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傳聞中的少莊主
花酌的心髒沒來由的猛跳了一下,臉上微不可查的發燙,用鼻音發出一點意味不明的聲音,算是應了。
“對,對了。”花酌猛地想一件重要事,慌忙岔開話題,放下手裏的珠串,起身跑到立櫃前将櫃門打開,費力的抱出一個劍匣,放到桌面上。
季蕭眸色微變,起身走了過去。
劍匣通體烏黑,帶有可見的光澤,乃是用上等烏木制成的,雕琢細膩,質感厚重,足以見得其中所藏之物的珍貴,花酌不甚熟練的将劍匣打開,露出裏面的東西給季蕭看。
“喏。”花酌道。
季蕭盯着匣中那柄流光可見的劍,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伸手撫過冰冷寒涼的劍鞘,動了動唇,道:“這是……”
“天一劍。”花酌補充道。
季蕭伸出手,穩穩将劍拿了出來,握住劍柄将劍拔出,劃出一聲清冷的脆響,冷冽的劍身泛着瑩白色的寒光,堅韌而薄涼。
季蕭盯着手中的劍,指尖撫過劍身清晰的紋路,觸感涼得不甚真實,随即他眸色深邃的轉頭看向花酌,聲音低沉道:“你怎麽……”
花酌摸了摸鼻子,道:“其實我回來這趟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拿劍的,你不是說想用它争得武林盟主,然後為朋友報仇嗎?我想着既然你是為了匡扶正義,這劍又恰好閑置沒用,倒不如盡早交到你手裏,發揮它的用處。反正……出嫁之前我爹就跟我說過,這劍早晚是你的,如今也就是提前了兩三年的事。”
季蕭眸中微微一動。
說完這些,花酌輕咳了一聲,轉而開始邀功似的訴起苦來,道:“你是不知道,起初我爹和我娘都不同意這麽快就将劍給你,說怕我手裏沒了把持的東西,在萬清山莊會吃苦頭。早上我半磨半騙的求了他們好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們才終于肯松口讓我把劍給你。你知道我從他們手裏要這東西有多不容易嗎,我還……”
沒等他說完,季蕭忽然伸手将他抱住了,動作有些生硬,因着身形的差距,花酌整個人像是被他攬進了懷裏。
花酌一愣,頓時把要說的話忘了。
“承顏,多謝你。”季蕭低聲道。
花酌臉上驀地一紅,忽然就詞窮了,發出一聲單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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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顏,我先前便說過的,只要你還在我萬清山莊一日,便是我萬清山莊的人。”季蕭道,“所以無論有沒有天一劍,我都絕不會虧待于你,這點你不必擔心。”
“唔。”花酌應了一聲,心裏多少有點暖暖的,想道他其實并沒有擔心過這個問題,含糊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季蕭與他貼得極近,熟悉的香氣鑽入鼻間無比清晰,問:“那是什麽?”
花酌幽幽的望着天花板,道:“其實我今日上街的時候,看到一個白玉筆洗,唔……要五百兩銀子。”
“就這個?”季蕭心覺好笑。
花酌悶悶地“嗯”了聲。
嫌少是怎麽的?
季蕭答應下來,“明日買給你便是。”
花酌點點頭,兩人就這麽抱着沒說話,屋裏一時間安靜下來。季蕭察覺到氣氛不對,但此時松手不是,繼續抱着也不是,境地有些為難。
花酌倒是沒覺得有何尴尬,眯起眼睛思緒飄忽,突然想起了成親那日的事,有個問題讓他惦記了好久,眼下或許是個好機會。
思及此,花酌擡起手來,伸出食指,按在季蕭胸口上,緩緩畫了個圈。
季蕭身體一僵,面色生硬的将他推開。
花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表情,好奇探究道:“成婚那日……我到底碰了你哪裏?”
見他不說話,花酌将目光盯向他胸口,猜測道:“是這兒嗎?”
季蕭聞言眉角狠抽了一下,神色冷硬的從桌上拿起劍,轉身往外走。
花酌一臉無辜,問道:“去哪啊?”
季蕭渾身透着冷氣,沒理他,邁出門去,反手将門關上了。
過了片刻,庭院裏傳來練劍的聲音。
花酌覺着好玩,控制不住的笑了一會兒,自顧自的脫了外衣,裹緊被子滾到床上,等了許久見他沒有回來的意思,便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睡着了。
翌日,按照約定好的,季蕭先是帶他去了東街口的茶樓,在窗邊的位置落了座,點了壺碧螺春,又叫上幾盤果品,靜靜等着說書先生到場。
說書通常會在巳時開始,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茶樓裏邊的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白日裏愛聚在茶樓的大多是些家裏闊綽的讀書人,或是上了年紀的老者,三五一桌的坐在這裏,互相聊聊這幾日新聽聞的喜聞樂見的那些瑣事。
花酌很愛湊熱鬧聽別人聊八卦,一邊剝着花生,一邊豎着耳朵聽隔壁一桌中年儒生談天。
“哎,知道咱城裏風雪門嗎?”白衣儒生喝了口茶,突然提道。
花酌眸色亮了下,聚精會神地聽。
“知道啊。”書生們向來對江湖風雨感興趣,藍衣儒生興致勃勃的答道,“兩個月前他家的小公子不是才嫁了人嗎?”
“嫁到江南的萬清山莊去了,江湖中有名的四大門派之一。”嘴邊留了一圈小胡子的儒生接話道。
白衣儒生語氣煞有介事的糾正道:“現在可是江湖四大門派之首啦。”
“為何?”其他儒生忙問。
“因為和風雪門聯姻了呗。”白衣儒生道,“聽說自打風雪門的公子嫁過去以後,萬清山莊的莊主就有意把位置傳給如今的少莊主啦。現在整個山莊已是由那位年少有才的少莊主管轄,加上有風雪門的勢力,萬清山莊現在可謂是一躍而上,直壓在另外三大門派上頭哇。”
花酌眨眼朝面前的人看了看,季蕭無奈搖頭。
“是嗎?”這個話題顯然頗受歡迎,衆人紛紛感嘆道,“那這位少莊主可真是少年英才,現在還這麽年輕,将來肯定會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吶!”
“可不是嘛。”白衣儒生見大家興致頗高,又緊說道,“傳聞中那少莊主深得老莊主真傳,年紀輕輕武功高強,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在江湖武林中有名的很吶。”
“這麽厲害啊。”衆人誇贊不絕。
“不止如此。”白衣儒生越發起勁,道,“我還聽說那少莊主天生一副金剛鐵骨,是不可多得的曠世奇才。身高有九尺多長,身材魁梧,力大如牛,十歲就能舉起千斤鼎,走在路上都能讓地面抖三抖哇!”
“嚯——”衆人驚嘆連連,甚至鼓起了掌。
花酌笑得肩膀直抖,花生撒了一地。
等到這則話題終于過去以後,留胡子的儒生又開啓了另一個話頭,小聲問道:“你們近日聽說了嗎?京城那頭有傳言,說咱們當今的皇帝,皇位其實來路不正。京城裏表面上沒人敢提,私底下都傳得沸沸揚揚,說當年先帝駕崩的時候,當今聖上篡改了遺诏,将上邊的名字改了自己的,這才得來的皇位。”
大宣國如今正是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的時候,百姓們生活富足,民風開放,茶餘飯後閑來無事時便會談上幾句瑣碎的家國政事,只要言辭不過于激烈,沒人會管。
“還有這種事?”幾個儒生大驚,聲音忙降低了好幾個調,低聲道,“皇帝傳位,那不是天大的事嗎?怎麽還出得了差錯?”
留胡子的儒生搖頭道:“皇宮裏頭的事,咱們怎會清楚呢。不過說句實話,世事沒有空穴來風的東西,保不齊哪個就是真的……”
衆人又小聲議論了幾句,很快就到了巳時,說書先生上場了,醒木一響,茶樓裏頓時安靜了大半。
花酌還惦記着方才的話題,拽了拽季蕭的衣袖,樂不可支道:“回頭能讓我見識一下你家的千斤鼎嗎?”
季蕭很是頭疼,冷聲道:“好好聽你的書,哪來的千斤鼎?”
花酌聞言笑得更甚,嗑着瓜子扭頭專心聽先生說書。
然半個時辰以後,花酌便有些崩潰了。
為何這家茶樓的說書先生這般差勁?!
說話有口音也就罷了,講故事的時候還時常忘詞,吐字含糊不清,絲毫沒有作為說書人的專業素養!
他記得他在成婚之前來過這裏一次,當時分明不是這樣的啊!
花酌內心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季蕭也神色異樣的看向他,“這便是你說的講得不錯的那位先生?”
花酌扯出一抹幹笑,故作自然的掩飾道:“是啊……這不是講得很好嘛。”
轉而繼續裝作聚精會神聽書的樣子。
其實他昨日從醉霄樓出來以後,就只去了趟成衣店換衣服而已,之後根本沒去什麽茶樓聽書,也沒逛什麽玉繡坊,更沒有跑到西街去見識春姑醉。只有路過玉器店時,一眼相中的白玉筆洗是真的……
花酌暗暗深吸一口氣,堅持要把自己的謊給圓滿,面上依然維持着從容,實則內心十分崩潰,裝作認真的盯着臺上——然而說書的老先生絲毫沒給面子,很快就再度陷入了忘詞的死循環。
幫忙添茶續水的小二笑呵呵的走過來,邊給他們倒茶,邊歉意的主動解釋,“二位見笑了,這幾日天寒,我們茶樓那位先生感上風寒,病了,這位是臨時請來替場子的,講得不好,還請您多擔待些。”
“病了?”季蕭問道,別有深意的看了花酌一眼。
“是啊。”小二勤快的斂走了桌上的空盤子,道,“還挺嚴重的,這都第四天了。”
花酌太陽穴直跳,揉了揉發悶的胸口,強行安慰自己至少不是今天病的,不然就真的解釋不清了。強打起精神,他眼神真摯的對小二道:“沒關系,我就喜歡聽這位先生說書,講得特別好!”
小二迎着笑臉點頭道:“您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花酌轉過頭來,欲蓋彌彰的朝季蕭認真強調,“真的好。”
季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花酌轉而繼續盯着說書先生,決心将戲演得足足實實,半分破綻也不露。
好在茶樓裏說一場書的時間并不長,半個時辰以後,他便與季蕭出來了。
兩人直奔玉器店去,花酌拖着他,仿佛拖了一個大錢袋子,不假思索的買下了白玉筆洗不說,還在店主的極力推薦下買了一座與之相襯的白玉筆挂。兩件玉器擱在一起相映泛着瑩白的亮色,看得花酌愛不釋手。
季蕭不禁摸了一把錢袋,略感頭疼。
江湖小報:近日城中疑似有不明惡賊出沒,直至目前已有一名白衣書生遇害。據受害人所述,他在回家途中被人尾随,走近巷尾時忽然被套上麻袋,一頓暴揍。且賊人險惡無比,揍完就跑,還請大家多多提高警惕,盡量不要在夜晚出行,避免發生意外!
拿到天一劍這麽重要的劇情,居然就只抱了一下,只抱了一下!!過分!!(我噴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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