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夜半，燭火搖曳着，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床邊的一小片地方。窗戶錯開一條縫隙，一道強勁的內力唰地劃過燈芯，火光消失，剩下一縷青煙。

言卿本就沒有睡，平躺在床上練習心法，那道強勁的內力襲來的時候，她就驚醒，意識到危險，卻來不及躲開，索性保持綿長的呼吸，好在那道內力的目标是燭火。

窗戶大開，可能是覺得她沒有任何武力，來人沒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氣息，但從剛剛那道內力的速度和精準度來看，他的實力很強。

言卿感覺到來人走到床邊，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并沒有殺意，但也可能是殺人于無形的高手，不管怎樣，如果打起來，以她現在的功力，連逃都逃不掉。言卿繼續裝睡。

來人站在她的床邊，長時間沒有動作，言卿裝睡，兩個清醒的人以一種詭異的形式相對無言良久。

言卿不禁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恍神間，她聽到衣料摩擦和走動的聲音，房間裏離床不遠的地方擺了一張矮榻，那人竟然就在矮榻上躺下來了……

趁那人翻身的時候，言卿悄然睜開眼睛看過去，不期然對上一雙陰柔的眼眸。

似乎是沒有料到自己的動作“吵醒了”言卿，宋将行翻身的動作頓住。

言卿：就偷偷睜開一下眼睛，還被逮個正着。。。怒摔！

言卿索性破罐子破摔，支起胳膊，側身看着宋将行，“宋公公，夜闖本宮寝殿，是何罪啊？”

宋将行的眼睛落在垂落到床鋪上的長發，喉頭微動。那頭長發摸起來一定很柔順。他眼神一轉，又落在言卿清亮的眼眸中。

被宋将行這樣盯着看，言卿莫名想要縮回被窩，明明面對宇文盛的時候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不能認慫。

言卿揚起下巴，“宋公公，不如本宮将人喊來，讓皇上決斷？”

宋将行看着她像一個不肯低頭的小貓一般，強撐着氣勢，不自覺的将眼神放柔了幾分，嘴上卻說着相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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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喊出聲之前，我就能讓你說不出話來。”

言卿眉峰微挑，眼角的張狂多了幾分，“哦……”幾乎同時，宋将行迅猛地朝她撲來，一手成抓狀，襲向她的脖子，勢必要讓她在喊出聲之前失聲。

言卿掀開被褥，向床鋪內側滾去，躲過一擊，同時大聲叫到：“來人！”

“呵，身手不錯。”下一瞬，宋将行從窗戶中躍出，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中。他走後，弦音姍姍來遲。

“娘娘有何吩咐。”

“剛剛看到一只黑貓從窗戶那裏跳出去了，你去看看還在不在，本宮不喜歡黑貓。”

弦音依言走向窗邊，探頭向四周看了看。

“娘娘，已經看不到了，應該是跑遠了，奴婢再去尋一尋，如果還在周圍，奴婢就将它趕走。”弦音關好窗戶，告退。

“不用了，回去睡吧，剛剛本宮打了他一下，應該不會再回來了。”言卿阻攔到。大半夜讓人去找一只莫須有的黑貓，不是折騰人嘛。

弦音退下。

窗外的樹上，黑夜極好地掩蓋了宋将行的身影，以弦音的眼力，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宋将行就在樹上聽完言卿主仆二人的交談，陰柔的眸子笑彎，又極快地恢複如常，那一瞬比女人還要惑人的顏色無人看到。

剛剛他手下來報，那個李妙心竟然跑了，想到李妙心脫口而出的話和她說的一模一樣，他就忍不住過來看看，看她會不會有危險，沒想到她的爪子還挺利。

想到這裏，宋将行的眸色深了幾分，皇宮這種地方不是一般人能闖進來的，李妙心能逃走不過是因為他好吃好喝供着，平日裏只有一個侍衛在看守。

他怎麽會擔心雲美人有危險？

宋将行撒氣一般縱身離去，這次他刻意隐藏了行蹤，言卿絲毫沒有察覺，以為宋将行早已離開。

翌日，言卿在宇文盛那裏用過早膳回來，看到一個眼熟的嬷嬷坐在她院子裏喝茶，琴心還在一旁用扇子為她遮陽。

“嬷嬷在我這裏好生自在。”

嬷嬷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行了一禮，道：“太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談。”狐貍精，看你這次還怎麽逃過去。

太後終于按奈不住了？

言卿：“弦音，你不必跟着我跑了。”她偷偷使了個眼色，轉過頭恢複正常，“帶路。”

……

桌子上擺着幾盤精致的糕點，太後坐在一旁品茶，等她走進了，才瞥了她一眼，“坐下吧。”

“這是本宮的廚子專門做的糕點，平常人可吃不到，看在你能得聖寵，将來或許能給哀家生一兩個胖小子，就讓你見識一下天下獨一無二的廚藝。”

原主出身荒北，自小身體瘦弱，不受寵愛，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再加上太後一番花言巧語，肯定會嘗這糕點，言卿卻不會動一分一毫。

“太後娘娘所為何事，不如直說。”

太後變了臉色，“本宮孩兒喜歡你，縱使本宮看不慣你，也希望你能為皇室誕下一兩個後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敬酒？”言卿俯身湊近她的耳旁，脂粉味大的讓她蹙起眉頭，“算了，太後娘娘您的敬酒我可吃不起，要命的。”

“這說的是什麽話！”尖銳的金指套敲擊在桌面上，發洩着主人的怒氣。

“而且，就算我能給皇上生一子，那也不是您的孫子。”

太後怒目圓睜，自從她坐上太後這個位置，除了宇文盛，還沒有人敢這樣和她說話，這個長得一副狐貍精樣子的女人，果然和宇文盛她娘一樣，就知道勾引男人，背靠男人作威作福，她今天非毒死她，永絕後患不可！

“給我抓住她。”

身強力壯的嬷嬷三步兩步從太後身後走出來，伸手抓向言卿的胳膊。

“哎？你要做什麽？我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三思而後行啊。”

嬷嬷像是塞滿都沒有聽到一樣，言卿壞笑一聲，錯身躲開她的手，“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這樣子成何體統！”

嬷嬷充耳不聞，奮力地撲向她，言卿看那虎背熊腰的身軀，一陣惡寒，找準時機，向一旁後撤，嬷嬷沉重的身軀和撲倒在地面上，吃了一嘴的灰塵。

她爬起來，被怒氣沾染的臉醜陋不堪，她指着言卿，對站在一旁的宮女吼叫：“愣着幹什麽？給我抓住她！”

兩個宮女忙上前，被宮裝束縛着只能小跑，想要抓住言卿。琴心站在遠處的觀望。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怒吼從她身後傳來，在場的人除了言卿，皆驚愣在原地，看着那人打不走來。

太後以最快的速度回神，“皇兒啊，你今日怎麽想起母後來了？”宇文盛為什麽來，太後心知肚明，卻要假意問一句。

宇文盛厭惡極了她這副模樣，“你手下的奴才在做什麽！”

太後笑起來，臉上堆起一條條褶子，“他們不過是茶餘飯後，玩鬧一番，皇兒不要擔心，我又不能拿你心愛的女人如何。”

宋将行跟在宇文盛身後，聽到那兩個字，心跳漏了一拍。只有他知道，一進門便看到言卿被三個奴才圍住的的模樣，心中噴湧而出的怒氣有多重，甚至連腳步都快過宇文盛，差點越過宇文盛沖過去。

他忍不住直直的看着言卿，正巧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

意味複雜的眼神映在言卿的瞳孔中，是她從未見過，看不明白的眼神，卻因此印象深刻，加上那雙陰柔的眼睛，讓以後的她不斷回想起來。

言卿沒有再看，而是順着太後的話往下說：“本宮可沒興致和一群奴才玩鬧，自降身份。”

宇文盛的眼中掀起一股血腥的戾氣：“你最好老實一點，才能活的長一點。雲裳，跟朕走，以後不要再來這裏。”

“宇文盛，你把哀家當什麽了？什麽叫不必再來這裏，哀家是太後，叫她來她不能不從！”太後放棄粉飾太平，尖聲叫到。雲裳這個狐貍精，跟宇文盛他娘一樣，都該死！她一定要弄死她。

言卿知道太後不會就此放棄殺她，不過聽宇文盛的口氣，太後不僅是和皇上關系不好，還無實權，下次再見到她的人，來一個打一個好了。

将言卿安然送回寝殿後，宇文盛對宋将行道：“派人來保護雲裳，不要讓那些人再靠近她。”

他沒想到太後會将怨氣撒在雲裳身上，好在雲裳聰明，派弦音來尋他。

宋将行欣然領命。

本以為會安寧一些日子，之前那些被打板子的妃子卻一個個來明示暗示，不過沒幾天，不知為何，這些人就沒有再出現過。

宇文盛平日裏用膳的時候很少說話，今日卻多看了她幾眼，似乎想說什麽。

以言卿現在對他的了解，便知道他有話想說，“今日有什麽事嗎？”

“聽說京城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做出來的新式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吃，我可以讓小林子去買。”

這糕點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女主做的，言卿起了興致，想要去見見女主，“我好久沒有出宮樂，能不能讓我出宮去瞧瞧？”

“好。”宇文盛的回答非常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