真正清醒了過去，接着意識到這道聲音是——天啊！嚴大哥！

好在，只是通話而已，剛才他的聲音還醉着，也許含糊不清，對方，嚴大哥沒有聽清！要不然，追人的弟弟，結果調戲人，那場面太美，他沒眼看。

“嚴總！啊，晚上……抱歉，我下午喝多了酒，睡着了，我馬上就過去公司，給你準備晚餐！”

蔡武撓了撓自己不安穩睡覺中亂糟糟的頭發，語氣即使焦急，卻又在酒精作用下顯得那樣沙啞，如此醉人。

又是停頓了一會兒，蔡武感覺自己的心高高吊起，就等着這位總裁的一句下令，才好放松自己心神。

“不用了。”

他說，讓他的心重重地落了地，握住手機的手指都蒼白了不少，他本想立刻開口，卻又察覺到嚴大哥語氣未盡，還有話說。

“這不是什麽大事，我已經叫了桃乾準備了晚餐，吃完了。只是，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忘記，這個月裏，你既然是我的生活秘書，不可為其他私事把公事耽擱，只此一次，下一次，你就不用來了。”

真是客觀冷靜的語氣，蔡武聽着這樣的聲音，心中又高興了起來。

嚴大哥，其實，是個好人。

跟嚴大哥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敬佩他的為人。或許他面上的表情天生如此冰冷，但性格卻沒有表面上那樣，而是溫柔至極；他對于自己選中的人很寬容，很體貼他人的情緒，也難怪，他今後越走越高。

比起嚴大哥而來，薛學長就……蔡武笑了一笑，這沒有可比性。

他停下轉筆，鎖了筆記本，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該是去見一見阿峰了。

希望，這次能讓阿峰的态度好一點吧，然後呢——他忽然從車裏看見路過的超市，花花綠綠的廣告上寫着什麽四季豆、扁豆之類的打折，頓時，他就在想要不要給嚴大哥做一頓幹煸四季豆呢？或者黃瓜蛋湯也可以？

想着，想着，他就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見鬼了，幹嘛總是想着做飯做什麽啊！也不知道當初阿峰是不是也這樣想的，但是阿峰做菜總是固定菜式一段時間，吃膩了換一下，雖然都是他愛吃的，但久而久之，他也就沒什麽愛吃的——他又不怎麽挑食。

雨，仍然在下着，淅淅瀝瀝，把他的車窗打濕了，又打濕。

他還是下車去超市買了些蔬菜，心裏頭想等會多做點，反正錢是算在嚴大哥的頭上，反正菜快沒了。

他穩穩地行駛着，忽然，桃乾打了個電話來，問他什麽時候到。

——五點四十左右。

他說了，桃乾了解後就挂了。

真是怪了，這個精英男又在想什麽？蔡武摸了摸下巴，看着車窗外的世界，被大雨侵蝕了一切，顯得那般模糊不清。

忽然間，他就想起了一個句子，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非常好。

他又想起未來，現在自己在幹什麽——這樣的日子，最适合在床上厮混，大概，跟白笑那個小妖精颠倒了日夜吧。

然後，等紅燈亮起，便收起所有的心神，激起一地水花，車子行駛過街道。

等他到了嚴氏公司的地下車庫後，車刷刷了一遍這滿是雨點的窗戶，正打算下車時，忽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旁邊的車窗。

轉頭，他就看見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在水珠還沒完全落下的車窗中模糊不清，卻又如此清楚。

清楚到那眼中一點微亮的光，都那麽清晰。

他再次發怔，口中倒是先他大腦一步，說出那人的身份。

“嚴大哥。”

“恩”，他的面色如常，如天上的雷神一般嚴肅，道，“下車。”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發現應該是生活助理，算啦，将錯就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