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深夜裏,厚重烏雲籠罩着群山萬壑,所有的生命都等待着這陣傾盆大雨的結束,期待黑夜離去後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熾熱。
不需要明日耀眼的光芒,辛岚已經讓眼前剪了一頭利落黑色短發,下巴蓄着性格的胡碴,黑眸恍如子夜般神秘的高大男子給眩暈了神智,若不是傻傻的忘了眨眼,她說不定會錯過那一閃而逝的疑惑。
疑惑?
這不确定的感受讓她瞬間清醒,打破了方才兩人之間難以定義的沉默。
“你要不要喝杯熱茶?還是咖啡?”辛岚腳步稍嫌輕快的走進吧臺,除了善盡待客之道,也順便掩飾自己的失态。
天知道為什麽,這當下她非常需要有個堅固的屏障隔開眼前男子的可怕魅力。
這裏雖然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荒僻,但是經常可見各具魅力的男男女女,辛岚還以為自己已經對外貌的美醜徹底免疫——直到剛才。
那是撒旦才有的笑容,勾魂用的。
男子狀似好奇的浏覽店裏陳設,“咖啡可以嗎?”
畢竟,線索上寫的就是要喝咖啡,不是嗎?他自嘲的想着。
辛岚迅速的瞄他一眼,便迳自忙碌了起來,“沒問題。”
她沒忘記他剛剛說的短短幾個字,這不禁讓她的小腦袋天馬行空的胡亂猜測了起來。
這個人是專程跑來臺灣喝咖啡的?什麽樣的人會把生命浪費在這種事?在臺灣喝咖啡可以讓他得到什麽?什麽樣的人可以到處喝咖啡,卻又負擔得起外面停放的那臺昂貴機車?
有錢沒地方花的人!
或者是靠喝咖啡賺錢的人……例如記者,例如部落客。
這個結論差點讓辛岚抖掉了手中的攪拌杓,她忍住回頭評估的沖動,繼續在虹吸式咖啡壺中輕輕攪動,若無其事的把滾燙的咖啡倒進裝飾着琉璃珠的咖啡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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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男的是另一個媒體小人,那她一定要小心應付,不能露出馬腳。
“先生,你的咖啡好了。”她一面說着,一面研究起這陌生男子的側面。
高挺筆直的鼻梁,深邃迷人的雙眼,性感堅毅的下巴,還有一副厚薄适中的完美唇瓣……辛岚忽然感到困惑不解,她是不是曾經見過這張出色的臉龐?就連惡劣的天氣都仿佛似曾相識……到底是……
男人寬闊的胸膛無預警的呈現在眼前,強壯的肌肉跟着每個音節完美的抽動,“謝謝你。”
修長有力的指節握住咖啡杯的把手,古銅色的肌膚在暈黃的燈光下有如黃金般耀眼。
辛岚心虛的回他一個腼眺的笑容,垂下了原先探究的雙眼,繼續在腦海裏一一搜尋過往曾經見過的面孔。
世界忽然靜默了下來,只剩下窗外毫無收斂的狂風暴雨在頻頻嘶吼,還有吧臺裏兩個人的呼息聲。
她像只受驚的小鹿似的一直打量着他,醜到爆的鏡框下其實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面有着明顯的不信任,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率直單純。
他沒料到這麽晚了這裏還會有人,自然也沒想到自己今晚會有機會踏進來喝杯熱咖啡,畢竟他的原意只是想要确認地點,順便觀察一下地理環境,這樣明日過來就可以專心的搜集其它信息。
多虧他在宜蘭下榻的民宿裏發現那本過期的雜志,讓他在歷經好幾個星期徒勞無功的搜尋之後,在一聽到咖啡就本能的想反胃的時候,終于有個明确的方向可以繼續進行這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原來這家店就叫做“HerCafe喝咖啡”!
看來那把傳家鑰匙應該不是金屬做的,因為這次他的探測雷達徹底失效了!
不過,她似乎不是那本雜志上報導的那個女主人,除非她剛換了發型,還把自己的腳給鋸短十公分,順便去做了豐頰手術。
想不到那老家夥原來還保有一點點人性哪!多年前的臺灣之行,竟然特地來到這個依山傍海的美麗土地,是來悼念?或是單純的回憶?
這裏不但孕育了赫亞書的父親,也讓一場嚴重的車禍意外促成赫亞書讓古家收養的命運。
從此,他成了古家人絕口不提的私生子,那些自視甚高的繼承人們自作聰明的以為他是老家夥在外頭逢場作戲不小心有的孽種。
更絕的是,現在老家夥已經挂了,而他們依然被蒙在鼓裏!
赫亞書舉杯就口掩飾嘴角輕蔑的笑意。等他找到那把該死的鑰匙以後,他要先設法和永遠保持忙碌的母親聯絡上,再來決定剩下的人生要怎麽過。
沒記錯的話,母親多年前跟他開口拿了一筆巨款,似乎在臺灣忙得不亦樂乎,不過,他們應該可以挪出時間小聚一下,反正他在蒙古礦區正式開采之後,就已經決定那是最後一次的探勘工作了。
短期之內,他就随心所欲的流浪吧——等他找到鑰匙之後。
反正老家夥走了,他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麽,或故意炫耀什麽。
他這幾年這麽認真的在各種礦坑裏鑽來鑽去,也不過就是為了氣死那些瞧不起他的古家子弟,也為了讓老家夥知道他雖然不姓古,卻有最寶貴的古氏基因!
但,僅只于此,既然他失去了目标,也就失去了動力。
喝下了最後一口甘醇的咖啡,收回飄移的思緒,赫亞書決定放棄原先拟定的迂回戰術,改采速戰速決的開門見山法。
也許,這樣反而出奇制勝。
“謝謝你的咖啡,還有謝謝你讓我進來躲雨。”赫亞書誠懇的道謝。
雖然他的發梢還在滴水,身上的衣物全都濕答答的黏貼在皮膚上,但是剛剛那杯熱咖啡的确驅走了大部分的寒氣,也稍稍扭轉了他甫出門不久,就一路淋雨時氣急敗壞的惡劣心情。
剛剛在情急之下,他随口問了是否可以住宿來當作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時,絕對沒想到在一抹溫暖的燈光下,會有一個不曾謀面的女人因為善良,而幫一個淋雨的陌生人開門。
但,這個女人在暈黃的燈光下看起來怎麽這麽不真實?讓他好想伸手摸摸那絲綢般的黑發,還有那白瓷似的肌膚,确認她是真的。
“不客氣。等一下雨小一點的時候,你趕快去找個地方過夜。”辛岚在水槽裏東刷刷西刷刷,假裝自己很忙碌。
為了她說不上來的原因,她不敢擡起頭來跟他的視線相對。一個渾身濕答答,凡走過之處必定會有水漬的男人,照理來說應該是邋遢又狼狽的,怎麽會還這麽的英氣逼人?
他的墨黑瞳眸幾不可察的眯了一下,“你覺得雨會一直下是嗎?”
即使明白自己剛剛被下了逐客令,但他就是還不願意現在離開。
他告訴自己,他是為了盡快找到鑰匙。
辛岚不想把馬芬離開前才洗過的器皿重洗一遍,她認命的擡起頭來,讓視線短暫的掃過眼前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龐。
“嗯!這裏的天氣就是這樣,非常非常的情緒化,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有可能會一直下到清晨喔!”她趕緊補上一句,“我可沒辦法留你這麽久。”
她怕自己到了半夜就會心贓病病發,這個男人讓她緊張得全身發抖。
赫亞書昂藏的身軀往前傾了些。
“留我?那你自己呢?不用回家嗎?還是說你就住在這裏?”他像只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緊追着獵物不放,深邃的雙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剛剛停放機車的時候沒有看見其它的交通工具,看來她住在這裏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辛岚一臉猶豫,半倚在吧臺椅上的身子不安的動了動。
“嗯……也可以這麽說啦!”這個話題讓她很沒有安全感,他畢竟是一個陌生人,而且體型還将近是她的兩倍大。
但是她知道自己真正擔心的不是這個,她怕他來這裏其實是別有用心。
似乎看出眼前嬌小女子的退卻,赫亞書又恢複原先放松的坐姿。
“老板明天會來嗎?”他不着痕跡的觀察着她的反應。
他就是知道她正試圖隐藏着什麽秘密,而他目前對于這間店裏的所有秘密都充滿濃厚的興趣,一直到他找到他要的東西。
“老板?”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誇着紅嫩的下唇,透露出她的不安。
赫亞書假裝沒看見那可以是多麽誘惑的小動作,他強迫自己把心思擺放在正在進行中的話題。
“嗯!我在雜志上有看到你們這間店的報導,裏面還有幾張照片。老板是不是長得高高瘦瘦的,還留着一頭很長的卷發?”他其實可以形容得更精準,卻刻意說得很模糊。
圓潤的小臉瞬間恍然大悟。
“喔!你說馬芬啊?她明天會來,而且明天有個訪問,所以她應該會很忙。你有事找她嗎?”辛岚努力壓下心頭的失落。
看來這個不速之客十有八九是為了工作來的——她最不喜歡的那種工作,不然一般游客哪裏會專程來這裏找老板?
他身上不會藏有針孔攝影機吧?
這個可能性讓她緊張的往赫亞書的身上四處瞄了瞄,好像以為這樣就能看出哪裏不對勁。
沒有,只有因為淋濕了而緊貼在強壯肌肉上的單薄衣料。
辛岚暗自松了一口氣。
“對,很重要的事。”赫亞書不會看錯那張姣好臉龐上忽然架起的防衛,和淡淡的失望,這兩個反應都值得他好好玩味一番。
“那你只好明天再來啰!早一點來。”
辛岚決定她受夠了,下定決心朝門口走去,早死早超生。不過這男人眼神堅定,看樣子不是好打發的角色。
赫亞書等她把白皙的手指擱在厚實的門板上才起身。
“我想我該走了。”她忽然這麽急着趕他走,讓他更加确定這間店裏有很多很多的秘密。
辛岚嚴肅的點點頭,柔順的發絲如水波般蕩漾。
“對不起,我累了,而且雨現在變小了,你快點去找過夜的地方。”她讨厭跟媒體打交道,更讨厭自己此刻心中難以言喻的失望。
“好吧!明天見。”他刻意凝望着她片刻,讓最後那三個字加強了點誓言的意味。他其實早就找好下榻的旅社,剛剛還是從那裏一路淋雨過來的。
“嗯!明天見。”我會交代馬芬好好招待你的。辛岚在內心說着。
就在辛岚即将消失在那扇巨大的木門裏時,已經跨上重型機車的赫亞書忽然轉過身,朝着她自我介紹。
“對了,我叫赫亞書。”他依然用那帶有特殊魅力的腔調說着中文。
門扉後的白皙臉龐愣了片刻,才怯怯的開口,“喔……我……我是辛岚。”
門關了,燈熄。
“晚安,辛岚。”赫亞書低沉獨特的嗓音在暗夜中飄送,充滿黑暗魔法般的神秘蠱惑。
直到引擎聲漸漸隐沒在遠處,背靠在門扉上的辛岚才把雙手從自己緋紅的臉頰上放下來。
“晚安,赫亞書。”
山谷裏經過雨水一夜的洗禮,天空澄淨清明,遠方山棱線此起彼落的深淺交錯,宛如畫中美景。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那幾個青少年準時在十點半報到,實在非常值得嘉許。他們此刻正和馬芬圍坐在店裏唯一的石板雕刻圓桌旁,看來相談甚歡。
中午以前的時段通常是辛岚最有空整理店務的時候,因為這裏的老主顧們都沒有這麽早起床,而觀光客們又遠道而來,卻又沒有可以過夜的地方,所以通常會選擇下午茶的時段。
今天的辛岚顯得有些精神不濟,而且還緊張兮兮的。
都是昨夜那個叫做赫亞書的不速之客害的!
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她起床照鏡子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糟,為了讓氣色好一點,她還難得的上了淡妝,并将人人稱羨的直發束成馬尾,企圖營造出朝氣蓬勃的錯覺,不過這樣一來,她看起來就更年輕了些。
也好,她今天更要扮演好服務生的角色,這樣正好有說服力。
她相信他一定會來。
他看起來就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
輕輕的在巧克力蛋糕表面均勻撒上可可粉,辛岚小心翼翼的将店裏的招牌甜點移到冰箱去冷藏,等到下午茶的時候,就有美味可口的提拉米蘇可以品嘗了。
“辛岚寶貝,你剛剛冰起來的那個,是我的最愛嗎?”
一個熟悉的身影甫進門就直奔吧臺,一頭雷鬼燙再加上色彩斑斓的寬松棉褲,讓南大山壯碩結實的上半身格外醒目。
辛岚一轉身,看見那會讓無數女性臉紅尖叫的赤裸胸膛時,立刻就拉下臉,“大山,你不冷嗎?怎麽又沒穿衣服?”
這個大山自從跟她混熟了以後,常常只穿着一件褲子就跑來串門子,她一開始還不知道要把眼睛放哪裏,後來習慣了以後,就能夠視而不見了。
所以大山老是嚷嚷着她是女版的柳下惠,半點染指他的興趣都沒有。
“很熱啊!辛岚寶貝,我可是走路來的。”說完,他還不忘扇扇風,朝她俏皮的擠眉弄眼。
辛岚好氣又好笑的睨了他一眼,不忘幫他倒一杯冰鎮檸檬水,“你哪天不是啊?”
光是單程就有好幾公裏的距離,她實在是佩服大山過人的腳力。
“寶貝,謝謝。”大山感激萬分的接過玻璃杯喝了幾口,烏溜溜的大眼睛在玻璃杯的倒影中多看了幾眼。
“等一下,這裏有可可粉。”他忽然湊向前,伸出手指頭在她豐潤的臉頰輕輕抹了一下,直接送進自己的嘴裏。
“嗯!夠純。”他還不忘做出美味無比的表情。
辛岚簡直啼笑皆非,“大山,我今天有上妝,你吃到的是粉底液。”
孰料大山居然擠眉弄眼,整個人又朝她更靠近了些,兩人的額頭都快要撞到了,“我當然知道啦!可是,我是故意的。”
這個回答讓辛岚傻了眼。
“你什麽?故意的?”軟嫩的小手自動覆上大山寬闊的額頭,“你的腦袋終于壞啦?”
這句話換來大山一個白眼。
“當然不是啦!”只見大山深情款款的伸出黝黑大手,将辛岚的白皙小手牢牢包覆着,讓辛岚杏眼圓瞠。
“我是做給倚在門口的那個男人看的。”大山輕聲細語的說着,仍是一臉的溫柔多情。
“誰?”辛岚皺着眉想要越過大山冤闊的肩線看看他說的人是誰,卻在大山的無聲暗示下作罷。
“辛岚寶貝,你不會背着我談起戀愛來了吧?”大山黑白分明的黑眸裏是滿滿的暧昧,口氣倒是十足的哀怨。
“我哪有!”辛岚毫不遲疑的否決。
“那為什麽那個男人用一種被人戴綠帽的狠戾眼神盯着我的後腦勺?我的背都快着火啦!”
“你一定是搞錯了,我沒談戀愛,沒男朋友,也沒老公。”她就算動過這方面的念頭,也沒時間好嗎?這間咖啡店幾乎可說是她這幾年人生的全部,說不定也是未來的全部。
“難道那是你前夫?”大山不死心的逼問。
“大山,你在講什麽?再胡說,冰箱裏的那盤提拉米蘇就不留給你了。”辛岚氣呼呼的抽回自己的手,壓根兒也不曉得此刻兩人之間的互動看在外人眼裏,就像是一對情人在打情罵俏。
“不!”大山哀號。
一個身高超過六尺,全身都是壯碩肌肉的男人,公然做出西施捧心的樣子,還真是讓人不忍卒睹。
“那就坐旁邊一點,讓我瞧瞧那個用眼神放火燒你的人是誰。”辛岚露出得意的笑容,知道這一招鐵定會讓嗜甜點如命的大山妥協。
“遵命,辛岚寶貝。”大山一臉哀怨的退回原位,還乖乖的往旁邊挪了挪,免得擋住了辛岚的視線。
辛岚那雙盈滿笑意的眼眸卻在看見大山身後的男人之後,突然手足無措的愣住了。
“我就知道那是你前夫。”大山像個怨婦般窩到一旁,小小聲的嘟囔着。
辛岚朝他做了個閉嘴的表情,撐起笑臉跟已經坐在吧臺前的男人打招呼。
媽呀!他的身形竟然比大山更巨大,更有壓迫感,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嚴峻冷厲的氣勢,讓辛岚必須很辛苦的維持笑容,而不是懦弱的往後退一步。
她昨晚怎麽沒發現他其實是很具威脅性的?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他的出現仍是在她的胸口引起一陣騷動。
“你好。”她認命的先開口,卻刻意不說出他的名字,想要假裝自己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完全沒有影響她的睡眠。
接着她便眼觀鼻,鼻觀心的把視線專注在吧臺上的木頭紋路。
臭大山,你再繼續擠眉弄眼,就讓你一個月吃不到甜點。辛岚在心裏恨恨道。
“你好,辛岚。”
啊!他記得。
一圈圈喜悅的漣漪悄悄在心底蕩漾,辛岚的笑容裏多了幾分不情願的柔軟。
赫亞書不着痕跡的從大山光裸的上身收回視線,看似随意的将手臂曲起擱在吧臺上,狀似無意的展示着合身棉質上衣下的強壯臂肌。
這個陌生男人半裸的壯碩身材,以及俊俏的濃眉大眼,讓他莫名覺得非常礙眼。
在這同時,辛岚則緩緩的深呼吸了幾次,試圖掩飾自己聽見他的聲音時,不自覺的顫抖。
“辛岚,馬芬來了嗎?”
他昨晚回到他在市區下榻的旅社房間,拿出那本雜志重新讀過一遍,确定裏面沒有提及老板的姓名,只在照片下方以店長來稱呼。
這似乎沒有什麽好起疑的,但是他忘不了眼前小女人昨夜奇特的反應。
還有現在。
聽到馬芬的名字,就像潑了一桶冷水在辛岚臉上,讓她瞬間清醒。
“嗯……馬芬還在忙。”她朝左手邊最裏面那張圓桌的方向指了指,順便跟馬芬極有默契的打個暗號。
“你要不要先喝點什麽?算是本店招待。”她這個大白癡,差點忘了他來這裏只是為了工作。
赫亞書僅僅轉個身,朝那個似乎跟幾個青少年相談甚歡的長發女子點點頭,便又回過身來,正好瞥見辛岚正噘着粉嫩的唇瓣,一臉嬌嗔的朝另一個男人搖搖頭。
“那就來杯咖啡好了,跟昨晚一樣。”最後那句話,不經大腦的沖動說出口,挑釁的意味濃厚到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至于他為什麽這麽做的原因,等他有機會獨處的時候,他會好好研究研究。
現在他要當作不知道角落裏那個半裸男子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明顯敵意。
“咖啡……好,稍等。”
辛岚有些不解的瞥了忽然一臉嚴肅疏離的赫亞書一眼,又看見大山不時朝她抛媚眼送飛吻的蠢樣,當下決定眼不見為淨。
臭大山在搞什麽鬼?
她決絕的轉過身去,打算要慢慢的煮出一杯好咖啡。
在那嬌小的身影後方,兩個體格不相上下,外貌各具魅力,輪廓同樣深刻有型的男子則在靜默中互別苗頭。
這有趣的一幕讓片刻前結束訪談的馬芬忍不住促狹的朝辛岚挑了挑眉。
“最近桃花很旺喔!”她風情萬種的走進吧臺裏,經過辛岚身旁時,悄聲說着。
“最好是啦!他是來找你的!”辛岚頭也不擡的回答,壓根兒就不認為背後那兩個男人是在争風吃醋,覺得只是單純的男性荷爾蒙過剩罷了。
男人就是喜歡做這些無聊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鬥毆新聞啦!
“就是這個男的?”馬芬彎腰湊近她耳邊,假裝要拿木杓。
辛岚眨了眨眼代替回答,巧妙控制着燒瓶的溫度。
“哇!他是外國人吧?輪廓這麽深又這麽帥。你确定他是記者?我們的知名度真的打到歐美去啦?”馬芬拿起木杓攪拌慢慢冒泡的咖啡壺,鳳眼裏滿是質疑。
“我也不曉得,他中文說得可好了,可是他一開口,就說要找老板,我還能怎麽想?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辛岚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都是無奈。
馬芬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在那雙觸感極佳的白嫩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可憐的寶貝,那就讓我來應付他吧!”
辛岚從沒解釋過她不想曝光的原因,也沒人請她說清楚,保持現狀一直是HerCafe的最高行為準則。
不論是老板、貝工,還是老顧客,統統都受用。
身負重任的馬芬端起了咖啡,刻意挂上精明幹練的笑容,直接迎視那個帥到讓辛岚六神無主的男人。
神秘,堅定,焊烈。
馬芬對于眼前男子是記者的可能性感到無限惋惜。
“赫先生……對嗎?你好,我是馬芬。聽說你有事情想找我談,是嗎?”她刻意在走出吧臺後停下腳步,直到那男人挺起高大的身軀,才搖曳生姿的帶領他朝圓桌走去。
離開前,她還不忘送給一旁做鬼臉的大山一記衛生眼。
擺放圓桌的這個角落,幾乎可說是不成文的采訪拍攝區了,那裏同時也是離吧臺最遠的位置,是辛岚刻意隔開的安全距離。
看見那兩個高身兆俊美的男女紛紛落坐,辛岚稍微松了一口氣,卻又難掩失落。在赫亞書背對她的時候,她舉起手中擦拭的玻璃杯,默默向馬芬致意。
然後,她沉默的料理午餐用的食材,悄然無聲的向難得心動的感覺道別。
再見,赫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