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次平淡的離別

尹煥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什麽？”

“杞寒給你的。”

“什麽函？”

尹紅若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道：“我忘了中介不會出賣雇主的姓名！就是我們剛認識那次啊，你逃跑那次，拿到的酬勞裏不是應該有火鳳之睛嗎？我一直忘了問你，那東西沒用嗎？”

“哦。也許……有用吧。”

“什麽叫也許啊？”尹紅若不滿地甩了甩尹煥的手臂，道：“你沒試過？”

“廢話。”

這确實是廢話，傳說中火鳳之睛能代替人眼，但風險極大，需先自行剜去雙目，才可通過某種術法，使自身與火鳳之睛相融。而在各種傳說中都只有火鳳之睛的獲取與使用之法，卻沒有聽說過有能誰與火鳳之睛成功相融。況且火鳳之睛本就不是凡物，內含極大火勁，就算成功相融，也要長年累月承受其中火勁對身體的傷害。

這麽危險的事，若是沒有七成的把握，尹煥自是不敢去嘗試的。

“那你把它丢了？”

尹煥淡淡道：“沒有，一直留着，也許哪天想不開了呢？”

尹紅若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拿命拼來的東西變成了擺設，還外帶了一個附加屬性——想不開時可以拿來自行了斷。

“怎麽突然想到那個東西了？”

“就是突然想到了呗，回頭給我看看吧！我特好奇傳說中的火鳳之睛長成什麽樣子！”

尹煥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回家給你看……”

于是，尹紅若如願以償地看到了傳說中的火鳳之睛。

她以為那玩意兒會和人的眼球一樣，卻不料是兩顆火紅色的珠子，上面隐隐有着奇異的紋路，看起來很漂亮，而且握在手中冰冰涼涼的，完全感覺不到其中蘊含火勁。不過有一點是她可以肯定的，這兩顆珠子蘊含靈性，确确實實是活物，只有在鳳凰涅槃之時強行挖下的雙目才能才能長久存活，所以世上的火鳳之睛并不多。

“真好看！”當時她是那麽感嘆的。

“那送你玩兒吧。”然後尹煥是這麽回複她的。

再然後，尹紅若就真拿到手上自己玩兒了，她想着，反正尹煥也不敢用，她就拿着研究研究吧，說不定哪日還真研究出了正确的用法呢？

就這樣，尹紅若開始了忙碌的生活。

為什麽說忙碌呢？因為她要做一個賢妻，咳咳，良母就先擱置一下吧……賢妻的話，她也不會做飯，所以只能每日三餐提早跑出去幫尹煥買。她最慶幸的就是尹煥一點兒也不挑食，所以她可以按着自己的口味買，自己吃着開心，還不用擔心尹煥不喜歡。除去每日三餐還要洗衣掃地呢，除去洗衣掃地還要給瞎子端茶倒水呢……

她其實不想做這些，但是她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些事如果她不做，瞎子就會四處亂跑，一跑就是一整天，直到大晚上才回來。

尹紅若終于明白了，瞎子是放養生物，想要圈養他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做女人難，做瞎子的女人更難。

除去這各種雜事後，尹紅若把大多數時間都拿去四處打聽關于火鳳之睛的傳說去了。尹煥卻對這事兒一點兒也不上心，還時不時勸尹紅若不要再去浪費時間，可她哪會停下來，說好的要幫瞎子複明呢！

于是她先是托了路連染幫忙打聽，後來又每天多花一點兒時間找各路小妖打聽一下，心想反正不是什麽特別麻煩的事，堅持堅持總不會少塊肉，指不定哪天運氣好，真找到方法了呢？

而這方法還真的被找到了。

這是在半月後路連染所傳回的消息。她說火鳳之睛只存在于極北處的那片茫茫冰原之中，而那一片冰原都被傳說中的龍族所統治，他們法力高強，善馭冰水之術。傳說龍族中大多年老者視力會有極度衰弱，那時多會使用火鳳之睛替換原有的雙目，所以那兒定會有方法壓制火鳳之睛中所蘊含的火勁。

尹紅若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開心地沖到了尹煥面前，把這好消息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尹煥，而尹煥一臉沉默地聽完這一消息後只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根本沒有意義。”

“怎就沒有意義？”

為什麽會沒意義？複明不好嘛？睜開雙眼，看看這個世界，難道不好嗎？

“這只是一個傳說，若是找不到呢，千裏跋涉換一次絕望？就算是找到了，他們又憑什麽幫我們？你在我身邊就夠了，別的什麽都不重要。”

“什麽意思啊！”

尹紅若疑惑地皺了皺眉，難道是因為有了她，瞎子才甘願沉淪于黑暗之中？難道，瞎子害怕睜眼的剎那她卻不再在他身旁？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尹煥淡淡說道：“沒意思。”

“你別亂想啊！瞎子！”

尹煥拍了拍尹紅若的腦袋，道：“是你別亂想才對。”

尹紅若不滿地把尹煥的手拍開，氣沖沖地向前快步走去。尹煥聽着那急急地腳步聲越走越遠，不禁微微嘆息起來，若是以前，有方法可以複明，他又怎會不去嘗試一下？

可是……他又怎會不認識杞寒？既然是從那人手中拿到的火鳳之睛，他又怎會絲毫不去追問？只可惜，這一問，讓這最後的希望都被無情扼殺了。該找的人都找了，該做的努力也都做了，人不怕失望，只怕絕望……一個絕望過的人，又如何燃起希望？

既然已經沒了希望，他自然不想讓尹紅若再去為此費心費力。極北之地那刺骨的嚴寒本就非常人所能忍受，龍族領地的所在更是無跡可尋，而且傳說中的龍族對外族人十分排斥……更重要的是，憑着上一次接觸，他可以感覺到杞寒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如果杞寒在龍族中有頗高的地位，兩人想要前去龍族怕是難免遇些兇險之事。

只是有些事他說不清，也不敢和尹紅若說。

事到如今，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夠了，別的什麽都不重要。

“喂！瞎子！你是烏龜嗎！”

正在沉思的尹煥被這一聲突然驚醒，愣愣回道：“你怎麽又回來了？”一時心中無比驚訝，自己竟是分神到沒能發現尹紅若地折回。

尹紅若不滿地上前拉起尹煥的手，道：“我來帶你回家啊，不然等你這瞎烏龜慢慢爬，真得爬到晚上了！”

“我以為你生氣了。”

“我很生氣，但是再生氣也要先把你抓回家再說，只有抓回家了才能随意打罵。”

***

兩個人在一起，一些小吵小鬧總是會有的，兩人很快就把這不愉快的事忘了個幹淨。

尹紅若不知瞎子為何突然很反感她提到關于龍族的事情，但他若讨厭，她也就不再多說。只是背地裏依舊在偷偷地調查關于龍族的一切，終于有一天她從一個鳥妖的口中得知了龍族領地的大概位置，這讓她激動了許久。

吃飯之時，她拿着錢袋認真地數着其中的錢，回身用手肘頂了頂尹煥的胳膊，開心道：“我們快吃不起飯了喲，瞎子！”

尹煥無奈地搖了搖頭：“首先，這是一個很憂傷的故事，你真不用以這麽歡樂的語氣來陳述它。然後，別在我吃飯的時候碰我右手。”

“瞎子啊，我去找阿染要一個任務，你在家裏好好呆着，知道嗎？”

“咳咳，我是男人，應該我來養你……”

“你個死殘疾一邊兒涼快去吧，這些年老娘一直在用你的錢來養你，你的錢袋太辛苦了，所以身為主人，你應該陪它多休息休息。別的事兒就讓偉大的我來做吧！”尹紅若拍了拍自己的前胸，又上前啄了尹煥一口，咯咯地笑着跑出了房門，吹起了路連染給她的木哨，随後又轉身跑回尹煥身旁，邊為自己添飯，邊笑着對尹煥說：“你吃飽了嗎？”

“飽了。”

“什麽！”尹紅若音量徒然提高，怒道：“你怎麽可以飽了呢！我還沒吃呢！”說着，又往尹煥碗裏塞滿了飯，道：“陪我再吃一點，乖啊！”

“你……”

“一個人吃飯不香啊！”尹紅若聲音委屈，手指扯着尹煥的衣袖：“誰準你吃那麽快的！”

于是，尹煥無奈地将碗端回手中，陪着尹紅若又吃了一遍。

當天晚上，尹紅若坐在尹煥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修煉，面上滿滿都是笑意。不知過了多久，只知天都黑透了，月都爬上了中天，路連染的血鴿才飛落到尹紅若的腳下。她取出了血鴿上綁好的竹簡，上面只寫了三個大字：“洪州見”。

她回頭看了看正在修煉的尹煥，不放心地喊了一句：“瞎子，我走了，你不要亂跑哦！”

“嗯。”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好。”

尹紅若放心的點了點頭，帶着行囊三步一回頭地緩緩走出了家門，越走越遠，直到漸漸看不見尹煥。

她緊緊攥着手中的火鳳之睛，擡頭看了看這夜空，那滿天繁星美得耀眼。她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瞎子，我一定會讓你看到這漫天繁星，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小花妖一人堅定的踏上了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