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歲寒知松
木舒覺得第四次名劍大會雖然喜憂參半,但是收獲還是不小的。
至少, 她收獲了三個小夥伴的友誼, 還認識了不少對她抱有善意的他派弟子。雖然心中挂念着小姐姐的安危, 但是當小仙女和花滿樓都答應幫她注意三陽絕脈之體的消息時,木舒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至于西門吹雪, 只是在走的時候丢給她一塊特別精致好看的玉牌,留下一句“有事可來萬梅山莊”之後,就保持着一派高冷的劍神風範随着他家老父親漸漸遠去。而木舒則抱着白玉牌一臉懵逼地看着他走遠, 仍然有些稀裏糊塗的, 完全不知道劍神的好感度是怎麽刷上來的。
跟朱七七花滿樓約好了以後以信會友, 木舒站在藏劍山莊的門口目送着他們遠去,心中還有着幾分不真實的恍惚與茫然。
居然跟書中的人物成了朋友呢。
“嘗試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啦, 人生總要瘋狂一次嘛。”木舒笑着拿起自己的筆, 上好的羊毫因為長時間浸潤墨水, 早已變成了沉黑的墨色, 但每一點墨跡,講訴的都是她曾經的汗水與努力, “第一次出書, 寫一個怎麽樣的故事好呢?”
當作者的不容易, 從真正提筆開始書寫一個故事開始, 就意味着他們要面對的是無數喜好不同的人們對此的估量與挑剔。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再好的作者都做不到兼顧大衆口味讓所有人喜歡。畢竟都說世人愛錢,但黃金白銀都有人嫌它俗呢,更何況是人呢?
木舒反複斟酌, 細細思考,最終選擇了一個最不容易觸雷的題材,也最容易打動人心的角色——保家衛國的邊疆戰士。
這個題材只要不涉及政治因素或者自己做大死對着皇帝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那麽基本上是不會被人排斥的。畢竟保家衛國并因此而獻出青春和生命的人,不管如何都是值得尊敬和愛戴的,哪怕有人反社會噴了幾句,估計都會被全天下人戳着脊梁骨罵。
木舒将故事定在一個架空的時代,地點只說是在大洋彼岸的明和國,開篇就以一首童歌的方式來傳唱保衛邊疆數十年的昭家。
昭家乃是明和國的防線,世襲鎮北大将軍,從開國至今,世世代代都保衛着明和國的邊境。但凡昭家後嗣,無論男女,成年後皆須入軍從戎,忠君愛國,奉守家規,女不入宮,男不尚主。族中若有子弟不喜從軍而在學識上有所造詣,成年後必須分家離去,可為官為政,卻不許與昭家有所牽連,杜絕了文武連縱的可能性。率兵出征歸來,城外二十裏地交接兵權,除此以外還有林林總總好些訓誡。
但凡昭家子弟,必牢記軍規,不可結黨營私,不可延誤軍機,不可通敵叛國,違者由昭家自洗門戶。
昭家嫡子繼承爵位之前軍功資歷不足以封侯,則上書陳情表,自降一等爵位,削減兵權。
不站隊,不結黨,不拼從龍之功,昭家只忠于皇帝,也只能忠于皇帝。
這些規章戒律被昭家傳承了足足四代,死去的昭家子弟不知有多少,卻鑄就了昭家鐵騎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號,也讓昭家成了唯一一個傳承下來的武将世家。這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世間只聽聞有百年書香世家,卻絕無百年武将世家的說法。
而故事,乃是在一次邊疆戰役結束之後,昭家本家死傷慘重,圍繞着昭家第五代嫡女昭知松而展開的。
歲不寒無以知松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
昭知松是一個性格堅韌卻又不失溫婉的女子,但是她自幼體弱,所以一直都是父親兄長的掌中之寶,也未曾習武。
但是那一年,她的父親與兄長皆死在了沙場之上,第五代的嫡系子女僅剩她和在襁褓中的幼弟。朝廷處于奪位的風口浪尖之上,已是烈火烹油之勢。而那一年,因為昭家鐵騎鎮守邊關多年,得不到糧食而瀕臨崩潰的游牧民族在絕望之下發起了最可怕的反撲,面對豺狼虎豹般的敵人,昭知松的父親卻為己方奸細暗箭所傷,重傷不治而死。
昭知松的兄長帶着昭家子弟鎮守邊境直到最後一刻,皚皚白骨和如山的屍體成了邊境最後一道防線,城卻還是破了。昭知松在母親的掩護之下抱着襁褓中的幼弟離開了邊城,最後一個回首,卻是眼睜睜看着自己父親和兄長的頭顱被人耀武揚威地挂在城牆之上。
那一瞬間,她的天空破碎成無數的碎片。
她恨,恨得眦目欲裂,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滿腔血淚只能混着淚水咽下喉,她告訴自己,此生不滅蠻夷,她死不瞑目。
那樣極致的痛極致的恨之中,她抛棄金釵羅裳,雲鬓花顏,踏碎如詩如夢般的少女情懷,斬斷所有的軟弱與嬌奢。她拿起了父親的梅花槍,披上了兄長的戰甲,用母親的白綢帶挽起了發,從此征戰沙場,叱咤天下。
木舒寫了昭知松的煎熬與努力,寫了朝堂的沉浮波折,寫了一個王朝的生生滅滅,寫了平民百姓的軟弱愚昧,卻也寫了百姓憤怒中咆哮的嘶吼。在大半個國土淪陷于蠻夷之手的黑暗時代,在那個外憂內患國不複存的年代,那個傲雪寒霜,風姿清豔的女子在她的筆下複生,沒了紅衣羅裳,鮮血也仍然為她的衣角點綴出紅梅的顏色。她燃燒着自己的生命,一筆一劃地在歷史上刻下了自己的名。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故事,卻也注定是一個短暫的一生。
她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平定了邊疆,奪回了故土,殺得當時邊疆列國的皇室子弟十不存一,逼着他們遠退八百裏,在百姓們的歡呼和恸哭之中換來了明和國十數年的安定平和。她身體愈加虛弱,名號卻越加響亮,在諸事了了的那一個夜晚,她獨自一人站在邊城的城牆上,環視着曾經凝聚了她歡笑與淚水的故鄉,像舊時的自己一般,告慰父兄,大仇已報。
最終,昭知松守着黎明出現的第一道光,含笑着閉上了眼睛,結束了自己短暫而輝煌的一生。
她十五歲的弟弟拿起了她的梅花槍,披上了她曾經穿過的戰甲,用她的綢帶束了發,仿佛另一個輪回的齒輪在時光中吱呀作響。
“吾姐昭知松,乃吾昭家的魂與骨,是昭家傳承不滅的力量。”
木舒寫了改,改了寫,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去對待自己的第一本書。哪怕是被苛刻的系統幾度駁回,她也沒有埋怨什麽,而是精益求精地做到最好。直到終稿通過之後,木舒才緩緩松了口氣,興致勃勃地将手稿塞進出版社的機器裏,期待着自己的第一部 作品。
而取名廢的她在抱頭思索了兩刻鐘後,才在系統的催促下道:“就叫《終歸鄉》吧。”
始于邊城,終于邊城,一生的碾轉坎坷,不過是為了回歸故鄉。
書本被制造出來的成品第一時間被木舒拿到了手上,封面選用了近似雪色的白封,仿佛漫天白雪的冬季。封面上畫着一個女子的背影,發如潑墨,白綢挽發,她一身铠甲,長身玉立,唯有手上所持長槍之上的紅纓紅得潋滟。
封面的邊角隐約有點點墨綠色,似是婆娑的樹影,在白雪紛紛的冬天裏也仍然清癯。
“這是……松?”
世間樹木,唯有松樹長青,與梅竹共稱“歲寒三友”。也便是如此,就如這個以松為名的少女一般,風姿秀逸,卓爾不群。
封面上的“終歸鄉”三字寫得飄逸灑脫,但是那略微淩厲的收筆卻又顯露出些許峥嵘與鋒芒。封面精美得堪稱漂亮,但是不管是字還是畫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品,哪怕不是買這本書,沖着這幅畫就已經有了想要購買的念頭了。
但是翻開書頁,便發現內頁也別有洞天,雪白的紙張上有着隐隐的暗紋,每一頁書都似乎凝着淺淡雅致的墨香。初稿被整理後再度印刷,字跡就簡潔幹淨,非但沒有破壞紙張的美麗,那如詩如水的秀逸字體更是讓整本書透着股說不出來清雅高華。
“真漂亮,感覺第一版本的印刷就已經很完美了。”木舒将書籍塞進了出版的渠道裏,默默地道,“希望不要撲得太慘。”
木舒的邏輯仍然是現代人的思維方式,看到手中的書籍只單純覺得美麗,卻并不知道這樣的書在古代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反正木舒除了寫文的時候會大腦運轉飛快以外,在生活上很多事情基本上是不願意動腦的。對她來說,別去思考那麽多就不會煩惱那麽多,人生在世,活得簡單一些也并非壞事。但是系統也萬萬沒想到,自家宿主居然真的寫完書就抛之腦後萬事不管了。
荀游乃是宋國準備科舉的考生之一,他家境富裕,學識也好,是以對于這一次的科舉也算是成竹在胸。在宋國,他的書畫也算是小有名氣,雖然名氣比不上那位在大明皇朝頗具盛名的六如公子李尋歡,但是在文人圈子裏他的名聲比李尋歡更好。
畢竟,李尋歡雖然身負“父子三探花”的美名,但是他不僅是半個江湖人,風流不羁之名更是流傳甚遠。
且在那個俠以武犯禁的明國裏,當官實在是太辛苦了,連皇宮都成了明國那群無禮的江湖人來去自如的地方呢。
這一日他閑來生趣,聽說開封府有一座聞名遐迩的藏玉樓,非賢人雅士不得入內,裏頭的書畫和藏書都是開封一絕,便起了興頭要去一觀。反正距離科考還有些許時日,若是能在此之前結識幾位才學之士,豈非快事一件?
他雖說不是狂妄自大,但是自幼在書香世家成長,居移氣養移體,尋常字畫已經難以入他之眼,走在這藏玉樓中,也難免有幾分意興闌珊。他手持書卷,目光輕飄飄地在書架上掃過,沒有看到自己感興趣的孤本,卻忽而被一抹豔麗的紅色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幅……女子的,畫像?
許是被這一抹豔色所吸引,他擡手從書架上取下這一本書,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身勁裝輕甲,挺拔如松的背影。
荀游的面上滑過一抹驚豔之色,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畫作,時下的文人墨客總是講究世間萬物重于神而非形,這幅畫作卻反行其道,将每一個細節刻畫得細致入微,這樣過于繁瑣的描繪本是會使畫作帶上匠氣,但是不知道為何,這幅畫卻完美地展露出女子的風華絕代。
淩如蒼雪,勁若青松,可謂是形神具備,父母賜予的皮囊,自身的铮铮傲骨,無處不美。
這是……哪一位厭惡塵嚣,才高八鬥的隐士高人的畫作嗎?
荀游幾乎是懷着激動而虔誠地心翻開那一本書的,在他的想象裏,這或許就是一本才學之士畢生的傑作。
然而——他翻了翻,又翻了翻,最後不敢置信地從頭細細看起。
最後他一臉懵逼如狗的放下了手中的書,不得不承認一個讓他崩潰的事實。
享譽開封的藏玉樓裏,這本疑似隐士高人著作的書籍——其實,就是一本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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