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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掃了圈房間後又很快退了出來, 又在紀沉房間和洗手間陽臺也找了圈。

紀沉看着他在房間瞎轉完,終于出聲:“沈先生, 能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沈靳從陽臺退了回來, 看向他:“夏言呢?”

紀沉踢了踢腳邊的行李箱:“沈先生沒看到我剛出差回來?”

沈靳看了他一眼,擡腿便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側過身,手伸向紀沉:“紀醫生,方便借個電話嗎?”

也不等他應,上前一步, 冷不丁抽出了他掌中的手機。

“一會兒還你。”

沈靳邊往自己屋裏走, 邊試着撥夏言電話,又是同樣的關機狀态。

手掌發洩似的往剛關上的門板狠捶了一記, 沈靳改而撥了夏言母親徐佳玉電話, 邊快步往房間裏走,拉開抽屜, 翻找舊手機。

電話很快接通。

“紀沉?”徐佳玉的聲音。

“媽, 是我, 沈靳。”沈靳出聲打斷了她,“夏言在你那嗎?”

“去火車站了。”徐佳玉一說到這個就有點急,“一大早的突然打電話說想去旅游,人已經在火車站了,讓我們別擔心。你們兩個是不是又出什麽事了?大清早的一個突然說想去外地旅游,一個電話一直打不通, 急死我和你爸了。”

“我手機出了點問題。”沈靳說,将抽屜裏翻出的舊手機拿了出來,邊拆新手機裏的電話卡邊問她,“她幾點的火車,有說去哪兒嗎?她手機怎麽又關機了?”

“手機沒電了吧,說是昨晚有事,一直在外面忙,忘充了。”

沈靳:“幾點的火車?去哪兒?”

徐佳玉:“說是七點多,去什麽雲南的。”

沈靳偏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七點十五分,搭在舊手機電池上的手一頓,而後又無力地狠拍了一記桌子,聲音重而短促,吓到了電話那頭的徐佳玉。

“怎麽了?”徐佳玉擔心問他。

“沒事。”沈靳斂了斂心神,“媽,我先挂電話,晚點再給您打過去。”

又補了一句:“我和夏言沒事,您別擔心。”

挂了電話,另一手也已利落地将舊手機電池塞上,背板滑入,指尖跟着摁下電源鍵,手機慢慢亮了起來。

沈靳大掌一掃,将手機掃入掌中,轉身出了門,經過客廳時拿起車鑰匙,開門、關門,經過紀沉房門口,手臂一甩便将他手機朝他甩了過去,“謝謝。”音落,另一手已跟着按下電梯鍵,一氣呵成。

上了車,沈靳給沈橋打電話,讓他幫忙查一下安城七點多的火車都有到哪裏的,到雲南的是哪幾個城市,具體幾點。

沈橋還沒起床,邊打着哈欠邊咕哝着問什麽事這麽着急,大清早的,還沒咕哝完,冷不丁聽沈靳冷凝着嗓爆了聲粗:“你他媽別磨蹭,馬上給我查!”吓得沈橋一個激靈,翻坐起身,看向手機屏幕上的“二哥”二字,從不說粗話的沈靳竟然爆了粗?

沈靳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扔下一句“三分鐘後給我答案”後挂了他電話。

上班的時間點,馬路上的車流漸漸多了起來,本就不寬敞的馬路慢慢變得擁堵,尤其臨近火車站的路段,沈靳困在車流裏,有些寸步難行。

手掌焦躁地搭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眼睛不時看向腕上的表,秒針一圈圈地過去。

他還沒走出這一圈的擁堵,沈橋的電話過來了,七點的時間裏,安城只有一趟前往昆明的火車,七點三十七分發車。

沈靳偏頭看了眼腕表,七點二十七。

馬路暢通的情況下,從這裏開車過去4分鐘,停車場到火車站廣播站跑步4分鐘左右,意味着,即便不堵車,他火車發車前趕上的可能性也幾乎為0。

搭在方向盤上的兩只手肘微微屈起,兩掌在鼻尖下輕輕交叉,沈靳在賭,賭一個火車晚點。

林雨這輩子從沒喜歡過任何人,可是看着并排車道裏的斂眸靜等的男人,深邃的側臉逆在晨光裏,不是學校裏青春洋溢的少年氣,而是歲月沉澱過後的沉斂從容,不顯山不露水的鋒芒盡收,她的心髒一點點不受控制地在加快。

“沈總。”她忐忑叫了他一聲,和他打招呼,“好巧。”

沈靳扭頭看了她一眼,皺眉。

林雨嘴角牽出的笑意帶着怯意:“沈總也要去火車站嗎?”

安靜而又欲言而止的樣子讓沈靳又想起了夏言,那五年婚姻裏的夏言,總是淡淡的,安安靜靜的,眼神異常平和,話也異常的少。

他隐約記得,夏言曾呢喃着問過他,大家都說林雨像她,林雨哪裏像她了?

是不像。

夏言的平和安靜是骨子裏透着的,自小養成的,不争不搶不鬧,林雨的安靜是小心謹慎的安靜。

他偏開了頭,不回應,也不理會。

林雨笑容僵在了臉上。

車流開始流動,沈靳側眸看了眼表,七點二十九。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掌一收,沈靳直接将方向盤打了個半圈,退出了車流,轉向一邊的商場空地,停了下來,棄了車,轉身便走。

太陽從稀疏的枝幹下灑下,沈靳一身的黑色西裝,穿過車流,避過人流,撥開一個個擋在身前的行人,快步往火車站方向跑去。

林雨的目光随着人群裏疾步穿行的高大身影在轉,敞着的黑色西裝被風吹得一陣陣後揚,濃密的黑發也沒了平日的嚴謹,林雨說不上怎樣一種感覺,只是近乎癡迷地任由目光追随着晨光裏穿行的男人。

沈靳用盡了畢生的力氣,趕到火車站廣播處時還是晚了點,七點三十八分,火車已經準點離站。

他站的位置,能清楚看到那輛有些年代感的綠皮火車正在一點點遠離,那輛列車上,有夏言,也或許沒有。

手掌用力地從額前頭發中爬過,沈靳轉過身,堅持讓廣播人員幫忙發廣播尋人,找夏言,他在廣播室等她。

沈靳在廣播室等了半個小時,夏言沒出現。

他不得不逼自己去相信,剛剛他看到的那輛遠去的綠皮火車裏,有從沒機會離開過這座城市的夏言。

再一次的錯過,沒有盡頭一般。

沈靳脫了西裝外套,挂在臂彎裏,在售票大廳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被摔壞的手機在掌心打轉,她臨走前可能給他打過電話,也可能是信息,只是這只被他摔成了幾瓣的手機,沒能及時收到她的訊息。

眼睛輕輕閉上,腦中是另一個世界裏,餐桌上,兩歲半的童童困惑地問他,“爸爸,媽媽去哪兒了?我好久沒見過媽媽了。”

喉頭有些哽,喉結在喉管裏一圈一圈地上下滾動,沈靳睜開眼,偏開了頭,看着進站口裏送別的人群。

開學的季節,年輕的學生情侶一對又一對,拖着行李箱,牽着手,摟着肩,或相互凝望叮囑,或哭或笑地擁抱告別,青春的臉上有甜蜜,也有不舍。

喉頭的哽意更甚,沈靳站了起身,剛想走時看到室外候車廳大棚下站着的林雨。

林雨也沒想到沈靳會看到她,她也是來送人的,她看到了他站在臺階上,失神看着綠皮火車漸漸遠去時的樣子,也聽到了他的尋人廣播,她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平靜的俊臉一點點被麻木的情緒爬滿,直至一個人木然地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羨慕又心酸,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沈靳目光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冷漠移開了,回了車上,重新發動引擎,回到公司,沈橋被叫進了辦公室,沈靳見他的第一句話:“為什麽林雨還在公司?”

沈橋一下沒反應過來。

自上次林雨被沈靳強行辭退又莫名留下後,林雨便被調到了行政部,負責行政類的工作,沈靳也沒再過問,沈橋也就沒去處理她的問題,沒想着事情過去了這麽久,沈靳突然問起,沈橋一下也愣住,忐忑看他:“林雨又犯什麽事了嗎?”

林雨沒犯事,至少這個時候的林雨沒犯事。

沈靳知道他是遷怒了的,夏言的死,最大的過錯方在他,是他沒和她好好溝通,是他沒察覺到林雨的小心思,也沒察覺到他母親的手段,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事業版圖的擴張上,而夏言也将所有的委屈藏在了她的平和安靜下。

可是就算明知是遷怒,他也要遷怒到底,夏言不好過,他不好過,他憑什麽要讓其他人好過。

“讓她收拾東西滾出去!”

前所未有的冷嗓,以及前所未有的狠厲,讓沈橋也跟着心驚膽戰,想到早上他電話裏的爆粗,眼睛又忐忑看他。

沈靳已經在電腦前坐了下來,開了電腦,邊問他:“安城到昆明最近的航班是幾點?”

“我……我沒查過。”

沈橋連應聲都慢慢小了下去,好在沈靳沒說什麽,揮手讓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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