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包廂裏很靜。

唐卿剛想說話,莊姜便伸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臂彎上, 笑着朝許嬌說道:“我的确是第一次來, 倒是沾了許小姐的面子。只是——這樣上萬的一餐飯, 讓他人知曉, 不知該怎麽想許伯父呢?”

許嬌的父親從政,在B市算的上二把手, 也是難得說的上話的。

從政的人——

雖然手握重權, 卻更加愛惜自己的羽毛。

深怕旁人挑出個什麽差錯來。

在座的人都是聰明人, 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弦外之音——

要是讓旁人知曉, 一直自诩清官的女兒, 請人吃飯就花了幾萬。

不知要怎麽看待了。

何況這些年,B市在發展, 許嬌的父親很有可能升到一把手, 這也是他們素來捧她的緣故…要是這個時候, 曝出這樣的消息, 官途必定會受影響。

衆人垂眸沉思, 一時未說話。

許嬌卻是臉色灰白,她嘴唇一張, 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讓周揚喊人的時候,一心只想到唐卿, 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來了, 想着要給莊姜落幾分臉面。

哪裏還會想到這些——

何況,這麽多人都在中飽私囊,又有誰會當真為了這麽一餐飯, 去說些什麽?

許嬌看向莊姜,嘴唇蠕動了下,是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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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見莊姜面上的笑意更加濃郁了。

莊姜擺動着手中的镯子,朝人輕笑一聲:“瞧你,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咱們今日是同學聚會,誰又會傳到外頭去呢?許小姐,你呀,是白擔心了。”

那你說這個做什麽?

衆人心裏默默滑過這麽一句,卻到底未拆人的臺。

唐卿卻是輕笑出聲,一點面子也不給許嬌留。

他的眼中心裏都只有一個莊姜,哪裏還分得出來地去管別人…他垂眼看着莊姜,握着她的手,笑得有些無奈。

更多的卻還是歡喜。

周揚幾人也忙打起圓場,笑着保證說是不會。

許嬌的面色卻難以平複,她向來自視甚高,如今被莊姜這樣說了一通,何況是在唐卿的面前…

面色自然不會好。

她不再說話,低頭開始用起飯來。

這一餐飯,總歸是能安生些了。

———

唐卿知道莊姜喜歡吃肉,尤其是甜的東西。

他給她挑了一快獅子頭,又在另一個碗上,盛了一碗海鮮豆腐荠菜羹。

莊姜看着他忙活,笑了下:“你吃你的,我自己可以。”

唐卿笑着說好,每回見人碗筷空了,卻還是先替人揀過菜來…莊姜有些無奈,心裏卻是歡喜。

這是她的卿卿啊…

她看着唐卿樂此不彼這般,便也不再管他。

這處的菜,的确很合她的口味,湯喝了三碗,飯也吃了兩碗。

許嬌看着兩人互動,心裏更加不是滋味——

連着眼前的菜都沒怎麽動。

飯後。

唐卿與莊姜說了悄聲說了一句,又與衆人說了聲,便往門外走去。

等唐卿一走,莊姜便又懶洋洋的不願與人搭話了。

只握着手中的茶盞,似飲非飲。

衆人原想與她說話,見她這幅模樣,便也收了話。

許嬌在位置上僵坐着,沒過一會,她也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莊姜看着她的身影轉過屏風推開門,而後是門合上的聲音…她的手中依舊握着茶盞,面上挂着笑,眼神卻冷了幾分。

衆人心裏自是猜到了她做什麽去——

周揚的眼神閃動了下,他想說些什麽,卻到底什麽都沒說…

他不敢看莊姜,也不敢與人搭話,只側頭與旁人說起話來。

“她準是去找唐卿了。”

莊姜擡眼,看向她,依着剛才唐卿報過的名字——

她記得,她叫何珠。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她。

何珠有些怕她,是過了會,才與人繼續說道:“讀書的時候,她就喜歡粘着唐卿。不過唐卿一直把她當同學,待她跟旁人是一樣的——許嬌仗着家裏的關系,好幾次聯合着別人把喜歡唐卿的人都好好教訓了一頓。”

她這話說完,是輕輕停頓了下,才又悄聲說道:“還揚言,要是敢去告訴唐卿——就讓他們轉校。”

莊姜一怔,倒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人,還敢這麽說。

她擱下茶盞,看着人,難得開口:“然後?”

何珠見她說話,便更加說得起勁:“然後,就再也沒人敢向唐卿遞情書了,就連說話,也很少和唐卿說。許嬌一直以為,畢業後唐卿會跟她在一起——哼,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麽貨色,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我看的都惡心死了。”

她又看了看莊姜:“幸好有你,不然唐卿這麽一朵高嶺之花插在許嬌那個牛糞上,我真的要惡心死。”

莊姜聽她說個不停,話也很有趣。

便笑着點了點頭。

何珠看見她這個笑,竟癡了一回。

她忽然很理解,為什麽莊姜能這麽快紅了…

———

長廊上。

許嬌看着不遠處走來的男人,面上挂了笑,忙迎上人幾步,輕聲喚人:“唐卿。”

她看着人手中拿着的付款單,心下有幾分高興…

他果然是在乎她的。

她看着他,聲更加柔了:“謝謝你為我着想,我原先的确沒有想太多。”

唐卿看着眼前人,面上的笑也收了個幹淨…他可沒有忘記,先前她是怎麽對姜姜的。

他的聲音很疏遠,也沒打算給人留面子。

“許小姐多慮了,我并不是為你着想。”

“姜姜第一次來這,我自然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許嬌面上的緋紅化為慘白,她看着唐卿,看着他面上的疏遠…怎麽會這樣?

唐卿怎麽會用這樣的神色和語氣,與她說話?

不應該是這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唐卿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他依舊冷着一張臉:“許小姐好似一直沒有明白,你于我只有同學之誼。我想,我也從來沒有給過許小姐什麽幻想與期待…許小姐年紀輕輕,應該不會得什麽妄想隐疾吧?”

他這話說完,是稍稍停頓了下,才又開口:“姜姜是我的女朋友,以後會是我的妻子。”

“我希望——”

“許小姐以後還是不要…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

“要是讓我的姜姜不高興,那麽令尊的官途,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了。”

唐卿這話說完,繞開她,徑直往前走去。

許嬌還有幾分怔然,看着他離去,忙快走幾步,朝他低聲喊道:“不會的,你不會這樣對我的——那個女人有什麽好,她不過就是個登不上臺面的戲子!”

唐卿轉身,他修長的手指掐住人的脖頸,嘴唇扯起一絲薄涼的笑來:“許小姐還真是學不乖。”

許嬌從未見過這樣的唐卿。

在她的映像裏,唐卿一直是溫潤的,是如玉的…他永遠都是不疾不徐,心平氣和。

再難的事到他的手裏都會迎刃而解。

可現在,在她面前的這個人——

這個冷笑對她,眼神裏全是冰冷,說話冷漠而又疏遠的男人…

他怎麽會是唐卿?

許嬌不敢掙紮,她連眨眼都不敢。

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唐卿會變成這樣。

陌生而可怕。

唐卿松開手,輕輕拍了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擦幹了眼淚,再進去。”

他這話說完,徑直往前走去。

這回,她再不敢攔。

———

唐卿和莊姜是頭個離開的。

他們走出包廂的時候,許嬌正從另一側走來,看到他們,步子竟還往後退了一步。

她面上的妝容應該是新補了一番,眼眶紅紅的,眼裏還含着驚懼。

驚懼?

莊姜有些稀奇,她可還記得,這位許小姐剛才對她還很有敵意…

那麽,是因為唐卿?

莊姜看了看唐卿,見他依舊面不改色,便笑着挽起人的胳膊,還伸手朝許嬌揮了揮手:“許小姐,下次再見啊。”

許嬌咬唇,在觸到唐卿的眼睛時,忙又垂下了頭。

莊姜覺着好玩,捏了捏唐卿的手,而後…看見他露出無奈的笑。

她也不再說些什麽,只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等上了車。

莊姜捏着他的下巴,輕哼哼的一句話:“我們卿卿,豔福不淺呢。”

唐卿有些無奈,他伸手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捏了一把:“從我認識你之後,我的心裏,從頭至尾,都只有你。”

莊姜仍未放手,手勁卻悄悄松了些,聲也柔了幾分:“你不去招惹別人,可不代表別人不來招惹你。”

她這話說完,才開口問他:“你剛才和她,都說了些什麽?”

唐卿剛想說話,觸到她面上情緒,似疑:“姜姜,你在吃醋?”

莊姜面上一紅,看着他炙熱的眼神,忙松開手,幹巴巴的開口:“沒有。”

唐卿抓住了她的手,依舊覆在面上,心裏卻像是滿揣着一盆蜜,輕輕晃晃搖了些出來…他面上依舊挂着笑,篤定道:“姜姜,你在吃醋。”

莊姜看着他面上的笑,卻不避了,直接開了口:“是啊——”

唐卿一愣,似還有些疑惑她這般承認,剛想說話…

就看見莊姜扯開唇,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頸上。

莊姜的力道并不重卻也不輕,唐卿起先身子一顫,而後卻慢慢放松了身子…姜姜的唇舌正在他的脖頸處,惹得他身子麻了一片,而後是心也跟着酥了。他不敢避,也不敢做些什麽,只好把手撐在她的頭上,輕輕揉着。

倒像是在順她的毛。

莊姜咬了一會,便擡起了頭,紅唇濕潤,眼含春水。

她是停頓了下,才開口輕哼一聲,低聲說道:“知道我吃醋,還敢惹我不高興?”

唐卿便笑了,他的一雙眼,一張面上都帶着濃郁的笑。

而後,他低頭,看着她…

良久,才輕輕啄了下人的唇角:“姜姜,我很高興。”

——————————分界線——————————

A市。

大年初九。

唐卿一大早就去了醫院。

做了早餐,還留了字條讓莊姜記得吃早飯…

莊姜醒來的時侯,已經十點多了,外頭的太陽高高挂着。

她走下床打開窗簾,陽光照進這一室之內。

春日的陽光并不強烈,打在人的身上,讓人覺得暖暖的,很是舒服。

莊姜從卧室出去,餐廳的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還留着字條。

她輕輕笑了下,看了看四周,屋中的布置,從她第一次來這,其實已經更改了不少…玄關那頭,新添了個衣架,上頭挂着她和唐卿的衣服。沙發上放着新買的幾個靠枕,桌子上放着情侶杯。書房裏還分了兩塊地,一塊用于唐卿公事,一塊用于她畫畫。

。…

莊姜想到這些事的時候,面上都是帶着笑的。

這裏的每一處地方都有她與唐卿的回憶…

她以前從未想過要有一個家,房子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居住的地方罷了。

而建立家庭,勢必要牽扯一些複雜的親眷關系。

她并不喜歡,也不擅長處理這些人際關系。

可是…

越靠近唐卿,她就越覺得溫暖。

如果是唐卿,是他的話…

好像這些瑣碎的東西,并不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了。

莊姜輕輕笑了下,她能察覺出,她要比以前…

更加眷戀唐卿了。

早飯後。

莊姜拿着特産,便去了帝國影視。

安眠尚未回來,她這兩日也沒有工作…今日是知曉霍襄在公司,給人去送特産。

特産是來前林柔給準備的。

都是一些糕點果幹,筍幹粽子這類…價格不高,卻是難得的一份心意。

臨別的時候,林柔還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放假了就回家。還拉着她說了好些話,話裏話間都是舍不得他們走,讓他們早些結婚,結婚後就能生孩子…生了孩子,她就可以幫忙照看。

全無初次見面時,優雅自持的模樣。

莊姜聽得時候,倒也沒羞。

只是覺得唐卿的家人甚是有趣,相處起來也不用想太多。

只需以誠相待就是。

———

帝國影視,二十二樓。

霍襄一如既往的很忙,她坐在椅子上,批閱了幾個文件,又打了幾個電話。

才有空歇下來。

她走向沙發,坐人對面,帶有幾分歉意:“讓你久等了。”

莊姜自是無所謂,她擱下手中的咖啡杯:“我今天也沒事,下午約了李舒出去,早上就來把東西拿給您…都是B市的特産,唐卿母親準備的。”

霍襄看了看桌子上擺着的特産,倒也笑了下:“看來他們待你不錯,原本作為長輩,我是該給你相看下的…可是,你素來是有主意的。既然你認定了的人,自然也不會差的。”

她這話說完,擡頭看她:“何時帶他來見我?好歹,你也要稱我一聲霍姨。”

莊姜輕輕笑了下:“我們随時都可以,倒是您,連過年都這麽忙——您有時間,抽空出來?”

她停了下,才又開口,雖是問人,語氣卻很篤定:“您這個年,又是在公司過的吧?霍姨,這麽些年,您也該走出來了。”

霍襄面上的笑一頓,而後是低頭取過茶杯,淡聲說道:“于我來說,過年不過年的,并不重要——這是個合家團聚的日子,我孤身一人,在哪不是過。”

她說完這話,看向莊姜,笑了下:“你往日心硬如鐵,從來不會管這些事。果然是沾了人情味,到底是不一樣了——”

“你無需為這些小事操心,雲娘快開播了,你也快進閨繡的劇組了…姜姜,我相信。”

“今年,你肯定能進入一線。”

莊姜便也不再說這個,她的面上依舊挂着平淡的笑,聲也很平:“我的目标從來不是這個。”

霍襄看着她,難得怔楞住了——

眼前這個人,是姜姜嗎?

是…

好似又不是。

這樣的狂妄,這樣的從容…

莊姜的眉梢眼角依舊挂着平淡的笑,卻讓她覺得有一股無言的氣勢。

這樣的氣勢…

即使是在曼姐的身上,她也從未看到過。

莊姜看着霍襄的神情,輕輕笑了下:“我想,霍姨心中也希望我站的更高、更遠些…而不是拘于這小塊之地。”

霍襄回過神,看着她,良久才點了點頭。

是啊,一線不過是一塊地方。

有的人把它當成起點,有的人把它當成終點。

而她相信,用不了幾年,莊姜…

一定會在這個圈子,甚至在這個世界…大放光彩。

霍襄的面上也浮現了笑。

而她,會陪着她。

———

莊姜和李舒約了12點在帝國影視門口見。

她看了看時間,便和霍襄提出告辭了…

莊姜頭戴棒球帽,直接按了電梯到一樓。

因為剛過完年,公司裏的人并不多。

一樓除去兩個前臺還有掃地的阿姨,便只有零散幾個人。

莊姜如今地位不同,又是霍襄手底下,公司力推的藝人…自然無需主動和別人打招呼。

她一路往前走去,走得不疾不徐。

“莊姜。”

聞聲,莊姜停了步子。

她擡眼看人,見是許久未見的葉白。

她對他印象不錯,面上倒也挂了個笑,喊人一聲:“葉白。”

葉白往前走了幾步,與人笑說:“倒是沒想到,今日能在這碰到你。我前幾個月出去拍電影了,知道你要和顧遇搭檔——先恭喜你了。”

他看着莊姜,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半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初進圈子的新人,受着旁人的質疑。

可是才過了這麽一段時間,她竟然已經搖身一變,快步入一線了——不是沒有羨慕的,更多的是可惜。

以前,他尚不能讓她青睐。

以後,就更加不可能了。

莊姜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麽,她看着眼前人,想起上一世——

葉白好像一直沒能邁入一線。

他現在也不算年輕了,再過幾年,許多線路便要受限…她記得,至她得獎前,他都一直不溫不火。

“你之後有什麽安排嗎?”

葉白一愣,而後是輕輕笑了下,與人說道:“有幾個電影邀請,只是喜歡的劇本都是男二,男主的又不是我喜歡的劇本——今天過來,就是來跟經紀人讨論下。”

莊姜蹙了蹙眉,而後是打開包,找出一支筆一個便簽…

寫下一個電話。

寫完,她收了筆,把便簽遞給他:“我之後會參加一個綜藝,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聯系這個電話。”

葉白接過便簽,看着上面的電話和名字,低聲:“非常挑戰?”

莊姜點頭,她并沒說什麽,能幫的她都已經幫了。

之後,就看他的選擇了——

他若去,不用一年,他的番位便能翻幾番。

只是,這樣一個冷門綜藝,誰又會力排異議去選擇它呢?

莊姜看了下時間,已經超出了,便與人點了點頭:“我還有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葉白輕輕嗯了一聲。

他看着她遠去的身影,良久才把便簽攥緊在。

莊姜剛剛出門,便看見一輛粉色跑車停在門口。

她臉一抽,擡頭看去,果然看見李舒坐在駕駛座,朝她揮了揮手。

她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粉色的真皮座椅,粉色的玩偶,就連腳下的墊子都是粉色的。

莊姜想起前些日子被粉色支配的恐懼,忍不住身子一抖…要是讓唐媛和李舒見面,兩個人說不準還能成為摯友。

李舒看着她,有些疑惑:“姜姜,你是冷了嗎?”

莊姜搖了搖頭,而後是看着她,語重心長開了口:“我記得你在粉絲眼裏,一直都是禦姐形象…你确定要要開着這樣的車?”

“沒事。”

李舒很鎮定:“我戴着墨鏡呢,誰能認出我?何況,我那麽低調,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的。”

這麽騷包的車,想不注意也難。

不過李舒背景雄厚,就算有人拍到也不敢放…

莊姜看了看她,還是搖了搖頭,戴好了墨鏡。

———

兩人去的是“盛天百貨”。

這是李舒二哥開的,實行的是vip制度…vip的等級越高,上的樓層便越高。

李舒和莊姜戴着墨鏡進了大廈,一樓人不少,看着兩人走進來,還有不少人停了步子。

她們都是習慣了別人的目光,倒也不怎麽在意。

李舒的面上,也不似跟莊姜獨處時的模樣…

這會兒,小臉緊繃着,露出的紅唇緊緊抿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一陣聲響。

很是威嚴。

莊姜比李舒要高不少,就算穿着平底鞋也要比李舒高出半個頭。

她穿的很随性,頭戴黑色棒球帽,一雙耳環因為走路輕輕晃動着。她氣質本身就很清冷,便是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隔着墨鏡,眼神輕輕滑過幾個人,便讓幾人不敢直視。

等兩人走後。

先前圍觀的人便輕聲松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也不知是什麽身份,我看着心慌。”

旁邊的人也深有同感。

。…

等李舒上了專屬的vip電梯,臉也不繃了,唇也不抿了,抱怨道:“可累死我了。”

莊姜睨她一眼,唇微微勾起,也笑:“我以為你都習慣了。”

李舒聳了聳肩:“習慣是習慣,可還是累呀。”

她這話說完,才又看向莊姜:“姜姜的氣場很大,跟我大哥一樣。我大哥板着臉教訓我的時候,能把我吓哭——”

李舒停頓了下,才又說道:“原本,我還打算介紹我大哥給你認識的。看你們兩人誰的氣場更加兇悍,沒想到,姜姜竟然已經有男人了,哭唧唧~你讓我失去了喊你嫂子的機會。”

莊姜想起上一世随李舒回家吃年夜飯的時候,看到的那個一直黑着臉的男人…

像個活閻王似的。

她看着李舒,搖了搖頭:“我可不敢跟你大哥比。”

李舒“哎”了一聲,剛想說話,電梯門便開了…外頭站着一個穿着制服,應是經理級別,見到李舒便恭聲喊她:“四小姐。”

又看向莊姜:“莊小姐。”

而後,是朝兩人說道:“根據您的吩咐,已經為您清場了。”

李舒輕輕嗯了一聲,又回到了方才在樓下時的模樣,淡聲發話:“我們自己逛,你們不用跟着。”

打首的經理忙笑着點頭。

等離人遠了些,李舒才悄聲和莊姜說着話:“讓他們跟着,又不能好好說話。要不是我二哥這裏的種類多,樣式好看,地方也清淨…我是真的不想來這。這樣端着過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莊姜笑着睨她一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

她是知道李舒的背景…

李家早年走政,在A市當的都是一把手。那時,還沒有政不從商的規矩,李家便又進軍商界,如今娛樂圈、百貨公司…都占了一席地。不過李家最厲害的,還是在中央的那位。

至于是誰,莊姜卻是不知道。

李家這樣的家族想攀附的人太多,因此都被養出一個不易靠近的性子…不過李舒卻是個例外,她是家中唯一一個女兒,是李家的心肝寶貝,小時候都是放養着,也沒怎麽拘她——才養出如今的性子來。

莊姜上一世也羨慕過李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便是做錯了也有人兜着。

可也不過是——

羨慕罷了。

她搖了搖頭,也不再想這些。

莊姜想起2.14是電影首映會,便想着帶唐卿去…其實這樣的圈子,她并不想讓唐卿涉足。

可是這樣的喜悅,她卻只想與他共賞。

莊姜一路看去,走進一個定制男裝的地方,裏頭的導購知道她們是誰…忙恭恭敬敬朝兩人拘了禮。

李舒看了看店內,皺了眉:“看男裝做什麽?”

她這話說完,是想起莊姜的男朋友,嘤嘤說道:“你家男人可真幸福。”

莊姜沒理她,挑了一套西裝樣式,又與導購說了尺寸這些…

李舒在邊上坐了許久,等人好了,便拉着人去隔壁的女裝店…高高興興的說道:“我倒是忘了,2.14你電影首映,那我一定要捧場。你平時穿的太簡單了,虧你長得好看,一點也不知道打扮——”

她這話說完,是讓人把最新送來的禮服全都拿了出來,一面是跟莊姜說道:“我二哥這的禮服,可都是國外當季送來的。”

莊姜看着眼前的三套禮物,一套是火紅色的裹胸魚尾裙,一套是黑色的v領及膝長裙,還有一套是藍色星空裙。

她指了黑色這套,與導購說道:“就這套吧——”

等導購去包衣服的時候,李舒便嘿嘿笑了一聲:“你那天,保準吸引全場眼球。”

莊姜看着她,挑了挑眉。

李舒被她看的止了笑,摸了摸鼻子,又說道:“喬治上次拍照的時候跟我說,還欠了你一次,問你啥時候去拍?”

“喬治?”

莊姜看着她,良久是笑了:“他什麽時候和你說的?”

李舒想了想:“大年初一的時候,我還在睡覺呢,他給我打了電話,問你啥時候去拍?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大年初一,這麽早給我打電話,還問你拍照——我就跟他吵了一頓,把電話挂了。”

莊姜看着她,忍不住還是笑出聲來。

李舒聽見她的笑聲,還有幾分怔楞:“你笑什麽?”

莊姜笑着搖了搖頭,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你罵的很好。”

李舒臉一擡,嘴唇一翹:“他就是找罵。”

莊姜的眼裏、面上都是笑。

這兩個,一個死要面子,一個不通□□——

若要在一起,可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

兩人買了不少東西,又去這樓的美容店做了全身spa,還一起吃了飯。

等到晚上八點的時候,李舒才心滿意足…

送她回家。

———

李舒是頭回來莊姜住的小區。

她左看右看,心下很滿意:“這裏不錯,我也要在這買套房子,以後我就可以常常去你家蹭飯。”

“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逛街,一起去跑步…”

李舒越想越好,只想着回去就讓助理來這邊買房子。

莊姜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住這,我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她這話說完,是想起喬治,便笑着一句話:“我最近要進劇組,原本是要親自去給喬治送特産…不如,你幫我代勞送過去吧。”

李舒聽到這個名字叫炸毛,也不管什麽房子不房子的了,忙開口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一見面就要吵,姜姜,你還是饒了我吧。”

她這話說完,忙從車裏取出一個箱子,面上還有些不舍:“你之前要我找的書,都在這了。這可是我珍藏了十多年的愛書,你可一定要好好保管。”

莊姜倒是忘記有這麽一回事。

等手中拿着這麽個箱子,才記起——

過年前,她從李舒那兒看了一本書,覺得還不錯,就托她找了些。

倒沒想到,她還記在心上了。

莊姜笑了笑,點了點頭,等人開車走了,才轉身往前走去。

。…

盒子有些重。

估摸着有個二十來本。

莊姜把盒子放在地上,輕輕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門便開了。

唐卿穿着一身家居服,看了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又看了看地上的盒子。

他輕輕笑了下,拿起盒子,問她:“買了什麽?”

“買了些衣服,還有鞋子…還給你買了西裝,不過還要等幾天才能拿到。”

“西裝?”

唐卿愣了下,他很少穿正裝的。

莊姜關上門,把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才看向他,笑了下:“2.14電影首映會,我們一起去。”

唐卿想起她的第一部電影,就在14號播放。

他的面上挂着笑,溫聲說了聲好…他把箱子先拿了進去,放在沙發邊上,又去倒了杯溫水。

莊姜脫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又換了拖鞋,穿過玄關走進客廳,又與他說:“箱子裏是書,之前讓李舒帶,沒想到她拿了這麽多。”

唐卿笑了下,把水遞給她,一面是說道:“正好之前給你空了一塊地方,倒可以把這些書放上去。”

他這話說完,是把盒子打開,拿起一本書,是想看下什麽書。

入目的封面是漫畫類型,上頭還有幾個碩大的字寫着“霸道總裁愛上我”…

唐卿一楞,又挑了一本,拿起一看,是叫“我的老公在隔壁”。

他輕輕笑起來,而後是看向莊姜,把手中的書搖了搖:“我竟然不知道,姜姜還喜歡這些?”

莊姜擡頭,看向他手中的書…

差點就把喝下的水吐了出來。

她快步走去,打開盒子裏的書翻了下,不是“霸道總裁愛上我”“豪門大小姐”…就是“第一百零一次沉淪”“我的房東愛上我”。

唐卿把手中的書翻了幾頁,瞧見裏頭露骨的詞彙,愕然之後便是輕笑。

他靠近莊姜,在人的唇邊低聲說道:“姜姜是在向我暗示什麽嗎?”

莊姜頭回覺得面臊得很,她看向書中的內容,忍不住面皮跟着一抽——

這個李舒,看的盡是些什麽書!

她先前給她的時候,她也沒細看是什麽,只當是和原先一樣的。

要是早知道,李舒喜歡看這麽狗血的,她是打死——

也不會拿來的!

莊姜擡頭看向唐卿,見他面上滿含笑意,她剛要辯解…

就被人吻住了唇。

唐卿這個吻不似往日那樣溫柔,他手扶着她的頭,把她壓在地上,直接咬了上去。

沒過多久,莊姜便忍不住輕吟出聲。

暖色燈光下,兩人一個清冷,一個溫潤…

如今卻都沾了些□□味道。

良久,唐卿才離開她的唇,卻依舊埋在她的脖頸處…喑啞而又暧昧的一句話:“既然姜姜如此喜歡,那麽為夫就身體力行教給你看。”

莊姜這個晚上,被唐卿壓在床上——

身體力行的教了一通。

兩人盡興時,唐卿就在她耳邊,問她:“姜姜覺得,是書好,還是我教得好?”

莊姜欲哭無淚,她連看都沒看過!

等到後來,她是真哭了,歡愉後的聲音,低吟輕叫…

像是妖精在勾人的魂。

“你好,你好,你教的好!”

唐卿高興了,便又握着她的腰,一回回的翻滾。

等最後一回——

莊姜實在受不住了,手握住他的手,啞聲喊人:“卿卿…”

“乖。”

唐卿看着她,素來溫潤的面上沾了□□後,更加好看了幾分…她抱着莊姜的腰,在她耳邊喘息說道:“最後一回了。”

莊姜想哭又哭不出,被人拉着又颠颠簸簸,跟只浮在海上的小船似得。

是過了好一會,唐卿伏在她的身上,喑啞出聲:“書中的內容不好看,姜姜日後要想學,為夫教你。”

莊姜什麽話都說不出,在昏倒之前,她只有一個念頭,好好揍李舒一頓——

她看的都是些什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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