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試探

從班房裏出來, 周敏忍不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盡管這裏布置得并不像是電視劇裏那種牢房,但畢竟是關押人犯的地方,環境也好不到哪裏去, 光線比外面昏暗許多,讓人非常壓抑。

但不管怎麽說, 齊老四的事情算是有眉目了, 是目前而言對周敏來說最好的消息。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 如跗骨之蛆, 又或者陰冷的蛇, 總在暗處盯着她,等到關鍵時刻跳出來咬一口,讓人心裏十分不安寧。

所以在解決這個人之前, 周敏不打算再動用靈泉。反正目前該種的也都差不多了,只等着收獲,再澆灌靈泉效果不大。倒是可以再種一季白菜, 不過泡泡種子就可以了。

至于家裏, 雖然靈泉斷了頓,但是考慮到收上來的蔬菜和土豆等都是用靈泉澆灌出來的, 也就可以彌補了。再說現在家裏沒有齊老三這個病號, 需求也就不是那麽迫切。

回去的路上, 周敏心裏開始盤算另一件事。

雖說靈泉的位置非常隐蔽, 而且就在山上也不影響取用, 但畢竟是在公共的地盤上, 總是不那麽令人放心。所以周敏開始琢磨着, 怎麽把包括天坑在內的那一片山給買下來。

古代的好處,大概就在于土地永久歸屬地主吧?只要付了錢,在官府進行登記,除非改朝換代,否則改變的可能性不大。而即便是改朝換代,除非齊家沒落,否則新朝建立起來之後,諸多制度和規章,也多半是在前朝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這種細節處的東西,更不可能有人去動。

這是真正能夠傳給子孫後代的東西。

當然,周敏現在想得沒有那麽長遠,她只是打算将靈泉納入自己的私人領地之內,以後縱使有人察覺什麽端倪,也沒資格來跟她争。

再者,她将來打算當地主,但萬山村的地總共就那麽多,光是想從別人手裏買進,是不太可能的。買下這片山自己開墾,就要便宜得多。雖然更費力氣,但沒什麽糾葛。

但是一片山林雖然比田地便宜許多,也不是那麽好買下來的。主要是占地太大。畢竟周敏不可能只買那一小片地方,至少要将那個山頭都買下來,不然也不好辦。幾百畝山林,至少要上百兩銀子才能拿得下來。

而她現在的積蓄,加上之前賣靈芝剩下的,滿打滿算也不過四十兩,但接下來總還有要花錢的地方,不可能都放在這裏。而且山買下來,開發也是需要不停往裏投錢的。

剩下這六十兩的窟窿,要補上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但周敏的時間卻着實不多。——她是打算在這位陳縣尊在任期間就把這件事辦下來的,有推廣土豆的人情在,再有齊世雲幫忙敲邊鼓,而且那片山大部分都已經燒得不成樣子,綜合下來,總能把價錢再往下壓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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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縣尊這一任到明年就結束了。雖然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要到年底,但轉遷的官吏都是要提前回京,在吏部等候考評,然後找關系把自己的下一任官職定下來的,所以勢必要提前幾個月啓程。

所以她只剩下一年的時間。

要靠種地一年弄到四十兩銀子,難度實在是太大了,還要想別的法子才行。

第二天,周敏又去了鎮上,打算将土豆給邱家送去,同時周敏還帶了一對兔子,打算送給邱五爺。——當然,周敏是不會承認自己打算順便試試行情的。

說起來,自從她穿越過來之後,不算這一回把土豆都出脫給縣城,邱家一直都是她最大的主顧。若非有他家支持,周敏的路不會走得那麽順,這會兒多半還在溫飽線上掙紮。

不過周敏自己也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數量少也就罷了,如果東西的數量太多,像這次的土豆,邱家根本不可能拿下來。所以,開拓新的銷售渠道,也是勢在必行的事。

但邱家這裏的關系也要繼續經營好。所以邱敏帶來的東西,土豆固然是打算賣的,兔子卻是白送。

這一次卻是雇了阿秀家的牛車,原本昨天坐齊老費家的車,順便帶過去最方便,但一來齊老費也在車上,如果看到送給他兒子的土豆個頭不如送給邱家的大,難免尴尬,二來總不好讓齊老費等自己,但讓他一起去邱家,周敏也做不了這個主。

所以寧可多費點兒功夫,至少不要讓哪一方覺得自己是順帶的。

昨天沒帶石頭,他的意見大得很,今日周敏只借到了車,沒有車夫,石頭便自告奮勇承擔了這項差事。別看他年紀小,趕起車來居然也有模有樣,一路上走得平平順順,連颠簸都不那麽厲害了。

周敏便跟他說,“石頭,等咱們家的日子好過了,也買一頭牛回來吧?到時候不管是犁田還是駕車,都不用去別人家借了。”

石頭自然十分意動,但又道,“耕牛價錢太貴,還是算了。”

“多貴?”周敏問。雖然有這個計劃,但她還真沒打聽過牛的價錢。要是真的很貴,那恐怕只能往後排了。畢竟在她的計劃之中,排在最前面的是買山。

石頭對此倒是很清楚,顯然也的确是很喜歡,很想買,“一頭成年的牛,怎麽也要十幾兩銀子。”

周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想過很貴,卻沒想到居然會那麽貴!難怪萬山村幾十戶人家,卻只有幾家有耕牛,這價錢,普通人家攢上十幾年,都未必能買得起。

她想了想,問,“成年的牛貴,那小牛犢呢?”

石頭顯然也同樣想過這個問題,低聲道,“小牛的價錢,差不多是成牛的三成。”

那就是跟一畝田差不多了。

周敏只好把自己之前的計劃推翻,重新盤算了一陣,才道,“一頭小牛犢咱們勉強承擔得起,不過也得看今年的收成,等到冬天再說吧。”

雖然不是即刻就買,但石頭卻并不失望,眼神發亮的點點頭。

周敏的信用很好,答應過的事也都兌現了,所以她說冬天,那到時候多半就能買。這麽一想,石頭連趕車的勁頭都更足了。

雖然小牛犢買回來之後,至少要養個兩年才能夠派得上用場,但對石頭而言,家裏有一頭牛,意義就大不相同,親自把小牛養大,也是非常有自豪感的一件事。

牛車一直行到了邱家門口。

門房小林對周敏已經十分熟悉的,見他們架了車,還笑着問,“齊姑娘,莫非你們家置了牛車?”

“承你吉言,可惜這不是我們家的。我們暫時還置辦不起,只能在村裏商借了。”周敏道。

小林點頭道,“我相信齊姑娘很快就能置辦得起了。”又問,“車上這些都是要送來的?”因為怕被人看到議論,所以這一回,周敏把一個竹筐遮得嚴嚴實實,外頭絕對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周敏點頭道,“是,勞煩小林哥請人幫忙搬進去,再幫忙看着這車。”

小林進去叫了人出來,将車上的東西擡着,又讓人進去通報了,這才領着兩人往裏走。邱五爺在這裏養傷,為免受人打擾,平常是不見客的,但是這對姐弟很得五爺青眼,每回來都是親自接見,小林已經十分熟悉了。

果然很快進去通報的人就出來了,“五爺說,請客人往後園水榭去見。”

這會兒已經入夏,天氣熱得很,邱五爺病體虛弱,用不得冰,所以一到夏天就搬到後園湖邊水榭裏起居。雖然不是正房,但把人請到那裏見面,也可見重視。

于是周敏和石頭兩個土包子就得以游覽了一番有錢人家的園林。

雖然周敏後世曾經去過不少名園裏逛過,但就連故宮這種等級的文物都衰敗得看不出多少皇家威嚴,更何況私人園林?再加上游客摩肩接踵,比菜市場還熱鬧些,哪裏及得上這種主人還在,每年精心維護保養的園子?

到了水榭,也不進屋,自有人上前,把他們引到靠湖的廊軒。周敏一路走來,只覺得這水榭比其他的建築物都更費工夫,每一個細節都堪稱完美。一路走一路看,冷不防停下來時,她還在品味外頭看見的廊柱,一擡頭才發現邱五爺已經在這裏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寬大的青色道袍,頭發挽在頭頂,以玉簪固定,懶懶的斜靠在欄杆上,背後就是一碧平湖,将他那絕色的容顏都趁得寡淡了幾分,卻更像是絕品的山水畫,真有幾分道家飄飄欲仙之感。

“這回又送了什麽?擡上來我看看。”見人來了,他才坐起身,開口道。

兩個仆人将竹筐放在地上,退了下去。周敏便親自上前将之拆開,“是今年才種出來的新鮮玩意兒,這不就送來給五爺品鑒了?”

“哦?”邱五爺掃了一眼筐裏的土豆,似笑非笑的道,“但我怎麽聽說,有人往縣城送了兩筐什麽土豆,引得縣太爺十分開懷。聽說這土豆畝産足有二千金,消息一傳出來,就連城中大戶也都為之意動?”

邱敏不由汗顏,人家的消息可比自己靈通多了,這麽一來,倒顯得她不重視邱家,先把好東西送到縣城去了一般。

她強笑道,“五爺就別取笑了,您消息靈通,自然知道縣衙的土豆也是我送去的。只因村中有人在衙門裏當差,這才想借着送東西走動一番。”又強調道,“送到五爺這裏來的,都是精挑細選個頭最大的,不敢有半分怠慢,還請五爺明鑒。”

邱五爺笑了起來,“你瞧瞧,我不過開個玩笑,你倒解釋了一大通。你既住在這高順縣治下,曉得與縣衙疏通關系,這才是應當的。至于我這裏,你的心意,我是盡知的。”

“多謝五爺體諒。”周敏又将另一邊籠子裏的兩只兔子亮出來,“這一雙兔子,是孝敬五爺的心意。”

邱五爺聞言眉峰微微一動,“我也沒那麽老吧?怎麽就要人孝敬了?”

“五爺說笑了。”周敏不是很耐煩那些逢迎的話,便直接将話題轉開,“去年冬天我們進山換東西時,有人拿了一對兔子來換,恰是一公一母,就留下養着了。照料的事都是我這弟弟在做,十分盡心,今年開春便生了一窩小兔子,現在已經長這麽大了,五爺不嫌棄,就請收下。”

“收下倒是無妨,”邱五爺盯着兩只兔子看了一會兒,才問,“但你這兔子究竟是送來給我養,還是送來給我吃?”

周敏頓時呆住。

穿越的時間太久,接觸的又一直都是廣大基層人民群衆,見到一口肉就恨不得塞進嘴裏的那種,所以周敏都快忘了,這世界上還存在着一群“兔兔那麽可愛為什麽要吃兔兔”的中二病僞聖母。

更沒想到邱五爺居然也有犯這種病的嫌疑?

吃驚jpg

“哈哈哈哈哈!”見她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邱五爺卻忽然縱聲大笑起來,甚至笑到肚子痛只能靠在欄杆上一邊笑一邊揉肚子,半分仙風道骨的感覺都不剩了,倒是美貌居然并沒有因為這種失态的笑而減損,恰應了那個詞,花枝亂顫。

周敏一臉黑線的看着他,石頭更是眼睛都瞪起來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沖上去揍他一頓。好在周敏及時發現,把人攔住了。

最後還是邱五爺自己笑夠了,才仿佛有些無力的倚在欄杆上道,“我不過是與你玩笑罷了。只是我這裏的廚子怕是沒做過兔肉,這卻怎麽好?”

“這卻不必擔憂,這兔肉無論紅燒、炭烤、小炒還是炖湯,都是相宜的。”周敏道,“想來邱家的廚子經驗豐富,稍微摸索,即可做出美味。”

“聽起來齊姑娘似乎對此道頗為精通,”邱五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不知能否請齊姑娘去廚房指點一下我這裏的廚子?”

“這……”

周敏正要拒絕,邱五爺又道,“時候也不早了,你二人一路過來,只怕腹中早已十分饑餓,等這兔肉做好了,就留在這裏用個便飯如何?”他說着頓了頓,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土豆,“再說,這土豆又是何等吃法,齊姑娘總該給個主意吧?”

其實吃是人類的本能,鑽研美食更不用說。俗話說得好,在中國就沒有不能吃的東西,大家見到一樣陌生事物,第一反應多半會是“能?怎?好?”,即便周敏不說,廚師們依着經驗,做出來也不會太差。

不過既然邱五爺開了這個口,周敏就不好拒絕了。

但是這一去,就只能将石頭留在這裏了。周敏轉頭看了他一眼,卻是有些不放心。畢竟石頭雖然早熟懂事,但實在沒經歷過什麽大陣仗,周敏怕他會怯場。

不想石頭反而主動開口道,“阿姐你去吧,我在這裏等着。”

立刻有人上前來領着周敏去廚房,于是屋子裏就只剩下了邱五爺和石頭——這麽說也不對,至少邱五爺身後那位瑞聲始終都在,只不過這人的存在感實在太低,讓人很容易忽略他。

要說石頭一點都不膽怯,那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天生沉默寡言,臉上也少有表情,倒也看不出什麽來,只低頭坐在那裏。

邱五爺把人打量了一回,才問,“你叫石頭?”

“我叫齊世磊。”石頭擡起頭來,一板一眼的道。

邱五爺不由笑了一聲,“好名字!是誰取的?”

“是我爹。”石頭惜字如金。

邱五爺“哦”了一聲,“說起來,這麽長時間了,倒是還不曾問過你們家的事。你家裏有幾口人,平常都做什麽?”

其實他并不是沒想起來問,只不過周敏看起來就很精明,不是能套話的對象,邱五爺也犯不着為這個讓她警惕。這會兒見只有石頭,也就随口問了。

石頭絕對貫徹有問有答的說方針,問題之外的,半個字都不提,“家裏四口人,爹娘,阿姐和我,平常就是下地做活。”

不知道為什麽,他小小的心裏對邱五爺這個人,有一種非同一般的警惕與戒備。他做不到周敏那樣從容周旋,索性就少說少錯,回頭将這些問題記下來,再去說與阿姐就是。

“原來如此。從前倒是不曾見過你們到鎮上來,如今來得卻多。——你阿姐年紀瞧着也不大,怎麽你爹娘竟放心麽?”邱五爺又問。

這個問題對石頭來說,似乎有些困難。他已經意識到邱五爺是在打探他們的情況,因此更明白不能照實說,但是要編,一時也編不出來,最後只得含糊着模仿周敏的口吻道,“爹娘還有旁的事要忙,是我叫阿姐帶我來開開眼界。”

邱五爺聽到他這麽說,覺得十分有趣。他所見過的那些山村裏出來的孩子們,多半都畏畏縮縮,在他面前能站直了的都沒幾個,遑論侃侃而談?但齊家分明不是什麽大家傳承,那萬山村也并非人傑地靈,這家人教孩子卻着實有些能耐。

周敏與自家侄女年紀相差仿佛,但邱五爺瞧着,論起待人接物來,只怕惠兒賞不及她。這個齊世磊看着不起眼,卻也有些門道。

他一時起了促狹的心思,笑道,“原來是想開眼界,這卻好辦。瑞聲!”

“爺。”瑞聲立刻從他身後站出來。

邱五爺道,“去把我屋裏那兩只箱子搬過來。”

瑞聲眼神一閃,詫異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後才領命轉身去了。

所謂的兩只箱子裏,裝着的都是旁人送的東西,不過金玉之類的俗物,邱五爺不喜歡,就扔在箱子裏,積少成多,竟也有了兩箱之多。這會兒讓把這箱子搬出來,是為着什麽,瑞聲也能猜到幾分。

無非是逗那孩子玩兒,故意要把人的眼睛給晃花了。——金銀珠玉之類的東西,用在這裏正好,畢竟那些風雅之物就算拿出來對方也未見得知道是什麽東西。

兩個沉甸甸的大箱子很快被擡了過來,邱五爺興致勃勃的走下了位置,親自開了鎖,然後朝石頭招手,“不是要開眼界麽?過來。”

石頭走來一看,便見那裏頭都是玉石珍玩之物,其中以各種器物為多,能将這些東西當做日用,可見奢靡。但這會兒卻都胡亂的扔着,甚至根本沒有整理過,看着就像是随手丢開的。

除了之前的五錠銀子之外,這尚且是石頭第一回 看見這麽多的好東西,其實別說是他,天底下沒見過這些東西的人海了去了。所以那一瞬間的目眩神迷,自然是免不了的。他甚至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幹澀的唇。

之前阿姐說邱家估計大有來歷,他還沒有具體的認識,這會兒看到這兩箱東西,才總算是明白什麽叫做滿堂富貴。

奇怪的是邱家又不把這些東西擺出來,外頭各色裝飾,瞧着也沒什麽出奇。但這種收藏法,看起來卻又完全不在意這些東西……

邱五爺看了一眼石頭的表情,見他似乎完全蒙住了,這才笑着問,“我這些東西如何?”

石頭瞬間醒過神來,很快就擺正了心态。周敏很少跟他提起往後的事,但兩人頭一回在山裏接靈泉灌溉作物時,他曾好奇問過為什麽要這麽做,周敏便告訴他,這靈泉是無上寶貝,有它滋潤,地裏的莊稼就會長的更好。

“咱們能不能發家致富,就全靠它啦!”周敏如是說。

雖然周敏沒說過這靈泉有多之前,但石頭隐隐約約覺得,自家可能擁有了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在石頭有限的想象力裏,他覺得或許只有神仙才造得出這等寶貝。

跟靈泉比起來,這些金銀珠寶反倒沒什麽特別了。

去年這時,爹病着,娘也不管事,他們全家還在為下一頓吃什麽發愁,更不敢想冬天要怎麽過,但到了今年,日子卻已經遠比村子裏好些人家過得更富足。親歷過其中的變化,石頭對周敏有種盲目的信任,這些東西眼下家裏沒有,未必以後也沒有。

這麽一想,那種被鎮住的感覺就淡了許多。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周敏已經回來了。

一進屋看到石頭和邱五爺都站在地上,再看那兩口被打開的箱子,裏頭寶光燦燦、金碧輝煌,還有什麽不懂的?

她連忙上前幾步,将石頭拉到自己身後,冷冷的看着邱五爺,“五爺這是什麽意思?”

“方才聽你弟弟說,是想跟着你出來見世面。”邱五爺面上也有些讪讪的,硬着頭皮道,“我想着反正閑來無事,請他看看我這些收藏也好打發時間。”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欺負人家小孩子,沒被家長發現也就算了,當場被捉住,難免令人尴尬。

周敏冷笑一聲,“這麽兩大口箱子,也不知五爺究竟攢了多久,真是辛苦。我們是什麽樣的人物?連金銀都尚且沒照過眼,眼皮子淺得很,哪裏就敢勞動五爺把這些壓箱底的寶貝搬出來?五爺正經還是把你們邱家壓箱底的銀子擡兩箱出來,那才能晃花了我們的眼睛!”

“這話是怎麽說的?我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邱五爺還要強辯,卻被周敏劈頭打斷,“可不就是?我們這樣平民百姓,原本就夠不着五爺這樣的尊貴人,能屈尊看一眼也都是多承這一時興起。五爺若不想看見我們,只消一句話,我們也沒有死乞白賴的意思,現在這算怎麽回事?也罷,石頭,咱們這就走!”

在今天之前,周敏在邱五爺面前,都表現得堪稱圓滑善忍,就有什麽看不慣的地方,也絕不會表現出來,顯然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今天這件事雖說出格了些,但到底算不上什麽大事,周敏擺出一副要翻臉的樣子,倒是把邱五爺吓了一跳。

他不太明白到底戳到周敏哪一點,才會令她如此,但這件事畢竟是自己理虧,所以見人要走,連忙讓瑞聲把人攔住,又上前道,“齊姑娘,還請聽我一言。”

“五爺還有什麽吩咐?”周敏頭也不回的問。

邱五爺只好繞到她面前去,“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大妥當,小看了人,這廂給二位賠禮了。”

說着竟是振了振衣袖,一揖到地,行了個大禮,倒将周敏下了一跳。

她連忙拉着石頭避開,但火氣卻是消了不少。在周敏看來,邱五爺這種人,臭美要面子,能讓他當衆道歉,還表現得如此有誠意,已經十分難得了。

所以她也将心裏的火氣壓了下來,溫言細語的道,“五爺不必如此,原本是我們上門攪擾了。眼看時候不早,也該啓程回家,這就走了,不敢勞五爺費心。”

“齊姑娘這麽說,還是沒有原宥我的過錯。”邱五爺那張如詩如畫的臉上露出幾分苦色來,“我這裏向來沒什麽客人,今日不過見了你弟弟,覺得他小小年紀便如此沉穩,因而故意相試。此事固然并不妥當,但我并非有意折辱人。齊姑娘……”

他似乎為着找個什麽理由把人留下來為難,瑞聲見外頭人影晃動,便上前道,“齊姑娘,我們爺是莽撞了些,卻着實沒有壞心。姑娘總該給他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不如留下用過飯再走。況且你方才在廚房忙碌了半晌,也該嘗嘗自己的手藝才是。”

邱五爺松了一口氣,立刻恢複了平日的從容,微笑道,“正是此理,齊姑娘,你看……”

“阿姐。”石頭突然從後面拉了拉周敏的衣角,“既然五爺這麽說了,咱們也不必拂了他的好意。況且是我自己說要開眼界,怪不得別人。若不是五爺,旁人誰肯将這樣的好東西拿出來給我長眼?”

他說着竟是抿唇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邱五爺道,“只是五爺家中的仆人也太不經心了些,連個東西都收不好,未免怠慢了這些寶物。”

一席話綿裏藏針,連消帶打,說得邱五爺滿臉尴尬,偏偏還不能反駁。

這兩人不愧是姐弟,那張嘴都是一脈相承的厲害,他算是領教到了。

周敏聽見石頭這麽說,心底的火氣頓時都消了,再見邱五爺一臉不自在,便故意斥道,“胡說八道!你懂什麽?五爺這樣的品格,愛的自然是詩書字畫,筆墨紙硯這等雅物,這些東西不過是不入眼,才胡亂放着的。”

“齊姑娘再說下去,我就要無地自容了。”邱五爺搖搖頭,連忙轉移話題,“瑞聲,讓人去廚房看看,準備好了就擺飯吧。”

飯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這裏一聲令下,那邊立刻有仆人擡了桌子椅子進來,擺好之後又流水一般上了菜,然後才請他們入座。

這一次的飯菜就遠比上次周敏在這裏吃的要豐盛得多,幾乎将一張桌子都擺滿,正中間是周敏主廚的幹鍋兔肉,兔肉切成丁,配菜是滾刀土豆塊,藕片和青豆角,幹鍋下面還放了炭細細的燒着,滋出一屋子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邱五爺平常并不怎麽吃這種油膩的菜,但因為邱敏将兔肉和配菜分別幹煸過,然後才下鍋一起混炒,所以入口并不覺得油膩,只覺得甘香可口。不知不覺,邱五爺竟然吃下了一碗飯,面上甚至還有幾分意猶未盡。倒是其他的菜沒怎麽動過。

喝了一小碗湯之後,邱五爺不由道,“我平常不愛這樣的口味,最多吃上一兩口,便覺煩膩,今日這道菜卻頗合口味,齊姑娘在廚事上的造詣果然極深。”

“五爺謬贊,不過是用料好罷了。”周敏道,“其實若能添上一味佐料,想來滋味更勝。”

“哦?不知是什麽佐料?”邱五爺十分感興趣的問。

周敏道,“叫做辣椒,似乎也是番邦舶來之物,口感辛辣,卻是最為提味。不過五爺的身子不好,只怕吃不得這樣的口味,倒是着實可惜。”

石頭正埋頭吃飯,聽見這句話,忍不住彎了彎唇。

阿姐現在這模樣,跟之前哄家裏人吃辣椒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樣,一看就藏着壞。可惜邱五爺仿佛毫無所覺,而且因為她的話,對辣椒似乎更感興趣了。

于是他十分“好心”的道,“阿姐,咱們家裏就種着辣椒,回頭給五爺送一些,讓他嘗嘗不就知道了?”

周敏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既如此,下回我就給五爺帶一些過來。”

反正辣椒吃了又不會怎樣,就算邱五爺被辣得受不了,也只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嘛!就像他今天捉弄石頭一樣。

周敏可是非常、非常記仇的。

她剛才之所以那般表現,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石頭。若只有她一個人,邱五爺有什麽招數她都能接着,也不會太在意,因為這就是成年人世界裏的規則。但石頭年紀還小,本不該牽扯到這些,她把人帶出來,自然不能讓石頭受人折辱。

倒是石頭竟主動妥協,完全出乎了周敏的預料。但這會兒聽到石頭這麽說,她便知道這孩子其實跟自己一樣記仇,之所以退步,不過是為了大局着想。畢竟邱五爺擺出了道歉的姿态,而且無可指摘,再急赤白臉,那就真要得罪人了。

不跟邱家來往,大不了再找別的主顧,地裏長着糧食,總歸不至于餓死。但得罪了邱家,就不一定了。

周敏并不覺得一時為強權低頭有什麽不甘心,正是因為這種現狀,才促使着她不能停下腳步,要一直往上走。而石頭竟然也無師自通的明白了這樣的道理,果真孺子可教。

也許以後應該多帶他出來,多教他一些東西。石頭那麽聰明,之前完全是被環境給耽誤了,好好調/教一番,将來必定能成大事。

什麽時候石頭能當家做主了,她這個做阿姐的也就可以安心退下來享福,日子不要太好過。

展望着美好的未來,周敏的心情越發的好。

不過,不得罪邱家是一回事,在無關緊要的地方開個小玩笑,倒也不會有什麽妨礙。

這樣想着,周敏夾了一筷子土豆塊,放入嘴裏。

嗯,她的手藝還是那麽好,并沒有因為長時間沒做而退步,可喜可賀。回頭到了中秋節,或許也可以殺一只兔子來做。

沒辦法,現在的齊家,也就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做這樣的大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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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