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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裏, 沈靳試着再撥了一次夏言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現在哪兒?”沈靳問,看着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夏言的聲音同時從手機聽筒和電梯對面的大門口傳來:“回家了啊,怎麽了?”
沈靳擡頭,一眼便看到了大門口停着的黑色勞斯萊斯,以及同時下車的夏言和程謙。
夏言手機還貼在耳邊, 側對着小區, 沒看到沈靳。
程謙看到了, 看了夏言一眼, 看向她身後。
夏言下意識回頭,看到走近的沈靳,客氣打了聲招呼:“沈總。”
程謙微笑打招呼:“沈總這麽晚還出去?”
“沒有。”沈靳挂了電話, 看向程謙,“看夏小姐這麽晚沒回來, 放心不下, 下樓看看。”
程謙笑:“沈總真體恤員工。”
看向夏言:“夏小姐, 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你早點休息。”
夏言點點頭:“今晚麻煩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程謙應了聲,沉吟了下, 又對她道,“我剛才提議的問題,夏小姐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考慮清楚了再給我電話。”
道了聲別, 人已上車離開。
沈靳看着程謙的車子遠去,轉向夏言:“程謙打算把你挖過去?”
夏言也不隐瞞,很坦然地點頭:“他是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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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程謙确實有問過她是否有興趣去紫盛工作,原本程謙約她吃飯時她還有些忐忑彌,不明白程謙怎麽會突然注意起她來了,今晚聽他提了工作的事後,夏言心裏一下坦然,估摸着是她展會上那套作品入了程謙的眼,他想挖角她。
“你的意思呢?”沈靳問,與她一道往電梯走,面色一如他的嗓音,平淡如常。
夏言摸不準沈靳的心思,将問題反扔回給了他:“沈總覺得我應該什麽意思呢?”
沈靳看了她一眼:“我的意見對你而言重要嗎?”
夏言也偏頭想了下,然後搖搖頭:“不重要。”
沈靳視線在她臉上定了定,她面色平靜如常。
對于他,她有恃無恐。
偏偏,他得哄着她的有恃無恐。
“夏小姐。”電梯門關上時,沈靳冷靜出聲,“‘遇鑒’是我們共同打造起來的品牌,它所背負的未來,缺了我們任何一個都不行。它才剛起步,還能成長得更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下來,一起把它做大。”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臉上:“我不希望你抛棄它。”
夏言沒想過要抛棄它,那是她的心血和期許,她舍不得拱手讓人,她只是需要時間,讓自己徹底從過去剝離。
她不斷告訴自己,此沈靳非彼沈靳,此林雨也非彼林雨,她也不想再是以前的夏言。除了共事關系,她和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牽扯。
眼睑微微垂下,又擡起。
她眼神清明冷靜:“我知道。”
電梯門開,她率先出去了,開門想要進去時,沈靳的手抵住了門板。
夏言扭頭看他:“沈總還有事嗎?”
沈靳看着她,眼神複雜。
有事嗎?
他反問,沒事,只是似乎某些東西,突然間要失去了。
夏言沖他微微一笑:“沒事我先休息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關上了門。
一夜沒怎麽睡着,把關于夏言和沈靳的記憶從大腦中拔除,抽筋剝骨的痛。
第二天她沒去上班,她有兩天假期,連着周末,有四天。
習慣了忙碌和上班時與沈橋徐菲他們肆無忌憚的嬉笑打鬧,突然閑下來,她有點無所适從。
遇鑒也好,沈橋徐菲也好,他們給予她的充實、滿足和快樂,都是上輩子沒辦法體驗過的美好。她已經因為沈靳林雨死過一回,不想再因為一個沈靳和林雨,讓好不容易得來的人生重新變得貧瘠荒蕪。
一夜沒睡,所以起得尤其的早,她很早便出了門,趕着樓下六點鐘的公交車,看晨光裏,她活了兩世的城市。
她剛上公交車手機便響了,沈靳打過來的電話。
夏言不知道沈靳怎麽會那麽早給她電話,興許是她的開門聲驚醒了他,他基于對下屬的安全考慮給她來了電話。
夏言覺得,她現在是休假期,有權拒絕領導的任何電話。
她挂了他電話,給他回了個信息:“沈總,我現在休假中,有什麽事回去上班再說。”
然後關了機,坐在公交車裏,看着東邊日頭漸漸穿破晨霧,伴着微風,心境很平和,也很平靜。
十點多時夏言去了汽車客運站,買了回羅良鎮的汽車票,到鎮上十二點多,請了輛三輪車,去了離鎮上不遠的曹家屯,她外公外婆家。
家裏就只有她夏言小舅一家和外公外婆在,房子很大,村前坡三層小洋樓,洋樓周圍被鐵栅欄圍成了很大的院子,前院栽了不少果樹,後院還辟了塊菜地和養雞場。
夏言進去時她外公正在樹蔭下下棋,鄰裏都愛來這裏,樹蔭下坐了不少人。
“外公。”夏言叫了他一聲。
正拈着顆棋子的老人聞聲擡頭,手扶着眼鏡一看,笑容跟着展開:“言言?怎麽回來了?吃過飯了嗎?”
手中棋子擱下,邊吆喝着旁人替補上,邊站起身,朝夏言走了過來,步伐穩健,身形硬朗,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老态。
“剛吃過了。”夏言手親切挽上老人手臂,“好久沒見您,想您了。”
甜甜軟軟的聲音哄得老人家眉開眼笑,偏要佯怒,手指輕輕戳了下她額頭:“騙誰呢。”
“我是真的想您。”夏言信誓旦旦,說完自己先憋不住,“噗”一下笑了,額頭又換來她外公的指頭。
夏言自小沒少在這邊住,很多手藝都是她外公教的,與老人家感情深厚,難得回來一次,老人家心裏高興,把人招呼進屋後便開始招呼夏言外婆,讓準備吃的,生怕餓着了她。
“聽你媽說,你結婚了?”将切好的水果遞給夏言,夏言外公突然問道。
夏言正喝着茶,冷不丁被嗆到。
一張紙巾被遞了過來,伴着輕斥:“小心點,急什麽呢,外公又不是怪你。”
夏言拿着紙巾擦了擦嘴,擱下杯子,轉開了話題:“那個……外公,你有沒有看最近的新聞啊?”
老人皺眉:“什麽新聞?”
“就是那個關于國際家居設計展的新聞。”夏言拿出手機,打開微博搜了個視頻,将手機屏幕轉向他,“就是這個,看到了嗎,有我呢。”
老人一聽有她,馬上取過手機,将剛摘下的眼鏡重新戴上:“在哪兒?在哪兒?”
看到視頻上的夏言時樂了:“還真是你,小丫頭出息了哈,都上電視了。”
夏言抱着他手臂:“是外公教得好。”
老人家專注盯着她那套作品,連連點頭:“嗯,不錯,不錯。”
扭頭看夏言:“都是你設計的?”
夏言點點頭:“對啊,我和我們老板一起設計的。”
“我們這套産品拿了幾千萬的訂單。”
夏言說着朝他比了個數字。
老人家一愣,笑得更開:“出息了,真的出息了。”
夏言被誇得不太好意思:“外公,您別這麽誇我,我會驕傲的。”
腦門落下一個輕撣:“外公允許你驕傲。”
夏言摸着被撣到的地方,抿着唇看着有些惆悵:“這可驕傲不了。訂單量太多,出不了貨了呢。”
老人眉頭一皺,收起笑:“真的假的?”
“真的,本來請了王叔過來坐鎮,讓他負責原材料打磨加工這一塊,沒想到王叔出了事。”夏言把王叔的事大致提了提,“現在王叔沒辦法過來,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整個工期都耽擱下來了。”
夏言說着擡頭看他:“外公,您能不能來幫幫我?”
腦門又挨了一記敲。
“繞了一大圈,原來是為這個事來的。”
夏言不敢否認:“我也想每天見到您嘛。”
“您看您自從回村裏住後,就哪也不去了,想見您一面還得颠兩個小時的車才能到,我身體又不太好,也沒辦法老過來看您……”
夏言一打感情牌她外公就受不住,連連叫她打住。
“外公,您不是老擔心把這一身手藝帶進了棺材沒人繼承嗎?你看你在村裏也招不到人願意學這個的,大家一心想着進城打工有幾個人還有耐心學這些老手藝,但是您進了公司不一樣,整個部門由您管控,底下一批剛招進來的新老手工藝人,都是一心學好手藝的,您可以把您的一身好手藝都教給他們啊。”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你該賣慘了。”老人打斷她,“我先考慮考慮。”
夏言沒催他,在這邊待了四天,周日本來是要回去,沒趕上鎮上回城裏的車,幹脆多待了一天,給人事部發了條信息請假。
沈靳到公司時已是接近九點,人剛踏進設計部沈橋剛好抱了沓資料從裏面出來。
“夏言來了嗎?”沈靳問。
沈橋搖頭:“沒來。”
看到沈靳眉心輕蹙起,壓低了聲音小心問他:“不會真不來了吧?”
她這幾天手機關機,到處聯系不上,沈橋心裏真沒底。
沈靳沒說話,掏出手機,給夏言打電話,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沈靳将手機摁斷,扔回桌上:“我去開個會,一會兒她人到了叫她去會議室一趟。”
沈橋心驚膽戰地看向桌上的手機,連連點頭:“好。”
早上是高層會議,和沈遇老四幾個的會議,以及各部門經理。
會議中的沈靳有些心神不寧,想起周三晚上,電梯裏夏言沉默過後看向他的眼神,和周四早上六點,她出門的聲音,以及她手機關機前留下的短信。
“二哥?”桌上響起輕叩聲。
沈靳擡眸,看向敲桌的老四。
老四下巴往門口微微一點:“老六找。”
沈靳倏地起身,也不管其他人詫異的眼神,轉身出了門。
“人來了嗎?”沈靳問。
老六搖頭:“夏言沒來,不過樓下來了位自稱是曹華的老人,說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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