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交鋒

阿九大有風聲鶴唳之勢,往後退了幾步,就瞧見那人步步緊逼,她察覺到對方的氣勢,下意識道:“恐吓信是你寫的?”

提及恐吓信,陸清宴勾唇笑了笑,擡手間露出一截手臂,手腕纖細柔美,不似男子那般粗犷,再上瞧一眼小臂上的肌膚更是白皙柔滑,阿九覺得那像是地藏王府內精雕細琢的美玉,這人是不是陸清宴?

她打量的同時,陸清宴從懷中掏出幾封書信,眉眼間帶有一股冷戾之氣,幽幽道:“那也算不得恐吓信,最多是戰書罷了,兩軍開戰總得打個招呼罷。”

阿九愣住:“……”感情她是戰利品!

巷口處被兵甲圍住,周邊百姓望風而逃,長公主府的随從尾随而來,慢了陸清宴一步,他們強行想擠進去,有位勁衣姑娘笑着走出來,樂道:“我家将軍和殿下說幾句話,待會親自送她回府,你們無須擔心。”

傳言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公主府的随從就幾人,将軍府帶來幾十人,他們只能望着巷子,長籲短嘆。

阿九早就對呼救無指望了,對于此人的厚臉皮也是驚嘆,自己一向臉皮厚,遇到這個凡人也是自慚形穢。不過這個陸清宴長得是不錯,氣質端正,只是她奇怪這女人男女通吃不成?

陸清宴也不怕吓着她,這位長公主在花船上與花娘打情罵俏之事,她早有耳聞。将人逼在角落裏,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包袱上,方才的那只貓好像就在包袱裏,她目光微冷,玩笑道:“這是與貓私奔?”

眼前的視線愈發暗了,阿九埋怨這個長公主就會招蜂引蝶,竟連打架這個事都不會,她愣了愣,想起小奶虎,扭頭道:“晴笙……揍她。”

半晌沒有反應……

反惹笑了陸清宴,她把玩着腰間佩刀,粲然一笑,“據說長公主喜歡一只貓,不如送給臣做定情信物,可舍得?”

阿九躲在角落裏,沒出息地咬着手指,望清眼前晃來晃去的佩刀,若是拔出擱脖子上,可就一命嗚呼見閻王了,自古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既然說不清,那就不說了。

她本想着求饒,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叉腰道:“你勿要太過放肆,孤是長公主,當今聖上的親姐姐,你功高蓋主也不可行悖逆之事。”

“臣不行悖逆之事,只想求娶公主殿下。”

阿九剛放下的手指又咬在口中,背後是牆頭,前面是瘟神,奈何不了,一陣頭暈目眩,好像小狗被惡狼欺負,她拒絕道:“你是女子,孤也是女子,嫁你我皇家威嚴何在?”

一聲嗤笑,鎮北将軍陸清宴眸色如炬,狹長的鳳眸斜眼看着吵鬧的巷子口,“長公主該曉得,若無臣,你家江山就改姓了,內有奸臣,外有敵寇,此時你與臣談皇家威儀,是不是太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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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慫貨立時捧着自己的臉,生怕被打,眨巴大眼睛,心頭一緊,無辜道:“嫁你不成,入贅公主府,可成。”

“嫁你也成,聘禮少了,臣便拆你的公主府作聘禮。”

這個坐地要價,阿九不曉得這個聘禮要多少,便道:“你這是賣自己呢?”

陸清宴将信塞到她的手上,阿九感覺拿着燙手山芋,又給扔地上,陸清宴只好自己撿起來,拆開給她看看,白紙黑字,字跡張牙舞爪,阿九看了一眼,這好像是正主寫給陸清宴的信,比之她收到的那封,更為挑釁。

她就看見一句:嫁豬嫁貓嫁虎,都不嫁汝。

阿九懵了,她這是要給正主收拾爛攤子了……好比她在地府得罪了閻王,不對,在地府晴笙還會搭救她,這時上哪兒找晴笙去。她眼睜睜望着陸清宴那張臉變大,接着呼吸噴了過來,陰恻恻道:“或許殿下可擺個擂臺去問問,皇城內誰敢娶你,若有人敢娶,臣定不會糾纏您,您的嫁妝不夠,臣給添點,定是百裏紅妝。”

陸清宴壞心地咬了咬長公主的耳垂,見她緊緊貼着牆角,臉蛋柔嫩得如豆腐一般,吹彈可破。兩人緊密貼着,清甜的幽香,幽幽可聞。

阿九渾身一機靈,猛地推開鎮北将軍,面色緋紅,除了晴笙,竟還有第二人想揩油,不可忍,她擡腿踢了過去,想起方才那句話,張口就道:“嫁豬嫁貓嫁虎,都不嫁汝。”

踢完又後悔,得罪瘟神挨揍怎麽辦,眼下巷子裏全是她的兵,左右看一眼,覺得不可膽怯,鼓着臉頰道:“孤要回府。”

陸清宴後退一步,她比長公主高上些許,兩個人的差距讓她可以将人攬入懷中,不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刁鑽跋扈的長公主殿下。

“臣送公主回府。”陸清宴音色清冷,垂眸望着長公主,眸色是寒夜般的純黑。

阿九望着她,這是送?

分明是押解回府!

果然這位鎮北将軍沒有送她回公主府,而是帶她上了城樓,好心地一一介紹四處建築分布,指着遠處的公主府,道:“你看,其實你逃跑的路線是錯的,你應當從南門走近些。”又指着玉帶似的河流,“你出城就去渡口,做船更為方便。”

最後,又指着護城河裏的多艘花船,“那裏你應該比我熟,你所承包的花船便在那裏,護城河的花娘,可是一絕啊,有名的銷金窟。”

這個阿九頗有印象,她醒來的時候就在花船上,不過那些花娘長得平常,沒有晴笙那般貌美,更沒有這位将軍冷豔,她想了會就誇道:“不是一絕,至少将軍比那群花娘貌美多了。”

鎮北将軍的臉當即陰沉下來,擰着眉:“在長公主眼裏,臣與那群花娘是一樣的?”

“不一樣啊,鎮北将軍腰好貌美,自然不可多得。”

陸清宴觑她一眼,恨不得掐上她那張笑盈盈的臉,一朝重臣竟與秦樓楚館的花娘比美貌,若是被旁人知曉,軍威掉得連渣沫都不剩。

阿九哪兒明白方才狠狠刺激這位将軍,她只在籌劃着逃跑路線,長坊四通八達,看得她眼花缭亂。她看着那些建築的時候,眼睛很亮,如同明珠般耀眼,陸清宴盯着那雙眼睛,抿着唇角,“長公主的逃跑路線定下沒,可要臣派兵相助?”

聽了諷刺府話,阿九想揍她,拳頭捏緊了又放下,打不過人家……那跑總是可以的,她瞪過一眼,黑漉漉的眼睛裏泛着光澤,斂袍下城樓,下面公主府的馬車早就候着,她頭也不回地鑽進馬車。

陸清宴随後下來,吩咐親衛,“十二時辰盯着公主府。”

阿九坐在馬車裏,小奶虎趴在那裏打瞌睡,阿九沒好氣地揪着它的後頸,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要是嫁給她,就把清蒸,再不行就把毛拔掉炖了。”

小奶虎恹恹地,提不起精神,阿九還想再罵,車外傳來聲音:“殿下,太後請您入宮。”

阿九抖了抖,她險些忘了宮裏有位太後,正主的那些記憶零零散散地留在腦子裏,好像與這位太後并不算親厚,朝堂上小皇帝駁回陸清宴的請求,就是不知這位太後的态度如何?

這位太後也是個狠角色,垂簾聽政多年,如今小皇帝親政了,才戀戀不舍的退到後宮裏去,骨子的傲氣與貪婪,還是會作祟的。

總之,阿九不想去!

但是馬車拉着她去!

入了頤安宮,小奶虎一步不差地跟着她,宮女黃門都好奇長公主殿下今日怎地帶只貓入宮,猜測多半送太後的。

正殿裏飄着熏香,太後坐于案幾後,不過三十幾歲的年齡,一身暗紅色的滿繡牡丹常服,神色淡漠,案上幾方各色空白玉章,材質不一,形狀有大有小。

阿九行禮,站于一旁,大有在地府見閻王的感覺。

太後一手執刀一手握着玉章,似是随意提起:“長公主今日遇到陸清宴了?”

長坊內那麽多百姓,人多口雜,定有皇室密探,不需阿九多想,就知坊間的事傳到這位太後耳中。阿九也不隐瞞,實話實說:“見到了,自然又是朝堂上那番話。”

“長公主如何想?”太後擡頭看她一眼,目光落在腳下小奶虎身上。

阿九就曉得高位者喜歡裝腔作勢,分明有定論還要裝作沒有答案,她俯身作揖,“不嫁,皇室威嚴何在。”這個理由最恰當,府內幕僚與她說了很多,皇帝不答應也是因為這個,自古沒有長公主嫁與女子為妻室的。

再者陸清宴比晴笙還要野蠻,不喜歡!想起晴笙她望着腳下小虎,好奇這麽個小東西哪兒來的。

太後站起身,兩人雖說是親生母女,但關系一向不大和睦,這些年忙于朝政也未曾顧及這些,嫁予鎮北将軍一事,只怕難以善了,朝堂上孤兒寡母如何與手握重兵的鎮北将軍鬥,多半還是要她屈服。

她看着那只軟綿綿的白貓,笑道:“這只貓看着挺溫順的,長公主要送予哀家的?”

阿九沒有多大反應,倒是腳下的小奶虎瞬間站起來,毛發豎起,前爪撕扯着地毯,氣勢洶洶,目露兇狠。

作者有話要說:陸清宴:有我這麽缺心眼地告訴媳婦怎麽逃跑?

作者:你寫恐吓信當情書,你不缺心眼誰缺心眼?

忍不住劇透下,阿九是有記憶的,晴笙沒有記憶。

至于為什麽沒有記憶,後面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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