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青年的聲音有些冷淡可是聲音卻不小。
連阿妧都聽見了。
胖團子縮在靖王的懷裏,驚呆了。
這太傷害少女心了好麽?!
不過幹得好!
十姑娘在心裏給未來大姐夫點了個贊,覺得阿姣也不必相看了直接嫁給他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只看這不大接受美人引誘的冷淡樣兒胖團子都覺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她扭着小身子從靖王的懷裏往外拱了拱很感興趣地看着那位名為元英的青年不轉眼的那青年感受到熱切的目光,淡淡地掃過阿妧的方向見了靖王微微一怔又将目光落在那顆目光炯炯的胖團子的身上。
見元英的目光看過來,胖團子羞澀地抖了抖,轉身撲回靖王的懷裏卻還忍不住偷偷兒回頭,從靖王的手臂下看他。
元英:
靖王:
“三表哥,你怎麽這麽說話!”一旁與阿妤坐在一起的一個簪着海棠宮花的漂亮的少女頓時露出幾分憤慨來見此刻阿妤正垂着頭,長長的發擋住了半邊兒潔白的側臉,可是卻有一滴一滴的眼淚砸在那緊緊握住的手背上那少女頓時就露出幾分心疼來,一邊低聲安慰阿妤,一邊對元英不高興地說道“阿妤明明是好心想與表哥你多說幾句話罷了你怎麽能這樣侮辱她?”
“不然她詠什麽梅。”元英半點兒沒有憐香惜玉的動容且不理解自家表妹為啥這麽憤怒。
花兒都謝了,還詠梅?這本來就有點兒傻不是?
且他見阿妤一副柔弱脆弱的樣子,清秀的臉上就越發露出幾分不耐,将非要拉着自己叫他道歉的少女給扒拉在一旁,緩緩地起身,輕輕地松了一口氣方才淡淡地說道,“不過會做幾首詩,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我聽說她出身南陽侯府,乃是南朝貴女之女?若當真喜愛梅花,就該有梅花的風骨,身上塗着熏香坐在我的身邊,一句話拐八個彎兒,叫她詠梅,都玷污了梅花的清高。”
他淡淡地說完,彈了彈衣襟做冷淡狀。
阿妧卻覺得這大哥之所以起身,大概是因為屁股疼得實在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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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疼,還得忍着,還得做出雲淡風輕,也蠻辛苦的。
“說得好!”青年話音未落,元秀郡主就帶着林家的幾個女孩兒走到近前了。
她難掩厭惡地看了正怯生生躲在別人身後,仿佛很畏懼自己的阿妤一眼,這才用欣賞的目光看着不動聲色的元英稱贊道,“你真是有見識的人!不似那些瞎子聾子,将個矯揉造作的丫頭當成個寶。”她的身後,阿姣正露出淺淺的笑意,側頭看着這位方才把阿妤呵斥得狗血淋頭的青年。
她的眼裏帶着星光,璀璨得越發光彩照人。
元英的目光和她對上一瞬,不由自主地定了定。
他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白淨的臉卻突然慢慢地紅了。
顯然,他是知道阿姣這個女孩子的,也想必知道,南陽侯府與順昌侯府意圖聯姻,要嫁給他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子。
不過元英似乎是個讷于口舌的人,在不冷嘲熱諷的時候,竟仿佛是個據了嘴的葫蘆,只和阿姣又再次安靜地對視了起來。兩個人彼此看了許久,都一副臉紅羞澀的樣子。
阿妤本叫元英給罵得梨花帶雨,此刻仰起頭來,見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青年,此刻正将目光滿滿地都落在嫡姐的身上,頓時就感受到了天大的惡意了。她當然知道元英是什麽身份,畢竟南陽侯夫人相中元英,這在侯府不是秘密。
也因此,她才想和元英親近一二。
不必壞了阿姣的姻緣,阿妤心高氣傲,也看不上順昌侯府一個不能襲爵的嫡三子,她只是
預備叫元英的心裏有一線念念不忘,就算是往後迎娶了阿姣,也不會忘記曾經有那麽溫柔美麗的少女,在他的心間留下過清晰缱绻的痕跡。
只要元英心裏有自己的影子,那他和阿姣的婚姻,就永遠不會和睦。
這世道誰都拼不過白月光不是?
只是阿妤想得很美,三公子壓根兒就不按常理出牌啊!
見元英對自己冷淡,哪怕阿妤心裏本看不上他,卻還是起了争強好勝的心。她一雙美目之中含着淺淺的淚光,抿了抿嘴角,愈發做出一副弱不勝衣的模樣來,怯生生帶着幾分畏懼害怕地走到阿姣的面前福了福,低聲說道,“見過大姐姐,二姐姐。”
她看起來害怕極了,一雙明亮的眼睛如同林間的小鹿,純潔又倉皇,仿佛看見了很叫自己畏懼的人。這模樣兒頓時就把阿姣給氣得臉色緋紅。
在她和元英彼此相看的時候,庶妹偏偏露出這麽一副樣子,莫非是在告訴元英,自己平日裏在家是個欺淩庶妹的惡人?
“你還想欺負阿妤麽?!”見阿姣的臉色冷淡,方才為阿妤仗義出言的女俠頓時就跳出來了。
她抓着元英的手,對阿姣露出十二分的警惕厭惡,冷冷地說道,“別裝出一副與人為善的樣子,莫非我還不知道你們做了什麽不成?你們的心那麽壞,三表哥,你莫非還想娶一個毒婦進門麽?!”
她含着幾分憐惜地指着阿妤緋紅的臉大聲說道,“都是因為她們搬弄是非,阿妤才挨了罰!這樣喜歡口舌的女人,怎麽能叫她進侯府的門!家宅都要不寧。”她見元英轉頭看着自己,就恨恨地說道,“表哥,你若向着她們說話,往後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頓足,露出幾分嬌嗔。
元三公子卻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啊。”他颔首說道。
那簪了海棠宮花的少女看起來有點兒懵,一時茫然地看着自家表哥。
她慢慢地将方才的話與元英對自己說的回應慢慢地捋順,突然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實在沒有想到,這見色忘義的表哥竟然選擇了女人,而不是自己的表妹。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元英許久,又含恨看向一旁也露出幾分詫異的阿姣,厭惡地說道,“你到底對三表哥說了什麽!為什麽三表哥竟然會向着你說話!”她一力地指責阿姣,一旁的阿寧自然是忍不住的,高聲說道,“你自己招人煩,不着兄長待見,莫非還要去污蔑別人?你心裏過不去,只去問你表哥去,問我家大姐姐做什麽!”
“三表哥遇見她之前,可從不會對我這麽說話。”那少女就對阿寧大聲說道。
“沒準兒是從前就煩了你,如今不過是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阿寧的嘴皮子也很犀利,笑了笑,就反駁了回去。
“表哥!你就不知幫我?”
“我為什麽要幫你?”元三公子沐浴在風暴眼之中,慢吞吞地問道。
衆人又是一靜,此時真是特別尴尬。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了。
“你不過是表妹,別人家的人,與我有什麽相幹?且你喜歡親近南朝,當知男女授受不親,既然你我不過是表兄妹,如今都年紀大了,應該懂得避嫌才對。就算為你出頭,你家中兩個兄長,大可随意出頭。只是”
清秀的青年頓了頓,在那海棠少女的淚眼之中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很快就會迎娶妻子。你若是還敢冒犯沖撞我的妻子,那別怪我連你哥一起打。”他雖然容貌不過是清秀,不過瞧着能在宮中做禁衛,想必身手還是蠻犀利的。
海棠花兒少女都驚呆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元三公子是這樣的三公子!
阿妧的眼睛卻看着元英,兩只大眼睛亮晶晶的。
“說些虛頭巴腦的話,專門哄騙小姑娘的。”南陽侯府大姑娘的臉幸福得紅透了,一雙柔情的眼睛看着元英仿佛這世上就只有這麽一個男人似的。靖王就感到小團子在自己懷裏扭來扭去,頓時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他警惕地看了元英一眼,這才對阿妧低聲說道,“換了本王,早就一腳踹死她,還由得她許多的話都大放厥詞說出來?不過是個面子貨,沒什麽用。”
“想必是不能踹吧。”胖團子就急忙為未來大姐夫出頭分辨了。
靖王冷哼了一聲,見她胖腮都激動地鼓了起來,一副很焦急的樣子,就問道,“為什麽不能踹?”
“那不是屁股疼麽。”胖團子就奶聲奶氣,很貼心地說道。
那踹人不得擡腳用力啊,叫十姑娘私心裏想着,若是一不小心迸裂了傷口啥的,那簡直就是一樁慘案啊!
靖王突然不怎麽覺得元三公子礙眼了。
他心中生出幾分愉悅,擡手摸摸阿妧的小腦袋,颔首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這要是叫元三公子聽見還不氣死啊?
湊巧,靖王殿下站着的地方本就離衆人不遠,清秀的青年沉默地聽完這倒了血黴的“童言無忌”,聽見幾個女孩兒都垂頭噗嗤一聲笑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才維持住自己高深冷淡的模樣,掃過了阿妧,慢慢地說道,“多謝你的關心。”他明明是被胖團子嘲諷了,可是卻并未動怒。
比對方才詩情畫意吟詩的阿妤的态度好一萬倍。
阿妤簡直要被元三公子氣死。
她捂着心口,見好友敗下陣來一副傷心的樣子,嫉妒地掃過抱着靖王的手臂窩成一團,仿佛此間再也沒有會令她害怕之事的阿妧,實在想不明白,這麽個小傻子怎麽還突然上了位呢?她方才明明那樣冒犯了元三公子,可是那青年卻無動于衷,反而是自己受了吃噠。
此刻她急忙紅了眼眶,握住那海棠少女顫抖的手,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來,低聲說道,“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我出頭,你們兄妹情深,怎麽會走到這一步呢?不論是什麽緣故,三公子,請都不要為了我,叫你們多年的兄妹之情,因此生疏了吧。”
她哽咽着低聲央求起來。
那弱弱的央求,因叫方才那幾個與她在一處的公子小姐們紛紛起身。
雖然一開始畏懼靖王與元秀郡主的威勢不敢開口,可他們如今臉上卻都露出幾分不贊同。
“為了你?你帶沒帶鏡子?”元三公子冷淡地看了阿妤一眼,不在意地問道。
“三公子用鏡子做什麽?”阿妤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照照你有多大的臉,竟敢說我們争執是為了你。”元英顯然很不喜歡阿妤。
說起來,想當年順昌侯府也遭遇過南朝美人的沖擊,他的那親爹有一天回家就滿是憐惜地帶了一位什麽落魄的南朝官宦家的小姐回來,說是當街遇到有人輕薄這無根的浮萍,這無助的小可憐兒什麽的,那時那柔弱婀娜的美人見到順昌侯夫妻争執,也是這麽一套說辭。
當然,順昌侯還不是他那位寵妾滅妻為了個南朝郡主幾乎連發妻都不要了的未來岳父,順昌侯夫人也不是只知道清高傷心的南陽侯夫人。
順昌侯被打成了豬頭,吐着血将救下來的美人送出府去。
因此,如今看見阿妤這做派,元三公子熟悉極了,也厭惡極了。
他開口就是嘲諷,阿妧都覺得這真的是蠻強大的。
更何況,這位順昌侯府三公子當真還有幾分清正,并不是那等因美人的幾滴眼淚就亂了分寸的男人,她就越發在心裏認同了幾分。
“我不是我沒有”阿妤聽着這樣嘲諷的話,哪裏見過這麽不解風情的男子,頓時就拼命搖頭往後退去,一臉的被傷心淩亂的樣子。
見她黯然落淚,阿妧心裏恨不能打個滾兒。
“大姐姐,沒告過狀。”她覺得元英是個很好的男子,唯恐元三公子心裏真的對阿姣生出芥蒂,以為這嫡姐是個搬弄是非的小人。若是那樣,那嫡姐不是更加可憐了麽?
阿妧總是覺得自己應該幫助嫡姐得到幸福的,見阿妤與那海棠花兒少女說的都是阿妤臉上的傷,說是嫡姐搬弄是非告狀所致,她決定當個出頭鳥兒,蓋因此刻無論是誰解釋,都不及她一個年幼懵懂,看起來不會撒謊的胖團子來的會叫人相信。
“七姐姐管姨娘叫母親,沒規矩,挨了打。”
她本想說得順溜點兒,只是叫嘴裏急切的口水給噎得夠嗆,卻還是盡職盡責地将原委說了。
“是真的。”阿馨見姐姐當真很中意這位元三公子,就急忙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那清秀的青年就指了指霍然含淚擡頭的阿妤,很不以為意地說道,“無所謂,跟我沒關系。”
這姑娘為什麽挨打,跟元三公子關系不大啊!
林家幾個女孩子的臉上就都露出了笑容來。
只是阿寧見眼前十分和睦,仿佛彼此有情的樣子,低聲嘆氣,口中還帶着幾分笑意地抱怨道,“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她本想來護着兩個堂姐些,只是元三公子太犀利,完全沒給她發揮的餘地。
只是微微一頓,阿寧帶着笑意的目光就慢慢地冰涼,落在了那正傷心得無以複加,伏在一個俊俏少年手臂上忘情落淚的阿妤的身上。
她的确不将尋常小事放在心上,只是也不是瞎了眼,阿妤方才引誘元英種種,都在她的眼中。
哪怕此刻被拆穿了真面目,可是她依舊能勾得一旁的少年,對林家的女孩兒露出厭惡聲讨的神色來。
頗得樂陽郡主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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