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長兄如父

韓定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小吊帶下那一對略明顯的小饅頭,大腦有好幾分鐘,都處于停滞死機的狀态。

而接下來更驚悚的畫面發生了,只見那家夥畫着大字躺在床上,将手伸進吊帶裏,左邊掏出一個白白的胸墊,右邊也掏出一個,倆墊子合一塊兒足有四五厘米厚。

這一掏出來,胸部跟着就癟了大半。

謝柔拿着胸墊,皺着眉頭,兩片兒胸墊胡亂一扔,她憂傷地嘆了聲:“心疼我未來的男人。”

韓定陽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她還挺會體貼人。

韓定陽情不自禁撫了撫自己的堅硬的胸肌,興許...都比她要大點。

而躺在床上的謝柔胡亂地叉着腳,幾次都險些走光。

“啪”一聲,韓定陽将電腦蓋了下去。

不能看了,這樣不好。

雖然心裏像被貓兒撓似的,韓定陽還是保持着良好的自制力,摸出一本書,打開夜燈閱讀起來,硬是沒有再碰那臺電腦。

中途去了趟衛生間,二十分鐘才出來。

身體空了大半,他略有些倦地坐回椅子上,整理思緒。

多半弟弟口中叼走小汽車的大狗子就是黑背了,這狗跟成了精似的,從小就賊聰明,賊會抱大腿,找了啥好玩意兒都會跟主人獻寶,這車估摸也是它要送給謝柔的。

思緒又轉回剛剛的場景,韓定陽嘴角不禁上揚。

居然還真墊了東西,本來就不大,墊上勉勉強強能有個小B,這一抽,基本沒什麽料了...

韓定陽也突然有點心疼自己。

夜深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睡。

心裏有點癢,他腦子裏有個聲音,說就再看一眼,只看一眼,明天就去把車要回來。

那就,最後一眼...

一番艱難卓絕的心理鬥争,少年人火燒火燎的欲望打敗了殘存的理智,韓定陽重新打開了電腦。

他先是閉着眼睛,開了一條小縫,确定了畫面裏并沒有不該看的東西,才睜眼。

畫面靜止了,謝柔躺在床上,小毯子搭着肚子,她閉着眼小憩,眉眼細長,微微上挑,跟謝謹言一雙燦燦桃花眼如出一轍。

她的睫毛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濃密卷翹,而是平平順順地覆着眼睑,鼻梁尤其挺拔,如上行的山脈一般綿延。唇鋒很薄,唇線分明。

模樣絕不算嬌俏,但勝在清秀。

興許女孩子見了她會覺得喜歡,但這樣的長相,卻并不見得迎合男孩的口味,現在的男孩大多喜歡可愛的小萌妹或者大波妹。

她這樣的,完全沒什麽吸引力。

韓定陽正想着,目光緩緩下移,落到了自己的腿間,小帳篷又很不聽話地撐起來了。

@#%…

他移開目光,不再看屏幕,而是從書架上随手拎出一本厚厚的《數據結構與算法分析》,閱讀了起來。

一盞寂靜的夜燈長明,他的房間格外安寧,畫面裏的女孩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能聽到她綿長的呼吸聲,還有非常小的鼾聲,跟他家貓子一樣,咕嚕咕嚕的。

韓定陽不禁輕笑,還真沒半點女孩的樣子。

不過也是,她姓謝,一寸山河一寸血,謝家的女孩,仿佛就應該是她這樣的。

次日清早,謝柔打着呵欠下了樓。

客廳裏,爺爺正襟危坐,蘇青跟謝禾熙坐在邊上的沙發,而謝謹言,卻是直挺挺地站在邊上。

謝柔走過來看看爺爺,又看看哥哥,不明所以。

這是...被罰站了?

謝正棠見謝柔下來,溝壑縱橫的臉上挂了慈祥的笑意:“柔柔醒了,昨晚睡得怎麽樣?”

其實并不怎麽樣,她依舊失眠到深夜,翻來覆去好長一段時間才睡着,但是她還是說道:“睡得很好,謝謝爺爺關心。”

謝正棠道:“聽說,你每天都睡得很晚,在你哥哥的游戲室玩?”

“诶?”

謝柔不知道爺爺是聽誰說的,她看向謝禾熙,謝禾熙雖然低頭看書,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游離着。

多半是她向爺爺告狀了,讨厭。

難怪謝謹言大清早的,就被罰站。

蘇青不動聲色地說:“女孩就該有女孩的樣子,別整天跟個男生似的,居然還打游戲,真不像話。”

謝正棠臉色頃刻沉了下去,略嚴厲地斥了蘇青一聲:“別說了。”

蘇青立刻住嘴,不敢再多說。

謝禾熙見媽媽被爺爺訓斥,她皺起小眉頭道:“我們家有規矩,晚上十點以後就要睡覺,不可以玩游戲,錯的人明明是姐姐,爺爺卻責怪媽媽,爺爺偏心。”

謝正棠偏心是很明顯的了。

謝家兩個兒子,性格截然不同,謝柔的父親謝寒一身陽剛正氣,性格也是血性剛烈又正直,而謝紹祺卻偏陰柔,性格也要柔弱很多。

謝寒在邊境參與緝毒,一呆就是十多年,戰功赫赫。而謝紹祺卻寧願呆在相安無事的事業單位裏,拿着一份清閑的工資。

一次任務失敗,謝寒為了掩護戰友,深陷毒枭營地被發現,壯烈犧牲。

據說當時有無數顆子彈同時擊穿了他的身體,整個人成了血窟窿。謝正棠過來收屍的時候,已經認不出兒子的容貌,唯獨認得,他襯衣領內側的一個“柔”字,是他親手繡上去的,此刻已經被鮮血染透。

他滿腔柔情所系,至死放心不下的人,還是他的小女兒。

現在,孩子終于來了自己跟前,謝正棠怎麽可能不偏心多一點,心疼她多一點。

謝正棠正色說:“柔柔,晚上要準時睡覺,不可以熬夜打游戲。”

“爺爺,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謝柔乖乖認錯。

“謝謹言,既然是你帶妹妹玩的游戲,就罰你去後院做五百個俯卧撐,做不完不準吃早飯。”

“是,爺爺。”謝謹言欣然接受了這個懲罰,他們家一貫是以軍規當家規,早就習慣了。

“爺爺,你怎麽不罰她。”謝禾熙指着謝柔不滿地說:“她才最該受罰。”

蘇青拉了拉謝禾熙,不讓她再說了。

“錯了都要受罰。”謝正棠咳了聲:“柔柔,就罰你陪着你哥哥,數完五百個俯卧撐,才可以吃早飯。”

“好的,爺爺。”

謝柔跟在謝謹言屁股後面,一溜煙兒地跑去了後院。

“爺爺疼你。”謝謹言一邊做俯卧撐,一邊說:“舍不得你受罰。”

謝家家規森嚴,可惜在謝柔身上不适用。

朝陽冉冉升起,晨曦的金光灑在謝謹言的側臉,鼻翼懸挂的汗珠。

謝柔坐在臺階邊,神色凝重:“拖累兄弟了。”

“玩游戲都會被人發現,傻。”

“下次一定小心!”

兄妹倆同時笑了起來。

“以前對爸,爺爺是愛之深責之切,後來爸離開,爺爺表面上不說什麽,其實心底也後悔。”

謝柔怔怔地看着謝謹言,家裏很少有人提到爸爸,似乎這是不可言說的禁區。

“他後悔爸生前,沒能疼愛他多一點,後悔對他要求太嚴格,甚至哪怕他跟小叔一樣,幹着一份清閑的工作,就算沒出息又怎樣...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爸爸究竟是怎麽死的呢?”

謝謹言起身,坐到謝柔身邊,凝望着東方緩緩升起的朝陽:“是為了一個戰友,為了救他,只身前往原始森林的毒枭老營,最後被...”

被無數子彈打成了篩子,謝謹言不再說下去。

“什麽樣的戰友,值得他這樣付出生命。”謝柔不解。

“生死之際,命懸一線,爸不會問值不值得。”謝謹言喃喃着,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一寸山河一寸血,謝家人的血是熱的。

生與死,情共義。

一腔熱忱,此生不負。

“哥,我看過爸爸的照片,感覺他跟你特別像。”謝柔坐在謝謹言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有時候看見你,感覺好像爸爸就在身邊。”

“長兄如父。”謝謹言一邊說,一邊打開她的手:“你要對我放尊重點,別動手動腳。”

謝柔還繼續薅他,倆人坐在廊邊打鬧起來。

“你怎麽起來了,五百個俯卧撐!別耍賴,我得幫你數着,不然咱們都別想吃早點。”

“耍賴?”謝謹言說:“區區五百個俯卧撐,難不倒你哥。”

他重新趴下來,問謝柔:“要不要試試,坐上來?”

“能行嗎?”謝柔起身走過來,坐到謝謹言的背上,他背部肌肉堅實,就像鐵板似的。

“當然。”謝謹言快速地做起了俯卧撐,一颠兒一颠兒的,晃得謝柔咯咯直叫。

謝謹言更加賣力,加快速度:“這就不行了?”

“誰說不行,我怕你累暈。”

......

就在這時候,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哎喲哎喲,這大清早的,我還以為自己在德國看骨科呢!”

沈骁正趴在謝家大院兒的牆頭,一臉痞笑看着兄妹二人。

“你倆這兄妹,當得太污了。”

“是不是皮癢了。”謝謹言很不客氣,他不喜歡沈骁,大院兒裏臭名昭着的花花公子,最近不知道怎麽換口味了,不喜歡妖豔賤貨,卻總是纏着他妹妹,這讓他相當不爽。

“哥,大清早別那麽大火氣。”沈骁雙手一撐,直接爬上牆頭坐着,賤賤地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哦!”

“誰是你哥!”

“遲早嘛。”沈骁晃了晃手裏的白色口袋:“謝小妹,我給你帶了早餐,西大街飄香十裏的韭菜醬肉包,特意給你賠禮道歉。”

嗷!

那是謝柔最喜歡的一家包子鋪。

她肚子果然咕咕叫起來,看了看謝謹言,謝謹言雖是不爽,只囑咐她道:“早點回來。”

“嗯!”

謝柔跟沈骁走出門去,沈骁帶她到一棵老藤樹下的木椅邊坐下來。

“熱乎的,冷了就不好吃了。”他用筷子夾起一塊肉包遞給謝柔,同時将邊上的熱豆漿遞過來。

謝柔接過豆漿,咬下一口,韭菜醬肉的汁液迅速在舌尖蔓延,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個。

“好吃嗎?”沈骁勾着彎彎的眉眼看她。

“好吃。”

沈骁心滿意足:“喜歡的話,我天天給你買。”

謝柔疑惑擡頭:“你想幹什麽?”

他想幹什麽,不是很明顯麽?

沈骁往她身邊挪了挪,岔開話題:“妹妹,你念高幾?”

“下個學期高三。”

“我也高三。”沈骁說:“首一中吧?”

“嗯,你怎麽知道?”

“大院兒的小孩都念一中。”沈骁說:“插班生,來我的班級啊,骁哥罩你。”

“我去零班。”

“零班,那是優生聚集地。”沈骁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妙:“該不會是為了韓定陽吧?!”

謝柔回憶起那天晚上聽到小叔小嬸的對話,爺爺好像真的想把她和韓定陽湊一塊兒,才執意讓她去零班。

見謝柔不言語,應該是默認了,沈骁有點不爽:“你真要給韓定陽當老婆啊?”

“誰說我要嫁給韓定陽!”謝柔立刻紅着臉,心虛道:“別出去亂講,我不喜歡他的!”

梧桐步道邊,正在晨跑的韓定陽敏感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腳步,擡眼望去。

不遠處的葡萄架下,謝柔和沈骁坐在一起分享早餐,謝柔動作溫柔,一點一點細嚼慢咽吃着醬肉包,沈骁就坐在她身邊。

紮眼了。

一陣晨風拂過,微微撩起韓定陽額前幾縷碎發,他用肩頭的毛巾擦了臉上的汗珠,心裏莫名有些戚戚的,他轉身離開了碎石小路。

說得好像誰就巴巴地盼着要娶她似的。

嘁。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沈骁繼續問。

“沒有!”謝柔更加心虛。

沈骁連忙正襟危坐:“要不要考慮喜歡我試試?”

謝柔險些被豆漿嗆住,咳了幾聲。

她擡頭看他。

陽光爬上了樹梢枝頭,他眼角上揚的弧度正好,好看得挺出其不意。

有蟬開始了一天的啼鳴,耳畔鬧哄哄的。

謝柔別開了眼,認真地說:“不要開這種玩笑。”

微風暖軟,沈骁嘴角勾起的一抹淺笑,漸深了。

謝柔離開以後,沈骁起身,電話響了起來,那頭傳來男人的笑聲:“骁哥,包子好吃不?妹子好追不?”

“少廢話,要是我把韓定陽的女人搞到手,你那輛改裝摩托可就歸我了,別賴帳。”

“當然,車我夠給你準備好了,就能你上手。”

沈骁冷笑一聲,沉着嚣張跋扈的調子:“不出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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