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為父悲傷

說時遲,那時快,片刻間只聽叮的一聲,匕首掉落,行刺的舞女直直摔在了地上,而她的身邊的地上躺着一只酒杯。

衆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變故,外面的侍衛流水般的湧了進來。

“将這些舞女全部拿下。”于暮凡看着地上的人眼中滿是寒意。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一片求饒的聲音響起,大殿裏一時間靜的出奇,隔得較遠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近的人卻都微微出了一身虛汗,剛才真的是千鈞一發啊。

“說,誰派你來的?”于暮凡開口問着。

地上的舞女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瞪着眼睛恨恨的看着于暮凡。

突然,黎逸風開口:“他易過容,而且他沒有武功。”

于暮凡使了個眼色,一個侍衛立刻上去從地上的人臉上撕下了一張人皮面具,竟然是個十七八歲眉清目秀的少年,只是他的臉上滿是怒氣。

“與她們無關,我是混進來的。”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于暮凡看着他冷笑了一聲:“死到臨頭,還幫着別人說話,都帶下去,嚴刑拷問。”

“你這個昏君,如今還是這般草菅人命嗎?你這個昏君。”于暮凡的臉色寒了下來,楚錦悠也是驚訝不已,這個人,如今這樣的場合他如此辱罵皇帝,可是給了于暮凡大大的沒臉啊。

“哦,朕是昏君,你倒是來說說,朕如何是一個昏君了?”于暮凡很平靜,但是眼底卻帶着嗜血的殺意,看的衆人都一陣膽寒。

而天沐來的明王卻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着一切。

“你就是個昏君,你相信小人之言,殺害忠臣,你不是昏君是什麽?”少年的臉上滿滿都是恨意和怒火,說話也頗有不顧一切的意味。

“哦,朕何時殺害忠臣了,你且說說。”

“楚丞相,你殺了楚丞相,楚丞相是冤枉的,你卻相信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殺了他的全家,你就是個昏君。”

于暮凡眯了眯眼睛:“你是替楚丞相來報仇的?”

“對,楚丞相對我有恩,我如何能看他冤死。”

楚錦悠完全被少年的一席話驚住,他是為父親報仇的,他是為了父親來喊冤的。

“你是楚丞相的什麽人?”黎逸風突然開了口。

少年低下了頭,眼中竟然是隐隐的淚水:“楚丞相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的家在宜城,那一年發了大水,我的家鄉死了許多人,而我的父母家人也死在那一場水災裏,楚丞相奉命前去治理災情,是他将我從泥沙裏挖了出來,不顧我身上的泥水,親自将我抱了出來,給我治好傷,還幫我找到了父母的遺體,幫我安葬了他們,給我安排了房子,給了我銀子,又幫我找了最好的教書先生,鼓勵我以後來京城考取功名,可是,今年我來了京城之後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聽完少年的話不少人都想起了三年前宜城的水災,是楚丞相去治理的,他不分晝夜,救了無數災民,還安排好了災後重建,當時在天齊可是人人稱贊。

“楚丞相這般為民,你卻給他按上什麽通敵叛國的罪名,你說,你不是昏君是什麽?”少年怒急了,滿眼的通紅。

“他為官再好,可是通敵叛國這是事實,豈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說冤枉就是冤枉的。”皇後開口斥責道。

“不可能,我相信楚丞相不會通敵叛國,你們若好好調查一番,一定能查到,他一定是被誣的。”

少年的語氣軟了下來,顯然是希望于暮凡能夠徹底調查這件事。

楚錦悠眼中蓄滿了淚水,她希望少年這樣一鬧皇上會徹查,會還他父親一個清白。

“已經發生的事情,朕為何要去查,楚丞相通敵叛國,這是事實,豈容你三言兩語便質疑朕的決定,來人,拉下去,擇日處以極刑。”

楚錦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是于暮凡這個一國之君說的話,他就這般武斷的決定父親一定通敵叛國了,楚錦悠突然很想站出來像那個少年一樣,為自己的父親辯駁,為自己的父親讨公道,哪怕下一秒死了,她也不後悔。

她剛剛邁出一步便聽見耳邊輕輕的聲音:“小錦,不要沖動,冷靜一點。”是黎逸風的聲音,她擡眼看去,只見黎逸風輕輕的朝她搖了搖頭,而其他人卻都未聽到那個聲音,她收住了腳步,不斷的平複心情。

“黎世子好功夫。”明王端起酒杯向黎逸風示意。

“明王過獎了。”黎逸風重新端起一個酒杯将酒一口飲盡。

這時于暮凡也恢複了之前的平和,端起酒杯:“剛才的事情,讓王爺見笑了。”

“無事。”

大殿中又恢複了先前的歌舞升平,而楚錦悠的心思卻早已經不知道飛去了哪裏,于寒弈一臉擔憂的看着楚錦悠,黎逸風低下頭獨自喝着酒,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宴會結束後,于寒弈和黎逸風護送明王和婉兮公主回去,而于暮凡翻了淑妃的牌子,去了明月宮,大概也是覺得不知道怎麽面對楚錦悠,便讓她早早的回去。

楚錦悠一個人回到院子,可兒正在屋子裏做着繡活:“姑娘回來了,我去給你打水。”

“不用了,可兒,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看着她沒有多少血色的臉,可兒有些擔心,卻不好再問:“那姑娘有什麽事叫我。”

看着門關上,楚錦悠無力的坐了下來,她想起櫃子裏還有幾瓶于寒弈之前送來的梅花釀,便拿了出來,也沒有要杯子,就着壇子喝了起來。

皇權當真是這個時代最至高無上的東西,三眼兩語便能決定了他人的生死,否定了別人伸冤的權利,而自己,如今卻什麽也不能為自己的父親做,甚至連今日那個少年都不如,他能舍棄生命為自己的父親伸張正義,而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卻只能這樣活着。

心中的悲傷一點點擴大,她終于明白,原來在王者的眼中,他的評判,根本不需要事實,而這樣的于暮凡是她讨厭的,甚至無比的厭惡,她狠狠的灌下去一口酒,嗆的淚水都出來了:“爹,女兒想吃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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