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到時候咱們天天也給他菜裏吐口水!

這時候女子除了出閣時辭別祖先外,是不能進祠堂的正堂的。

所以所謂的禁足于祠堂一個月,其實是讓姐妹倆在祠堂的廂房裏住一個月。

盛家這座祠堂前兩年才大規模的擴建、修繕過,由于平常有專人看守與保養,所以現在看起來還是很新。

即使一年都派不上幾回用場的廂房,亦是雕梁畫棟,陳設華美。

不過,這裏頭只放了祭禮之器,備用的香燭、文房四寶之類,至于卧具、妝臺什麽的,那是不可能出現的。

好在盛老太爺到底顧念孫女嬌弱,讓人給她們抱了堆稻草鋪地上,充當睡榻。

嬌生慣養的姐妹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稻草上堆着的被褥打開,鋪好。

然後,一起坐在褥子上發愣:“祖父竟然讓那外室子來盯着咱們……”

“而且給咱們的東西還全部要經過他手!”

“他一定會往裏面偷偷的吐口水摻沙子放蟑螂下巴豆的!”

“說不定還會趁沒人溜進來揍咱們!”

“怎麽辦?!”

盛惟喬跟盛惟妩面面相觑,欲哭無淚!

半晌後,她們還沒想出什麽應對之策來,卻聽門外傳來腳步聲,跟着手提食盒的盛睡鶴推門而入。看到姐妹倆同時投來警惕滿滿的目光,他心情很好的招呼道:“今兒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兩位妹妹一定沒什麽心思吃東西——來,為兄特意去廚房弄了點夜宵,免得長夜漫漫,餓着了兩位妹妹!”

說着打開食盒,鳗面的香氣頓時透出:這鳗面是取大鳗蒸爛,拆肉去骨和面,加雞湯揉擀成面皮,再切成面條的,吃的時候還要淋上雞汁、火腿汁、蘑菇汁【注】,其鮮香可想而知!

姐妹倆本來就有點餓了,被這香氣一勾,不禁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只是想到盛睡鶴方才的“保證”,盡管他體貼的把兩碗面端到手邊,卻哪裏吃得下去?

“兩位妹妹慢用,為兄先走了。”盛睡鶴見狀,收拾了下食盒,拎起來後,怪溫柔的說道,“也順便替你們把風,免得祖父忽然過來,發現為兄偷偷給你們用葷腥可就不好了!”

說着施施然離開。

他走後,姐妹倆繼續面面相觑:“怎麽辦?!”

“咱們先看看裏頭有沒有沙子啊蟑螂啊什麽的吧?”鳗面本來就鮮美,盛睡鶴還讓人燙了青菜做澆頭,撒了芫荽跟蔥花,粉底描金牡丹富貴碗中紅湯綠菜白面,看得人簡直食指大動,盛惟妩抵擋了會,率先動搖道,“要是沒有……”

“可他要是吐口水呢?”盛惟喬幽幽道,“這個應該看不出來吧?”

盛惟妩:“……”

僵持片刻,兩人艱難的将面碗放到了桌上。

過了會,盛惟妩道:“要不還是放角落裏吧?擱這兒我看得見。”

又過了會,姐妹倆異口同聲道:“要不還是放到外面去吧?擱屋子裏我聞得到!”

兩碗面被端到走廊上去後,又開窗透氣,讓夜風将室內的鮮香吹了個一幹二淨,姐妹倆總算松了口氣!

但!

“二姐,我餓!”盛惟妩翻來覆去了一陣,又咬了會手指,到底忍不住小聲說了出來。

“七妹,我也餓!”盛惟喬瞪大眼睛望着房梁,聞言也有氣無力道,“咱們熬一熬吧,到了明天,爹娘肯定不會不管我們的!”

盛惟妩用力點了點頭,喃喃道:“明天我不但要吃鳗面,我還要吃羊羹、栗子炒雞、野鴨團、連魚豆腐、醬燒甲魚、煨三筍、千層饅頭、水粉湯圓、蓑衣餅、軟香糕、魚翅炒菜……”

“七妹!”盛惟喬哀怨的打斷了她的話,“你再念下去,咱們就更餓了!”

盛惟妩很乖的說道:“那我不說了——咱們睡吧!”

說是睡,但這一晚上翻身時稻草的窸窣聲到天快亮時才漸漸停息。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姐妹倆正饑腸辘辘,門忽然被推開,盛蘭辭滿臉慈愛的領着人進來,手一揮,下人們迅速在廂房的空地上布置出一張直徑丈餘的大桌,跟着丫鬟們流水似的湧入,一道道美味佳肴以飛快的速度出現在桌子上——

五侯鲭、牛濯胃、鲒醬、銜炙、蜜純煎魚、胡炮肉、渾羊殁忽、遍地錦裝鼈、升平炙、湯浴繡丸、蔥醋雞、糖醋茄、松黃湯、鼓兒簽子、芙蓉雞、釀燒魚、蜜釀蝤蛑、青蝦卷鬣、帶凍姜醋魚、盞蒸鵝、燥子蛤蜊、百果蹄、鳳凰腦子、煨海參、荷葉包雞……

盛惟喬看到這兒,按捺不住的快步上前,拿起牙箸朝最近的蜜釀蝤蛑夾去——誰!知!

就在此刻!

盛睡鶴不知道打哪冒了出來,獰笑着一把拍掉她手裏的牙箸:“想吃好東西?!問過大爺沒有?!”

跟着“啊呸呸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全!部!吐!了!一!口!口!水!

盛惟喬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繼而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正哭得肝腸寸斷,又疑惑親爹怎麽還沒上來哄自己兼狠狠教訓那外室子,忽然感到自己被用力搖着:“二姐二姐,你快醒醒!快醒醒!你怎麽哭了?你沒事吧?二姐你不要吓我……”

末了一句,盛惟妩的嗓音裏已帶進哭腔。

盛惟喬猛然張開了眼,卻見此刻天确實蒙蒙亮了,然而門依然關得好好的。

親爹盛蘭辭不在,下人以及上菜的丫鬟沒有。最重要的是,夢裏那張滿是好吃的的丈餘大桌所在的位置,只餘一地纖塵不染的青磚,映着窗外熹微晨光,色澤如霜,無限凄涼。

只着中衣的盛惟妩,正緊張又惶急的抓着她肩,才七歲的小女孩兒顯然被吓着了,淚水在眼眶裏不住打轉。

“我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夢。”盛惟喬忙把妹妹摟到懷裏安慰她,“我夢見爹爹帶人給咱們擺了一桌子菜,正要吃呢,結果那外室子跑過來,把菜全部吐了口水……”

雖然知道方才只是一個夢,盛惟喬卻依然覺得心痛難言,說着說着差點要再哭一場——盛惟妩倒是收了哭聲,狠抹了把眼淚,咬牙切齒道:“那外室子實在太可恨了!等這回風頭過後,咱們一定也要讓他嘗嘗被關祠堂還沒有好吃好喝的下場!”

“沒錯!”盛惟喬握拳,恨道,“到時候咱們天天也給他菜裏吐口水!”

“還有摻沙子!”

“還有下巴豆!”

“蟑螂就算了,好髒,才不要碰,就算是給那外室子的飯菜裏放也太髒了!”

“笨,咱們可以讓丫鬟去放呀!”

“對哦!果然還是二姐最聰明了!”

然而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忍的——姐妹倆一邊讨論着如何折磨盛睡鶴,一邊起了身,到庭院裏的水缸畔草草梳洗畢,轉過頭來看到的還是盛睡鶴那張笑臉:“兩位妹妹起來了?正好,廚房裏剛剛做了雞湯小馄饨,為兄趁沒人注意偷了兩碗,又順手牽羊了幾個青菜豆幹包,兩位妹妹快來趁熱吃!”

說話間他已經把吃食挨個從食盒裏取出,放到庭中的石桌上——那雞湯小馄饨的底湯分明拿紗布再三濾過,盛在黑釉兔毫海口碗裏,清澈如水,上頭飄着一個個雲團似的小馄饨,餡兒只得指甲大小,皮薄如蟬翼,撒了蔥花的湯面上,還載沉載浮了一箸金黃的雞蛋絲。

只看了一眼,煎熬了一晚上的姐妹倆,就差點跪了!

但偏偏這時候盛睡鶴看到了回廊下那兩碗紋絲未動的鳗面,很是遺憾的嘆息道:“兩位妹妹為什麽對為兄這樣不信任呢?為兄說過了,為兄絕對不會往你們的飯菜裏偷偷的吐口水摻沙子放蟑螂下巴豆的!你們只管放心的吃就是了嘛!”

“你走開!”盛惟喬終于忍無可忍的爆發了,跺了跺腳,上前抓着他衣襟朝外推,“誰叫你送飯菜來的?!叫其他人送,不然我們就不吃!餓壞了看你怎麽跟我們爹娘交代!!!”

“兩位妹妹可要想好,其他人送飯菜,可不敢像為兄這樣,為了你們違抗老太爺的意思啊!”盛睡鶴一臉痛心疾首的勸說道,“到時候你們天天只能吃青菜豆腐配白飯,豬油都未必有一滴,叫為兄想想就忍不住高興……噢不,是心疼!為兄太心疼你們,你看連話都說差了!”

我就知道這外室子不安好心啊!!!

盛惟喬氣得幾欲吐血,連拉帶踹,盛惟妩也上來幫忙,姐妹倆齊心協力,又打又罵的,總算把這家夥趕出門外——返回庭中,看着他不及拿走的雞湯小馄饨跟青菜豆幹包,兩人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全部拂到了地上:“就不信了!爹娘也好,祖父也罷,還能看着咱們不吃不喝?!”

——事實證明,她們爹娘跟祖父确實是舍不得的,所以半日後,總算有仆役送飯來了。

雖然說來人送的跟盛睡鶴說的一樣,只是青菜豆腐跟白飯,但餓極了的姐妹倆還是吃得十分香甜:“這青菜真好吃,豆腐也好吃!哼哼,那外室子還說咱們只能吃青菜豆腐,青菜豆腐有什麽不好?!”

卻不知道這會隔牆站着的盛睡鶴,正摩挲着下巴思索:“雖然說兩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吃上幾日青菜豆腐肯定就會受不了了……不過還是太慢了!”

他放下手,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縱然我是被騙回來的,但好在妹妹們還小,不乖,可以教嘛!”

縱橫七海、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他都能調教成小白兔,何況兩個真正天真無知的小姑娘?

【注】鳗面的做法跟描述,參考了袁枚的《随園食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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