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幽森鬼影
感覺頭有點兒痛,趙夕辰在床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就睡着了。
夢中,趙夕辰找到了蕭重錦,兩個人将一切誤會都解釋清楚,場面溫馨無比。只是到結尾處不知怎的,美好的畫面突然碎成了無數片,蕭重錦的臉瞬間消失,趙夕辰也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還好,僅僅只是一個夢。趙夕辰撫着自己的胸口,在床頭半坐了起來。
昨夜聽到的琴聲又再響起,趙夕辰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用心傾聽着段晔海彈出的悠揚旋律。仍舊是帶着淡淡哀傷的曲調,但是彈奏的時間明顯比昨天要長。那調子從指間流過,不知不覺接近了尾聲。
可是,等了好久,趙夕辰也沒有聽到他摔破琴的聲音。這樣慢慢改變下去,趙夕辰倒是相信,段晔海一定會快樂起來的。
如此想罷,趙夕辰翻了個身,正準備繼續睡覺,卻突然聽到了“啊”的一聲驚叫,看來段晔海出了什麽事情!
趙夕辰以飛快的速度披上外袍,朝隔壁段晔海的房間跑去,推開門,卻發現一室的黑暗,什麽也看不清楚。或許是風把蠟燭吹滅了。
段晔海驚恐的聲音沒有停止,不過已經由剛剛的驚叫變成了小聲的嗚咽。他微弱的聲音在安靜的黑暗中是那麽清晰,趙夕辰幾乎可以感受到他顫抖的呼吸了。
摸了好久都摸不到燭臺,趙夕辰也有點兒心急,因為段晔海的嗚咽聲變得越來越小了,那是種近乎絕望的呢喃。
直到這時,趙夕辰終于明白,段晔海為什麽要在院裏的樹上挂那麽多燈籠,那是因為他怕黑啊!
趙夕辰索性不去找那難找的燭臺了,她慢慢摸向海發出聲音的地方,雖然磕磕絆絆,但是總算被她摸了過去。
屏風的後面,趙夕辰摸到了木桶的邊緣,心道,段晔海應該是在沐浴吧?雖然有點兒尴尬,但趙夕辰還是從屏風上取下了一件衣物,移步到了段晔海身邊。
“海,別怕,我來了。先披上這件衣服,小心着涼。”趙夕辰在黑咕隆咚裏摸啊摸,突然一個不小心,竟然碰到了段晔海光滑的肌膚。趙夕辰如觸電般,趕緊把衣服推給段晔海,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稍等一下,我去點蠟燭。”說完話,趙夕辰正欲摸着離開,卻突然被段晔海拉住了。
“等等!”段晔海的聲音帶着微弱的顫抖。
“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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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晔海顫抖着手,拉着趙夕辰的衣袖,好一會兒才緩緩松開。
一被段晔海放開,趙夕辰趕緊摸了出去,從自己的房間裏拿了燭臺到他房裏。黑暗的屋子裏一下子明亮起來,不再像剛才那麽可怕。
“海,沒事了。”趙夕辰微笑道。
段晔海聽到趙夕辰的話,将屏風上的衣物一一取下,屏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趙夕辰覺得在別人穿衣的時候呆在這裏不好,正要離開,段晔海卻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不知是因為剛剛沐浴完的關系,還是因為剛才的過度恐懼,段晔海表情似乎挺緊張。發梢還在滴着水,水珠沿着細長白皙的頸緩緩滑下!
段晔海看趙夕辰一眼,臉色變了一些,同時道:“謝謝!”
這是段晔海第一次願意同趙夕辰交流,趙夕辰心裏不由得劃過一絲暖流,對段晔海擺擺手道:“不客氣!”
只見段晔海抿抿唇,又道:“我怕黑。”
“別怕,現在沒事了。”趙夕辰道。
段晔海聞言,坐在身側一把躺椅上,伸出雙臂環住了自己的肩膀,整個人越縮越小。他還是在怕,那是一種類似受傷小獸的神情,那麽孤單,那麽落寞,仿佛被人遺棄了一般。
趙夕辰心裏琢磨,段晔海冰封自己,只是他選擇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其實在他的心裏,是很渴望有人可以接近他、關心他的。
過了一小會兒,段晔海擡起頭來,看了趙夕辰一眼,雙眸中滿是水汽,彷徨又無助地小聲道:“再唱首歌。”
“嗯。”趙夕辰點點頭,唱了另一曲自創的《夏蓮》。
此曲大意是別了春傷,任蓮花瘋長,前世塵緣,此生牽絆皆随水滌蕩,抛卻往事,奔向心的彼岸。
段晔海似乎聽得都有些入了迷。一曲終結,他仍舊在托着下颌回味,趙夕辰不想打擾他,只在一邊靜靜地望着,發現他的眼神中竟慢慢有了神彩。
一會兒,段晔海擡起頭看向趙夕辰,凝視許久,颔首道:“好聽。”
趙夕辰好容易才将段晔海撫慰好,見其進卧房睡下了,也便端了燭臺起身穿過大廳,朝自己的房間走。
走出大廳,那扇門便對着院子,趙夕辰無意間目光掃過院子一角的涼亭,竟驚奇地發現那兒赫然坐着一個紅衣人。
那衣裳的顏色十分搶眼,領口和衣袖還隐約可見繡着金絲花邊兒,趙夕辰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是看錯了。只是眨眼間,一陣冷風吹過,燭火猛烈晃動起來,待得趙夕辰再看時,那紅衣人已消失不見。
趙夕辰心道:“難道是遇見鬼魂了?等等,那衣裳好似在哪兒見過。對了!是李光塵!李光塵就經常穿紅衣,也是繡着金絲花邊兒的。”
轉念又想:“怎麽會是他?不可能啊,我都穿到幾百年前來了,他又是怎麽來的?”
趙夕辰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趕忙加快腳步走進了自己屋子裏,關好房門,落了門闩,這才不甚放心地睡下了。
一想起李光塵,趙夕辰便覺得此人神秘莫測,他的身份想來也不是文人那麽簡單。只是不知道後來他去了哪裏,其間趙夕辰經歷了三次被退婚,一直到她死去,兩人竟再也沒有見過面。
第二天,尹尚毅帶來消息,說昨夜大理國宮裏宮外所有太醫家中都遭了賊,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奇怪的卻是,各位太醫在檢查過家中物品後發現,他們的財物竟一樣沒少。
這真是稀罕事,花了那麽大力氣翻箱倒櫃,居然什麽都沒有拿走,這不是白費了力氣麽?
趙夕辰回想起昨夜見到的那個紅衣人,突然又釋懷了,原來僅僅是個賊而已,并非什麽李光塵,是自己想多了。也不知近來為何會頻頻想起李光塵,到底是什麽使自己萌生了想他的念頭,趙夕辰自己也是疑惑。
“這賊到底想偷什麽?”趙夕辰問。
尹尚毅胸有成竹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群賊應該是沖着五葉金花去的。他們一定是認為我會把五葉金花交給朝中的太醫們,以方便日後入藥。哼,他們還真是想錯了,對海來說那麽重要的東西,我怎可能随便交與別人?”
“又是想要阻止給海治病?這些家夥還真可惡!”趙夕辰也是義憤填膺。
擡眼看看段晔海,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悠閑地喝着清茶,催促趙夕辰快些走棋。
琴棋書畫,就這棋藝最是難為趙夕辰,之前在蕭府雖說囫囵吞棗惡補了一番,但終究只是學了些皮毛。可這段晔海非得拉她陪下棋,趙夕辰可真是舍命陪君子了。還好段晔海本來棋藝也不甚佳,這才有興致與趙夕辰對弈。
趙夕辰心不在焉地瞅了一眼尹尚毅,只見他神情十分凝重,道:“我帶回五葉金花的事就只有你、我,海和皎月還有父皇和皇後娘娘知道,到底那些人是怎麽得到消息的呢?若是他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已無孔不入到這等地步,海以後怕是要時時處在危險之中了。”
“那怎麽辦?皇宮這麽大,真要揪出個嫌犯來也不是件易事,何況我們在明他在暗……”趙夕辰話沒說完,胳膊就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只得龇牙咧嘴地看向對自己下狠手的段晔海。
段晔海卻面無表情地指指桌子上的棋盤,清冷道:“下子!”
無論尹尚毅多麽為段晔海擔心,段晔海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所讨論的潛在危險,仍是一臉淡然的樣子。
正在這時,午膳到了,侍女們将飯菜一一在桌上擺好,便如同被鬼追一樣快速消失了。趙夕辰看着小丫鬟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看了段晔海一眼。
桌上只有兩副碗筷,尹尚毅在這裏顯然成了多餘的人。尹尚毅看看正忙于下棋的兩個人,尴尬地開口道:“你們兩個用膳吧,我先回去了。”
“毅,加雙碗筷就行了,一起吃吧。”趙夕辰乘機開口道。心道:這正是幫助眼前這兩兄弟建立感情的大好時機,錯過了豈不可惜?
尹尚毅聞言,有些猶豫地看向了段晔海。誰知段晔海這家夥只顧擺弄自己的棋子,根本連頭都不肯擡一下。
趙夕辰悄悄拉扯段晔海的袖口,示意他表态,誰知段晔海卻猛地一下伸出了修長如玉的手,反握住了趙夕辰的手腕。段晔海的力道時緊時松,似乎是在向趙夕辰示意什麽。
尹尚毅見了,尴尬一笑,對趙夕辰道:“還是算了,你們吃吧。”
說完,尹尚毅轉身離去,趙夕辰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越去越遠,最後消失在白蓮苑的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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