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緣定三生(1)

更新時間:2013-05-08 18:00:18 字數:5204

她的确是早就猜到二哥的信是個幌子,應該不會寫有什麽重要的事項——否則,也就不會放心地讓他們送信來了。不過,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沒有料到,二哥竟然敷衍他們到這個地步——

“別來無恙。麻煩招呼一下兩個小子。”

全文!這就是全文。她突然有一種很頭痛的感覺——就為了這十來個字,二哥竟然狠心放他們走了那麽遠,在外面過了那麽多天。

眉頭緊簇,連簫的臉色微微發白——給氣的。

而一邊的連笙,表情也好不到哪裏去。青白着一張冷臉,額頭暴出根根青筋,咬着唇,連笙的背後似乎是燃燒着火焰。

看着這兩個人滿是怒氣的表現,船廠老板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不斷沁出的薄汗,保持着一張笑臉,笑呵呵地道:“呵呵……既然四爺和五爺來到我這兒了,就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到舍下喝杯茶。”

“不用了……”連笙的話語裏夾雜着磨牙的聲音以及很濃重的咬音。

面對這樣一張滿是怒火的臉,聽着這樣的聲音,船廠老板僵硬着笑容,“呵呵”兩聲,一邊打着哈哈,一邊向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二爺,咱們的生意往來一向不錯啊,您可別害了我啊。竟然讓火爆的四爺過來,您還讓不讓我過了啊?

船廠老板在心中如此抱怨,然而表面上依然維持着雖然很難以繼續的笑臉。

無言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連簫逼迫自己壓下對二哥連洹的怒火。眉頭漸漸舒展開,面色也有所回複。微微揚起唇角,連簫勾勒出對外人慣有的溫文微笑,讓船廠老板頓時放心了不少。

“陳老板,實在對不住了,沒什麽事情竟然還叨擾了您。”連簫笑得很溫文、很燦爛,“沒辦法啊,我那二哥年紀大了,腦袋瓜子不太靈便,常常做事情有些不經腦子。陳老板您千萬別和他計較啊。”

不計較,當然不計較,怎麽會計較?!還有大筆的生意仰仗着連家呢。可是,這個……連洹不是才二十九歲嗎?怎麽會腦袋不靈便?難道……是生了什麽怪病了?哎——那連家人都是怪胎,怪胎生怪病也正常。

船廠老板在心中暗自思忖,直到被連簫的輕喚拉回了神。

“陳老板,那我們也不打擾您了。我們先告辭了。”連簫笑得溫文而儒雅,讓船廠老板一剎那間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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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單是這好性子的連家老五連簫來,那他還是蠻歡迎的。不過……瞥了一眼連簫身後的連笙,見他依然青白着一張冷臉。這個……還是早送走早好吧。既然他們都自己說了要走了,也不怪他不盡地主之誼了,二爺連洹應該不至于因此生氣才對。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雖說不願意留他們在家中,但好歹還是應該盡點意思吧。

“區區小禮,不足挂齒,只希望四爺五爺在這漢口玩得盡興。”賠笑着送上幾錠銀子。

“多謝。告辭。”收下了銀子,連簫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大廳。

終于走了,走得好!船廠老板由衷地挂起了笑容,樂呵呵地起身,拱着手将連笙和連簫送出了門。

有了那幾錠銀子,接下來的回程就好過多了。合計了一下,連笙和連簫決定在這漢口呆上一晚,翌日便乘船順長江而下,回石頭城去。

而現在,二人正坐在客棧中,享用這麽多天來沒有享受到的熱菜熱飯——

滿桌的菜被端了上來,冒着讓連笙感動的熱氣。是熱的哪。這幾日來的餐風宿露,讓她吃了不少苦。

将魚肉夾入連簫的碗中,直到她微笑着吃下了,連笙才安心地自己大口大口扒起飯來。

和上次不太一樣嘛,真的。停下了筷子,連簫望着那個被她稱為“四哥”的男人——記得吃霸王餐的那日,他只顧自己埋頭苦吃。而今日,雖然兩人也是同樣餓極,他卻先想到她呢。呵呵,性別的待遇差異還真是不小。

直到如今,她才感懷出娘當初的意思。是的,她慶幸,慶幸自己是女子,是與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子。

連簫的唇邊漾起一抹淺笑。不若平常的溫文儒雅,而是一種溫和的,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的來自心底的笑意。只可惜連笙埋頭于米飯中,未能欣賞到一大美景,倒是讓旁邊過來伺候的店小二沾到了光——

好……好漂亮的男人……

心髒停了半拍,店小二看傻了眼。這個男人比女人還漂亮!這樣漂亮的男人,就是男人也喜歡呢!

不會吧?!難道說……這樣的心境就是傳說中的……斷袖之癖?

店小二傻了眼,頓時愣在那兒,宛若石化。

“呃?怎麽了?”

注意到店小二杵在一邊有如化石,連簫好心地喚回他的神志。見他沒有反應,連簫微笑着再次喚道:“小二哥,請問怎麽了?”

連簫的聲音引來連笙的注意。将頭從飯碗中擡起來,連笙注意到店小二呆滞的表情以及他直愣愣盯在連簫身上的眼。

莫名的怒氣升了上來,青白了臉色,連笙低低地吼回店小二的神志:“你看什麽?”

“呃……呃……”店小二回過神志,這才注意到連笙的存在。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怒氣,店小二頓時想到——

難道說……這就是與這位漂亮男人有着斷袖之癖的另一半?店小二大吃一驚,見連笙怒火越來越旺盛的樣子,店小二頓時見風使舵,舌燦蓮花谄媚地稱頌道:“您二位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能見二位真是我三生有幸,前世修來的福氣!您看您二位,男的俊,女的……呃,不,是男的也俊!”剛剛的失誤差點讓店小二咬了自己的舌頭,“小二我這麽大以來,在客棧裏做了這麽久的工,從來沒有見過您二位爺一般的神仙眷屬,令人贊嘆!您二位來咱這兒真讓咱這兒蓬荜生輝。小二祝福兩位爺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油滑的語調,盡是贊美之詞。雖然說原則上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但是“天造地設”之類的話語依舊讓連笙的怒氣逐漸平息下來。

“胡說什麽!她是我妹妹!”連笙猛地一拍桌子。小二吓得立馬奔走。

此時,臉上滿是紅暈的連簫,卻忍不住沖這個四哥開趣:“他說我們配呢。”

“……”

連笙狠狠瞪他一眼,低下頭猛扒飯。然而,連簫可以打賭,她分明看見了那個笨蛋家夥,臉上閃過一朵紅雲。

這二人不言語了。可客棧中的竊竊私語倒是全都轉到同一個話題上來了——剛剛被小二那段關于“兩個男人天造地設”的贊美吸引了注意力的衆人,都将視線集中在連笙和連簫的身上,并肆意發表着各種評論——

“好棒哦!斷袖耶!我只聽書上說過,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耶!”

“哎——不知道這兩人什麽眼光。就算要我娶一個天下最醜的女人,我也不會考慮男人的。”

“……”

如看戲般的興奮贊嘆、大罵世風日下……什麽樣的評語都有。然而,這些蜚短流長雖然進了連笙的耳裏,卻并未使他惱怒——

看着面前依然紅着臉不敢把頭擡起來的連簫,連笙的唇邊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

這是他的簫兒。無論是男是女,都是他願意照顧一輩子的簫兒……

入夜。連笙和連簫叫了兩間靠在一起的上房,在客棧中住下。

桌上的燭光搖曳不停,映照在正坐在桌前喝茶聊天的兩個人臉上。

“明天就回家了吧。”連笙微微感嘆到。在家的時候并沒有多麽濃重的感覺,但一旦走出家門,經過一番游歷,才真正感覺到,還是家裏最好。

“是啊。”抿一口茶,連簫輕笑着表示贊同。

“一回家,我就跟大哥他們說明你的事情。你別擔心,你是妹妹也好,兄弟也罷,我們都會照顧你的。”連笙微笑着注視着他所認為的“孿生妹妹”,堅定地承諾道。

而連簫則是輕輕一笑,端起茶杯掩飾自己心虛的表情——

他還并不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事情,不知道大哥他們聽了會有什麽表情呢?呵呵……她還真是壞心啊。雖說是隔閡盡除,卻還是按捺不住自己偶爾想整她這位“四哥”的念頭。

搖曳的燭光和茶杯成功地掩飾住了連簫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笑容,所以,連笙并沒有發現她的不懷好意。

呵呵。連簫在心裏偷笑。若是娘知道了她多年前的設計結果終于如她所願,不知道會開心成什麽樣子。

但,擡頭看見連笙眉間些許的落寂。她知道,他仍是在因為“親生兄妹”這個并不存在的名詞而擔心。

就讓他多擔心一會兒好了……

雖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是,連簫還是決定撐過這幾日,撐到他們回到家裏再告訴他。這就是她奇怪的固執啊。

“呃……”對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連簫微微紅了臉頰,擡頭看向連笙,“能不能把那個給我?”

她指向連笙的脖頸間,指向那個藍色的錦囊。

看着她微紅的臉蛋,連笙露出了溫柔的微笑,笑在臉上,笑進燦若星河的眸子裏,“不給——這是我的寶物。誰讓你當初不要來着?”

因為前半句話而滿臉通紅的連簫,在聽到後半句話後,紅暈消失在連簫的臉上,原本微帶羞澀的臉此時轉變為怒氣沖天。她狠狠地瞪向他,撇了撇嘴角,“你還好意思說?誰讓你當初惹我生氣來着?”

“我什麽時候惹着大小姐你了啊?”看着她氣憤的表情,連笙疑惑地問道。仔細回憶十年前給她錦囊的那個時候,并沒有說什麽話啊。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地跑出去的,不是嗎?

“簫兒,你告訴我,當時究竟是怎麽回事?”黑亮的眸子直視着她,看得連簫不禁有些心虛——

“呃……是這樣……”連簫避重就輕,“那一天,娘告訴我,我是女孩子。之後願意做男子扮相還是女子扮相都随我自己選擇……”避過那一段關于“不是親生子”的敘述,連簫繼續道:“所以,我就去找四哥你,詢問你的意見……”

頓了頓,看着連笙剛毅的臉龐以及認真的眼神,連簫選擇了歪曲事實:“……呃……結果,你說女孩子好差勁,讓我做男生……”

娘說過,說謊會遭天譴的。對不起了,老天!但我可不想被四哥吼死。

一邊撒謊,連簫一邊在心底向上天道歉。

“我……真的說了如此過分的話?”連笙綠了臉。在女孩子面前否定她的真實性別,難怪簫兒後十年來會這麽恨他了。

可是,他怎麽不記得當時是這個樣子的啊……事實上,他完全不記得當時他們說了什麽了。但,他應該不會如此差勁吧。

“呃……簫兒,我真的這麽說的?”他綠着臉向連簫求證。而對方則低下頭,狠狠點了點——在連笙看來,那是因為記恨,而事實上,那是連簫心虛的掩飾。

“對不起……”他由衷地道歉,認真地注視着依然低着頭的連簫,“就因為我這麽一句話傷了你,害了你我十年來都不好過……”

唉——這個傻瓜拜托他不要這麽好騙行不行?害得她亂愧疚一把的。連簫沖天上翻了一個白眼。雖然心虛與因他所說的話而産生的感動激烈地鬥争着,可是她還是沒有膽子憑良心做主——知道真相,他非氣瘋了不可!

“呃……不怪你啦……”始終沒有擡起頭,然而,連笙看見她的雙肩一顫動一顫動的,以為她是憶起他當年過于傷人的話而傷了心,一把将她攬入懷中,再次道歉道:“簫兒……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

連簫的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這讓連笙心中更加的不安,緊緊地将她摟住。

他哪知道,連簫肩膀抖得那樣厲害,非但不是因為哭的,而是笑的!

将臉埋在連笙溫暖的胸膛上,連簫大大地咧着嘴——

好……好好笑哦……這個白癡加笨蛋,竟然以為她在哭?!怎麽可能嘛!這個傻瓜,連自己被人耍了還不知道,而且還在那兒一個勁兒地自責!唉——看得她覺得自己心好黑……

感受到他對她的愛護,感受到他因她的謊言而産生的自責,她的心裏不是個滋味——甜甜的,卻透着酸味兒。都是他啦,那麽白癡,害得她也在自責了。

心虛啊,真的心虛啊——

趕快回家!回到家就能把一切告訴他了。否則,再這樣撐下去,她非憋出個內傷不可……

一路乘船順着長江而下,連笙和連簫很順利地回到了石頭城。

當他們到達家門口的時候,只見滿是淚水的大哥連耆正等着他們,“四弟,簫兒,你們終于回來了。”嗚——兩個弟弟離家好久,終于平安回來了,他好開心……

看着大哥的淚容,連笙和連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揚唇苦笑。這個大哥,對弟弟們極好,唯一的毛病就是——愛哭。

“嗚——你們一路還好吧,沒傷着哪兒吧。”擦了擦淚水,連耆關心地問。看見連簫對着他輕笑,立刻走上前要抱住她,一邊道:“簫兒,你吃苦了,傷到哪裏沒有?”

然而,擁抱的動作未能繼續,就給別人硬生生地擋住了。張開朦胧的淚眼,連耆驚訝地注視着他的四弟——此時正面色鐵青,狠盯着他的連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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