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落水

散了朝會, 群臣三五成群的往外賣你去，霍稀元落後了幾步，還未走出去, 就被人堵在了裏面。

趙睿笑意盈盈的看着霍稀元, 語氣和善的道：“霍尚書不必着急，這件事情本就和戶部沒有多大的關系, 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利，父皇不會追究。”

剛剛在朝堂上, 剛好就說起春荒的事情, 下面有幾個區縣由于去年的天災沒有及時的采取有效的措施, 導致這一年的春天，多有餓死的人，而去年這赈災的款項就是已經撥下去了的。

霍稀元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和戶部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銀子從戶部拿出去了，下面的那些人怎麽用，那是那些人的事情，也只能夠在心底嘆息一聲百姓受苦, 官員不仁罷了。

可剛剛皇上一提起來，瑞王就着急的出來幫霍稀元解釋了一通，一通無關緊要的解釋, 這豈不是等于告訴所有的人，瑞王想要讓霍家站在他的身後？更深一點就是想要将戶部掌控在手中。

霍稀元不是傻子，官場上混跡了這麽多年，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下笑着道：“皇上聖明, 自有公斷，這件事情和戶部雖說沒什麽關系，但到底是官員沒有做好工作，這赈災的款項去年就下去了，卻是不知怎麽到了今年春荒才鬧出來。”

趙睿眯了眯眼，眸中緩緩流淌的墨色光暈中有一道冷光一閃而過，到底還是笑着道：“這必然是下面的官員貪污或是無作為了，到時候查清楚了自不會姑息。”

“那就好。”霍稀元虛虛的笑着，又道：“今日還多謝睿王殿下為老臣說情了。”

趙睿淡淡一笑：“都是在朝做事的，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目光轉了轉又道：“只是聽說徐太傅前段時日去了府上賞景，本王雖去過府上，卻沒能見過府上的美景，不知可否前去看看？”

聽見這話，腦海中再轉了轉霍稀元面上的笑就涼了一些。

“殿下說笑了，臣府上哪有什麽景致，不過就是多了幾塊破石頭，多栽了幾棵樹罷了，甚至也沒人打理，這要說起景色，想必還是殿下府中的景色好些，況且，前日殿下不是剛剛去了鳴駒山了嗎？那裏桃花嬌嫩，想必景色是極好的。”

趙睿聽完，心底罵了一聲老狐貍。

“本王倒是覺得渾然天成的景色更好。”

趙睿也看出來了，霍稀元已經看出來了他想要拉攏他，但是還在這裏打太極，根本就是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他現在看上的勢力，怎麽能夠讓他就這麽裝傻下去。

曾經想過這尚書的位置上換一個人，但是後來想來想去，這霍稀元是父皇親自扶上來的，父皇應該是很信任的，就是這份信任才有用，換做其餘的人……

他現在手下也沒有能夠勝任這個位置，并且還叫父皇很信任的人存在，這才有了後面的那些想法。

現在既然已經在朝堂上露出來了，就決不允許霍稀元再裝傻。

霍稀元笑着回了一句：“這渾然天成也要天資，想必殿下對野草成堆也沒興趣。”

“難不成說霍尚書的府上還有野草成堆的地方？”趙睿裝傻。

“殿下說笑。”霍稀元說了一句，餘光突然就看見一邊有另一道人影過來，那人穿着暗紅色的朝服，身姿颀長，面目冷肅，帶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這樣的感覺又是出現在一個年紀比他小的人身上，霍稀元心中頓時有些不大自在。

徐卿很快便到了跟前，眸光黑沉的看了一眼兩人，先是朝着趙睿行禮：“瑞王殿下。”

等趙睿點頭了，才回過頭來一臉嚴肅的看着霍稀元：“霍尚書，去年戶部撥下去的款項還有些地方不甚明了，這會兒正好有時間，便去說說清楚吧。”

趙睿就眼睜睜的看着徐卿這麽輕而易舉的把人帶走了，眯了眯眼，看着那兩個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腦海中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來前兩日鳴駒山上那個霍雲欣說的話。

她說……徐卿和霍珠。

從裏面出來，徐卿負手而立，眉間露出幾分笑意：“看瑞王這樣子，是有想要拉攏霍尚書的意思了。”

霍稀元笑笑沒說話，他感覺徐卿在這個時候把他從瑞王的面前拉走，但徐卿這樣子，也絕不是就這麽輕易的就會放開的意思。

這會讓人應走的差不多，且又是外面偏殿的回廊，周圍沒什麽人。

徐卿将目光從那朱牆林林的地方收回來，才道：“瑞王這麽做無可厚非，可惜太着急了一些。”

是太着急了一些，且一貫覺得瑞王算是個沉得住氣的，今日在朝堂上看來，這手段也不見的多好，叫皇上更加防備，他霍稀元也不會靠上去，算是偷雞不成。

霍稀元暗地裏想着。

徐卿大概也猜到了霍稀元會是這樣的反應，這個手下的尚書是個什麽性格他還是知道的，一般不願意惹事兒，關于皇家的這些争鬥更是能避則避。

可有些事情，卻不是能避則避的，徐卿心中算計着，這一天多的時間應該也夠了。

他看定的，不管是事情還是人，或者是設麽物件，總歸沒有長期這麽沉默不言的，前面的暗示應該也夠了，況且霍稀元知道皇上的意思，至于她的意思……

想象了一下那張嬌嫩粉紅的臉，徐卿勾了勾唇。

“前兩日去了一趟鳴駒山。”

徐卿突然開口，且是把話題直接從趙睿的身上移開了，霍稀元先是一愣，随後心中便有些不大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徐卿繼續道：“前段時間皇上和徐某說了些事情，剛好在鳴駒山上見到了這件事的另一半，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

“……”

霍稀元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要裝作不懂這其中的意思，可徐卿也不是傻子，這話都已經說得這麽直白了。

那他就只好更加直白了，霍稀元想了想道：“太傅是什麽意思，下官也知道，只是這件事情下官已經向好和皇上說說，到底是不合适，所以全當都沒聽到過吧。”

“哦？”徐卿挑眉：“可我聽到了，且已經做好準備了。”

“這聽到過的事情是不能當做沒聽到的。”徐卿笑意盈盈的道。

霍稀元面色一陣難看，此時也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雖然年紀比他小一些，地位卻已經在他只上了，擰着眉頭沒好氣的道：“太傅這難不成還是想逼婚不成！”

某些地方來說，霍家得人擰起來，或者是心裏的那一股氣起來之後，那一瞬間是什麽也想不到的。

霍稀元這會兒顯然就是全忘了，冷哼了一聲：“太傅大人身居高位，卻來做逼婚的事情，想必不大合适。”

徐卿倒是愣了片刻，倒是沒有計較這麽多，勾唇道：“徐某做不來逼婚的事情，放心。”

霍稀元很快便反應過來，看着徐卿面上篤定的神色，還沒想好要說什麽，就聽見徐卿道：“戶部撥出去的款項沒什麽問題，不必擔憂。”

霍稀元愣愣的看了一眼徐卿，摸不準這神來一筆究竟是什麽意思。

點了點頭，就見徐卿勾了勾唇，神色不若平時的嚴肅，多了幾分暖意。

徐卿确實沒有其餘的意思，只是想着瑞王剛剛在朝堂上這麽維護是想要拉攏霍稀元，他那時沒說話，現在給吃一顆定心丸，算是……

讨好未來岳父？

心中這個念頭閃過，徐卿就是淡淡一笑，卻不知旁邊霍稀元看着徐卿突然露出來的這個笑臉，震驚的眼睛都瞪大了，徐卿坐上太傅這個位置這麽許久，哪裏見到他如此笑過？

就算是前幾年面容還帶着幾分少年意氣的時候，那也是時刻沉着臉叫人後背發涼的，這幾年的歷練過來，不僅面容更加的成熟，這身上的氣勢也更加的沉穩，多數時候其實是內斂了一些的。

卻從未見他在人前笑的……這麽開心過。

霍稀元覺得後背更涼了。

回到府中，霍稀元沒去林氏那兒，自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關了一個時辰，等到外面有人敲門的時候才叫人進來。

“老爺，出事兒了！”來人是管家福伯，急匆匆的進來，急匆匆的說完一句話。

霍稀元愣了愣：“這又能發生什麽事？”

福伯擦了擦額上的虛汗，才道：“二小姐落水了。”

霍稀元楞了一下：“她好端端的怎麽會落水！”

“這……就不知道了，現在人已經沒事兒了，府醫在旁邊看着的，也去外面請了大夫，老爺要不要……”

去看看？福伯心裏有些不确定。

霍稀元擰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情不必叫夫人知道了，你先去叫大夫好好看着，別出什麽事。”到底是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