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誰憐流落江湖上

轉眼之間，已到了十一月中旬，周四晚上羅雲飛接到媽媽電話，說他大姐定了周六晚上稂山風景區的大套別墅，“周六早上我們、你二姐家從家出發，你大姐一家還有你二姑一家從麗都出發，在稂山彙合，去看看銀杏和楓葉，一一每天學習也辛苦，出去放松放松，精神好了學習才有效率嘛，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還有你二姐兩口子好不容易調的班，不要掃大家興！”羅媽還強調：“開商務車吧，就不用開兩輛車了。”羅雲飛說好。

晚上他回來跟紀如檹說周末出去玩，紀如檹說：“可我要複習啊！”

“大姐家、二姐家、二姑家都去，你一個人不要掃大家興，一起去！”又接着說：“要在山上住一晚，還有泡溫泉。你看還需要帶什麽！”

“哦”紀如檹說。

周六，紀如檹還帶了一本書，興高采烈地跟他一起去了。

早上八點羅雲飛開車去老宅接家裏人。

雲楚三口子已經到了，

本來紀如檹要坐後排，讓爺爺坐前面，羅家幾個長輩一致要求她坐副駕駛。最後排雲楚家三口，中間排羅爸坐中間加座，羅老爺子和羅媽分別坐兩邊。

稂山距他們所在的城市兩個小時車程，山上風景秀麗。是賞秋的好地方。羅雲飛他們到的時候，大姐一家和二姑一家已經到了。二姑女兒的男朋友這次也跟來玩了。

二姑是第一次見到紀如檹，紀如檹被她看的發毛：“爸，大哥大嫂，你們真有眼光，在哪給我找的侄媳婦？這身材，啧啧！這臉蛋，啧啧，這皮膚，啧啧！和雲飛真般配！”

“媽，現在流行說登對”她女兒趙欣怡說道：“表哥，表嫂真漂亮！”

紀如檹被誇得不好意思，臉都羞紅了。羅雲飛在旁邊看到，眼裏閃耀了一下光芒，轉瞬即逝。

“好啦，先去把東西安置好吧”于海紅說道。

羅雲蔚定的是這個四星級賓館最上面那幢別墅，三層，八個房間。一層是客廳餐廳廚房，山裏空氣潮濕二樓才有卧室，羅爺爺、羅爸羅媽、二姑母女倆、二姑父和他女兒男友住二樓，羅家三姐弟都住三樓。小可樂也要跟舅舅舅媽住，大家笑一團。

進到房間。窗外就是竹海，憑窗遠眺，山巒疊嶂，層林盡染，風景如畫。

“這個房間歸我了”紀如檹安頓好自己的行李。看到屋裏只有一張大床，她對羅雲飛說：“只有一張床诶。”

“晚上再說！”

大家把東西收拾好，相約到賓館的餐廳吃中飯，中飯就簡單吃點，晚上大姐已經定了這個景區鎮上有名的特色飯店，晚上再好好大吃一頓。

吃飯時，趙欣怡的男朋友時不時地偷瞟紀如檹，聽說他是個搞文藝的，跟圈內很多大佬都熟悉，紀如檹想不通趙欣怡一個學軌道設計的研究生怎麽跟這人來電？緣分這東西最難說。

趙欣怡也發現了，她不氣自己男友，卻讨厭上了紀如檹，心裏罵到：狐貍精。

吃完中飯，這支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的十三人的隊伍，浩浩蕩蕩、慢慢悠悠地往山裏開拔！

稂山不高，基本都是那種緩坡，因此老人、孩子都能輕松地游玩。上行不遠，就有一座古寺，古寺周圍有上百株百年以上銀杏樹，有的樹幹要兩個成年人方能合圍過來。

暮秋時節，銀杏樹葉一片金黃，地上也落了厚厚一層黃金毯。又時值中午陽光燦爛，照得樹葉黃得耀眼。一群人都實在找不到更美的詞語來形容。紀如檹突然想起來曾經讀過李清照的七律詩《瑞鹧鸪·雙銀杏》

風韻雍容未甚都。

尊前甘橘可為奴。

誰憐流落江湖上，

玉骨冰肌未肯枯。

她只記得前四句，後四句忘了。

羅家姐弟都是理科生，包括那個趙欣怡也是。

想到這，紀如檹只覺得自己是學渣，也沒好意思把那首詩說出來。

她在這裏自我檢讨，可在外人看來，那個穿着淡粉色的薄呢長款風衣，內搭米白色的毛衣裙，腳穿米色休閑鞋的女孩，站在銀杏樹下若有所思，飄逸出塵。微風吹動她的長發，讓人覺得她就是迷路的仙子。

趙欣怡男朋友看傻了。羅雲飛本來在拍落葉，無意中也用相機記錄了這幅臻美的畫面。

路過的游客也有人發出感慨：“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啊！”甚至有人呼朋喚友來拍照，把紀如檹當模特了。

趙欣怡男友很殷勤，拍照就喊嫂子一起來。

趙欣怡有點生氣，走到羅雲飛面前：“哥，管管你那個老婆，看她老是勾引章蜀”

雲飛說：“閉嘴！那個章蜀就不是好人！

直到羅雲飛拉着紀如檹的手，她才停止檢讨。

“幹嘛？”她問，

“往邊上站！”

紀如檹環顧四周，不知道哪裏是邊上。

這時羅媽媽喊她過去拍照，羅媽媽帶了好多條絲巾，每拍一張就換一條。二姑也是，她倆還交換絲巾。羅爸負責拍照。

羅雲飛也帶的相機，他只拍了風景。看到紀如檹一個人發呆，就拉她過來拍照，羅雲飛發現，紀如檹因為有了風景的襯托而更加美麗，風景也因為有了她的點綴而更加有活力。

二姐夫則負責給兩個小不點和大姐、二姐、拍照，大姐夫電話不斷，幾乎是一直在講電話。大姐唠叨：“都看到了沒？整天都這樣，要不是全家都來，他是不會來的，賺那麽多錢不享受生活有什麽意思？”

羅老爺子拍了幾張之後就進寺裏看石刻碑文了。

大約在銀杏林玩了近三個小時，各種姿勢照片都拍了。他們決定下山泡溫泉，溫泉中午十二點之後才開。現在是下午四點，回房間拿泳衣，做做準備，預計到六點半左右這樣上來吃晚飯。

紀如檹也沒有從陽澴老家帶泳衣到苑江，身上這個是周五羅雲飛特意陪她去買的，這也是他第一次和她上街。買回來洗過之後烘幹。泳衣款式比較保守，就是大媽穿的遮肚子的那種連體衣，還是平腳的，顏色也是那種老氣橫秋的深藍色帶黑花。紀如檹一點都不喜歡，她喜歡那套分體式大紅色的，羅雲飛也買了，但這次沒許她帶來穿。紀如檹窩一肚子火，本來不想下來泡溫泉，可是大家都來喊她，她抹不開臉面還是來了。

看到她大媽式的泳衣，他大姐二姐幾個女人都笑嗨了。他大姐對紀如檹說：“這是雲飛陪你去買的吧？他小時候就古板，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紀如檹尴尬地笑了笑。

其實，盡管如此，她的美還是遮擋不住，比別人白幾號的肌膚，修長筆直的大長腿，還是顯得鶴立雞群！

羅雲飛他們幾個男的早也換好衣服泡在池子裏了，見紀如檹她們走過來，羅雲飛對她說：“別亂跑，就在這裏！”

紀如檹對他翻翻白眼，無奈地滑進水池。無聊就看了看羅雲飛，不要說，這厮身材還真好，身上沒有一塊多餘的肥肉，六塊腹肌分明，肩寬腰窄。皮膚竟然還細膩，比一般男人偏白。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安心泡溫泉”羅雲飛閉着眼說。

“誰看你了？”紀如檹說着準備起身換個池子，羅雲飛像長着天眼，一把拉住她“就在這裏！”

紀如檹泡了約二十分鐘，上來喝了點水，又換了個地方泡了會就上來了。

清洗完畢，她先回到了房間，不一會，羅雲飛也回來了。

晚上去吃了最具地方特色的菜肴，一家老小在街道上逛了會就回住處了。

羅雲飛帶上自己的行李去了那個空出來的房間。相機就随手放在了電視櫃上 紀如檹拿起相機，饒有興趣地翻看照片，發現羅雲飛拍照水平很高，畫面構圖合理巧妙，自己在照片裏就像仙女。

看完還是不困，她就想再看會書吧，想起來昨天收拾行李的時候自己的行李箱放不下了，書放在羅雲飛行李箱裏。于是她就去羅雲飛房間裏取書。

她們住的這樓主要是木質結構，她怕影響樓下人，走路輕悄悄地。剛走到羅雲飛房間門口，就聽到二姑在裏面的說話聲，紀如檹知道，羅雲飛三個姑姑，一個在帝都，一個遠嫁重洋，他又是羅家好不容易才生到的唯一男孩，所有的長輩都視他如命，可以說幾個姑姑對他不比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差。而這個二姑跟他最親，他在麗都讀大學時，他二姑可沒少照顧他，跟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因此，他二姑在他面前說話還是有分量的。

“今天聽欣怡說，你這個媳婦仗着自己長得好看就勾引章蜀”

“胡說什麽！”。

“其實，你爺爺的意思我懂，這個紀如檹長得好看，他老人家想讓你們孤男寡女相處，時間長了就會産生感情，就慢慢取代小朱。小朱這孩子命苦，要不然是多好的一個人啊！要學識有學識要人品有人品，雖說沒有紀如檹漂亮，起碼也不醜吧？

那個叫張愛玲的怎麽說的？每個男人的生命裏有兩個女人,一個是白玫瑰,一個是紅玫瑰。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中的一顆朱砂痣。

所以你也不要被她迷住了。今天欣怡跟我說起她，我就看她不怎麽順眼了。人漂亮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不要以後跟別的男人不三不四，有辱門風。

這個紀如檹聽說高中時成績就不好，高考考了個四流的師範學院，現在正在考研，第二次考了吧？你看她那樣子能考上嗎？我看就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俗話說爹挫挫一個，娘挫挫一窩，不要以後生的孩子都是在笨蛋！”

“二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你還沒聽明白？就是過日子也不能光看外表，女人太漂亮也麻煩，就不如找個實實在在的女人好，我聽欣怡說的，就來告訴你一下，免得你被蒙在鼓裏”。

“二姑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和她相處，我們之間有協議“。

“什麽協議？”

“一年後離婚的協議”

“你爺爺、你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

二姑繼續說：“你對她到底什麽态度？”

“說的很清楚了，我們簽了協議。”

“哦，協議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她對你什麽心思你還知道？不要被這個小女孩算計了”二姑提醒道。

“她對我開始印象還不錯，在我面前也努力做得很好，後來我跟她說清了，她也沒有說什麽，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我說會像對妹妹一樣對待她！”

“這樣也好，畢竟我們是善良之家，沒有希望就不要去招惹人家！”

紀如檹是從二姑說她高中成績不好開始聽到的，現在又聽到了羅雲飛對她真實的态度，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真的說出來還是覺得心裏堵的慌，她正發呆呢，聽到樓下有腳步聲，她怕偷聽被人看到，就默默地回到了房間。

上來的是趙欣怡，就在她閃身進房間的時候，趙欣怡還是看到了有個人影閃過。她進屋後，對她媽說：“我剛剛好像看到有個人影閃過，肯定是紀如檹那個狐……咳咳，別人也用不着這麽鬼鬼祟祟”

“是她也沒什麽，我們說得她都知道”，羅雲飛解釋道。

紀如檹回到房間呆呆地坐在床上，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這麽被人嫌棄，從來沒有的挫敗感讓她心煩意亂。成績不好，工作又好高骛遠，考研也不知道怎樣？還曾經那麽不自量力地認為憑借自己的魅力可以改變羅雲飛，走進他的心裏，讓她愛上自己。看他日常舉動，絕對不會是同性戀，那就是他壓根沒瞧上自己，并且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就是個笑話。

紀如檹繼續回顧自己的感情歷程，看到他第一眼就喜歡他，導致她現在最喜歡的歌都是《一眼萬年》。她又想到自己的微信名字——山有木兮，苦笑了一下。爺爺讓她嫁給他，她其實是願意的，她也能感受到羅爺爺、羅媽媽的真情實意，直至羅雲飛讓她簽協議她才清醒認識到自己的一廂情願。只是她從沒想到，自己在他姑姑眼裏是這麽的不堪，他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她又想到自己還收他的錢，他會不會認為自己就是貪圖他的錢呢？以後自己還怎麽跟他相處呢？

她又仔細回顧了這兩個多月的相處，羅雲飛确實沒有逾越之處。自己還在心裏說他自戀呢？是自己自戀吧。羅雲飛跟自己簽協議也還算是君子。等考完試後，自己就不回苑江了，等到明年八月直接去辦離婚手續吧。

她一直是一個務實的女孩，想明白之後，反而輕松了。好在自己并沒有深陷其中，迷途知返也不遲。

想到此，她幹脆睡覺了，書也不想看了。

第二天上午去看紅葉，楓樹、烏桕等變葉木漫山遍野都有，深秋的山林就像一幅七彩的油畫，嬌豔而不失清麗、妩媚而不失端莊。

看到這些，她心裏的陰霾也一掃而空，露出明豔的笑容。偏偏這時候那個叫章蜀的不開眼，過來找她答讪：“真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這裏我幫你拍張照片吧？”

趙欣怡本來就讨厭紀如檹，這個男朋友是她倒追過來的，她媽媽寵她，昨天就把紀如檹的事告訴她了，交待她不要說出去。這時她很生氣，但還沒昏頭，把紀如檹叫到一邊對她說：“你自己什麽情況你比誰都清楚，不要我表哥不要你，你就打章蜀主意，告訴你，你再漂亮，也是個二婚，而且是人家不要你的，像你這樣的狐貍精還不知被多少人玩過！”

羅雲飛看自己表妹把紀如檹叫到一邊，還是留意了一下，他也聽到了趙欣怡說的話，正想去教訓她一下，就聽紀如檹說：

“你，血口噴人，我就是三婚也看不上那個獐頭鼠目！去，管好他，不要髒了我的眼！”

紀如檹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昨晚她都想通了，但現在她心裏氣啊，你說自己是有多賤，答應這種事，活該！她好心情頓時沒有了。一大家子都以為她和趙欣怡年紀相仿，還以為說悄悄話呢。只有二姑把女兒拉到一邊，似乎是說她不懂事。紀如檹像霜打的茄子，默默地跟在最後。

羅雲飛聽到表妹說紀如檹“像你這樣的狐貍精還不知被多少人玩過”這樣的話，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只顧自己在前面走，也不回頭跟她說話，本來他就是想照顧她，以他的性子在這麽多人面前也不會表現出來，所以紀如檹一路上都郁郁寡歡。

一路上要過幾條小溪，兩位姐夫都提醒姐姐要小心，都替她們背包，兩個人都抱着孩子。爺爺不想往前走了，就坐在涼亭裏等他們回來，羅爸羅媽二姑為了照顧爺爺，也說不想走了。讓他們幾個年輕人去玩。紀如檹看到羅家姐妹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總不能摻和進去吧？趙欣怡被她媽媽訓過之後，也怕她男友再被紀如檹勾走，就和男朋友早不知飛哪裏了。現在就剩下她在最後，羅雲飛在最前面。

紀如檹今天換了白色的羊絨風衣，本來是特意選的這件衣服來拍照的，現在還有什麽心思？又看到兩位姐夫對姐姐呵護有加，更加感慨此生還是要找個對自己知冷知熱的人吧。

紀如檹心不在焉，不小心腳下一滑，一只腳掉水裏了。

二姐忙問她傷着哪裏沒？紀如檹搖搖頭。

深秋的水也很涼了，紀如檹看着自己濕漉漉的鞋子，羞紅了臉。因為她鞋濕了，不能繼續往前走了，只好回去。紀如檹要求自己一個人先回去，大姐說一起回去吧，前面也沒有什麽好看的了。紀如檹因為自己耽誤大家行程，掃了大家興，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這時候羅雲飛走了過來，也覺得掃大家興，一家人好不容易湊齊一起出來還不能盡興，姐姐們也不可能撇下她單獨去玩，好好的游玩被紀如檹殺了風景。任誰都這樣想啊，大姐夫撂下手頭的案子，二姐夫跟人調了班，有個病人為了等他做手術還特意推遲兩天做，結果為了顧及她，大家只能掃興而歸！大家都知道爺爺、爸媽的态度，這次真的就想帶她出來，增進他和紀如檹的感情！羅雲飛開始不明白以為是姐姐盡孝心，見到姐姐才知道是媽媽讓姐姐這麽做的！可這個紀如檹這麽挫，這麽寬的石塊、這麽點的小溝，也能掉進去？加上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思，反正就是心裏不舒服。他不禁瞪了她一眼：“怎麽搞的？這點路也走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紀如檹小聲說。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願意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吧，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楓樹林還沒到呢”羅雲飛這話是說給姐夫們聽的。

她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當時不知道腦子想什麽，就失了平衡掉了一只腳下去。她很委屈，想到自己在這裏舉目無親，甚至做出那麽大的犧牲到頭來都是笑話。他姐姐都知道照顧她情面，他還那麽為難自己。雖然我們不是真夫妻，他連裝都懶得裝。紀如檹突然之間萬念俱灰，對羅雲飛是徹徹底底地死心了。她長這麽大都是全家人的寶，自己這是何苦呢？自找難堪。她突然很想家，想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想哥哥，她不禁嘴角向下撇，眼淚在她眼裏轉了幾圈，但是她還是硬生生地讓它憋回去了。大家看她神情落寞、淚光閃閃，楚楚可憐，都向羅雲飛投去愠怒的眼光！

羅雲飛也看到了，看她眼淚汪汪不知所措的樣子，就像遺落人間的精靈，彷徨猶疑、無處安放她的家。一下子就淪陷了。他心裏有根弦再次扯了一下，這次明顯能感覺到心很疼。他甚至有種沖動，好想把她攬在懷裏輕輕呵護。他為自己有這種想法而害怕，他只想逃避、視而不見。

回到涼亭，幾個長輩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紀如檹說：“都怪我不小心掉水裏了，耽誤大家了，掃了大家興”。幾個長輩看到她眼圈含淚，強行忍住，都心疼不已。說人沒傷着就好，只是這鞋子濕了怎麽走路呢？羅媽媽提議讓羅雲飛下山去取幹爽的鞋子，大家就在這裏等。紀如檹已經為自己的“失足”而內疚了，怎麽還會耽誤大家呢？她堅決說沒關系的，走路不冷，一會就焐幹了。

于是，這場旅游就這樣告終了。

中飯是在賓館的餐廳吃的，這家賓館的飯菜也很好，因為下午要開車，羅雲飛和大姐夫、趙欣怡的男朋友都沒有喝酒。

回苑江的路上，小可樂玩累了，睡了一路，少個孩子說話就像少了一大家人。大家也都睡覺了，就羅雲飛一個人在專注開車。他不時瞟向旁邊座位上的紀如檹，發現她大多數情況下就閉眼假寐，時不時地會輕皺下眉頭。有幾次他還看到她輕擡手臂，似乎是在擦淚。他真想停下車抱抱她，他一想到自己竟然想要抱抱她，這是怎麽啦？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抱朱玉穎，盡管她在自己面前放聲大哭，自己也只是安慰她不要哭了。甚至朱玉穎想往自己懷裏靠時，自己竟然有意無意地躲開了。現在竟然非常想抱抱紀如檹，他猜想，自己可能是腦子進水了。他強忍住這種想法專心開車，大約下午五點左右就回到了苑江。

到了羅家老宅，二姐三口說有事就走了，羅媽媽留羅雲飛和紀如檹吃了晚飯再回錦麟別苑。

紀如檹幾乎沒怎麽吃晚飯，羅媽媽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就催他們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