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得不說時瞳想的很遠。

抱着這樣的念頭，時瞳開始了打從出生起的第一次謀生。

地點麽, 垃圾星某處聚集區的小作坊。

寧棠跟着葉楚走, 去“進貨”, 為了之後的招新和回收工作做準備。

“為什麽不一次性拿足夠的數量。”她還是聽有興趣的, 畢竟這也算是了解垃圾星的事。

“有配額的, 而且我拿多了也沒有用。回收點就剩下我碰到你的那個了，其他的地方沒有辦法去。”

青龍幫名存實亡, 垃圾星上的人對女人和孩子可不友好。

寧棠也想到了關鍵，多半是葉楚不願意讓淩菲出去冒險, 所以寧願少一個回收點。

“尤大叔我來拿東西了。”葉楚帶着她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 最後在聚集區的邊緣停了下來。

聚集區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垃圾星上不缺各種廢棄金屬和各種材料, 簡易搭建後就是一棟房子。

至于牢固性，只能說是平常還是沒問題的。其他的就沒有任何保證了，估計就算只是輕微的搖晃都能讓房子抖一抖。

“喲葉楚你還來啊？”旁邊三三兩兩的人看見葉楚, 吹了個口哨，“要我說你還是把回收點賣給我們得了。”

看來這個尤大叔身份應該是物資管理者一類的, 寧棠掃了一圈周圍的人, 有高有矮，有的孔武有力、有的四肢瘦弱。

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看起來都像是小喽啰，而且沒有一個女人。

這垃圾星上可真夠陰盛陽衰的，這麽一說葉楚還真的是身在福中，算上小丫頭淺淺, 身邊有四位女性。

“賣給你們，呵呵，想的美。”葉楚毫不客氣的噴回去，“看你們那德行，也不看弄點水照照自己。”

“葉楚你今天狂了啊，難不成是你身邊那瘦麻杆給了你自信。”有人說了一句，指的是葉楚身邊的她。

寧棠握了握拳頭冷哼一聲沒說話，心裏默默下了個決定，以後一定要多吃點。

在場的人都認識葉楚，應該說着一片區的幫派都知道葉楚那個小破幫，就等着什麽時候看幫會解散的熱鬧。

說來也是葉楚倔強，當初可是有不少人勸他帶着青龍幫那些東西，找個好幫派收留，他就是死擰着不肯。

久而久之，大家都覺得葉楚腦子有毛病，有更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抱着那些東西過苦日子。

垃圾區裏頭，女性很少。除了大部分需要依附別人才能活下來的女人，那些一個人活下來的女人多半都不好惹。

寧棠有點手癢，可是她忍住了。

她沒忘記葉楚的話，聚集區裏面不能夠動手。

看周圍這些人嘴碎歸嘴碎，被葉楚怎麽嘲諷都沒動手的樣子，就知道這條規定究竟有沒有起到作用。

穿越以後用武力解決事情的次數越來越多，導致寧棠有時候都不太想用腦子，想要做個直拳選手。

——一拳能解決的事，廢老大勁吃飽了撐的。

“吵什麽吵，不想領就給我滾。”

從房子裏面走出來的大漢，渾身肌肉虬結，身形健壯魁梧，嗓門聲如洪鐘。

寧棠的耳膜被震得嗡嗡響，普通人真的能發出這樣的聲音，仿佛距離耳朵極近的地方咆哮一樣。

“尤大叔，我們是來拿東西的，就他們欺負我和我朋友。”葉楚嘚瑟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跑到對方的身邊。

“行了，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那一臉兇悍的尤大叔看到葉楚，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下。

寧棠發現了心中思索着，難不成葉楚和這位尤大叔有私交。

“你們都給我在外面等着。”尤大叔沖着其餘人厲聲道。

尤大叔在前面走，葉楚拉着她跟在對方身後，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對啦，這個是我們青龍幫的第二位成員，她叫寧棠。尤大叔你眼熟一下她，以後說不定她會來。”

“青龍幫……你小子還在堅持着啊，現在也還是不打算放棄麽。”尤大叔嘆了口氣，語氣不明的說。

“那是，畢竟是老頭子留下來唯一的東西。作為他唯一一個弟子的我，一定要把它發揚光大。”

“尤大叔和我們關系不錯，青龍幫還能這樣半死不活的拖着，多虧了他。”葉楚說着看向她。

房間內放滿了各種箱子，只見尤大叔伸手将一個箱子推到她們面前。

“你小子少廢話，趕緊裝起來。”

“本來就是嘛，尤大叔你明明是個好人，卻要裝的那麽兇。”葉楚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袋子，一邊嘟囔着一邊往裏面裝東西。

“我叫尤達，你就是葉楚說的那個很能打的人吧。”尤大叔打量了她幾眼後道。

“我先前和尤大叔提過幾次，當時也沒想到真的能讓你加入。”拎着一麻袋東西的葉楚有些吃力的拖着東西。

“給我吧。”看葉楚拖得那麽吃力，她朝着對方伸出手。

“謝謝你啊寧棠，晚上我讓一定讓淩菲姐多做點飯。”葉楚興高采烈的将東西轉移到她的手中。

“讓你跟着我，你就是不肯。要我說老天他根本不想你繼承這什麽破幫會，本來就是他一時無聊弄出來的東西。”

尤達嘴上勸着，非常希望葉楚能夠走會正道。

“尤大叔我現在有寧棠幫忙，你看她這力氣，絕對能讓青龍幫再次崛起——你瞧好吧。”

寧棠她發誓一定看到尤達的面部肌肉抽搐了那麽幾下，顯然是對葉楚這中二晚期的話相當無語。

真實英雄所見略同，葉楚這小屁孩果然還沒長大。

“力氣不錯。”尤達看向她手中提着的東西，誇贊了一句。

這些東西有多重沒人比他清楚，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單手相當困難。更不要說是和寧棠這樣，輕輕松松完全看不出任何吃力的模樣。

要不是的确能感覺到寧棠沒有接觸過星力，尤達都要懷疑她是個星煉者了。

“你要真的想要重新振興青龍幫，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說，當我還老天當年的人情。”

“我以為那老頭子臨死前請大叔你幫的忙，沒想到尤大叔你居然還欠了老頭子人情？”葉楚有些驚詫，仿佛第一次聽說一樣。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遇到老天的時候，我的年紀也就和你現在一般大。”尤達比劃了一下。

“不過我可比你要強壯多了。”

……

“看起來你們很熟悉。”回去的路上，她問葉楚。

“嗯，老頭子和尤大叔的關系不錯。托尤大叔照顧我們，只是沒想到沒兩年青龍幫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還真的是有毅力。”寧棠搖了搖頭，想葉楚先前說過有關于淩菲母子的事，便沒有多問。

葉楚自己的年紀看起來也不大，對淩菲和淺淺多有照顧。

扪心自問一般的人如何落到葉楚這個境地，有幾個能和葉楚似得傻的無償照顧淩菲母子倆。

關系最多算是熟識，實則非親非故，連夫妻兄弟子女有困難面前各自走的情況。

她會留下來，除了葉楚說服她的那一番話。葉楚對淩菲的态度，和他們間相處的氣氛讓寧棠明白了葉楚是這個垃圾場裏不一樣的人。

“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幫忙拿一會兒。”葉楚見她不說話，想着要不要幫忙。

“不用。”寧棠拒絕。

往日葉楚要走上半天的路，再寧棠拎着東西還能保持勻速前進的情況下，縮短了很多時間。

“看起來淩菲姐她們出去了。”葉楚看着門上交纏在一起的鎖，摸出一把有些老舊的鑰匙往鎖孔裏一插。

“她們去了哪？”她有些疑問，這兩天自己就沒見淩菲她離開房子太遠。

“應該是去工作了吧，聚集區裏有一個小型加工的地方，這些壓縮食物還有各種的水罐等等都是從哪裏來的。”

“要說整個聚集區哪裏能見到最多的女人，那就一定是那裏了。”葉楚聳了聳肩，加工廠工作的人多半都是聚集區裏的女性。

“那就肯定有原材料吧，是從外面運進來的麽。”寧棠若有所思的問。

“不是，好像是從區裏運送出來的，就算真的是從外面來的。那肯定也不是直接運到這裏來，不然早就有人跑了。”

“寧棠你就那麽想出去麽，出去真的有那麽好？”葉楚看着她，有些困惑不解。

“你難道不是和我們一樣一直生活在垃圾區的麽，整個垃圾星都和這裏一樣，就算離開了D區又能怎麽樣呢。”

“葉楚，你覺得這樣的日子好麽。”她輕點了點桌子，忽略葉楚的問題反問道。

從葉楚先前的敘述中，寧棠知道葉楚是土生土長在這裏的垃圾星原住民——她這話沒有貶低的意思。

以葉楚活了十多年的閱歷，垃圾星不管是哪裏都是一個樣子，外面的世界只存在于那些“外來者”的口中。

誰是外來者呢？

淩菲是，時瞳是，已經死掉的青龍幫前任幫主也是。在她們的口中，外面的世界和這裏截然不同。

但這并沒有什麽用，葉楚看過很多不甘留下的外來者企圖尋找離開的辦法，往往那麽做的外來者很少能再見到他們。

“雖然會被人找麻煩，但比起拾荒者，這樣的日子也算不錯了吧。”葉楚有些遲疑，錯開她那有些認真的目光說道。

“通常情況，我是懶得去解釋一些事情的。畢竟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其他人沒有關系。”寧棠換了個姿勢，微微颔首。

“喂喂喂，用不着把話說的那麽直接吧。我都告訴你不少事情了，你連解釋兩句都不願意。”

“有時候真覺得你更像是淩菲姐她們，腦子裏裝着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讓人捉摸不透。”葉楚沖房頂翻了個白眼。

穿越者大概比起外來者更奇怪，寧棠無所謂葉楚會有這樣的想法。

很多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即便從外表看起來她融入這個世界融入的非常成功。

撿同樣的垃圾，做同樣的事，遇事第一個想法就是使用暴力。

可寧棠明白那都是自己強迫自己的結果，穿越已經那麽慘了，不順從着這個世界的規則大概她連第一天都活不下去。

“這裏是個垃圾場，那你知道這些垃圾從哪裏來麽？”

“知道啊，不就是從其他的星球上來麽。”即便垃圾星是個落後無比的地方，卻也知道這種好比“世界有各個國家”的常識。

“那他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你了解麽。”不出意外得到葉楚的回答，她又問道。

“我聽老頭子說過，外面的世界很好，只要願意努力就能活的像個人。”葉楚這次遲疑了很久。

“尤大叔說垃圾區外面很危險，他就是因為傷了一條腿，才會回來做個分配者，不再離開。”

不管是老頭子的話，還是尤大叔的話，都讓葉楚不太明白。什麽叫做像個人，什麽又是危險。

寧棠發覺自己有點難以和葉楚解釋，因為很多東西葉楚根本沒那個概念。

對于未來世界她能憑借自己那點可憐的想象力去想象，卻不能要求對這些沒概念的葉楚去想象。

“那你就當我是……”寧棠說着頭暈了一下，擡手抵着額頭好半晌緩過神來，“當我是厭倦了這裏吧。”

“你沒事吧？”看她的狀态，葉楚有些擔心，“要不要休息一下，是不是剛才搬東西回來累到了。”

“我沒事。”

“要是能出去看看，我也想去。最好能帶着淩菲姐和淺淺一起出去，她們不應該留在這裏。”葉楚看她好像真的沒事，松了口氣說道。

“你對淩菲、是不是喜歡……”寧棠有點猶豫。

“你想什麽呢，我只是覺得這裏不适合她們。”葉楚被她的話說的猛地咳嗽，被自己給嗆到了。

“哦。”寧棠淡淡的點了下頭。

原來不是，難得自己猜測了一下，沒想到還猜錯了。

“淩菲她看起來并沒有想走的意思。”最起碼她沒看出淩菲有想離開，看起來淩菲很适應的樣子。

“淩菲姐不想離開有她的理由，因為總有人會把這裏當做逃避和躲藏的地方。”

“嗯這是尤大叔說的。”葉楚說着又補了一句。

淩菲當年和葉楚相遇的時候，整個人相當虛弱，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帶着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活過最開始那段日子的。

下午寧棠問了一些有關于青龍幫以前的事，不管承不承認她都入夥了，打聽清楚免得以後做出什麽蠢事來。

“青龍幫是這裏的老幫派了，我和淺淺那麽大的時候被撿回去。直到三年前青龍幫分崩離析前，都在青龍幫裏長大。”

“老頭子是幫主，熱衷于撿孩子回來養。只不過多數都是白眼狼，他一死其他人就全跑了。”

“淩菲姐和淺淺也是老頭子撿回來的……”葉楚絮絮叨叨的和她說了一個下午，讓她對以前的青龍幫、葉楚、淩菲有了一個直觀了解。

天快黑的時候，葉楚把她拉進廚房，看着廚房裏的東西有些瞠目結舌。

“這些東西要怎麽弄？本來還想着做好飯再去接淩菲姐的。”葉楚有些挫敗的拎起一小罐子的鹽，在看看那些脫水的蔬菜幹。

“寧棠你——會不會做飯？”葉楚眼睛轉了轉，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上輩子擁有一手好廚藝，但因為潔癖讨厭洗碗而很少下廚的寧棠，眉頭一挑。

“你覺得我會麽。”

“如果我說我覺得你會，你是不是就真的會。”葉楚苦思冥想居然說出了那麽一個答案。

聽的讓人十分想一拳把他腦袋打到肚子裏。

“你先去把這些蔬菜幹倒出來泡一下。”寧棠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要是等淩菲回來做飯，就太遲了。

“沒想到你不但打架厲害，還會做飯。”葉楚拍她的馬屁，然後說道，“對了，等會兒我們一塊去接她們吧。”

“時彤一定會很感動的，正好能讓你們兩個緩和一下關系。你也別總是對她那麽兇，女孩子是需要人寵的……”

？？？開火的寧棠滿腦子問號，這個葉楚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東西。要說女孩子的話，難道她就不是了麽？

寧棠露出鄙夷的神情看向葉楚，“顏狗”還真的是無論多少年都不會消失的生物。

“葉楚你要是再說廢話，就自己動手吧。”她冷笑一聲，本姑娘還就不伺候了。

“讓我最後再說一句，你這樣對時彤，小心她找個比你強的就一腳踢開你。”葉楚嚷嚷着說完這話後，安安靜靜的閉上了嘴。

“是她纏着我。”寧棠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

——就算要踹也是她踹了時瞳這個麻煩傲嬌的小公舉、纏人精。

葉楚神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而在寧棠看來，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相當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