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人沒了
次日一早,天氣放晴,遭受暴雨襲擊的海城在短暫的忙亂後很快恢複了正常。
陸望知起得比往常早,由于莊随每天都樂此不疲地準備早餐,并且每次都在他吃得心滿意足的時候問他明天吃什麽,導致他不知不覺間忘了要另外找房子這件事。
但連着吃了這麽多天,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別看早餐三兩口就能吃完,作為外行人的陸望知也清楚其中道道工序花時不少,莊随再熟練也要早起準備才行。
“今天怎麽這麽早?”聽見聲響回頭的莊随有些吃驚。
“嗯,想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陸望知撸起袖子走到流理臺前,興致勃勃地左右打量,卻見爐竈上正煮着粥,流理臺上放着搓好的金黃餡心,莊随手裏捏着擀好的面皮,正一個個往裏放餡心包捏。
陸望知頓時有些傻眼:“這是……快好了嗎?你都幾點起來準備的?”
“也沒多早。”莊随笑着示意他到自己旁邊,“你來捏吧。”
陸望知便學着他的手法捏了十個光頭包,趁着醒發的功夫去換衣洗漱,回來時再把醒發好的包子放進蒸籠。
流沙包蒸好的同時,砂鍋裏的粥也好了,莊随往裏放進新鮮魚片,灑上蔥花花生調味上桌。魚茸粥鮮香甘甜,流沙包入口柔韌細膩,在大衣架子上倒挂了一晚的蛋散聞到氣味也醒了過來,但意圖撲到餐桌上的時候被莊随大手一揮,嘎的一聲屁股後墜栽到地上。
莊随吃得不多,兩人吃完後還剩下幾個包子,都打包帶去單位。
因為下了一整晚的暴雨,中軸廣場上到處都是一灘灘的積水,有些裝飾用的小盆栽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滿地都是泥土和碎葉殘渣。
蛋散估計昨晚不知從哪偷偷吃了爛水果,現在還不算完全清醒,莊随就繞着單位門口的花壇遛它,陸望知一手拎着食盒正要去開門,腳邊雜亂的花叢裏忽然有東西一動。
一只毛發淩亂的小動物滾了出來,雙目緊閉癱在地上,髒兮兮的爪子碰到了陸望知的鞋尖,徹底不動了。
陸望知頓時整個人僵住,他小心翼翼地縮回腳,離開半米遠蹲下,左右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來那是什麽,只得喊莊随:“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莊随走過來看了一眼:“像是流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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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散渾渾噩噩地蹦跶過來,一看見那坨小東西,整只鳥瞬間清醒過來,圍着小狗咕咕咕地叫,時不時拿翅膀去拍它。
“你喜歡它?”莊随驚了,“不是……這不是食物你別吃。”他飛快地從蛋散的鳥喙下搶救回小狗,入手的瞬間一愣,隐約的靈氣從小狗身上散出,雖然微弱,但這顯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動物。
**
小狗是被蛋散戳醒的。
它醒來後被蛋散吓了一跳,無懼雙方的體型差,龇牙咧嘴地亮出利齒沖蛋散惡狠狠地叫了一聲。
蛋散碰見麻雀都會慫,被小狗氣勢洶洶地一吠,頓時吓得倒飛回發財樹上裝死。
陸望知正在給大衛燒流沙包,聞聲看了過去,小狗似乎對這陌生環境有些恐懼,驚慌地左右看,當看到陸望知後眼睛一亮,随即拖着虛弱的身體跑到陸望知腳邊。
它一口咬住陸望知的褲腳,後者頓時臉都僵了。
大衛飛快地吃完一個包子舔舔手指,見狀咦了一聲:“它好像想要你跟它去什麽地方。”
陸望知這才發現小狗在使勁往後扯,大衛解釋了之後它松開口吠了兩下,似乎是在回應大衛的話。
陸望知訝異地看着大衛:“你知道它在說什麽?”
大衛上下打量小狗:“它好像剛啓靈智,靈力雖然很弱,但已經算是靈體了。”
大衛身為餓死鬼,也屬于靈體,自然能明白小狗的意思。
“那它為什麽要我跟着它?”
大衛從半空中飄下來,小聲和小狗交流了一會,突然面色有些古怪地皺起眉。
“它說它是從星環廣場跑出來的,那裏有水鬼吃人,昨晚一個路過的女生救它的時候被水鬼拖進水裏了,它想讓我們去救人。”
旁邊搶到最後一個流沙包的葉天雙聞言和陸望知面面相觑。
“水鬼?但普通鬼怪不歸我們管啊,我們倒是可以報給安全司或者行動司。”葉天雙說,“而且就算它說的是真的,都過去一個晚上了,現在再去救人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小狗似乎聽懂了他們說話,又死死巴住了陸望知的褲腳,這地方只有這人令它覺得親近,陸望知動都不敢動,求救似的看向葉天雙。
葉天雙:“要不我直接聯系行動司?說不定他們肯派人去看看……”不過她自己都覺得不可能,這種水鬼作祟的小案子行動司多半懶得管,正有些發愁,辦公室正中豎着的那個巨大羅盤忽然咔噠響了一聲,大指針同時飛速轉動起來,尖銳的警報聲旋即響起。
被驚動的莊随從自己的辦公室裏走出來。
“什麽情況?”
葉天雙半個流沙包還塞在嘴裏,擡頭猛盯着羅盤看,在看到最大那根指針所指的位置後面色一變,艱難把包子吞咽下去,大聲道:“……是星環廣場。”
所有人都面露驚奇,紛紛轉頭去看小狗,莊随走過來抱起它,也不嫌髒,回頭往羅盤上看了一眼,嵌在中軸線偏北位置的星環廣場看上去就像一個太極圓盤,屬于它的那根風水指針正逆時針瘋狂轉動着,連帶它周邊建築的指針都輕微抖動起來。
“現在還不知道和這小狗說的事情有沒有關系,但既然警報響了,星環風水肯定出了問題,這樣吧,我帶它去看看,葉天雙負責向上打報告。”莊随說着當先往外走。
在經過陸望知身邊時,小狗沖他嗚咽了一聲,陸望知三兩步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
星環廣場離風水司并不遠,坐三站中軸專線就到了。兩人從出口出來,小狗掙脫開莊随跑到另一邊,示意他們跟上。
出口的彼端就是積水的那個通道口,他們到的時候水還沒清理,看起來既不渾濁也不深,十多厘米一眼就看到底,哪有什麽人在。
“就是普通的雨水。”陸望知說,水鬼一般都是淹死的人,大都喜歡在自己死亡的區域活動,這積水是昨晚暴雨造成的,淹死人都嫌水少,怎麽可能會有水鬼。
小狗嗚嗚咽咽地叫着,在積水邊緣無助地徘徊,顯然也覺得相當不解。
陸望知甚至解下頭繩試圖用魂氣來吸引附近的靈體,也一無所獲。
他和莊随面面相觑,忍不住道:“會不會是昨晚雨太大,它看錯了?”
莊随低頭尋思,眼角掃到什麽,擡起右手就着暗淡的光線觀察起來。
因為剛剛抱過小狗,他的手并不幹淨,水污幹透後留下的痕跡中夾雜着斑駁灰點,很不顯眼,不細看的話就跟普通的髒污沒什麽區別。
莊随用拇指摩挲着那些灰點,細碎隐秘的一點微弱金光在指端稍縱即逝,灰點化成粉狀細煙,散入空氣之中。
這點動靜太過細微了,背過身去觀察通道口結構的陸望知并沒有看見。
“它沒有看錯。”莊随道。
“嗯?什麽?”
莊随從牆壁和積水的交界處撿起一片東西,陸望知走近一看,發現是單邊的碎鑽耳墜,看式樣應該屬于年輕女性。
兩人正想再仔細找找有沒有別的線索,通道口忽然傳來人聲:“喂,你們是幹什麽的?”
幾個穿着統一制服的人出現在通道外,有人拿着掃帚,有人拿着小型抽水機,正一臉狐疑地打量陸望知和莊随。
這些人看着像是星環的保潔人員,陸望知不動聲色道:“我們正想從這過去,結果積水太深了過不了。”
領頭的那人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啊,昨晚雨太大了,周圍到處都是積水,兩位稍等一下,我們把水吸幹就能走了。”
他們毫不含糊,動作迅速地抽幹積水,不一會便灑掃完畢,通道口立即變得幹淨不少。
莊随收起耳墜單手兜起小狗,和陸望知步出通道。
外面是星環負一層的中庭休息區,莊随邊走邊道:“這下倒好,水全被抽幹,除了這耳墜什麽都沒有發現。”
陸望知想了想:“要是能看到這附近的監控就好了。”
莊随不太樂觀:“但按理說失蹤時間太短,沒人報案的話我們也沒辦法申請調監控。而且這小狗不是自己跑出來了嗎,它走之後那女孩有沒有自己離開也是個問題。”
陸望知聞言擡頭觀察了一下周圍,在瞥見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後眼睛一亮。
“說不定不用那麽麻煩。”他道,“我大概有辦法能調監控。”
莊随頓時滿心好奇,跟在他身後上了扶手電梯,一上去就看見前面正對着一間商鋪的店面。大門上鑲着很大一個Y字型标志,整個店面空間很大,透過玻璃櫥窗能看到裏面展示的新款車。
莊随認得那個标志,這是一家賣新能源車的店,印象中價格并不便宜。
正感到有些疑惑,陸望知已經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莊随拎着只蔫頭耷腦的小狗,毛還特別髒亂,扔了也不是,只得嘆了口氣,快步跟上。
一進去就有店員迎上來:“先生,您這小狗……不能帶進店啊。”
陸望知眉毛一挑正要開口,旁邊兩個正在看車的人聽見動靜轉過頭來,雙方一打照面,心裏都先罵了聲娘。
陸望知是因為還沒徹底恢複的靈力,而對方則是因為之前在丁村事件中被陸望知搶走的風頭。
看車的正是行動司那個葉一鵬,他哼了一聲,回頭沖身邊的銷售經理說:“這麽髒的狗都能進店裏?”
銷售經理和他談了半天好不容易談攏一筆全款訂單,見狀也朝陸望知這邊揚聲道:“先生,我們店裏不能帶寵物的。”
陸望知旁邊的店員接收到對方信號,立馬轉頭往大門擡手,正要出聲請陸望知他們出去,哪知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一見到來人他就面色一變,話到嘴邊轉了個彎,連忙低頭招呼:“霍總早。”
來人點了點頭,見門口這杵了幾個人,皺眉道:“怎麽都聚在門口了?”
店員慌忙解釋:“我正跟這位先生說不能帶寵物進來。”
那人點了點頭,擡腿往裏走,在經過陸望知身邊時忽然剎住車,咦了一聲。然後一直注意他動靜的店員便驚奇的發現,自家霍總變臉似的露出笑容,驚喜道:“陸先生!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店員很少見到對方露出這麽殷勤的表情,一驚之下,請人離開的手微微發起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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