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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夫人嫌棄完了自家兒子便轉頭跟楚瑤一起說起了魏佑的功課, 很給面子的在楚瑤面前誇獎魏佑這段時間非常用功。

魏延向來是自家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便也跟着誇獎了魏佑幾句。

魏祁看着三人一起圍着魏佑說說笑笑, 覺得自己坐在這裏有些多餘, 像個跟着妻子一起回娘家探望老丈人,卻又插不上話只能看着別人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姑爺。

正沒存在感的時候, 偏偏有人提到了自己。

“阿佑這字寫的真好, 比你大哥小時候寫的好多了。”

楚瑤拿着魏佑寫的一張大字說道。

魏佑頓時睜大了眼:“真的嗎?”

說着還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魏祁的方向。

“真的,”楚瑤道, “你大哥小時候握筆握不好,寫的字歪歪扭扭的, 為此還被先生批評過呢。”

魏祁皺眉, 想說沒有, 你記錯了。

但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那個時候年紀太小了, 很多事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一猶豫的工夫,在魏佑眼裏已經是默認了, 捂着嘴偷笑,仿佛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魏祁看了眼楚瑤,也懶的與她争辯, 就随她去了。

出了長樂宮,兩人又去舒寧宮給魏老夫人請安。

雖然誰都不待見這個老夫人,但身為兒孫,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 離開這麽久,回宮後不去一趟說不過去。

魏佑本想跟他們一起去,但楚瑤說給他帶回來了很多禮物,剛才都在馬車上,這會兒應該已經搬下來了,讓他先去看看。

魏佑便歡天喜地向永福宮去了,再沒提要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的話。

畢竟給老夫人請安不可能像給魏延夫婦請安那般笑語晏晏,說不好就要生出什麽鬧劇,楚瑤不想這樣的事被魏佑看到。

兩人來到舒寧宮,發現這裏的家具也都已經換過,下人們終于不用再跪在地上,而是站在一旁伺候。

但此時舒寧宮的下人已經基本上都換過了,沒幾個以往的熟面孔,想來早先那些人寒冬臘月的跪了幾個月的地板,膝蓋都已經廢了,根本就沒辦法再伺候人。

魏老夫人見到魏祁,自然是熱情招待,對楚瑤則沒有好臉,好像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你這一去好幾個月,可把祖母擔心壞了。”

她慈眉善目的對魏祁道,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一副心痛模樣:“瘦了。”

說完又意有所指的道:“出門在外就該帶個體己人在身邊照顧自己才是,那些向來被別人伺候慣了的,怎麽懂得心疼人。”

“我若早知道你這一趟要去這麽久,說什麽也要讓你把婷婷帶上。這孩子照顧了我三年,我對她最是了解不過了,為人體貼又懂事,定能把你服侍的妥妥帖帖的。”

說話時還有意無意的瞟了楚瑤一眼,那句“被別人伺候慣了”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郭婷低眉順眼的陪在她身邊,笑道:“姑祖母可別這麽說,世子是出去辦正事的,三娘什麽都不會,跟去了只怕也是添亂,又哪裏幫得上什麽忙。”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不然怎麽會讓別人鑽了空子,自己如今還沒名沒分的守在我身邊。”

一直沒有說話的魏祁聽到這裏總算有了反應,點了點頭道:“讓郭娘子就這樣沒名沒分的一直待在宮裏的确是不妥。”

老夫人面上一喜,以為他終于松口了,卻聽他下一句道:“祖母若是信得過孫兒,回頭孫兒找個合适的人家,托父親或是母親做個媒,讓郭娘子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也不枉她這些年代孫兒在您膝下盡孝。”

老夫人臉上那抹笑意還未抵達眼底便僵硬下來,這幾個月因為心情郁郁食不下咽而有些瘦削的面頰更顯銳利。

說話的明明是魏祁,她卻狠狠地剜了楚瑤一眼,好像是楚瑤給魏祁灌了什麽迷魂湯,才讓他說出這種話似的。

偏偏楚瑤一點兒也不懼她,笑着迎上她的視線,道:“世子這主意好,郭娘子既然如此懂事又體貼,是該配個好人家才是。”

“不然明日咱們便與父親母親說一說,看看有哪些人家合适,回頭從這些人家裏挑幾個人入宮讓老夫人幫忙也相看相看。”

“畢竟郭娘子是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這事還要老夫人掌掌眼才是。”

魏老夫人心頭差點兒怄出一口血,憤憤的瞪着楚瑤:“不用你好心!”

郭婷适時的開口:“三娘還想多陪姑祖母幾年呢,姑祖母這是嫌三娘吵鬧,不喜歡三娘,所以想早點兒把三娘打發出去嗎?”

笑容得體,落落大方,絲毫看不出尴尬的樣子。

仿佛幾人剛剛說的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而不是關乎她一生的婚事。

魏老夫人知道今日怕是說不動魏祁了,順坡下驢的應付了幾句,将此事帶過,好像剛剛的一番唇槍舌戰根本就沒發生。

請過安稍坐片刻,魏祁便準備起身告辭了。

魏老夫人如今難得見他一回,哪肯就這樣放他回去,錯過讓郭婷跟他相處的機會,忙道:“這麽急着走做什麽?祖母特地讓人做了你愛吃的菜,三娘還下廚做了魚羹,用過膳再走吧。”

說着就準備直接讓人擺膳了。

魏祁卻毫不領情,站起來道:“孫兒才剛剛回來,還有許多事沒處理呢。您也知道,這次的事涉及到周國安插在我大魏的細作,耽誤不得,一定要及早将這些人都找出來才行,不然晚一刻便可能放走一人,若是出了什麽纰漏就不好了。”

天大的事也要吃飽飯再說,這明顯是他找的借口,但魏老夫人卻面色一僵,沒再說什麽,讓他回去了。

他言中提到周國細作,而宮裏的細作卻是老夫人當初安排給魏佑的婢女。

這話說的看似無意,卻是在提醒老夫人,纰漏出在她身上。

用這樣的話做借口,跟直接打她的臉也沒什麽區別了。

兩人一走,老夫人就沉着臉啐了一聲。

“梅氏那賊婦!找到機會就要打壓我一番!我看那彩衣根本就不是什麽大周細作!是那梅氏故意把罪名安到我頭上!”

“早說過妖女禍國,如今不止君上,連世子都被她騙的團團轉!”

即便郭婷對這些事完全不懂,也知道事關重大,梅氏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做手腳,故而聽到老夫人這話只當沒聽見,一笑而過,陪她用過膳便回自己屋子去了。

…………………………

走出舒寧宮的魏祁沉默半晌,待快到永福宮了,才忽然開口問身邊的楚瑤:“我小時候在大燕因為寫字不好被先生批評過?”

楚瑤轉頭:“不知道啊。”

“……那你胡說什麽?”

“哄阿佑開心罷了,小孩子需要鼓勵啊。”

“……為什麽不拿你自己鼓勵,偏要拿我來說事?”

“你是他大哥啊,他一直很崇拜你。”

知道自己比自己崇拜的人還厲害,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兩人說着話的工夫,已經走進永福宮,魏佑聽到動靜噔噔噔的跑了出來。

“大哥,大嫂!”

明明是先叫的大哥,但是人卻跑到了楚瑤身邊,手裏拿着一個小泥哨,開心的不得了。

“大嫂你給我帶回來的東西好多啊,我都好喜歡!”

因為魏夫人不允許他随便收貴重的東西,楚瑤給他帶的其實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小玩意兒,但是因為他很少離開魏京,所以覺得新鮮。

又或許是知道有個人出門在外每經過一個地方都會給自己買些東西,所以覺得很高興。

總之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歡喜之色,将泥哨子吹的嘩嘩響,圍在楚瑤身邊像只歡快的小鳥。

魏祁看着興奮的幼弟:崇拜?沒覺得。

只感覺到了忽視,尤其是楚瑤嫁過來以後。

魏佑在永福宮用了膳,直到要歇午覺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祁則直接出了宮,找蕭謹言去了。

不在魏京的這段時間,很多事直接交給了蕭謹言負責,他要去看一看。

蕭謹言見他回來,如逢大赦,搭着他的肩膀道:“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魏祁皺眉:“不過是些日常事務而已,不至于就把你為難成這樣吧?”

蕭謹言擺手:“日常事務不難,應付四郎君難啊!”

“自從你把公主帶走以後,四郎君隔三差五就要來找我一回,問我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我說不知道,他又不信,覺得我跟你一樣在騙他,就總是等在這裏,一等就是一天!”

“我又要做正事,又要哄着他開心,就差長出三頭六臂才夠用了。”

說完還對魏祁感慨道:“你不是說珍月公主向來讨老男人喜歡嗎?我看小男孩兒也很喜歡嘛。”

只有你不喜歡。

魏祁眉頭皺的更緊:“哄什麽哄?直接讓人把他帶回去就是了,慣得他毛病。”

蕭謹言撇了撇嘴:“那是你弟弟,你說讓人把他帶回去就能把他帶回去,我能嗎?”

那小家夥兒還不鬧翻天啊?

魏祁想到魏佑近來種種,覺得這個弟弟的确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改日應該好好管教管教。

但此時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便轉而說起了正事。

與蕭謹言以及幾位幕僚一起說了大半天的話,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夜幕時分。

魏祁随意的用了一些晚膳,這才再次回到宮中。

宮門此時已經落鑰,若非他是世子,這個時候喊破天也叫不開門。

宮中各處已經亮了燈,魏祁回到永福宮時估摸着楚瑤已經睡了,自己便沒有直接去內室,而是去了淨房。

接連在外奔波數月,雖然也有定時沐浴更衣,但到底不如宮裏常年蓄着熱水的浴池來的舒服。

他想也沒想的推門走了進去,入目是氤氲的煙氣,以及池中一裸露着雙臂和肩頭,還有胸前大片瑩白肌膚的女子。

正跪坐在池邊給楚瑤洗頭的青青尖叫一聲,飛快的回身拿起一件衣裳披在了楚瑤身上。

魏祁與此同時回過了神,猛地轉身走了出去。

這個女人……怎麽這個時間還在沐浴!

他腦子有些發熱,覺得剛剛淨房中的熱氣似乎熏到了自己。

走出兩步卻又想到什麽,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淨房仍半敞的門扇,扯了扯嘴角,再次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魏祁:我七歲時候寫的字你現在還記得,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楚瑤:哄小孩子的話你也信?我都不記得我自己那時候寫字什麽樣了,還能記得你的?

魏祁:……女人就是口是心非,肯定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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