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們江湖中人不在乎這些

花酌離開淩霄堂的時候,順道還坑走了邱懷玉的一塊七彩水紋玉佩,這玉佩在陽光底下能折射出六七種顏色,煞是好看。

花酌對這種色彩鮮豔的東西向來沒有抵抗力,愛不釋手的坐在車裏把玩了一路。

馬車行進了不到半個時辰時,尚還沒來得及出城,車外突然傳來了幾聲異動,馬匹受驚的嘶叫了幾聲,馬車“咯噔”一下停了下來,差點撞了花酌的頭。

玉佩掉在軟墊上,花酌趕忙彎腰撿起來,收進衣襟內側,聽着外面刀劍的打鬥之聲,心下有些慌亂。

在城中碰到劫匪了?

人界的治安怎的這般差勁……城中都能遇上匪盜肆虐,這也太猖狂了。

花酌心想着,擡手伸向車簾,往外探了探。

他擔心對方人多,而自己只帶了四個人,二福那小身板一看就不會武功,便想着拉他進來,“二福?”

花酌剛從車簾後探出半個身子,就聽到刀光劍影之中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公子莫要出來!”

話音剛落,他的面前就被一片巨大陰影籠罩了。還沒看清來人,一股極大的力量就一把将他拉出了馬車,速度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措不及防的被拉出馬車,雙腳甚至沒沾到地面,花酌就被擡高了雙臂,兩個黑衣男子一左一右架着他,兩腳騰空,整個人輕飄飄的脫離了地面幾丈高。

花酌目瞪口呆,強行被架在兩人之間,在屋頂牆壁中瘋狂穿梭,經過好一段飛檐走壁,足足一盞茶之後才終于被帶進了一座別院內。

兩個黑衣男子将他放回地面,還恭敬的朝他做了個手勢,道:“公子,請。”

花酌頭暈目眩。

兩個人看起來沒有惡意,也不像是要殺人滅口的。花酌心驚肉跳,好不容易緩了口氣,面色泛白,聲音無力的誇贊道:“輕功不錯,挺厲害的。”

兩個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多謝公子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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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們這種飛法有些俗氣。”花酌揉了揉狂跳的心口,很是郁悶,道,“我知道以你們的體重很難飛得好看,但是至少可以抱個琵琶,會顯得附庸風雅一些。”

兩人相視一眼,一時無言。

一道聲音突然從院中傳出來,“都站在門口幹什麽?”

花酌聽見聲音,心又提了起來,趕忙回頭,看清來人後先是一怔,險些沒忍住罵出聲來。

“怎麽是你?”花酌覺得牙都在疼。

“你們方才在聊什麽?”季蕭沒理他,皺着眉問道。

黑衣影衛一五一十的回答,“公子說,讓我們以後飛的時候抱個琵琶。”

季蕭沉默了一下。

“想法不錯。”季蕭中肯的評價。

花酌:“……”

季蕭繞開他,走了。

花酌怔懵了一下,趕緊叫住他,“你去哪?”

季蕭沒回頭,淡淡答了聲,“用飯。”

花酌更懵了,“你不帶我?”

季蕭頓住腳步,皺起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為何帶你?”

花酌覺得匪夷所思,“不是你把我綁來的?你就沒話要跟我說?”

季蕭似乎覺得他說的在理,點點頭,冷着臉道:“也好,那走吧。”

花酌恍然覺得自己得了什麽賞賜似的,一頭霧水,迷迷糊糊的跟上去,半晌過後才反應過來。

自己不是應該對季蕭避之不及麽?

多嘴提跟他吃飯幹什麽?

且季蕭綁自己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看起來就像是随便綁綁?

……他是不是有病?!

花酌沉痛的陷入思考。

跟着季蕭進了酒樓之後,兩人在軟蒲團上相對而坐,直到飯菜上齊全了,也沒說過一句話,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花酌吃了兩口飯,見對面的季蕭始終沒有動靜,只好率先打破周圍的氣氛,不悅道:“說吧,到底什麽事?”

季蕭擡眸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吃飯。

他用飯的動作很優雅,身體即使盤腿坐在蒲團上也坐得極為端正,舉手投足之間不像一般的江湖莽夫那般粗魯,反倒像個文人雅客,或者說是皇宮貴族更為合适。

對方顯然并不想同自己講話。

花酌略無語,識趣的閉上嘴巴,一邊觀察着他的舉動,一邊往嘴裏塞菜。

季蕭吃飯的時候慢條斯理,兩手動作的距離至多半臂長,骨節分明的兩指挑出魚刺,都會規矩的放到旁邊的空盤子裏,每次夾菜只夾一小筷,碗也絕不會端離桌面,斯文安靜的模樣和之前所見的幾乎判若兩人。

花酌有些恍惚,考慮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麽精神方面的病症,為什麽看起來這般神經兮兮的。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季蕭總算放下筷子,用事前準備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和指尖,才終于将視線轉到花酌身上。

花酌如釋重負的把叼在嘴裏的筷子放下了,脾氣幾乎快磨沒了,忍不住問道:“你平時都是這麽吃飯的?”

花酌作為一只注重自身修養的蝴蝶,自認為已經非常優雅了,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竟然比他更甚。

不,季蕭只是虛有其表罷了,花酌小肚雞腸的想。

季蕭沒理他,而是問道:“考慮的怎麽樣了?”

花酌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成婚的事。”季蕭淡淡道。

花酌理所當然,“當然不答應。”

季蕭異樣的看着他,随即目光變冷冽起來,了然道:“看來是我做的還不夠。”

花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季蕭又道:“你這人,果真不像傳聞中那麽簡單,心狠手辣,不知诓騙了多少人。”

花酌一臉茫然:“什麽?”

“說吧,你想讓我做到哪一步?”季蕭面無表情,寒聲問道,“或者說,你想讓我與邱懷玉如何較量,才肯嫁我?”

“論武功,你已經看到了,那這次是比較錢財家勢,還是武林名望?你選一個。”季蕭看着他,語氣絲毫不像在開玩笑,甚至讓花酌覺得,如果他做出某個選擇,季蕭就真的會去和邱懷玉比。

花酌陷入沉默。

什麽意思?

他去跟邱懷玉比試,難道就是比給自己看的麽?

見花酌面露不解,季蕭眼底的冰寒更深了幾分,捏着茶杯的手不禁更緊了力道,道:“還是說,你非要看我們争個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花酌一驚,啞然道:“難道你想弄死他?”

這也太惡毒了。

邱懷玉是造了什麽冤孽。

季蕭似是早有所料,冷笑道:“你想的倒好!邱懷玉與我無冤無仇,我怎麽可能害他性命?”

花酌松了口氣,幽幽看着他,“原來你還知道自己與他無冤無仇。”

季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聲道:“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去打擾他。”

莫名被扣了道罪,花酌心情複雜,“那我還得感激你?”

季蕭神情淡漠的看着他。

“不過我倒是想知道……”花酌難以理解,糾結道,“你與邱懷玉如何比試,與我有何幹系?”

季蕭語氣冷淡,似是覺得理所當然,“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武功、家財還是聲名,我都比他要好,你若不信,我便能即刻做給你看。區區一個邱懷玉,我還……”

花酌打斷他,“不是,我知道你各方面都比他要好……但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季蕭皺起眉,眼神異樣的反問道:“你不是喜歡邱懷玉?”

花酌只能暫且默認,疑問道:“所以呢?”

“你喜歡他,無非是因為他身上有所長,而我既然樣樣都比他好,那你何嘗還要惦記他,而不嫁給我?”季蕭有理有據,令人無從辯駁。

花酌張了張口,面色成迷,不知說什麽比較好,沉默了半晌,才漸漸找回聲音,道:“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才給邱懷玉下戰書的?”

季蕭淡漠道:“是。”

“你還打斷了他的腿。”花酌幽幽道。

“刀劍無眼,誤傷而已。”季蕭不以為意道,“養上一兩月便無礙了,我們江湖中人不在乎這些。”

花酌:“……”

誰不在乎?!

花酌一時語塞,忽然有些憐憫邱懷玉,“但你可知道……邱懷玉根本不是這麽想的,而且他還懷疑是我唆使你做的。”

“是麽?”季蕭擡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沒為此感到歉意,道,“那樣也好,你們之間有了嫌隙,自然對我有利。”

“……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挺好。”花酌五味雜陳。

雖然依他所言,打傷邱懷玉只是誤傷,但說到底也還是将無關緊要的人給牽連了。且季蕭這人做起事來莫名其妙的,腦子好似也不大正常,照這樣下去,遲早還是要連累到其他人。

想了想,花酌覺得與其讓他繼續折騰下去,倒不如現在就把婚事答應下來。

倒不是他想妥協了,而是就算自己不答應,他爹那邊的彩禮也已經退不掉了,早晚還是得把他塞到萬清山莊去。他想跑又不能跑,若是真跑了,說不定還會害了整個風雪門。

何況轉念想想,他一個男人又不像女子那般嬌弱,在夫家受點委屈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不危及性命,區區兩年而已,小苦小罪他能忍得下來。

再說了,他爹和萬清山莊的莊主是莫逆之交,萬一季蕭真想把他怎麽着,那莊主多少也會攔着的吧……

抱着這樣的想法,花酌深吸了口氣,謹慎道:“我問你,你想與風雪門聯姻的目的……可會害人?”

花酌觀察着他的表情,并沒有追根究底的問他目的究竟是什麽。

“不會。”季蕭平靜答道。

花酌又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不情不願道:“好吧,那我答應你便是。”

季蕭挑了挑眉,看着他。

花酌擡眸看他一眼,悶聲明确的重複了一遍:“成婚的事,我答應了。”

“當真?”見他忽然松口,季蕭一時覺得難以相信,面無表情的摩挲着茶盞,過了片刻才點點頭,道,“也罷,你能想明白就好。”

花酌頗有種被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心髒一梗,突然覺得後悔應該還來得及。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婚事确定下來,季蕭的臉色也并未見好看,擡眸冷淡的看着他,警告道,“我萬清山莊規矩森嚴,無論你是什麽身份,日後只要敢出牆的話……我便能叫你生不如死。”

花酌心中猛地一沉,指尖有些發涼。

季蕭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道:“與我成婚以後,像今日這般與邱懷玉私會的事,絕不能再有,記住了?”

花酌略微錯愕。

他知道自己今日去了何處?

……也是,自己都在半道上給綁來了,他能不知道麽?

花酌抿了抿唇,有些懊惱,道:“你的意思是,與你成婚還有性命之憂?你要利用我也就罷了,還打算這麽對我?”

季蕭一頓,“我只是提醒你要盡好自己的本分,絕無他意。只要你安分守己,哪怕只憑和風雪門的關系,我萬清山莊也絕不會虧待你。”

花酌心懷不滿,賭氣道:“我不信,我還是覺得你哪日一個不順就會拿我祭天。”

季蕭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淡漠道:“你若真這麽想,等你嫁過來,大可拆了莊中祠堂。”

季蕭沒再管他,站起身來,道:“今日時候不早,你先住在我別院的客房吧,等明日再派人送你回去。”

說完便直接出了雅閣。

前三章沒破萬,所以加更一章

再過幾章就要成婚啦(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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