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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着鵝毛大雪，雪大得恨不得能砸死人。

可就是在這樣讓人崩潰的天氣裏，鐘意不得不裹着她的鋪蓋羽絨服屁颠屁颠跟着秦深出去，接受他的思想教育。

秦老狗是個抗凍人士，穿着件帥得一沓糊塗的黑色大衣就出來了，七拐八拐一言不合把她帶到積雪的廣場上，指着正在播放廣告的大屏幕問她——

“記不記得你在這裏說過什麽話？”

鐘意搖搖頭。

她說過的話可多了。

秦老狗眉毛一挑，呵出一口白氣，雙手一插兜，再把頭一偏：“果然是忘了，我看你是沒救了。”

是啊，她沒救了。

鐘意冷得抖腿，戴上羽絨服的帽子，絲毫不介意自己臃腫的像一頭狗熊——女明星的形象？不存在的。

秦深掏出一支煙，點燃。

鐘意眼睛瞪圓，猛退兩步：“你你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看到你就腦殼痛的時候。”

“……”

冷冷的雪花在臉上胡亂地拍，鐘意有點扛不住他的黑臉，抖抖腿，手抄進袖子：“那你提醒下呗，我每天話唠一點點，一年說的話能繞地球三圈，我哪兒知道在這裏說過啥。”

“畢業之後，在這裏坐着閑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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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鐘意兩手一拍，想起來了，畢業之後她和老狗來這兒坐過來着。當時那個大屏幕放着什麽走紅毯的活動，好多影星争奇鬥豔，她蠢兮兮地指着屏幕說，她不要做什麽影星，她要做演員，拿飛地獎，要走向國際。

“所以……你不覺得這是個玩笑話嗎？”

秦深皺着眉頭深吸一口煙，然後吐她臉上：“雖然某人二得像個笑話，但這句話不是。你媽說你很驕傲很要強，這個我信了。”

鐘意趕走眼前的煙霧，呵呵兩聲，來了個美式聳肩：“又怎樣啊，你以為我不想起飛。我在公司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嘁，有些事不是空有一腔熱血就可以的。”

秦深又猛吸一口煙，沉默兩秒：“你不像我。”頓了頓，“你英語很好，從小念的是貴族學校，日語也不錯。不如再去學個法語，嗯？學個韓語？學個四川方言也很好，至少可以一出場自帶喜劇效果，考慮一下？當你很強，劇本沒有理由不找上你，你不走國際路線難道流量小花去走？”

鐘意：“……”他說得好有道理，從客觀層面上來講，無法反駁。

秦深掃了她一眼，帶着秦氏蔑視：“而你，在打游戲。大聲告訴我，你是準備接網游劇本，還是接電競劇本？”

鐘意慚愧地低下她越來越肥的頭，并用一個心虛地搖頭回答他。

“現在回答我，當初的話，還想讓它實現嗎？”

“想……”

“完整地說一遍。”

鐘意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剎不住車地笑聲：“秦老狗，你這個樣子好像傳銷組織洗腦人員哦，哈哈哈哈……”

秦深又黑臉：“沒跟你開玩笑。”

鐘意虎軀一震，立正稍息：“我，鐘意！對着大屏幕發誓，我要踏踏實實當個演員，要憑借實力走向國際，要盡全力得到廣大觀衆的認可！要……趁空閑把四川話學了。”說完拍拍胸前，仿佛那裏有着鮮豔的紅領巾。

“嗯。”人生導師秦老師滿意地吸口煙，然後把煙滅了。

繼而兩人對視，人生在靜默中顯得特別寂寥，鐘意舉起了她的小胖手：“提問。”

“回答。”

“可是，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翻紅呢？四年約滿，請問還有導演記得曾經有個可愛又熱情的女孩子，她會英語會日語演技好，原音好聽不用配音，巨能吃苦嗎？”

這是個問題，女演員的事業期不要太短。

秦深把煙頭丢進垃圾桶：“忘了跟你說，顧漢川導演有個戲想找你演，你的經紀人回絕了他，所以他找我來當說客。”

鐘意大大的白眼翻起來——我去他奶奶的大雞腿兒，經紀人敢一聲不吭回絕，那可是顧漢川導演啊！當她沒喘氣啊！不用秦深當說客，她願意實力參演，零片酬也可以哦。

“不過……”她小心翼翼插個嘴。

“不過你公司嚴禁你接私活，這個我知道。”秦深撓撓後腦勺，看樣子十分想再掏根兒煙出來緩解一下內心的焦躁，“我來想辦法，把你跟公司的合同給我看看。”

鐘意：“……”有哥哥就是好啊，雖然鬼知道他能有什麽辦法。

“但是導演那邊，對你有個要求。”

鐘意再度高調舉手：“我知道！”

“？”

“減肥，每一個導演對我的殷切希望都是——減肥。”

秦深意味深長勾唇一笑，帶着來自吃瓜群衆的看戲表情：“不，增肥。”

“哈？”

“增肥，再胖五十斤。”

“一百五十斤的女主嗎？你确定沒有聽錯？”

“确定，顧導演反複說了三次，他要一個千斤女主。”

鐘意圓圓的臉蛋抖了三抖——顧漢川導演，雖然咱們還沒有認識，但是您已經帶給我巨大的震撼了，希望正式見面，我的體重也能夠給您帶來足夠的視覺沖擊。

雖然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劇本，但是她體內的戲魂已在蠢蠢欲動，她的胃在暗自狂歡，街邊便利店的烤腸仿佛已在向她招手。

一口口水咽下。

保證！完成！任務！

秦深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掏出手機，對着遙望烤腸的某人照了一張相：“那麽，在你被雪藏的這段時間，你的曝光率看來只有交給我來支撐了。好好增肥，別的不用你操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老父親式的無可奈何。

鐘意：“？”

然後就看到秦深拿着手機在……發微博？

等她撲上去的時候，這個操蛋的男人已經點擊發送，覆水難收——

【秦深V：“我們家胖虎。”】

配圖是剛剛拍的她的半身側臉照，羽絨服肥得像狗熊，娃娃臉上肉多得好似脖子上長了一個肉丸子。這張照片拍得她整個人……胖得好像有兩百斤！

下面第一條留言——【“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條留言——【“付雲禾，快！怼瘋那個付思思！”】

留言說得很對，鐘意真的要瘋了：“秦老狗！你給我删了！”

“不删。”

秦深把手機往褲兜裏一塞，原路返回，深藏功與名。

“删了！”

“不删。”

“删了啊啊啊啊……”

“不删。”

雪還下着，好像他在樓下守了她十二個小時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