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
當心如止水的戚雨谖打開淩霜遞過來的紙條時,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她為自己突然的動搖感到不安。
不會的。自那天和岳鈴雨中斷交之後,她早已練就不為友情所絆的心态。為何這時候淩霜卻讓她亂了方寸。是因為早在心底對淩霜另眼相待,還是因為緣分使然?
淩霜的一句“心緒逢搖落,秋聲不可聞”,恰應了她這些天的心情,倒真有了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的味道。
淩霜這次不過是重提舊話。早在這之前,她曾多次向戚雨谖提及,她不願與岳鈴同桌,她想要與戚雨谖同桌,從此并肩作戰,直到明年6月高考。看來今天淩霜是想抓住這次換座位的機會,達成所願。
戚雨谖想了想,在紙條的另一面寫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随。她讓陶景然把紙條遞給了淩霜。
淩霜回道:攬之不盈手,可望不可攀。同來望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巧妙的将晉陸機的五言詩與唐趙瑕的七言詩結合在一起,用攀月難、賞月無人伴來表達對知己的渴求,駁倒戚雨谖的明月雖遠卻時時相照的婉拒之詞。
戚雨谖将紙條攥在手心,支頤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這時,關瓊走過來,問道:“戚雨谖,你還是要一個人坐嗎?”
戚雨谖猜到關瓊的來意,“是啊。”她說,在想着如何拒絕關瓊接下來可能會提的請求。之前寧淼等同學曾來提過同樣的請求,被戚雨谖拒絕。
果然,關瓊誠懇地:“我想和你同桌,你願意嗎?”
戚雨谖看着關瓊眼中流露的誠意,想象着這雙眼睛這樣看着餘少柏的情景。她微笑着說:“關瓊,謝謝你看得起我和我同桌,但是我真的不需要一個同桌,你能體諒嗎?”
關瓊搖搖頭,“沒事,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強。我想,我還是随便吧,随便跟誰同桌。”說完就走了。
戚雨谖看着關瓊的背影,随即她低下頭,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紙條。
良久,戚雨谖站起身,走到淩霜身邊,拉着她的袖子,笑着說:“古人割袍斷袖以示絕交,我就拉袖來表示我建交之意啦!”
淩霜也笑道:“本來便是知己,何來建交之說?給個爽快話兒,你到底答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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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雨谖偏着腦袋,假裝想了想,說:“'以文常會友,唯德自成鄰',何必一定要朝夕相處呢!”
淩霜說:“'人生長遠別,孰與最關親?不遇知音者,誰憐長嘆人'?”
戚雨谖嘆了口氣,說:“好吧。那你搬來我旁邊吧!陶景然已允許我還坐原來的座位。哎,你來了,我右邊的空座位便不能留了。”言語之間,淡然中難掩一絲不易覺察的無奈。
淩霜是何等細膩敏感的人,自然捕捉到了戚雨谖內心的思想鬥争。但她不管那麽多,興致勃勃地搬了自己的搬起了桌子。
原先戚雨谖右邊的空桌椅被淩霜搬到了戚雨谖前面放着。椅子則被淩霜用來放書。戚雨谖看着自己千辛萬苦為餘少柏保留了兩個多月的座位就這樣被破壞了,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我真開心!”淩霜說,“你呢?”
戚雨谖說:“淩霜,你應該知道,為什麽我一直不要同桌,情願一個人坐。所以,你破了我的例,也許是緣分。現在我只希望,日後我們回憶這段同桌時光,會是笑着的。淩霜,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淩霜點頭道:“我知道,你是怕受傷。”
戚雨谖說:“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必多說了。”
淩霜想了想,說:“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是你要相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并不都是親極反疏的,你太悲觀了。如果我們願意去争取、去挽回,結局不會那麽壞的。當然啦,我相信你所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在我們之間。”
戚雨谖不無欣慰的一笑,但目光中仍閃爍着不自信和不确定,對未知的恐懼。
“餘老師來啦!”不知是誰大聲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齊投向門口,只見餘少柏和班長陶景然說着話走進教室。他照例是白襯衣打底,黑色外套敞開着,可以看到裏面雪白的襯衣。幹淨利落的短發似乎新近理短了一些,更添他陽剛之氣。
戚雨谖癡癡地看着餘少柏,眼睛慢慢濕潤了。
餘少柏以目示意讓陶景然回到自己座位上。陶景然現在坐最後一排,與戚雨谖坐的第一排相距甚遠。與這樣一位熱情爽朗的班長坐了一個多月的前後桌,戚雨谖還真有點舍不得呢。
餘少柏走到講臺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全班。他性格一向的內斂沉靜,喜怒不形于色,但戚雨谖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傷好點了嗎?戚雨谖戴上近視眼鏡,想更清晰地看他。才發現,他的額角有銅錢大的一塊結痂,紅色中帶着瘀青。很難看,但更讓人心疼。
戚雨谖用手輕輕捂着嘴,眼淚輕輕滑下臉頰。但怕淩霜看見,她立即拭掉眼淚。
餘少柏的目光看在戚雨谖這邊時,明顯地閃爍了一下,眼睛銳利的半眯了起來。
戚雨谖想,他是驚訝她身邊多了一個人。因為之前班長向餘少柏彙報換座位的工作情況時,戚雨谖仍是因一個人坐被作為特例彙報的。
餘少柏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說:“這次數學考試成績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為會有很多高分,整體成績也會不錯,但實事并不是這樣。試卷并不難,中等偏易,以你們的資質,不會考成這個樣子。等一下把試卷發下去,你們每個人都好好看看,自我反思,查缺補漏。這一次權當教訓。事先給你們打預防針,高考數學試卷不會太難,但不會比這一份簡單,你們好好想想。”
試卷開始往下分發,同學們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試卷。
戚雨谖低下頭,閉上眼睛,像在等待一次莊嚴的宣判。
課代表傅雅發戚雨谖的試卷時,留意了一下,随即面上掠過一絲得意之色。戚雨谖冷冷地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接過試卷。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戚雨谖雙手慢慢握緊,将試卷握成一團。
“這是幹什麽?”淩霜奇怪地問。
戚雨谖沒有回答,将那團試卷放在桌鬥的角落裏。
淩霜欲說什麽,卻沒開口,扭過頭看自己的試卷。
下了第一節晚自習時,班長陶景然跑來對戚雨谖說:“餘老師讓你去他那兒一下。”
戚雨谖怔了一下,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一個月了,一個月的刻意冷落,早已讓她跌入陰暗冰冷的地窖。她仿佛一個未經審問就被打入冷宮的女子,早已忘了陽光的味道。
見了面,跟他說什麽呢?一向在餘少柏面前坦坦蕩蕩的戚雨谖,竟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彩排與他見面的情景。罷了,還是像從前那樣吧,順其自然,做真實的自己。
穿過空曠無人的走廊,走向辦公室。晚風淩亂了戚雨谖的長發。她忙用手理了理頭發,盡量保持平靜淡泊的面色,慢慢走向那個陌生了許久的地方。
餘少柏正在低頭寫着什麽。戚雨谖在門口站定,等待他擡頭。
果然,餘少柏擡起頭,看見戚雨谖,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從前,完全不像一個不明不白就冷落人的涼薄之人。
戚雨谖也笑了一下,笑得極疏淡。
“來,這裏來。”餘少柏說,搬了一張椅子,讓戚雨谖在他對面坐下。
戚雨谖靜靜地坐下來,垂首不語,等待他開口。
餘少柏目光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戚雨谖,似有千言萬語,但他只是沉吟不語,若有所思。
戚雨谖動了動,臉上有些發燙。辦公室裏的空氣似乎有些燥熱,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半長的雪白的針織衫,緊身牛仔褲,覺得有些熱。
“不開心?”餘少柏問,目光落在戚雨谖手腕上帶的一條手鏈上。
戚雨谖的手略微縮了縮,她想起學校是不允許學生戴飾品的。這條手鏈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沈柏言送給她的禮物。她覺着好看,一直帶着,沒有摘下來過。
“有一點。”戚雨谖答道。
餘少柏覺出戚雨谖的疏淡,仍微笑地看着她。“不要想太多。這次大家都沒考好,不止你一個人。況且從整體成績看來,高分層才100分以上,你的成績也不低!你的學習态度是很好的,你在數學上的付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我一起走過了三年,我還不了解你嗎?你高中三年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考試成績現在還存在我的電腦裏,将它們與你現在的數學成績相比,你是真的進步了驚人!我看着你的每一次進步,心裏很開心。只要你一直保持你現在的學習狀态,堅持到高考,高考一定沒有問題。我一直相信你。”
“一直?”戚雨谖忍不住問。
餘少柏點點頭,說:“是的,一直。”
戚雨谖終于控制不住,眼淚撲簌撲簌地滴落。
戚雨谖沒帶紙,便忙用袖口拭了拭淚。兩排睫毛仍濕濕的。她低着頭,紅着臉絞弄着衣角。
餘少柏沒有說話,目不轉睛地看着戚雨谖。兩個人靜靜地相對而坐,默默無言。
“感覺……其他科目怎麽樣?”餘少柏問,打破了尴尬氣氛。
戚雨谖說:“還可以吧,老樣子。”
“比如語文、英語,”餘少柏說,“這方面你一向有天分,應該不用太擔心。如果學習上有什麽困難,就告訴我,不要怕說出來,知道嗎?”
戚雨谖微微點了點頭,她頓了頓,說:“語文……在作文上我總不能把握好,不會寫應試作文。”
餘少柏笑道:“這個沒有辦法,還是要學會寫的,畢竟你們的終極目标是考試。你可以找語文老師談一談,讓他給你一些指導。”
戚雨谖遲疑不語,嘟着嘴。
“怎麽啦?”餘少柏不禁笑着問。
“我怕語文老師……”戚雨谖說。的确,語文老師平時不茍言笑的,讓人生畏。
窗外刮着很大的風。風聲夾着雨聲傳來。窗外的樹林裏嗚嗚的響着。室外秋意襲人,新涼初透,室內卻暖如暮春。
走出辦公室時,戚雨谖只覺開心得整顆心都飄起來。一解一個月以來的滿懷愁緒,她臉上像沐浴了春風一般明媚。
餘少柏怎麽會突然找我談心?戚雨谖不禁在心裏問道。是偶然記起,還是因為彌補這一個月的冷落?是有意為之的冷落,然後又是有意為之的關心?還是無意為之的冷落,無意為之的關心?戚雨谖想得頭疼也沒想通。她一直自認為很懂餘少柏,但這一刻,她認輸了。
最懂他的是他的妻子吧。戚雨谖心想。
戚雨谖最怕這樣的快樂不過是一個短暫的夢,明早醒來,再見到他時,面對的依舊是一張冷冰冰的面孔。無論結局怎樣糟糕,她都得做好承受的心理準備。因為她沒得選擇。
“餘老師找你了?”戚雨谖回到教室後,淩霜察言觀色地問。
戚雨谖抿嘴一笑,唇角難掩幸福的痕跡。
餘少柏是緊随戚雨谖身後進來的。他在教室巡走了一圈,又走回講臺,一面看牆壁上貼的日程表,一面若有所思地用手撓了撓後腦勺,樣子像個迷茫的大男孩。
随即,餘少柏轉身對大家說:“期末考試在49天之後。大家針對這次期中考試,每人寫一份期中總結交給我。調整狀态,備戰期末!”
“什麽時候交啊,餘老師?”有人問。
餘少柏說:“明天中午之前交給我。記住寫總結千萬不要一味的自責,寫總結不是寫檢讨書!我教了戚雨谖三年多,一直很看好她寫的東西,很真實,不做作,寫總結正該那樣!大家還有不會寫總結的,可以跟戚雨谖讨論一下。”
許多目光投向戚雨谖。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因餘少柏的特別關心而備受同學們關注的戚雨谖。但不知為何,她心裏依然隐隐有一種不安感。
“戚雨谖,我要把書放在這個桌子上,可以吧?”一下晚自習,傅雅便抱着書來勢洶洶,盯上了戚雨谖前面的空桌子。
淩霜不待戚雨谖說話,搶先道:“你放這裏,那我和戚雨谖的書放哪裏?”口氣是不容商量的堅硬。
“我問戚雨谖,又沒問你!”傅雅大聲道,“這是戚雨谖的桌子,我要她來說!”
淩霜看着戚雨谖,示意她拒絕傅雅。
戚雨谖平靜地對傅雅說:“你想放,就放吧。”
傅雅把書往那桌子上一放,揚長而去。
淩霜失望的看了戚雨谖一眼。
戚雨谖握住淩霜的手,說:“你是不是怪我太軟弱吧?你若是我,也會選擇退讓。”
“這不僅是退讓,根本就是姑息縱容!”淩霜終于露出氣憤之色,“我終究不可能是你,我不會對傅雅那樣的人屈服。”
戚雨谖解釋道:“我若不息事寧人,以她的性格,必定又要去餘老師那兒鬧,咄咄逼人要餘老師搬走教室裏空餘的桌椅。”
淩霜呵呵一笑道:“那又怎樣?一張桌子而已搬走就搬走,你又用不着它,總比對傅雅言聽計從好!”
“我怎麽用不着它——”戚雨谖嗫嚅道。
淩霜不解地:“你還要這張桌子做什麽?莫非你還在為我搬來這裏而耿耿于懷嗎?”
戚雨谖盡量耐心地:“不是耿耿于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那麽小心眼?”
淩霜淡淡的說:“你本來就小心眼,一點小事就上了心事,這樣人活得多累呀。雖然我明白你一向重情重義,但是你要知道有些東西不要抓得太緊,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戚雨谖明白淩霜所指,她灰心地低下頭,不再說話。她一直以為淩霜是懂她的。現在看來,即使懂得她,不過是自己再一次太理想主義,再一次被所謂的永恒所欺騙。曾經岳鈴也指出過她太感性,太感情用事。戚雨谖不是沒有意識到,只是她不想刻意去改變自己去随波逐流。倘若變了,就不是她戚雨谖了。而或許,正是她的感性,她的任性,她的想太多,才讓餘少柏對她另眼相看吧。去他的辦公室不喊報告,見了面相視一笑,想回家不用請假,敢加他的□□,作為他唯一的學生好友肆無忌憚地看他空間裏的東西,心情不好時在他面前流淚、心情好時眉飛色舞……等等。在餘少柏所有的學生中,敢這樣的,唯她一人。
不願為任何人改變自己,不願多看其他異性一眼。此心澄定,心如止水,願為一人失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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