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殺青收工

“和我睡了覺，是我的人。抱緊我，可以咬。”蔡正熙——

《寸撩寸吻·燥火篇》

11月，北京。

環市冷鋒過境，氣溫驟降。市中心初雪，掃走積壓一周的霧霾天氣。

大砍山外景棚。

上下百來號人火熱朝天打最後一撥收尾戰，道具組的同志們齊刷刷對男演員潑水。拍一條，過一條，保三條。

夠折磨人的。

導演身套軍大衣，坐在演示器前目光炯炯地聲控外場。

“咔！周揚殺青！A組收工。”

聽到這聲口令，拍攝劇組各部門老師都暗自松下一口氣。

今日場次終他媽完事兒。

沒辦法，天兒太冷，都盼着早點收工回室內作業，哪怕是拍內場也好過在外景冷風裏抖索啊。

蔡正熙面色蒼白從表演區走下來，人被凍得厲害。

他身量偏高，只穿了件淺色襯衣，被冷水浸透，貼着肌理。

衣領扣子在剛才的打鬥中錯開兩三顆。腕表也被利器磕碎，玻璃面反光，撕裂的紋路有點猙獰。

整體看，男演員骨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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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連接鎖骨，成熟性感的線條半隐半現。他膚色偏白，脖子上暗青色的細小血管被襯得清晰。

性冷風禁欲氣質籠罩整個身體。

看過一眼，能勾人從他身上聯想一個醫學詞，大概就是，病變。

明明是健康又幹淨的男人，散發的男性荷爾蒙似有似無地要人命。

最好不要輕易去招惹。

遠觀不可亵玩，大概指的就是這種高級物色。小心他動了真情，會弄死人。

蔡正熙現下還沒有知名度，在《枯榮》劇組飾演反派男三號。可一舉一動，還是吸引現場不少同性異性的目光。

連統籌大姐的問候也酌情帶了幾分光照之意，她利落地将‘周揚’分集劇本整合好：“正熙啊，恭喜殺青哦，辛苦，今天先回去休息。如果後期有補戲我們再通知你。”

蔡正熙垂臂微拳，沉靜地對就近工作人員點頭示謝：“我等消息。”

有咖位、有流量的演員殺青，劇組或制作方要送上花束，留影合照給官微發博，最後藝人點贊或者轉發。互動留言之類，就看演員自己心情。

但蔡正熙在這個劇組還沒有同等待遇。

倒不是他一點名氣都沒有，至少他微博的顏粉也能實打實撐上三百萬。每日互動量也持平在3萬左右。所以他不劃分于爆冷藝人。

但卻可以歸于‘将就’的那一類。

劇組忙得過來就照顧一下，忙不過來就算了吧。拍照就是走個過場。到時候劇一開播，不管一線還是十八線，只要是參與演員都要轉發劇組給他們寫好的文案配合宣傳。

不差這回的。

臨時搭建的化妝間兼更衣室，雖然簡易，但避風。

蔡正熙臉上還挂有水珠，沿臉廓滑過突兀的喉結，最後都流經腰腹下。

這裏沒有暖氣，配置的電熱‘小太陽’其實也頂不上太大用。

蔡正熙手指撚開扣子，脫下濕透的襯衣，換件幹淨的。

舊衣角的冰水滴噠往地上淌。蔡正熙摸出煙盒，骨析分明的食指微微彎曲，撚出一支香煙銜在薄唇間。

蕭川推門進來，正好撞見他攏手點火。蕭川啧了聲，過來掐走他的煙支：“不抽煙，對自己身體仁慈點。”

順勢将自己替蔡正熙穿暖的羽絨服裹回他身上。

溫熱罩住了肉體，精神世界就沒那麽麻木。修長的手腕骨搭在椅背，目光落在的視線點，促他愣微走神。

蕭川邊收拾随行東西，邊解釋：“剛我去接了個程總的電話，你人凍壞了沒，要不貼兩張暖片？雖然你不愛這玩意兒，但我還是帶着來。這周溫度都低………”

半晌，蔡正熙沒答話。

蕭川：“我們回公司，還是公寓？”

蔡正熙解下腕表，手指摩挲過破裂的鏡面，默言收在口袋裏，回神後說：“公司。”

蕭川目光被他動作勾住，眉端同皺起：“喲，竟給撞壞了。早知道，該提前幫你收好。”

末了，眼神變得尖銳：“唉，你手在流血。”

那道口子長，滲出的血液已經凝痂。傷口隐藏在表結下，褪下手表才顯露出來。

蕭川拎着藥箱過來替他收拾，笑問：“您老沒感覺？”

“麻了，沒注意。”蔡正熙看了看，說：“問題不大。”

——

蕭川開車回市區，這個時間點路上交通無壓力，蕭川開得穩，油門卻踩得低。他計劃早點兒送蔡正熙回去歇着。

蔡正熙坐後座，颀長身形靠座椅，半小時前，人就那麽睡着。

人是真的好看啊。

是女人都會迷上的顏。

尤其是下颌骨線，接吻的時候一定非常性感吧。

身體溫度逐漸回升正常體溫，手腕傷口恢複痛覺。

他是被痛醒的。

扯開眼縫，蕭川站在車門外彎腰幫他上藥。蔡正熙小臂緊實勻稱，是常年保持鍛煉的美感。

紗布重新纏繞腕間，和內裏白色襯衣混成一色，不細看，真看不出包紮的痕跡。

舊的那塊被蔡正熙的血液浸染透。

“低估了。”蕭川擡眸察言觀色，問蔡正熙：“需要去醫院嗎？”

“如果不去會死人嗎。”蔡正熙波瀾不驚地随口反問。

男人之間的默契，很硬。

蕭川啞然失笑，半晌才正兒八經回：“不會。”

蔡正熙折下袖口，淡聲：“那用去？”

淩晨兩點的娛樂公司大樓，還有同行在忙，各種忙。

——

莫名其妙又不帶善意的‘捆綁’熱搜，對自家藝人不利的花邊新聞，‘狗仔隊’賣出來的八卦黑料，‘路人攝影’偶遇XXX醫院低調孕檢，踩一捧一的娛樂營銷………公司都要随時準備壓下去。

蕭川停泊好車，陪蔡正熙回辦公室拿點私人物品。

‘魅力時代’在這座大樓的八層到十層之間，藝人的辦公室在中間層。其實他們回巢的機會不太多，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機場輾轉。

像蔡正熙名屬三線藝人，跑公司更不勤。簽約劇本，進組，通告，有蕭川在其中做樞紐，綽綽有餘。

電梯一層層往上升。

兩人同行站定。蕭川身高比一米八五的蔡正熙矮了四公分，盡管蕭川外貌清正，看去也很帥氣。

但和蔡正熙站在一起，兩個人就主次分明了。

蔡正熙才是最養眼的那個，站在人流裏，吸睛指數能爆表。

平心而論，在‘魅力時代’的衆星中，蔡正熙的形象無可挑剔，居門面，贏得低調且正軌。

他現在還沒出名，一來自己沒擠破頭去争取，二來是戲路窄。

蔡正熙本身性格就很能隐忍。

私交時，情緒少有外露；工作中，簽約後接的劇本都是反派、森郁一類角色。

标簽固定，沒有突破。

這樣的角色不入大流，只能飾配。

演員自身不溫不火，有潛質暫無資源，公司對他置分于半放養模式。

但在平常人看來，在祖國文化中心的首都能衣食無憂，出行無阻。

倒也不至于太狼狽。

電梯裏，蕭川給蔡正熙重理行程：“接下來都是休息，到元月份我們都沒有安排。”

暫時沒人找你拍戲了。空檔期夠長的，有兩個月的假期。蕭川詢問：“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我提前訂票。”

蔡正熙額前劉海細碎清爽，罩在眉端前，口吻卻彰顯性格的孤執：“沒有。”

蕭川心裏想過，如果沒有自己，蔡正熙的生活應該會無趣很多，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日子難過。

哦，是了。

他可能缺個女人。

可能……也未必，畢竟他性冷淡。

‘叮——’

電梯停在十樓，蕭川眼皮擡上低下，後笑道：“摁錯了，走下去吧。”

兩人先後出來，往樓道去。經過最左邊拐角的地方，一陣男歡女愛的粗喘低罵，斷斷續續傳出來。

真夠激烈的！

蕭川駐足，以常人心态聽了兩聲。

偏頭去看蔡正熙，發現他一如既往沒什麽感覺，聽到也跟沒聽見一樣，情緒收得很內裏，面色平靜。

蕭川跟了他很多年，從蔡正熙的學生時代就在他身邊做事。

曾經，蕭川更腹謗過蔡正熙：這個純情男人，沒表現過自己的性，欲望。或者，他壓根兒就是個無性戀者。

這種場面都穩得住，還是男人麽？

越走近，動靜就越大。且門縫還是開着的，經過的時候難免人的視線不往裏挪。

大多數男人愛用的扛肩式，女人白生生的腿高高揚起。

蕾絲三角女式遮蔽物還挂在她自己的腳踝，随着動作猛烈，布料配合力道搖搖欲墜。雪銀鑲鑽的高跟鞋。

低音婉轉的嬌吟。

就在程總那張豪華辦公桌上，姿勢很刁鑽，但做起來夠爽就是了。

蕭川掂量了下自己的定力，不能再多聽。

不動聲色隐走。追下來，蔡正熙臨風靠欄杆，雙肘擱在上頭，唇間點了支香煙，在等蕭川。

男人身姿利落，和外頭的黑夜融合，只能依稀分辨他寬肩窄腰的板正身形。

蕭川用鑰匙開了門，摁亮牆壁的燈，苦笑道：“好奇女主角是誰，多看了兩眼。”

“嗯。”蔡正熙掐滅煙，進來，順手關上門。

蕭川幫忙找東西，接着爆料：“炫風旗下的模特，走過幾場國內時尚秀，經紀人和前公司鬧掰，帶着藝人跳槽過來。這不，還沒幾天呢，順理成章成了程總特約寵兒。”

蔡正熙默默聽着。

蕭川遞了杯溫水給蔡正熙，提醒他：“保養牙齒。”

盡量別抽煙了。

他性冷，蕭川也知道自己勸不住這家夥。

看他喝完水，蕭川補充完最後一句話：“美人恃美行兇。11月末的廣場車展。她可能志在必得，所以配合程總玩刺激。”

嗯，花樣是挺多的。

“我想解約的事你看得怎樣了。”

等蕭川說完，蔡正熙擡起眼眸對視蕭川，字面意思明顯。

“你真要和魅力解約？”蕭川确認性地反問。

蔡正熙認真說：“是怕他高興起來，連我也潛。”

操。邏輯沒毛病。

要不是深谙蔡正熙鮮少開玩笑，蕭川真會笑出聲。

但這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理由也值得他折服。于是蕭川正經嚴肅地點頭：“你說得也對。”

其實這事兒蕭川一直在幫蔡正熙盯着，只是他暫不想蔡正熙有波動，就擎等着蔡正熙自己來問進度。

既然他關心，那就說。

蕭川正色道：“幫你物色了兩家經紀公司，一家是海達娛樂，另外是華影制作。”

前者，海達娛樂，系統成熟，市場運營玩得轉。

成立時間八年，舊人新人、大咖小花層次分明。随便單拎一個出來就能拉起一部電視劇、電影流量。譬如霍天，楊立邯等一線。

後者。

華影制作，雖然輪起資歷趕不上海達。旗下藝人數量也拼不過。

但架不住近兩年勢頭足。

後起之秀堪比肆意茁壯的喬木榕樹，枝葉蔓延，囊括圈內各大娛樂獎項，是一家立志于電影、電視劇、網絡劇同階段制作的華人影視公司。

新年提交審核，雄心勃勃标稱打造‘藝人經紀和全球節目發行’為一體的專業綜合性影視機構。

沾上‘發行’兩個字，那就說明這個經紀公司不單只做藝人營銷，是娛樂産業都連帶打包，以後會轉型做投資公司。

遠的不說，就說去年華影新晉影帝胡征宇，可是硬從霍天手裏撕走頂級IP資源。

穩贏。

微博熱搜挂了十來個小時。胡粉壓倒性聲音比他獲獎那天還狂熱。

如此，不得不提胡征宇那位年輕的經紀人。藝人粉絲擁稱的‘阿更大大’。

——

粉圈江湖不見大神身影，但總流傳大神傳說。

這些經紀公司圈內藝人或多或少都聽聞過。所以不用蕭川過多介紹，蔡正熙自己能掂量權衡。

“去華影。”蔡正熙說。

“華影的當家經紀人，就是淺榆。林淺榆。”蕭川頓字頓句說清楚，卻也贊同蔡正熙的選擇。

“另外，最近有風聲傳，京銳傳媒的老板，欲收購華影。”

北京京銳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投資界大佬，名利雙收的最強娛樂陸地風向标杆。

老板姓沈。

是個風雲人物。年輕、風範，坐擁億萬資産，投資項目投一個爆火一個。

經年有一支精銳化專業鐵騎。包括一流策劃、管理；超一流經營運作。京銳傳媒和全國各省市電視臺都有良好合作關系；近來，更是和中央電視臺達成合作共識。

國內主流媒體渠道，他都漸次斬獲。

其名下主攻娛樂，其他投資包括地産、股市、時尚、餐飲、出版印刷等十多個領域。

實力可想而知。

他要收購華影制作。

是好事。

蕭川說：“我看不是空穴來風。明年賀歲檔一部青春片的出品方是京銳傳媒。這部片子成本兩千萬不到，啓用新人，男主演就是華影的新簽，花樣小生秦忱。淺榆正在力捧他。”

所以，如果蔡正熙現下也簽進華影，那麽将來星途極大可能也是璀璨花路。

到底，華影後頭馬上就有強大後臺撐腰了。

“你想要去，我就全力幫你争取。”

蕭川給蔡正熙時間考慮清楚。

才安分不久的雪，這會兒又飄得歡騰，玻璃窗外簌簌下落，拉成白線。

很惹眼。

也能凍裂骨子。

這是剛硬邏輯，欣賞美好事物總要付出點代價。

蔡正熙手指揣在衣兜中，收回視線回應蕭川。

“解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娛樂圈阿甜。

誰撩誰吻，主動就對了，成年人的方式談戀愛。

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