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靠近

這一樁情/事後, 趙妧直到午後才醒。

她心中尚還有些不安,生怕早間那一事,只是她的臆想罷了。趙妧合着的眼珠子轉了好幾轉, 才悄悄掙開眼來——

她先開看了看身邊, 沒人。

又瞧了瞧屋裏頭,也沒什麽動靜。

她心裏有點難受, 一雙眼圈就慢慢紅了。

原來...那當真,只是她的一個夢。

趙妧的手撐在面上, 等把手都蘊濕了, 才開了口, 聲有些啞,往外頭喚了聲,“四惠”。

聲很輕, 門外伺候的卻聽見了,忙應了聲,一羅貫的往裏進來了。打首的四惠,便接過丫頭遞來的帕子, 替趙妧拭着臉。

一面是輕輕抱怨了句,“驸馬也當真是,您這幾晚原本就睡不大好, 哪裏經得了這番折騰...瞧您的眼下,如今都青了一大片。”

趙妧沒聽大清,一愣,是問了句, “你...說誰?”

四惠也一愣,見着趙妧的表情,才又細細說了話,“是驸馬回來了,一大早到的,如今正在書房處理公文呢。”

“不是夢...”

趙妧有這個念頭,便坐不住,忙坐起身來。

腰肢兒卻一疼,忙又躺了回去。一面是揉着腰,一面是往外頭看去,紅了一張小臉,“原來,不是夢。”

幾個丫頭瞧着,忙低了頭,面上的笑卻都是很明白的意思。

四惠怕趙妧羞,忙喚人去忙活。一面是讓人去捧衣,一面是派人去傳膳...等一應弄好,趙妧是換了件胭脂色的夏衫,又吃了些東西,才由人擡着小轎子往書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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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讓門口站着的青文去禀,只讓人都退下。才慢慢走過去,輕輕推開了門...

屋子裏的徐修,仍握着一本折子看着,聞聲便擡了頭。瞧見是趙妧便皺了眉,擱下折子走過來,扶過趙妧的腰,“怎麽,不好好在屋子裏歇着?”

趙妧任由他扶着,也沒說話,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徐修,等坐到了塌上才開了口,“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不瞧見你,我心裏難受。”

徐修的手撐在趙妧的腰上,輕輕揉着,聞言便擡了頭看她,“現下瞧見了。”

趙妧輕輕嗯一聲,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瞧見了...你去忙你的,我就在這坐着,不出聲,不會打擾你的。”

徐修眉一皺,看了她許久才站起身來。

去架子上尋了幾本趙妧愛看的書,放在她的面前,才又回了位置看起折子來。

趙妧果真是沒出聲,可她着實是看不下書,手裏握着的也沒翻幾頁,便偷偷擡了頭瞧起徐修來——

黑了,瘦了,也更好看了。

她想再瞧,便看見徐修擡起的眼,忙低了頭看書。

約莫又過了一會,估摸着徐修低頭了,她便又拿着書擋了半張臉,擡了頭去看。

眉還是那雙眉,眼也還是那雙眼...可趙妧卻是怎麽看,也看不夠。

她心裏就如裝了蜜一般,甜甜的,癢癢的,連她的眼也都慢慢彎了起來。

“啪!”

趙妧一怔,便見徐修擱下筆,站起身,往這邊走來。

她忙低了頭,把書放平,擱在膝上,裝的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等眼前的光都被徐修占了住,才擡起頭來,面上有幾分不自然,輕輕辯道,“我,我沒出聲...”

這一聲,着實是小,還帶着幾分不好意思。

趙妧着實沒這個底氣,再說下去。便把書一合擱在案上,抱着徐修的腰,耍起無賴了,“我忍不住,你就在我的面前,我怎麽忍得住不看你?”

徐修垂着眼,伸手放在趙妧背後垂着的青絲上,“我知道。”

他撫着她的頭發,彎了身輕輕說道,“還疼不疼?”

熱氣打在趙妧的臉上,一下子就讓她紅了臉。

她擡着一張紅了的小臉,點了點頭,聲軟軟的,像一根羽毛一樣掃過人的心坎上。嬌嬌的說道,“疼,徐修,我好疼...”

徐修的手仍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拍。然後撫到她的腰上輕輕揉了揉,良久才轉過身,蹲在趙妧身前,“我背你回去。”

趙妧一愣,看着半蹲着的徐修,良久才把手伸了過去...她的手環住徐修的脖子,輕輕挂在他的肩上,軟軟的身姿靠在他的背上。

自她長大後,就從未被人,這樣背過。

可如今,她靠在徐修的背上,一張小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這樣親密的姿勢,讓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趙妧感受着他雖然不雄偉,卻依舊很有力量的身體。她的臉越來越紅,心尖上一顫顫的,就像是把蜜罐打翻了...

然後她放下了腿,在徐修的耳邊輕輕說道,“好了。”

徐修便嗯了一聲,站起身來,背着她往外走去。

他的步子很穩,趙妧靠在他的身上也很安心。她甚至閉起了眼,感受着外頭的風吹起了他的青絲,拂過她的臉面,帶着輕微的癢意——

“齊光。”

徐修的步子一頓,輕輕嗯一聲,重新邁開步子,“怎麽了?”

趙妧睜開眼,眉眼含笑,湊到他的唇邊輕輕說道,“沒事,我就是想與你說說話。”

“...好。”

———

隔日早朝,敬帝頒旨。

因徐修此次洮州一行,得功甚大,特擢升為正三品戶部侍郎。

又以沈将軍先前上報的戰功統計,擢晏琛為正四品忠武将軍,擢粱易為...此次屬大封,除去依戰功的,論功行賞外。

敬帝又大賞衆人,是為勉勵各人辛苦。

朝堂上喜氣紛紛,受到封賞的衆人便伏拜在地,跪謝隆恩。

等散朝,衆人先後往外除出去,一路上自有不少人來恭賀徐修。

戶部,乃掌管全國財賦之地。

如今徐修任戶部侍郎,又有晉陽公主這個關系,日後等太子登基——

只怕前途,是更加不可限量了。

徐修面上倒沒幾分變化,心下很平,步子也很穩...他早已不是初來汴京時的,那個一窮二白的讀書人了。

這一路,徐修這處并未有多少話。

王璋那處卻很是熱鬧,他如今娶了謝亭,心下自是高興,面上便也帶着笑。

見衆人賀來,也一一回了禮...待看到晏琛,一雙風流目便轉了過去。

見晏琛轉頭看來,王璋還與他拱了拱手,點了點頭,算是打了見禮了。

徐修自也是瞧見了這一回,趙妧是與他說過這一回事的,可他什麽也沒說。

世間之事,本就是難兩全...

徐修擡頭看着前方路,仍負手往前,他既選擇了這一條路,自是要踏出一條大道來。

這一方事,不再續說。

等到城門口時,徐修便與衆人辭別。

他今日要去翰林交接,等何時交接好,便可去戶部報道了...索性翰林的事雖說繁雜,倒并不難做。

等到翰林的時候,李賜已在了,見他過來便也迎了上來,拱手喊了一聲,“徐大人。”

徐修點頭,問他,“學士可派了人來。”

李賜應是,又道,“已在裏頭了。”

徐修便不再說,邁了步子推門進去,便瞧見宋玉正坐在一處看着折子,約莫是聽到聲響擡了頭,與他一笑,“恭喜...”

後頭,是站起身來,朝徐修一禮,“徐兄了。”

徐修的步子一頓,倒沒想到是宋玉,面上卻是露了笑,繼續邁了步子,“我先前還想着是誰。”

他這面走進屋子,也與宋玉拱手,“原是宋兄——也要多謝宋兄了。”

他們二人,相識于微時,性格也十分投契。

兩人這廂擡了頭,對了一面,便各自笑起來。

宋玉走過來,拍了拍徐修的肩膀,說起話來,“先前同批的幾位學兄還在提起你,說是何時要讓你做一會莊,請我們好生喝一回酒。”

徐修便笑,先邁步往前,“是該請大家好生喝一回,勞宋兄邀一回,再定個地。”

宋玉也笑,倒也不拒,只是說道,“徐兄盡會使喚我。”

說完這話,便也随人一道往前,與他說道,“擺着的我看了一遍,徐兄整理得很好,尋起來也方便。”

徐修點頭,後頭是與人說起這些來,與還在編撰的經史、國冊...

宋玉通得此道,接手的自然也快。

等此事了,徐修便先去與大學士說一聲,再後是與翰林衆人辭別。

太陽西斜的時候,徐修看向那刻着翰林院的門匾,以及那兩塊左右挂着的牌匾。

他輕輕念道“平地已無行在所”,再看向另一塊“丹心猶數中興年”...

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邁了步子。

前面的路更廣,也更危險...可是,這才是他,徐齊光的抱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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