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表姑

聞言,蘇氏不免皺起眉頭,眉宇間蘊了一絲怒氣,語氣也重了幾分:“黃氏,你這話可是怪我?!”

“母親,怎麽會呢!”南宮秩趕忙出來打圓場,給了妻子一個“快消停點”的眼色,“母親您為人一向最為公正。”

見蘇氏發怒,外強中幹的黃氏也不敢再鬧。

看了一眼屋內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蘇氏再度開口,不怒而威,“這次進宮,皇上贊賞我南宮家獻寶有功,這便是林氏、玥姐兒的功勞,有功自然要賞。我這做祖母的可有不公?!”

這下屋裏徹底安靜下來,氣氛僵硬起來。

南宮秩急急地連聲又道:“公正,母親當然公正!”

原本他們這些男人對于賞賜什麽的并不看重,只想着今後南宮家能再度在王都站穩腳,卻不想這些深宅裏的女人是非如此多……他不滿意地瞪了妻子女兒一眼。

屋內的人都靜默着不說話,卻各自心思千方百轉。

這時,丫鬟冬兒突然急急進來,福了個身,禀報道:“啓禀老夫人,蘇表姑娘來了。”

“算算時間,卿萍也該到了。”蘇氏面上有了絲喜意,她早就接到弟弟的書信,知道弟弟長女蘇卿萍将于今日來王都為自己祝壽,“快帶她進來吧。”蘇氏的弟弟是一名地方縣官,不能随意離開任地。蘇氏壽辰将至,他特地讓女兒來給蘇氏拜壽。

卿萍!?這兩個字在南宮玥的腦中好似被炸開了一般。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養病,所以并不确定很多事情的細節,只知道蘇氏有個侄女來府裏給蘇氏拜壽,卻不想這一住下,就沒離開過……後來竟和爹爹行了茍合之事,娘親本來就因為哥哥的溺亡而傷心,而爹爹竟又給了她致命的一擊,娘親傷心過度,漸漸神智失常……而這卿萍卻因此登堂入室,最後做了爹爹的繼室。

原來,蘇卿萍竟是今天來的啊。她眸光閃爍不已,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不一會兒,冬兒便引着一個青衣女子進來,只見來者十五歲上下,長發盤起,插一根鎏金嵌寶牡丹花簪,脖間鑲金邊玉鎖片熠熠生輝,眉似遠黛,膚如凝脂,端的是清秀莊麗。

南宮玥死死掐住掌心,冷冷地看着從門外走進的女人,果然是她!這張臉,這個身段,她永遠不會忘記!

一瞬間,前世的一幕幕飛快地在她眼前閃過:這個女人曾跪在母親跟前苦苦哀求,說她愛慕父親,寧願為婢為妾;在母親去世後不足百日,這個女人便從貴妾變成了她的繼母,驕傲地坐在這堂上,等她行禮;她在外祖家三年,再次回到王都,這個女人俨然一家之主,占領了母親的淺雲院;當她被皇家定為三皇子妃,這個女人在她的吃食中下藥,試圖破壞這樁親事;她婚後一年未育,這個女人“好心”地把一個丫鬟送上三皇子的床榻……

南宮玥死死地盯着對方,心中起伏不已。

蘇卿萍一進來,就把視線落在炕上的蘇氏身上,臉上溢滿了笑,福身道:“侄女拜見大姑母。”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見到侄女,蘇氏常年嚴肅的臉也溢出一絲柔和的笑來。

冬兒一貫機靈,趕忙把蘇卿萍扶好。

“卿萍,快過來,讓姑母好好看看。”蘇氏對着蘇卿萍熱情地詢問了一番,跟着拉着她的手,朝着屋內的衆人介紹,“你們也來認識一下,這是我的侄女,蘇卿萍。”

“卿萍,”蘇氏繼續說,“姑母來給你介紹一下,你幾位表哥表嫂。”

跟着,蘇氏把自己的兒子媳婦們一路介紹了過去,“這是你大表哥南宮秦。和你大表嫂趙氏;這是你二表哥南宮穆……”

“表妹好。”

表兄妹們見了禮後,就輪到表侄子表侄女們,從南宮晟開始……一直到南宮昊。

“表姑好。”

好幾個聲音交疊在一起,獨獨南宮玥和南宮琳沒有出聲,見此,蘇卿萍的臉色有點尴尬。蘇氏也注意到了這點,不悅地說道:“玥姐兒,琳姐兒,你們為什麽不叫?”在蘇氏眼裏,看不起侄女蘇卿萍,便是看不起自己。蘇氏的家族在前朝也是出名的世家,出過不少名臣能吏,只可惜在新舊朝交替的過程中,蘇家卻沒落了,到如今,只剩下蘇氏和弟弟這一房。

見狀,南宮琳不甘不願地叫了聲:“萍表姑。”在她看來,這蘇卿萍也不過是個窮酸的遠方表親,來自家也不過是打秋風,哪配得起自己叫她一聲表姑。

南宮玥還是沒有出聲,因此,也讓她變得醒目起來。林氏有些着急,趕忙道:“玥姐兒……”

南宮玥還沒說話,卻聽她身邊的南宮昕突然一臉天真地說道:“萍表姑,你怎麽老是偷偷看我爹爹?”家裏難得來客,從蘇卿萍進門起,南宮昕就一直在觀察對方,自然注意到對方時不時地在偷看自己的父親。

被他這麽一說,衆人的焦點頓時轉移了,都有些古怪地看着蘇卿萍,看得她滿臉通紅。

“昕哥兒,”蘇氏臉色一黑,不悅地喝道,“說話也要看場合,玩笑不可開過頭!”

南宮昕嘴巴一扁,覺得委屈極了,他又沒說謊。

蘇卿萍自然早就聽說過二表哥的長子智力有虧,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心裏頓時有種莫名複雜的感覺。

“祖母,”南宮玥心裏嘲諷不已,表面卻是義正言辭,“哥哥又沒說謊,為什麽不能說?”言下之意就是蘇卿萍确實在偷看父親。

蘇氏沒想到南宮玥竟然還敢頂嘴,眉頭一皺。而蘇卿萍見狀,暗道不妙。她這才到南宮府就惹來一場争吵,那其他人還不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挑事精。她眉眼一轉,心念動得極快,趕忙道:“都是卿萍失态了!二表哥才名滿天下,卿萍今日終得一見,所以難抑敬仰之情。”頓了頓後,她羨慕地看向林氏又道,“早就聽聞二表哥與二表嫂才子佳人,鹣鲽情深,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真是羨煞旁人呢!”

此言一出,林氏俏臉立時羞紅,南宮玥也不好再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