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重回白府

随腳踢飛還燃燒的柴火,正好落在黑衣人身上,他們身上剛剛沾滿磷粉,遇見點火星子,“嗖”的一聲,火苗竄起來。

衆手下顧不得往前沖,都去幫他滅火,他們似乎忘了,自己身上也沾有磷粉,瞬間,一個個都成了火人,亂作一團,不知誰喊了聲”快跳江”,就聽得十幾聲“撲通”聲,黑衣蒙面人全都跳進了怒江裏。

怒江之所以叫怒江,是因水流汛猛湍急,人若掉進去,就算水性再好,也要九死一生,他們跳進江中雖說滅了火,卻也全部被江水沖走。

白玉撓撓頭皮,原以為有場惡戰,沒想到劇情反轉竟然如此之快,她回頭望望還坐在地的五人:

“你們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那個,你們在,我先走了……”牽過蛟龍驢,速度離開這裏,已經幫他們解了圍,剩下的就看他們的造化,她可沒有送佛送上西的好習慣。

白玉走後不久,明月楓的護衛隊趕到迎回自家主子,護衛隊隊長殘應接到任務:探查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秦州,地處西北,京城又是必經之路,以為從天上過,可以直接繞過京城,哪裏想到今晚竟然出現天狗食月,現在天邊已經魚肚泛白,想從上面走已經不可能,無奈,尋了個地方,随意清洗了下渾身泥漿,稍作休息恢複點力氣,才接着趕路。

好在,路程已經大大縮短,這個地方離京城也才三天路程,白玉騎着蛟龍驢又踏上旅途:

“小龍,你似乎對這裏地形很熟悉呀?”

“小龍?”蛟龍驢只是一頓,對白玉随口給他起的這個名字沒有反對:“這裏的山川河流,哪裏是我沒去過的,姐姐不用但心我認不得路!”

三天來,白玉只顧賞了沿途風景,任由小龍馱她前行,這天傍晚他們到了京城。

城門高大恢弘,兩邊立着守城士兵,入得城內,街道寬廣,道路兩邊酒樓商鋪林立,原先,她從來沒有出過府門,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京城街景。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這裏民風相對不是特別保守,青年男女結伴而行,熱鬧繁雜的事物讓人眼花缭亂,

她牽着小龍左顧右盼,無意撞到身邊經過的行人。

“哎喲,你瞎了眼,臭叫花子!”一油頭粉面的大肚男人,指着白玉出言不遜。

“對不起,我沒注意。”見确實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人家,白玉連忙道歉。

那大肚男人卻是不依不饒:“對不起就完了?你知道少爺我這身衣服得多少錢嗎?夠你這臭叫花子要一輩子飯……”

白玉低頭瞅瞅自己,現在這身衣服還是從那個老五那裏拿的,本來就不新,再加上那天晚上掉到泥漿裏,只随意漿洗了下,出來所帶的那點銀錢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添置不了新衣裳,現在的自己,還真和叫花子別無二致。

那人的罵罵咧咧,引來一群圍觀百姓。

白玉看那人就是一無賴,口氣也不好:“你想怎樣撞的已經撞了,你也知我是個叫花子,我賠不起!”

“你個臭叫花子,還敢跟少爺叫板!”大肚男人沒想到,眼前這窮丫頭竟然敢怼他。

白玉捏緊拳頭,有心給他一個大嘴巴子,又一想,這裏是京城,不比山野小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吐出一口惡氣:

“這位先生,剛剛确實是我不對,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圍觀百姓也勸那人:

“是啊,她都已經向你道歉了,你就算了吧……”

“她一個要飯的,又是無心之舉,你就饒過她吧……”

“……”大家七嘴八舌,都為白玉開脫求情。

那人卻是:“不行,要飯的怎麽了,要飯的做了錯事,難道能無視王法今天她必須賠償少爺我的損失……”

見那人還是一副無賴樣,白玉想到了甘泉寺的了塵師太:還真叫她說着了,這一路,果然不順,現在的我都落魄成這模樣,居然還有人出來訛詐!

她與那人被百姓圍在中間,百姓們都在指責那脂粉氣頗重的男人,那人卻毫不在意:“……你們都給少爺我閉嘴,你們可知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吏部右侍郎,朝廷三品大員,小心我告訴我爹,将你們抓起來……”

果然,人群立時安靜,再沒有人為白玉說話,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沒有與官家抗衡的力量,只在心中詛咒那男人。

見百姓都閉了嘴,他得意的一笑,轉過頭又想繼續針對白玉,人群後面又有一道聲音傳來:“你爹可是劉青來?”

“大膽,誰敢直呼我爹名諱,不要命了?”

衆人循着聲音,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圍觀人群後面,說話之人隔着馬車門上的簾子,叫人看不清。

“你們去,将那狂徒重打三十棍子,讓他長點記性。”簾子後的那人,沒有理會大肚男的恐吓,直接吩咐跟在馬車邊上的護衛。

“你們誰敢?小心我爹要你們的狗命……”他還沒叫嚣完,已經被幾個手持長棍的護衛拉到一旁,當着衆多百姓的面,将他按倒地上打起來。

“你們這些混蛋……哎呦……我爹不會放過你們的……哎呦……”口中還繼續辱罵着。

簾子被掀開,一位氣宇軒昂、五十開外的老者,被家仆扶着下車,去到被打之人身邊:“本官替下屬教訓他不成器的兒子,你竟敢辱罵本官!”

“你是何…人……哎呦……”棍子繼續落在他屁股上。

“你爹見了我,還得自稱一聲學生,你說我是誰!”

趴在地上那人,聽到老者威嚴的訓斥聲,忽然明白過來:“你是…你是白世伯?”再顧不上喊疼,一個勁大聲求饒:“白世伯,侄兒知錯了,求白世伯饒過侄兒吧…哎呦……”棍子沒有停,繼續朝他屁股上落下。

圍觀人群對那老者很有好感,紛紛猜測議論他的身份。

白玉呆呆望着那一幕,別人不認識那老者,她豈會不認識,那位一臉正義嚴肅的大人,正是從來沒有将她這個女兒放在眼裏的親生父親啊!

白季農沒有理會他的求饒,面對人群而立:“百姓們,本官沒有管教好下屬,才致使其子當街無理,本官給各位賠禮了。”說話間,對衆人抱拳作揖。

百姓們雖不知面前老者是何官職,但敢當街教訓朝廷三品大員的兒子,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那位侍郎大人是這位老者的下屬,那說明人家肯定比侍郎官職大,豈敢受人家一拜,紛紛對他下跪:

“我等草民豈敢受大人一拜,折煞草民了……”

人群中好像有人認出他:“您可是當朝吏部尚書白大人?”

“正是本官!”原本很嚴肅的面上,露出些許微笑,百姓們這陣子炸開了鍋,都跪在地上對白季農磕頭,口中頌贊着,無非就是白大人是個清官啦、白大人是我等百姓的福祉啦、白大人民心所向啦之類的,讓立在旁邊一直冷眼旁觀的白玉心中直冷笑。

手段果然高明,不愧在官場上打滾!

那倒黴蛋的打已經挨完,看來那人平常也是個嬌生慣養的,三十棍子下去,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白季農吩咐身邊人,将那半死之人送回去:

“順便告訴劉青來,他再敢縱子欺壓百姓,本官必定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

這話,更是增加了他在百姓中的聲望:“草民等人感恩白大人吶……”衆人幾乎就要痛哭流涕。

白玉還是突兀的立在人群中,冷眼觀看,嘴角又露出一絲冷笑。

白季農很滿意衆人對他的态度,微笑着點點頭,擡眼看見還立在他眼前,一身叫花子打扮的白玉,臉上并無不快,只當是,她剛剛被那惡少驚吓住了。

本想上車離去,轉念一想,朝着白玉所立的地方過去。

白玉一愣,還是立在那裏沒動,眼前這人是自己的親爹,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親身女兒如今是這幅模樣,會有父親對女兒的心疼嗎?

白季農到她跟前:“這位姑娘,你是否遇見了難處,本官這裏有些銀錢,拿去吧!”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到白玉眼前。

望着他手中東西,白玉心中希望破滅了:他竟然認不得我!她沒有接那錢袋,很是不屑一顧。

白季農面上閃過一絲尴尬,剛想說什麽,跟在身邊的管家吳伯,将白玉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雙眼圓睜。

他連忙對白季農耳邊嘀咕私語,白季農再次看百玉的眼神,透出震驚來,剛剛就覺得眼前這乞丐看起來很眼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她竟然是失蹤數月之久的二丫頭!

見白季農的眼神起了變化,白玉心中仿佛被針刺:我這女兒在他眼裏,看來就是一多餘,他根本就不認識我,還得被人提醒!

白季農收起錢袋:“這位姑娘,要不這樣,你同本官回府,不論你有何難處,本官定然助你渡過難關!”說完轉身朝着馬車而去,吳伯到她跟前,壓低聲音:“二小姐,跟吳伯回府,有什麽委屈,咱們回去再說!”

“回府?”白玉一怔,再回那個令人生厭的家,去被他們欺負?她後退一步:“你們是誰!”她故意的,她不想回到那個家。

吳伯卻是理解錯了她的意思,望着白玉有些吃驚:“二小姐,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認得我了?”

見還有圍觀百姓,先将百姓驅散:“二小姐,你不認得我不要緊,回府之後吳伯給你找大夫瞧瞧,聽話,跟吳伯回去,若讓人知道,咱們白附的小姐竟然淪落街頭,會有人戳老爺脊梁骨的!”他一揮手,過來兩個護衛,将白玉攔在中間。

看那架勢,不回去怕是不行,她無奈點點頭:“哦!”這樣子,看在吳伯眼裏,和原來的傻小姐沒啥不一樣。

而白玉的想法卻是,先回去弄身幹淨衣服,再弄點錢!

她被扶着上了馬車,白季農閉目養神,沒有瞅一眼她;白玉已經對他不報任何希望,明明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女兒,竟然将她當陌生人,生怕這樣邋遢的女兒丢了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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