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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山景格外迷人，遠遠看見那山，山巒在初升的陽光照射下，山體的輪廓勾勒出坦蕩柔和與緩慢堅毅，裸露出亘古的寧靜與莊嚴。

遠山低垭在季節疊更的等待裏，即使失去春雨澆灌豐腴的綠，所有的人們都不再擡頭仰望，也不必乞求斜陽下照出的緋紅明媚。

姜霓在等待，天空中幾朵逍遙的雲游過來，鮮亮的陽光射透雲層，柔和的碩長光柱透視生命的快樂與霧般茫茫的憂愁。

她在陽光下給鄭铎擠上了圍巾，鄭铎能看到她修剪整齊的指尖的月牙。

姜霓拍拍他的胸口，很滿足，笑得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暖。

鄭铎抱住她，輕輕地在她耳邊說：“你令我驕傲。”

姜霓墊腳，吻了一下他有胡茬的下巴。

鄭铎說：“我在外面等你。”

姜霓毫無預兆開新聞發布會讓好多媒體蜂擁而來，不少記者為了搶頭稿，愣是和車輛守在門外一晚上。

業界給出了好多猜測，“息影”是大多數媒體的想法，還有一些則是猜測與上次的戀情有關，或者是其他毫無根據的猜測。

姜霓安靜地坐在中央，直視着下面的鎂光燈，她有一絲恍惚，似乎上次這個樣子還是在那次吸毒後的發布會。

她手拿起麥克，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很平靜，因為她知道有無數的力量在支撐她。

她環視四周，到場了很多人，包括丁伊蓉，趙書娜，還有一些RJ的高管，在目光劃過Jessie的臉的時候，她清楚的感覺到了她堅定的點頭。

“大家好。”

她剛一張嘴，就有無數的快門聲連成一片。

“我是RJ娛樂旗下藝人姜霓，今天把大家相聚在這裏分享一些大家都好奇的事情，這個發布會結束後，我将退出娛樂圈。”

她這一句話一出，會場先是一片安靜。

然後引起了底下的躁動，包括公司內的幾個人，臉上挂滿了複雜的情緒，閃光的頻率更快了些，然後不少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越來越大，維持了好長時間，會場才逐漸變得安靜。

“我在這裏指控RJ娛樂的執行總裁景亦，通過陰陽合同強迫旗下藝人與合作方發生性關系，從而拿到合作簽約。”

她這一句話如同春雷般，讓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那些隐藏在鏡頭後面的臉都驚愕的揚了起來，看着面不改色的姜霓。

姜霓按下摁鍵，清晰的聲音傳來。

“姜霓，你要是還想掙錢，想讓你媽好好待在療養院，今晚悅閣，丁盛和《奏鳴》的制片都在，穿少點來。”

……

“我可以放了他。”

“今天晚上十一點君越3007，coco臺臺長，你要是拿下了，我就放人。”

“用你取悅其他老男人的方法……”

下面是震驚的一雙雙眼睛。

有記者開始打開錄音筆和手機，還有一些在忙着記錄。

“我就是被景亦威脅的女藝人之一，他通過陰陽合同和對我媽媽在療養院的照顧為手段，來限制我和RJ的簽約關系，強迫我參加應酬和發生性交易。”

下面又開始出現議論的聲音。

她緩了了一會兒說：“我曾經找到因為發現陰陽合同出現財務問題而被解雇的員工，想通過他來揭發RJ，可是被景亦發現并且制止了。”

她身後的屏幕上出現了兩張紙質合同的複印件。

她把光标移上去，說：“左面這一份是上報給稅務局的合同，右面是一份與員工簽訂的合同，相差的片酬和高昂的違約金是通過藝人與客戶發生性關系的證據作為威脅。”

屏幕出現了幾張打碼的照片，但是通過姿态依然可以辨別出發生了什麽。

姜霓再次打開錄音。

“丁伊蓉是蠢，所以她才會被你利用，但是你，離不開這個圈子的……還有，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和今天那個跳樓的是串通好的，你以為憑一個小小的員工，能撼動RJ的地位？”

“又是吸毒，又是找人跳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解脫嗎？”

“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你現在對我來說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姜霓，你要知道，是我捧起你的，你能爬的有多高，我就能把你摔得有多慘。”

“姜霓，沒有我，你活不下去的。”

會場裏只有快門和記錄的唰唰的聲音。

姜霓放出來了一個視頻，上面是一位戴着眼鏡瘦弱的男人。

“我是RJ娛樂財務部幹事張斌，因為發現了公司財務漏洞而被辭退，我心有不甘，在地下室攔住了姜霓小姐，她同意和我合作，一起揭露RJ的嘴臉，所以自導自演了跳樓的戲碼……”

大屏幕一下子變黑，只剩下姜霓平靜似水的臉。

“你閉嘴！”

丁伊蓉突然站了起來，四面八方的照相機向她聚焦。她的臉色因為過度生氣而漲紅，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相信和懷疑的邊緣，被折磨的精神恍惚，所以不惜撕破臉，維護曾經景仰的兩個男人。

“姜霓！你口口聲聲說和我父親丁盛發生了關系，可是你就拿出這些證據能證明什麽？你……你這是污蔑，空口無憑，你這是诽謗！”

她說到後面開始語無倫次。

姜霓在她平靜後，說：“我們曾經讨論過這個事情，丁小姐，你您忘了嗎？”

姜霓笑了一下，媚眼如絲。

“您不是也因為這個事情和景亦取消婚約了嗎？”

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監控視頻，屏幕裏景亦扇了姜霓一巴掌，然後是沖進來的鄭铎，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您忘了這一幕嗎？”

全會場都在等着丁伊蓉的話。

丁伊蓉感受着自己的起伏，态度依舊強硬，說：“姜霓，你要是不拿出證據，我們就法庭見！”

她用一個女人的自尊和貞潔來打賭，她不會拿出貨真價實的東西，她也很确定，姜霓會給自己留後路，而不會不顧一切。

但是她錯了，她擡頭，一臉錯愕和茫然，甚至心底還有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懼怕。

屏幕裏是打了碼的畫面，交纏在一起的男女，卻可以清晰的看到丁盛大腹便便的後背和雙眼迷離的姜霓，丁盛的聲音傳來：“叫爸爸，叫爸爸……”，油膩焦急，帶着征服的欲望。

丁伊蓉張着嘴，跌坐在凳子上，眼睛裏倒映着那白花花的畫面。

“這是景亦威脅我去應酬時，發給我的。”

她還記得那一夜的她痛經到站不住，卻還要一杯一杯的喝酒，神奇的是，痛苦的記憶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了鄭铎擔憂的眼睛和那一杯甜蜜的，暖暖的蜂蜜水，她淺淺地笑了一下。

這個視頻一出，會場死一般地寂靜，連鎂光燈和快門聲都不複存在。

一張張不可思議的臉，帶着各種各樣複雜的眼神，就像是在觀賞受難耶稣的誠信教徒。

姜霓繼續說：“景亦與丁氏聯姻的目的只是為了吞并它，如果他拿下丁氏的話，就會找其他女孩去取悅下一個目标。”

錄音的聲音又在會場響起。

“你和丁伊蓉結完婚，我就沒有什麽價值了吧……”

“所以你又找了……，那麽這次的對象是誰呢？”

“有多少女孩想要這樣做都沒有機會，是我擡舉你。”

“你身上有太多東西，所以你逃不掉的。”

姜霓特意把那個名字消音掉了。

她不經意地瞥過趙書娜，無法用語言描述地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

她看着下面一張張同樣複雜的臉，說：“現在有什麽問題可以提問。”

一個反應快的女記者馬上問道：“姜小姐，您給出的這些證據是否真是，并無僞造，還是您只是想要利用RJ炒作，來繼續提高您吸毒風波後的熱度呢？”

快門的聲音變小了，大家都在等着姜霓如何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

姜霓笑了一下，語調上揚，說：“僞造？”

她所有的委曲求全、旁敲側擊、以退為進，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僞造，真是可笑。

“證據全部真實，可以從景亦的電腦中得到證據。”

她停頓了一下，沒有絲毫為自己辯解的意思，說：“這位小姐，請您動動腦子思考，作為一個女人，你願意把自己最隐秘，最下賤，最肮髒的一幕展示給世人，然後告訴他們，這是我僞造的，我赤裸裸的站在你們面前，只是為了提高我的熱度？”

姜霓毫不忌諱的用詞，把現場的人聽得一愣。

她今天簡衫素衣，不避雀斑皺紋，更無濃粉豔唇，耳鼻口目皆清澈至極，低調的樸素，眼神中卻盡是無畏與清澈。

“我會對我剛剛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安靜片刻，下一個記者馬上追問：“姜霓小姐，您這樣爆料不怕打擾別的藝人的職業生涯嗎？”

“對啊，您這麽做一定會撼動這個娛樂圈，這樣其他藝人也會受到牽連。”

“您是為了報複而這樣做嗎？”

“您這樣做，考慮過別的藝人，尤其是像你這樣受害藝人的後果嗎？”

“……”

記者們順着一個話題搶着問。

這就是當下的媒體，所有困難和矛盾都被消解了，不需要考慮立場和态度，倫理或良知，不需要斟酌價值觀和表達方式，不需要在牆或石頭或蛋之間徘徊，唯一要做的是堅定地站在話題一邊。話題即正義，話題即一切

姜霓湊近話筒，聲音放大，說：“所以呢？”

她這麽一問，所有人都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