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寶石

“重新審那幾個下人!”

魏祁當機立斷, 讓人将柴房裏關着的幾人帶到了臨時充作刑房的東廂。

三個下人被壓着跪在地上,經過幾日的審問, 已經十分狼狽。

“說!陶牧是不是早就已經跑了?他是不是從來就沒回過這裏?”

齊勝一鞭子抽在了其中一人的肩上。

那下人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一口咬定不知齊勝在說什麽, 陶牧明明是幾日前剛走的。

“嘴硬?”

齊勝揚起鞭子又要甩下去, 卻被楚瑤攔住。

“齊大人,換個人問吧。”

經過剛才的事, 齊勝已經不敢再小看這位公主,趕忙躬身應了一聲:“是。”

說完就準備去審另一個人。

那人同樣是陶牧的心腹, 跟在陶牧身邊很久,

誰知他還沒開口, 就聽魏祁與楚瑤指着另一個人異口同聲的道:“審他。”

他們指的那人身量纖瘦,仿佛一吹就倒,是陶牧兩個月前剛剛買來的下人。

“世子, 公主,這人在陶牧身邊待的時間不長, 怕是不知道什麽有用的消息。”

像陶牧這種常年紮在魏國的細作,心中戒備的很,是絕不會輕易對一個剛剛買來不久的下人透露什麽有用的消息的。

所以這幾日他們着重審問的都是那兩個一直跟着陶牧的心腹, 這個下人倒是審的少些。

因為這個緣故,這人看上去也不像其他兩人那麽狼狽。

“就是因為他跟着陶牧的時間不長,所以才要審他。”

魏祁道。

“大周安插到咱們魏國的細作絕不可能只有一個,也不可能給每個人身邊配一個與之身形相仿又擅長口技的人, 供他們随時逃跑。”

所以陶牧一定是近期才買了一個這樣的可以替代他的人,那麽就是這個男人沒錯了。

這人雖然不見得知道陶牧去了哪裏,但一定知道陶牧是什麽時候走的,他自己是什麽時候李代桃僵頂替了陶牧的。

被指到的男人聽到口技二字,脖子一縮,身子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

齊勝背後則滲出一層冷汗。

這人是陶牧兩個月前買的,那麽按照世子的意思,陶牧兩個月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被他們盯上了。

被人發覺了兩個月,他們卻渾然不知,真是……愚蠢!

齊勝強忍着心頭的涼意,惡狠狠的走到那人面前。

“說!陶牧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那人雖然跟着陶牧的時間不長,但被審問幾日也都扛了下來沒有說出實情,可見還是有幾分膽氣的。

此刻被人拆穿仍舊不肯承認,只道自己是陶牧買來做粗使下人的。

“就你這樣子?做粗使下人?”

當脔寵還差不多!

最後一句因為楚瑤在場,他沒敢說。

齊勝要對這人繼續用刑,卻再次被楚瑤攔住:“我來吧。”

說着轉頭看向青青:“毒啞他。”

啊?

毒啞了還怎麽審?

齊勝腦子裏下意識的冒出這麽一句。

那一直不肯說實話的口技伶人卻是眸光一縮,臉色大變。

“不……不!不行!你不能毒啞我!毒啞了我,你就……就什麽都不能知道了!”

“反正你也不打算說,那毒不毒啞你又有何區別?”

楚瑤笑着讓青青去準備啞藥。

青青應了一聲:“您放心,奴婢藥箱裏有現成的,就在馬車上,這就去拿來。”

說完轉身就要跑出去。

那伶人卻猛的掙紮起來:“不!不要!不要毒啞我!”

楚瑤把青青叫住,再次看向那伶人。

“擅琴者總是格外愛惜自己的手,擅口技者應該也格外愛惜自己的嗓子,對吧?”

“為了一個與你毫不相幹的人,毀了自己的嗓子,你覺得值嗎?”

身上受的傷可以愈合,但嗓子若壞了,就好不了了。

那人顯然也是明白這點,所以對此格外恐懼。

兩個陶牧的心腹見他有猶豫之意,頓時睚呲欲裂,恨不能在楚瑤等人動手前先把他殺了。

“陳剛!你若敢多說半個字,我們大人定然饒不了你!”

魏祁皺了皺眉,看向齊勝:“斷他一臂。”

齊勝愣了一下,回過神後提刀就要動手,卻聽楚瑤道:“等等。”

他提着刀回頭看了一眼,以為公主是與他們世子有什麽不同的意見。

卻見楚瑤起身後退幾步,坐到了魏祁身後,這才道:“好了,動手吧。”

……原來是怕濺她一身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齊勝的錯覺,他總覺得剛剛公主躲到世子身後的時候,世子額頭的青筋抽了幾下。

“等什麽?還不動手!”

剛剛發現那本書的時候都沒有動怒的世子,此刻瞪着眼睛吼了他一聲,吓得他落刀的時候一個不穩,差點兒連那人半邊胸膛都削下來。

一片血霧噴灑而出,刺耳的尖叫聲穿透房頂,轉瞬即逝。

被砍斷手臂的人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中,因為劇烈的疼痛而不斷的抽搐,口中能發出的聲音反而少了,無法再嘶聲尖叫,只能發出嗚咽不清的哀鳴。

陳剛顯然被吓到了,一陣驚恐後身子幾乎要撐不住,連吸了好幾口氣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道:“我……我說。”

“陶大人是半個月前趁着去白梨鎮訪友的時候走的。我當時在他那所謂的朋友家裏就已經跟他換了身份,然後由這個……這個人……”

他指了指那個已經因為斷臂而昏迷過去的人。

“由他扶着我上了馬車。”

“因為暗處盯梢的這些人,也就是……你們,都只顧盯着陶大人,所以并不知道原本守在婺城這座院子裏的我已經偷偷去了白梨鎮,還跟陶大人掉了個包。我們……我們就這樣,瞞了過去。”

齊勝聽了他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半個月前,陶牧确實去了一趟白梨鎮訪友。

那時這個伶人并沒有跟着,他們還以為陶牧是不信任這個人,所以把他留在了婺城看守院落。

誰知原來是為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這伶人能有空偷偷潛入白梨鎮,與他暗中調換身份。

也就是說,半個月前他們一路跟着這人回到婺城的時候,陶牧就已經跑了!

而他們竟然過了整整十天才發現!還是因為恰好有人登門拜訪陶牧!

不然直到現在,他們都還被蒙在鼓裏!

齊勝自己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同時臉色更不好了,問他一句:“你學會陶牧的聲音,花了多長時間?”

陳剛道:“學聲很快的,只要熟練掌握了這門技藝,聽一會兒便能模仿個大概了。”

“但是要模仿的惟妙惟肖,連說話的語氣和不同情況下的聲音高低,以及這個人的身形和步态等都面面俱到,就要跟着這個人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了。”

“誰問你這些!我就問你花了多長時間!”

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

陳剛縮了縮脖子,還暗自撇了撇嘴:俗人,什麽都不懂!

“陶大人要求不高,讓我頂替他出面的時候也不多,大概十天半月也就妥了。”

十天半個月?

陶牧兩個月前就發現了有人跟蹤他,陳剛十天半月就學會了模仿他,但是他卻一直拖到半個月前才走。

這中間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明知自己随時都有生命危險,卻還是堅持又逗留了一個月,說明他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辦。

“世子!他恐怕已經暗中不知跟什麽人聯絡上了!”

而且怕是拿到了十分重要的東西,拿到之後才跑的!

該死的!他們一直跟着他竟然都沒注意到!這些無孔不入的耗子!

不愧是周昊的人!

周昊是個大耗子精,手底下全都是一群小耗子!

魏祁的面色也比剛才凝重了些,問陳剛:“你還知道什麽?”

陳剛搖頭:“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他們……他們就是讓我來冒充一下陶大人,根本就沒跟我說過別的。”

齊勝心急,打算接着審另一個陶牧的心腹。

楚瑤卻已經從魏祁身後出來,又坐回了他身邊,仍舊看着陳剛,問道:“這位……陳郎君,陶牧他們沒跟你說過什麽,那你有沒有聽到過什麽呢?”

陳剛不過一伶人而已,生來被高官權貴們當做玩物一般,何時被人稱過郎君,一時間耳朵有些發熱。

但即便如此,還是一口咬定:“沒聽到過什麽,真的。”

楚瑤卻不信:“要練好口技,就要先學會聽。會聽才會說,才會察覺到每個人每個聲音之間的不同之處。”

“于陳郎君而言,聽應該已經是一種本能,你跟在陶牧身邊一個多月,就真的什麽都沒聽到過?”

陳剛心裏嗨呦一聲,罵了聲娘。

這公主看着嬌滴滴的,怎麽那麽不好應付呢,比這些大老爺們兒還麻煩。

齊勝看他表情就知道怕是真的被公主說着了,一把将刀架在了陳剛脖子上。

“說不說!”

陳剛怕他傷了自己的嗓子,下意識的向後躲了躲。

“不……不能說,我收了人家錢的。”

“呦呵!你還挺講信義是吧?”

齊聲說着就把刀又往下壓了幾分。

“錢啊?”

楚瑤笑了笑:“他給了你多少錢?”

“黃金……黃金五十兩。”

這對陳剛來說已經是一輩子都掙不到的一筆錢了。

楚瑤哦了一聲,對青青勾了勾手。

青青了然,立刻将腰間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楚瑤把荷包打開,到出一把五彩缤紛的璀璨寶石:“你看這些夠不夠?”

夠不夠讓你開口?

房中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齊勝手裏的刀差點兒沒拿住。

審訊……還可以這樣?

而且尋常人在荷包裏也就裝一些碎銀,誰會随身帶着一口袋的寶石啊?

公主這也太……財大氣粗了吧?

他轉頭看了看世子,覺得世子額頭青筋好像又在跳了。

陳剛先是被這璀璨的寶石閃花了眼,回過神後眸中迸發出一陣比那寶石還亮眼的光。

“這些……都可以……給我?”

“當然,只要你說的話有用。”

“肯定有用!”

陳剛毫不猶豫的道。

齊勝回頭:說好的信義呢?

那名仍舊清醒着的陶牧心腹臉色大變,不知道陳剛是不是真的聽到過什麽,也不知他現在要說出什麽,再次劇烈的掙紮起來。

“陳剛!你別被他們騙了!他們說把這些東西給你,待會兒等你說完就會把你殺了的!到時候有命拿沒命花,又有什麽用!”

陳剛顯然也有這個疑慮,有些猶豫。

楚瑤玉手微擡,扶上魏祁的肩。

“你剛剛應該也聽到了吧?這位是大魏的世子,我是世子夫人,你就算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世子嗎?”

“那種言而無信的事,世子可做不出來。”

魏祁從來沒有被楚瑤碰觸過,脊背一繃,整個人都僵住了。

好在楚瑤一觸即離,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陳剛顯然是個愛財如命之人,雖然感到危險,但還是禁不住那一把寶石的誘惑,舔了舔這些天因為不斷的審訊而幹澀的嘴唇。

“我确實耳力異于常人,曾經無意聽到陶大人他們說起什麽……三叉古城,世子,派人來接什麽的。”

在他剛剛說出三叉古城的時候,那陶牧的心腹就陡然瞪大了眼,等他說到世子,那人猛地掙脫開身後人的鉗制,縱身便撲了過去。

好在齊勝眼疾手快,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

魏國的世子乃是魏祁,他現在好好地坐在這裏,那麽程剛口中所說,顯然是另一個世子。

魏祁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楚瑤,楚瑤也剛好回頭看向了他。

周國世子,周昊。

作者有話要說: 魏祁:她……她摸我肩膀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