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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涼莊的一天就這麽開始了。
地上有找食吃的瘦鳥,不停的頭點地走過來走過去不怕人。梁敘繞到菜市場那條街的時候很多攤子已經鋪起來了, 遠遠就能看見沈秀在菜攤上忙碌着的身影。
看那樣子瘦了很多, 頭發绾在後面。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凝視着這個已經做了二十多年母親的女人, 從不幹涉他一直尊重他哪怕做了錯事也不責怪永遠溫柔。
沈秀蹲下身子, 似乎要搬箱。
後背已經有些佝偻,穿着粗布衣裳和布鞋。梁敘快步走過去, 将黑色書包扔到地上說了句‘我來吧媽’然後接過沈秀手裏的箱子抱了起來。
沈秀愣了下, 眼底漸漸歡喜起來。
“放那邊去。“沈秀給他指了個地方, 然後跟在梁敘後頭,“怎麽回來都不事先說一聲?”
梁敘将箱子放好:“臨時決定的。”
“吃了嗎?”沈秀緊接着又問,“想吃啥媽給你做。”
說着便拉他走去裏屋, 梁敘想起書包又折返去拿。沈秀站在裏屋的通風口處等了下,看見他跑進來才掀開簾子進了廚房去。
“在外面肯定都是湊活着吃。”沈秀從牆角的圓桶裏往外舀着面粉,“都瘦成什麽樣了你看。”
梁敘坐在竈火邊的小板凳上, 看着母親忙來忙去淡淡笑了。
“梁雨呢?”他問, “怎麽都不見人。”
“昨晚去同學家了。”沈秀開始和面,“前幾天剛報完志願, 這孩子現在大了都說不動了。當初說報北京和你在一塊我也放心, 偏不聽要去青海。”
梁敘從磚塊地上撿了個柴火在手裏。
“青海也不遠。”梁敘說, “方便回來。”
“距離上是不遠可她去了沒個認識的。”沈秀嘆了口氣, “反正啊我現在是管不動她了, 回頭你說說。”
梁敘:“行。”
沒一會兒沈秀就擀好了面條出來,燒水下鍋一滾過後下生菜再滾就熟了然後用漏勺往外挑。那熱騰騰的面條撈進碗裏倒上西紅柿醬汁和幹面辣椒用熱油一潑,一碗正宗的小涼莊油潑面就做好了。
梁敘端着面提起筷子就吃起來。
廚房裏擰着一股股熱氣, 竈下的火苗往上直竄。沈秀又舀了碗面湯給他放跟前,從角落裏也端了個板凳坐邊上一面看着一面剝蒜。
“慢點吃。”女人笑着說。
梁敘撈起幾根往嘴裏喂,接過沈秀遞來的剝好的白蒜目光頓了下然後一口咬進嘴裏有呼啦吃起來。廚房的窗戶很高,有光線招進來形成一道斜斜的光柱。
“以後有時間多回來。”沈秀說,“媽給你做。”
梁敘低頭吃着面實現卻漸漸模糊,他重重的吸了口氣将那酸楚咽了下去。再擡眼去看面前的沈秀,然後笑了一下‘嗳’了一聲。
外頭像是有人買菜在喊有人沒。
沈秀側過頭對着門口應了一聲‘來了’,然後将手在油裙上抹了抹看了他一眼便出去了。等母親一走梁敘吃面的速度慢慢放緩,他端着自家的洋瓷碗吃着母親做的面坐在柴火邊曬着陽光像回到了過去。
吃完飯他回去自己的屋裏。
房子還和他走的時候一樣沒什麽變化,唯一不同的便是很幹淨像是有人天天打掃。梁敘将書包往地上一扔然後坐在床上,紅色格子床單和被罩都換洗了。他擡眼望向四周的牆壁,金發女郎和重金屬樂隊的海報完整幹淨,上頭還有重新用膠帶粘過的痕跡。
房門口這會兒傳來動靜。
梁敘将視線收了回來望去聲源方向,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倚着門框站在那裏。一年前他從裏頭出來的時候梁雨就跟個大姑娘似的,現在看着出落極了。
“哥。”梁雨叫。
“站那幹什麽。”梁敘笑了一下,“進來。”
女孩子這才磨磨蹭蹭的擡起步子走到了桌子邊,将椅子拉了出來坐下。兄妹倆好像生疏了似的又不像,大概這就是長大了的意思吧。
“我聽媽說你不報北京了。”他問。
“媽和你說了?”梁雨別扭的咬了咬嘴唇,目光朝地,“就忽然想去青海了。”
梁敘:“說實話。”
門簾被風吹起一晃一晃,陽光也溜進門縫。梁雨絞着兩只手半天沒有出聲,梁敘也不急耐着性子等。過了好大一會兒梁雨才擡眼看他,許久才開了口。
“北京太費錢了。”梁雨又垂下眼睛,“家裏不是還欠着賬嗎。”
梁敘看着跟前這個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妹妹,嗓子裏幹澀難忍。他看向門口的那一丁點光芒半響,然後将目光落在梁雨身上。
“想做什麽就去做。”梁敘說,“哥養得起。”
梁雨低着的頭瞬間擡起,眼底忽而一朝兩行熱淚便下來了。梁敘從床上站起來走到女孩身邊,伸手去擦了擦,眉頭輕輕皺起又松開然後笑了。
“眼淚說下來就下來了。”他說,“比餘聲還能哭。”
梁雨擡手抹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眸子頃刻亮了起來。
“餘聲姐也回來了嗎?”
梁敘沉默的微笑着點了下頭,轉瞬間梁雨的表情又有些痛苦,然後擡頭看了梁敘幾眼,像是有什麽話難以啓齒一樣。
“哥你說餘聲姐還會理我嗎?”梁雨擔心的問,“你剛出事那會兒她問過你我沒說。”接着又急切補充道,“是媽不讓告訴別人的。”
“怎麽會。”梁敘一笑,“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和她說。”這話到這兒停了一下,他的眼睛裏泛着柔軟,“她不是別人。”
梁雨腦袋瓜一轉,眼睛亮了一下又一下。
那一天他們一家人總算是吃了一頓團圓飯,沈秀中午就收了攤子特意去隔壁買了一只雞說要炖肉。房子裏的電視機開着在放綜藝節目,廚房裏熬着熱湯煙筒一直往天上熏去。
桌子放在屋子裏擺滿了菜和湯。
像是久違的過春節一樣,沈秀還開了一瓶酒。一家三口坐在屋子裏吃着飯菜看電視,和普通的家常便飯一樣,吃了很久喜氣洋洋并且熱鬧。
後來到了傍晚,梁敘去地窖裏下菜。
忙完都是夜裏了,院子裏風吹的樹葉直響,知了不停的在長叫。梁敘将短袖挽到胳膊肘蹲在房子外的臺階上點了根煙抽起來,屋子裏沈秀和梁雨在看中央臺。
房檐下的燈将院子基本都照上了。
梁敘将煙抽完在地上摁滅然後回房裏拿起手機看了眼,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給她撥了個電話,那邊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接聽。
“做什麽呢?”他坐在床邊。
餘聲這會兒站在大門口望着遠方,模糊的路燈照着地面将黑夜襯得更加朦胧。隔着電流聽見他慵懶清淡的聲音,她旋着腳尖輕輕莞爾。
“看電視呢。”她說,“今天還和外婆走了個親戚。”
梁敘笑問:“走的哪?”
“說了你知道嗎。”她還有點小瞧了他,“我都沒聽過。”
“我可是羊城的活地圖。”梁敘挑眉,“哪兒沒聽過?”
餘聲聽到這話抿嘴笑了,印象裏梁雨确實是這麽誇自己家老哥的。他們斷斷續續的又說了會兒話,再擡頭餘聲看見了寥寥無幾的星鬥。
“明天要回一趟青草坪。”梁敘後來說,“我讓梁雨過去叫你?”
餘聲‘切’了一下:“我又不是沒長腿。”
電話那頭他悶聲笑了幾下,這會兒星星已經爬滿了天空。餘聲瞧着那明亮的銀河,整個人都自由了。深夜的小涼莊靜谧平和,像極了陶淵明所說的田園生活那樣子。
第二天餘聲吃過早飯太陽已高高挂起。
她和外婆說了聲便穿過巷道走去菜市場,沈秀端着一盆水往門口潑,餘光掃見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心底一清二白腳步早已朝她邁過去。
餘聲乖乖的叫了聲嬸兒。
屋裏梁雨正跟着梁敘後頭說着什麽一同走了出來,沈秀拉着餘聲的手輕輕握在自己手裏,看見兒子的目光在人家姑娘身上,作為母親怎麽會不明白。
經過這麽多事兒還能不離不棄是重情的姑娘。
餘聲朝着梁雨笑了一下,後者立刻跑過來挽上她的胳膊。家裏的五征三輪車幾年前早賣了,梁敘去李謂家借了輛三輪。沈秀看着他們走遠,什麽也沒說站了好久才進屋。
就和當年一個樣子。
他在前頭開車,她和他妹妹坐在後面聽風看野地。兩邊高高的玉米長得很好蓋過了人,由着你在裏面做什麽都看不見。風吹起麥田,全是稻草花香。
餘聲将被風吹彎的頭發捋至耳後。
車子在路上轟轟隆隆直響,野草地一波又一波拂動起來。餘聲轉頭去看駕駛座的他,那人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夾着煙搭在半搖下的車窗上。
“嫂子。”梁雨很快的在她耳邊叫了聲。
餘聲詫異了一會兒然後笑着收回視線看向遙遠的麥地和田野,此時此刻真是像極了‘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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