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雪夜

此時外面一片混亂, 地牢裏的獄卒都紛紛跑了出去想要看看情況。不知為何搖光之前被封的功力全都回來了。他趁着那些獄卒紛紛往外跑的時候悄悄震斷了身上的鎖鏈。

見沒有人看守以後, 他悄悄打開了牢門，跑到了對面，将對面的牢門弄開, 抱起已經昏迷不醒的碧波逃出了地牢。

地牢外已經沒有守衛了, 可以看見遠處正燃燒着熊熊的火光，府內的下仆都四處逃竄，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也有不少人趁火打劫的，趁着府中如今混亂不堪就将府內值錢的物件一掃而光。見沒有人注意他們兩個, 搖光就抱着碧波往外奔逃。

跌跌撞撞的茹娘此時已經跑到了前院，院外的聲響此時聽得格外清楚。她能聽到許多人的慘叫聲，那聲音非常的可怖。“葉哥哥！”出于擔憂的心情, 茹娘最終還是跑出了城主府。

如今城主府門前下塌了一個巨大的洞，周邊的屋舍都破壞的七七八八了，前方躺倒的一大片軍士，地上也歪七扭八地扔着一大片的武器, 鮮紅的血液還有熊熊燃燒的烈火。遠處還有人不停的厮殺。

空氣中飄來了濃濃的煙味, 還有血腥味。這是……怎麽了？茹娘不明白。她的世界裏只有風筝，只有葉哥哥, 只有那一方小院。她只有少女的天真活潑。外面是世界太過于殘忍，葉久卿一直都藏得牢牢地沒給她瞧見。茹娘不明白這一夕之間為何所有東西都變了，她四處呼喊着葉久卿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這時候她突然萬分痛恨自己是個瞎子。

當她想要踏出府門，摸索着去尋找葉久卿時, 卻被身後追上來的陳嬷嬷和小尋給拉住了。陳嬷嬷和小尋見茹娘剛才那個危險的行為差點沒把魂吓飛了。這外面如今這麽混亂，看着門口這樣的景象就知道絕對不安全，小姐怎麽還敢往外跑？

看了一眼門口地上的大洞，還有死傷無數的天界仙門以及魔界的兵士，陳嬷嬷一時間心裏有些拿不準。夜尊大人和少主都不見了，如今府中沒一個能主事的，只留下他們一衆下人還有身帶舊疾的小姐。而那些仆人還有府中的侍衛早就在天界打到家門口時跑的一幹二淨。

陳嬷嬷看了看眼前天真又毫不知情的小姐，不由得擔憂。這府中的主子要是還不回來，就靠着她們兩個老弱婦孺恐怕是護不住小姐喽。

小尋拉住茹娘的手勸道，“小姐，咱們回去吧。外面危險。您這樣亂跑，到時候少主回來後可找不到您了。”小尋看一眼府外的景象就心慌，她顫着聲勸着茹娘。

茹娘張着大眼睛流着淚說道，“我要去找葉哥哥，我剛才明明聽到他的聲音了。”

“小姐，外面正在打仗，您這樣出去恐怕還沒找到少主就要被天界的那夥人給抓起來了！”

“可是……”正當她們争執不下的時候，天界的一個天兵就發現了躲在門後的主仆三人。

他雖然不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是誰，但是他想只要是在城主府的人，肯定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如今城主府的防護結界快破了，大門是結界最薄弱的地方，只要她們出來一點點，就可以幹掉他們。于是他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明皎此時正在不夜城城外的山頂之上，單手持着明陽長槍，身後的紅披風被風吹得飒飒作響。在烈火以及夕陽的餘晖下顯得格外耀眼。

葉久卿捂着胸前的傷口，長槍拔出以後鮮血泊泊流出怎麽樣都止不住。盡管面色蒼白身形止不住微晃，但他仍舊嘴角帶笑，那笑容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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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混沌青蓮，饒你不死。”明皎看着他言語冰涼。

“哈哈哈……”葉久卿突然間仰頭大笑了起來，笑得太猛結果牽動了胸前的傷口，他忍不住地彎腰咳嗽了起來。在吐出一口血唾沫之後，他擦了擦嘴，風光霁月的笑道：“做夢。”

明皎此時已經失去耐心了，她左手變幻出火球，“你到底說不說？”

葉久卿并不答話，全身繃緊蓄積能量準備發動攻擊。

于是明皎先發制人将一大團火球砸了過去，葉久卿側身一避，火球貼着他的鬓發飛了過去，期間還燙焦了他的一縷頭發。火球沒入他身後的山林，緊接着燃起熊熊大火。一時間火光沖天，葉久卿背對着火光面無表情，莫名讓人的覺得身姿壯烈。

明皎沒想到葉久卿竟然是塊如此難啃的硬骨頭，她忍着怒氣說道，“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你的父親夜尊已經被擒獲了，你的城主府很快也會被夷為平地。你為何還執着于此不肯松口？為什麽？”

葉久卿又笑了一聲，笑得蒼涼，沒來由的這讓明皎感到心裏不太痛快。

笑過之後葉久卿開口問了她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明皎公主，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明皎沉着臉不說話。像是料到她不會回答似的，葉久卿自顧自地說道，“你無法理解為了所愛之人傾盡一切甚至于不惜同天下為敵的感覺。只要是為了她就算是賠上了自己的姓名都甘願。”

“我是無法理解這種感覺，但是這并不是你能夠因此脫罪和狡辯的理由。”明皎看着前方的熊熊烈火沉聲說道，“你這樣做就是為了你愛的人制造殺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有考慮過你愛的人的感受嗎？”

“不是這樣的！我愛她，為了讓她活下去我想盡了一切的辦法，可是只有混沌青蓮才能救她。她一定能理解我的！她同你們這些人都不一樣！她愛我，信賴我。我做什麽她都會同意的。”葉久卿已經有些偏執到瘋魔了，“那些阻攔我救她的人都應該死！”

說着，葉久卿的右手便出現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刀，他目光炯炯，“你也應該去死。”

明皎避開了葉久卿砍過來的一刀，她不明白為何短短時間內他的功力竟能如此暴漲。她轉動着手中的槍柄沉着應對。

天色漸暗，只餘得前方那沖天的火光，刀槍相抵，擦出點點火光。月上梢頭，銀白的月光傾瀉下來，葉久卿的雙瞳亮的驚人。長刀死死相逼，明皎沉注丹田，右腳定住，妄圖擺脫劣勢。

葉久卿橫眉冷對，将長刀回收，不等明皎反應過來便揮舞長刀，在身前劃出一道火弧，飛旋着打向明皎。明皎此時還未立穩，眼見火弧漸漸迫近了，其破空帶來的灼熱氣流撩起明皎的長發和身上的披風獵獵作響。眼見避無可避之時，明皎便仰倒向下一劃，與火弧相錯而去。

與此同時，手中的明陽槍也向葉久卿的雙腿揮舞過去。葉久卿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剛剛拼盡全力讓全身的功力一瞬間暴漲打出一擊，卻不料被明皎躲過。如今明皎還反守為攻，直接劃着身子過來，速度極快。

眼見明皎的明陽長槍将至，葉久卿将手中的長刀往地上一插，雙手握着刀柄，雙眼閉着，這一刻，他的周身出現了奇異的變化，仿佛有一絲絲藍紫色的氣流從他的身體裏竄出，随即葉久卿雙眼陡然睜開，其瞳孔放大變成鮮紅色，在明皎的長槍撞擊到他身體前，發出有如山崩地裂的聲音。

剎那間天地變色，緊接着四周的風開始打旋作響，四周的樹木山石都紛紛離地而起，在轟然一聲，那些石塊都紛紛朝着明皎襲來，一時間情況萬分火急。

明皎卻沒想到葉久卿竟能還有如此後招。風沙太大，她艱難地躲避着木石的攻擊。這樣不是辦法，明皎心想。于是她調動起周邊以及體內的五行之氣。剎那間，一股白色的寒氣就圍繞着她的周邊旋轉，緊接着漫天下起了雪花，地面瞬間結起了三尺寒冰。那些樹木山石一時間全部被凍住。

寒冰之術一下子綿延了整座不夜城。十年前因為這個術法她被罰看守無量山，十年後，她再次運用這個術法維護天界安寧，為父王報仇！

葉久卿未完成的術法就這樣被明皎給凍住了，一時間經脈逆行，他胸口一痛噗的一下吐出了鮮血跪倒在地上。面前的長刀已經被牢牢地凍在了地面上。鮮血星星點點地濺在了冰面上，襯着月色和白雪愈發的鮮紅。

明皎冷眼看着他，“我本想給你一次機會，但是你仍舊執迷不悟。混沌青蓮本就不屬于你，強要來的怎麽樣都留不住。”

葉久卿此時已經渾身失去了力氣，他趴在茫茫雪原上，看着皎潔的月光，回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茹娘的時候。那個姑娘一臉信賴地看着他叫他葉哥哥的模樣。恐怕是從那時候，他的命裏就必然有次一劫了吧。

他摸着懷裏護得好好的那個木雕娃娃，那是他準備了幾個月才做好的，本想等茹娘重見天日以後再給她的。但是如今看來，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看着滿天飛舞的雪花，他嘴角的笑容就如冰封了一般永遠定格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