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怎麽了?”
靖王見阿妧眼睛圓滾滾地看着自己面無表情地問道。
就跟方才踹了個姑娘的人不是他一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靖王殿下實在踹了太多的人,如今歷經風雨已經再也不需要吃驚什麽的了。
既然靖王殿下自己都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兒那十姑娘自然也不會覺得那是大事因此對那哭哭啼啼趴在地上的少女視而不見只一門心地去看樂陽郡主。
此刻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妾已經叫寧國公太夫人幾鞭子給抽得臉上都是傷痕,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又疼又氣又流血整個人仿佛呆傻了一般趴在地上。抽了她幾鞭子,寧國公太夫人方才冷冷地收手,看着她厲聲道“你給我聽好了!往後把你那狐媚子的手段都給我收了,不然你們侯爺心疼你,我回頭打死你!”
她就撫着胸口大聲說道“早些年不愛理睬你,當你阿貓阿狗随意死活,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過是個小妾親手本夫人打了你,都是擡舉了你!”
“母親。”南陽侯夫人斷然想不到太夫人竟然是來打樂陽郡主的,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早些年我也想過來呵斥她只是那時還想着你們夫妻之間或許還有轉圜之地若我出手打了他的愛妾難免往後那混賬會遷怒到你的身上,你們夫妻之間的情分就算是完了。如今我是瞧明白了,不管我動不動手,收拾不收拾這麽個賤人,你們兩個”
太夫人傷感地拍拍臉色暗淡的南陽侯夫人的手,輕嘆說道,“既然那混賬對你沒了情分,那咱們還顧忌他做什麽?莫非這事端,還能更壞?”
當年樂陽郡主才進門,寧國公夫人就想教訓這狐貍精。
然而她唯恐責罰了樂陽,回頭南陽侯就會以為是南陽侯夫人在她面前下了舌頭,夫妻之間為個狐貍精起了芥蒂。
可誰知,就算是沒有動手,南陽侯夫妻之間的感情她瞧着也完了。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容忍?
她還沒死呢,難道南陽侯還敢休了自己的妻子?
不次子那樣精明的人,是不會去得罪妻子的母族的,雖然如今南陽侯夫人的娘家恨他恨得牙根兒癢癢,可南陽侯卻總是有法子叫人對他愛恨交織。
“只是勞煩了您。”南陽侯夫人見樂陽郡主這般狼狽,心中快意的同時,還是有些愧疚。
太夫人幹的這些事兒,本是她應該做的。只是她為人雖然傲慢,卻總是有自己的驕傲,不願去收拾侍妾髒了自己的手,想着眼不見心不煩,不見樂陽郡主也就算了。
“本就是我對不住你。”太夫人就低聲嘆道。
她是虧了心的。
早些年不願為南陽侯夫人出頭,雖有恐他們夫妻失和的緣故,可莫非就沒有一點半點兒不願為了個女人與南陽侯母子之情有了裂痕的緣故?
如今出手教訓樂陽郡主,又有幾分是為了兒媳,有幾分是恐兒子後宅不平鬧出風波連累仕途?
她有私心,因此慚愧。
“叫她在這裏趴着!”見有些驚慌的下人想要去扶起奄奄一息,生無可戀的樂陽郡主下去看太醫,寧國公太夫人就冷笑了一聲,命那幾個下人都在一旁跪着,這才攥着尚且帶着血跡的鞭子走到了一旁,正對上阿妧的大眼睛。
她眼角一跳,見小團子眼裏沒有什麽對自己的畏懼,反而帶着深深的劫後餘生的慶幸,就覺得這小傻子沒準兒還真的挺傻的,才要開口叫這小東西一邊兒去,就感到自己的腿被抱住了。
“老太太饒了母親吧。”那被靖王踹到一旁的少女就揚起了頭。
那是一張眉目纖弱,殊麗非常的臉,此刻那美麗的臉上都是氤氲的水汽,哪怕滿臉是淚,卻依舊清麗得令人心神搖曳,令人憐愛非常。
她單薄的肩膀在顫抖,水濛濛的眼睛裏都是央求,只一眼就叫人感到憐惜極了。
“母親?她是誰?”太夫人就冷冷地與南陽侯夫人問道。
南陽侯夫人看都不看地上對太夫人連連央求的少女,只淡淡地垂了自己的眼睛說道,“這是樂陽之女。”
“回老太太的話兒,我是,我是阿妤。”那少女見南陽侯夫人用厭惡的目光掃過自己,縮了縮羸弱的肩膀,仿佛不堪重負一般伏在太夫人的面前,頭上一只珍珠步搖微微搖曳晃動,與她光潔的臉在春光之下映襯,低聲說道,“母親常與阿妤說起老太太,說老太太是這世上最慈愛的祖母,是父親最尊重的母親。阿妤一直,一直都想給老太太請安,只是不知老太太會不會讨厭阿妤,因此才不敢。”
“掌嘴吧。”南陽侯夫人不屑與阿妤說話,太夫人卻冷冷地吩咐。
那少女揚起了滿是淚痕的臉,一臉詫異。
阿妧就垂了垂自己的小腦袋。
那個什麽
做庶女的,怎麽能稱呼生母為母親呢?
怪不得太夫人要抽她。
應該叫姨娘才是。
只是樂陽郡主那般心高氣傲,怎麽會叫女兒管自己叫姨娘呢?
“教子不嚴,那狐貍精也賞十個耳光。”太夫人又點了點那地上好不容易緩過來氣兒的樂陽郡主。
她此刻真是最為威嚴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敢怠慢了這位老太太,一旁寧國公府跟來的丫鬟仆婦就偷眼去看寧國公的臉色,見這位國公爺一點兒都沒有阻止親娘抽打弟弟愛妾愛女的意思,還興致勃勃地點頭,還低聲吩咐了一旁吓得噤若寒蟬的南陽侯丫鬟們給上了瓜子點心茶水的,此刻興致勃勃地正磕瓜子兒。
見寧國公都不怕事兒鬧大,兩個丫鬟就上前,将尖叫了一聲拼命抱着太夫人不放的阿妤給拖過來了。
“老太太饒了我!”阿妤才叫了一聲,就只覺得臉頰一痛。
她頭一偏,模糊的淚光裏,就見竟然是一個卑賤的丫鬟給了自己一耳光。
“都給我記住了!這府裏,憑她是金姑娘玉姑娘,能有資格被喚一聲母親的,只有你們太太!”
太夫人厲聲中,轉眼阿妤就被抽了極耳光,一張美麗昳麗的臉都紅腫了起來。
只是雖然臉上紅腫,可是柔弱的氣質依然叫她楚楚動人。
阿妧就覺得,挨了打還能美美美的姑娘,也真的蠻難得的
“吃不吃?”靖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兒,大手用力一搓,輕輕一吹,頓時就露出許多雪白的小瓜子兒來。
阿妧遲疑了一下,胖爪子捏了兩枚瓜子兒喂給靖王殿下。
這是人家給扒的瓜子兒不是?
小團子殷勤地給自己吃瓜子,靖王殿下從前哪裏有過這樣的待遇,看了瓜子與那肉嘟嘟的小爪子片刻,他垂頭張嘴。
“哎呀!”胖指頭也被咬了一口,阿妧急忙縮手,害怕地縮了縮。
那個什麽那一瞬間,仿佛自己會被靖王殿下給吃掉。
“很好吃。”靖王殿下卻心滿意足,捏了捏小團子的小爪子。
他将大手攤開,随意地放在阿妧的面前,垂目看她乖乖地坐在自己的膝上,一顆一顆往嘴裏塞瓜子兒吃。
靖王殿下覺得他能看一天!
“老太太不要打我了。”阿妤穿得可比別人單薄多了,她甚至連個披風都沒有,穿着束起了纖細腰肢的裙子,仿佛盈盈不及一握的弱柳,那羸弱與楚楚的風姿令人心中無法對這少女有更多的呵斥與責難。
她的臉上都是晶瑩的淚水,透過了那迷蒙的淚水看到太夫人的冷酷,還有南陽侯夫人的冷眼旁觀,仿佛是明白這些人是絕不會對她有一點的心軟,不由拿眼睛去看坐在一旁的靖王。
“殿下救我。”
她伏在地上艱難地移動身體爬着爬着,一只纖細的手顫巍巍,艱難地向着靖王探去。
小團子坐在靖王的腿上,一邊吃瓜子,一邊外頭往下去看那掙紮又期盼,仿佛面前的靖王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女孩兒。
哦
原來電視劇也不都是騙人的。
還真的有這種拼命要爬到誰誰誰面前的劇本呢。
“心疼?”她歪頭去問靖王。
說實話,若不是知道這阿妤的來歷,當看到無助柔弱的少女這般央求,還真的蠻叫人可憐的。
不過樂陽郡主生的閨女
“渴不渴?”靖王對幾乎很快就要嘔血爬到自己面前的柔弱被迫害的少女視而不見,從一旁端了茶來。
“要要要!”小團子吃了許多瓜子早就渴了,急忙伸出小爪子去接。
不知是從何時起,仿佛是靖王願意大清早兒就來跟自己玩兒,阿妧就對靖王多了幾分親近。
她發現靖王是真的喜歡着自己這個小妹妹,因此就格外會順杆兒爬地撒嬌,只是卻見靖王開了茶碗兒,卻沒有遞給自己,而是垂頭自己先嘗了嘗,這才将那精致的青花茶碗轉了轉,送到小團子的面前,沉聲說道,“不是很燙,你可以喝。”
他穩穩地将茶盞交給阿妧,示意道,“喝吧。”
阿妧呆呆地捧着茶碗兒,垂頭艱難地看了看,又糾結地看了看靖王,愁得脖子上的狐貍毛兒都要掉了。
這個
靖王殿下方才是用哪邊兒喝的來的?
喝,喝到他的口水該怎麽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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