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姜霓不知道怎麽回到公寓的，沒有理會鄭铎關心的神情，跑到衛生間對着馬桶開始嘔吐。

她晚上根本沒有吃什麽東西，幹嘔出一些酸水，身體劇烈起伏間，她感到了有一只大手在輕柔地拍她的後背。

她意識模糊，腦袋發暈，加上剛密閉的車內環境，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惡心。

她癱坐在地上，毫無意識地抱着馬桶，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神迷離，臉色紅潤，她喃喃地說：“我拿到了，鄭铎，我拿到了……《奏鳴》……我拿到了。”

鄭铎看她這個樣子，心一抽一抽的疼。

姜霓控住不住自己的眼淚，開始哭泣：“鄭铎，我好難受啊……”

鄭铎蹲下，抱住了她。

“我好累啊……我好難受啊……”她往鄭铎的身子裏靠了靠。

他拿走挂到她嘴角的碎發。

“鄭铎……難受……”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在他的懷裏睡了過去。

姜霓是被口渴弄醒的，她的頭還有些暈，胃隐隐約約作痛。窗簾緊閉，房間裏一片昏暗。

她看看手機，已經是中午了。

門慢慢被打開，發出了輕微的聲音，鄭铎端着一杯水走進來。

他坐在窗邊，喂姜霓喝水，然後用大手貼貼她的額頭。

“你昨天穿那麽少，怕你發燒。”

姜霓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昨日種種盡現眼前，她一下子抱住了他，感受着他身上的熱氣。

鄭铎也只是安靜地接受着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

過了好久，鄭铎說：“我還沒恭喜你呢，你看微博熱搜。”

他打開手機，翻出微博，前幾條熱搜分別是“《奏鳴》 演員”“姜霓複出”“姜霓趙書娜”。

姜霓說：“你現在用微博挺溜啊。”

鄭铎憨憨地笑笑。

姜霓拿過手機，打開“姜霓趙書娜”那條微博，最上面的一條微博是“複出的姜霓，升溫的趙書娜，RJ同門姐妹将同時出演《奏鳴》，你覺得誰更符合你的審美呢？”，底下是兩人的幾張照片。

兩個人的确是不一樣的風格，如果說趙書娜像是下落凡間的公主，那麽姜霓就是那個惡毒的皇後。

姜霓打開其中一張趙書娜的寫真，問鄭铎：“我和她誰好看。”

鄭铎絲毫沒有猶豫。說：“你好看。”

“我哪裏好看？”

“……”

鄭铎當然回答不了這個“屬于女人”的問題。

姜霓執着的問：“我哪裏比她好看？”語氣竟然鄭重了好多。

“嗯……”

“你說話啊！”

帶着毫無緣由的怒意。

鄭铎覺得她可能生氣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但是昨天的場景歷歷在目，那樣子痛苦的她讓他知道這個電視劇對她的重要性。

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麽，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了半天，他脫口而出，說：“哪都好看。”

姜霓忍不住了，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她伸手摸摸他堅硬的頭發，說：“你好傻……”語氣裏是無盡的柔情和溺寵。

鄭铎知道他又被耍了，他知道很多事情其實她不在乎，是他對她的愛讓他變得無比敏感，不想讓她在他這裏受到一點點傷害。

姜霓摸過他的頭，開始向下摸他的臉，鄭铎玩意大發，突然裝模做樣地想要去咬她的手，姜霓吓了一跳，收起手，沒想到下一刻他撲了過來，姜霓把自己藏到被子裏，扭動着身子避開他，咯咯地笑了。

等待着被子外安靜了，姜霓悄悄地把被子向下拽，露出兩只眼睛，對上了他深情的眸子。

姜霓摟下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奏鳴》是由一個專門寫都市現實題材的作家的最新力作，有着龐大的粉絲群體，丁氏斥重金買下他所有小說的版權，讓團隊裏的一流編劇進行改編，前幾個電視劇的收視口碑雙豐收，導致現在他和丁氏一聯手就有無數的粉絲蜂擁而上。

戲在三戶市拍，姜霓是和鄭铎一起去的，現在她也只有鄭铎了。

姜霓飾演女二號，是一個出身貧寒，氣質冷淡的學藝術的女孩，在雜志社工作，這個角色可以說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

她在這個劇裏和趙書娜演的傲嬌富家女是好閨蜜，對手戲極多，兩個人前幾天還在磨合，後面就習慣了。

今天天氣不錯，就連前幾天三戶市的霧霾都不見蹤影，姜霓拍完今天上午的戲份，跟工作人員一一打過招呼，準備去車裏休息一下。

鄭铎倚靠在車邊等着她，盡管三戶市的氣溫要比港橋高些，十二月畢竟是深冬之時，姜霓裹着長羽絨服，小跑着向他走來，嘴裏哈出的白氣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仙氣飄飄。

鄭铎看着她凍得通紅的臉蛋，趕緊把暖水袋塞到她懷裏。

兩個人上車，姜霓問：“今天是什麽好吃的？”

姜霓嫌劇組人多嘴雜，而且她還是在風口浪尖，害怕自己不經意一個動作就會成為他人的把柄，所以她希望遠離人群。

“給你買的生煎，你喜歡的那家。”鄭铎一邊幫着打開塑料袋，一邊說。

姜霓脫下衣服，幫忙。

她坐下，掰開方便筷子，夾了一個生煎，送到鄭铎嘴邊，鄭铎張大口，一口咬住，仰頭，怕湯汁流出來。

姜霓滿意地笑笑。

“上午累嗎？”鄭铎吞下生煎，問。

“還好……下午有一場高潮戲，可能會拍很多條。”姜霓抽出張手紙，幫鄭铎擦去嘴邊的油漬。

手指間輕輕的劃過，帶來若有若無的香氣，雖然已經熟悉這種感覺，但是鄭铎的心還是不經意間跳慢了一拍。

“下午我去片場陪你吧。”

姜霓本來不想他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裏，不過看到他眼睛裏的光，還是點了點頭。

吃完飯，姜霓仰躺在椅子上睡了一小覺，然後被鄭铎的觸碰叫醒了，他粗粝的撫摸如同蜻蜓點水般。

“片場助理說是要開拍了。”

姜霓迷迷糊糊間點頭，開始收拾自己，在鄭铎的攙扶下，下車。

昏暗的地下室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氣氛，鄭铎的臉在明暗交替中堅毅有力，姜霓一下子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說：“鄭師傅，你這麽看還有些好看欸。”

姜霓的黑瞳中是燈光的剪影，黑中一只小小的白點，像是在舞蹈。

鄭铎有些躲避，說：“有人看見不好……”

姜霓努努嘴，手上的力度送了些，她竟然忘記了這是在公共場所，但是不知怎麽，有些賭氣，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才不怕。”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甚至還有些傲嬌，這種樣子逗樂了鄭铎。

突然一束車燈晃來，兩人眯着眼睛，下意識地向光源看去。

對面的紅色奧迪跑車裏，是目瞪口呆的趙書娜。

“姜霓姐，你是在談戀愛嗎？”

化妝棚裏只剩下兩個人，趙書娜抹着口紅，看似漫不經心地問着正在玩手機地姜霓。

“算是吧。”

姜霓頭也沒擡地回答。

趙書娜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有些啞然，過了一會兒說：“我還以為你和……”

姜霓依舊沒擡頭，打斷她，說：“和景亦？”

趙書娜沒說話。

在她看到姜霓吻上她司機地一刻，她是震驚的，以至于她不小心打開了車燈，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撿了姜霓的漏才上位的，她也在點點滴滴中感到了景亦對姜霓的照顧，可是她沒想到，表面上這麽清高的姜霓，竟然會和她的司機在一起。這些讓她都不能理解的事情一個個的出現，她的放棄與選擇，堕落與争取，在那一束光線中彙聚在一起。

姜霓放下手機，轉過身子，看着趙書娜，說：“別以為那麽多，對你沒有好處。”

她的眼角帶着凜冽，聲音中帶着警告，她起身，椅子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笑笑，說：“我們對一下臺詞吧，下午的戲是兩個人最激烈的沖突。”

她話裏有話，仰起臉看着她。

趙書娜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不自主地照着她的要求拿起劇本，愣愣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