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簽約蔡正熙

蔡正熙沉色似墨，蕭川知趣地不揣冒昧，默默站在一側看局面。

林淺榆掐蔡正熙手背熬過這勁兒，錐骨般的痛從足底往腳肚子抽，症狀持續十來分鐘。痛楚漸弱，林淺榆額上細密的汗，蔡正熙都看見了。

她松了力道，蔡正熙卻沒有要讓她抽手的意思。

男人的手背膚色被林淺榆捏得暗青，那堂血色許久都沒回環，數道手印很刺眼。三、四只月牙指甲印跟無端刻在上頭似的，現了點血絲。

艾繪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辦公室，眼熟這種措施應急，忙去端一盆熱水來給林淺榆泡腳。

“繪。”林淺榆對她輕聲交代：“幫正熙找張創可貼。”

艾繪微怔，聞言和葉鉛對視一眼。她剛從秦忱那邊回來，還沒來得及看群郵件，進門見蔡正熙和蕭川站在這兒，十分不解。

葉鉛給她眼神示意，同事之間的默契程度還很高的。

艾繪心裏就有七八分了然，現下沒多問，轉身去裏間找藥箱了。

蔡正熙還坐在林淺榆身邊，溫聲說：“我不痛。”

“嗯。”林淺榆點了點頭。

辦公室內線電話響，葉鉛接起後對林淺榆報備：“徐總的電話。”

林淺榆自己用毛巾擦幹淨腳，疾步過去，走得快了些，拖鞋都掉了兩步，蔡正熙彎腰拾起放到她腳邊。

林淺榆抿唇：“——謝謝。”

去到辦公桌邊接聽起徐家平的電話。

大概是說蔡正熙改簽給林淺榆的具體事宜，林淺榆回答很中規中矩，聲線一如既往柔和，給人一種‘領導安排任務我就接受，指哪兒打哪兒的革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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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在我辦公室呢。”

“我不會……那我要給姚英姐賠個不是了……您說的也對，我知道該怎麽做。”

挂斷電話，林淺榆從辦公桌抽屜裏取一只U盤，打開裏的合同文件，改了點東西，才遞給葉鉛，“去打印下。再去19層将他的簽約檔案取來，和小張說話的時候帶點笑容，不用道歉。”

“好嘞。”葉鉛風風火火去了，沒過一會兒人就回來。将重新打印的兩頁A4紙和一只黃色檔案袋一并遞給林淺榆。

她膝蓋上放了只暖手袋，蓋着一截披肩。接過東西，把拆開檔案袋，合約條例從頭到尾仔細看一遍。

林淺榆一頁一頁翻動紙張的聲音窸窸窣窣，幾縷軟發耷在臉側，擋住她小半如扇彎的眼睫毛。她發量濃密，紮丸子頭很襯臉型，看着就賞心悅目。

聚精會神的樣子又很為工作負責。

葉鉛注意到蔡正熙的視線一直落在老大身上，偶爾看她的臉頰，偶爾看她翻合約的手指。蔡正熙這個人給別人的感覺是什麽呢。

很好看，氣質魅力屬于天生引誘派，但應該不會用優點來做壞事——網上都把他撕成那樣了，也沒看見他不高興，沒聽見他抱怨，如果不是假裝……那情緒收得也太內裏了吧。

——葉鉛心裏想，其實蔡正熙除了和不熟的人關系冷。剛才他和老大說話，好溫柔啊。

林淺榆把他手背掐得都快下了死血，他還反過來帶了點哄的口吻跟老大說沒關系。

當然，也不排除他是想讨好老大。

反正從一開始他要簽約起，蕭川和他就提前跟過他們的車，試圖搞關系，走後門！

葉鉛想到這兒，忽然給蔡正熙貼上了三個‘直接，性冷，志在必得’的标簽。

不過，他好像也還好說話——

林淺榆看完合約，将附加的另簽合同遞給蕭川，鄭重其事道：“這是經紀人改簽合約，你們看下。如果同意，就簽字。”

蕭川微笑點頭，順勢将合約劃到蔡正熙手邊。

林淺榆補充：“簽完字，你就是我的藝人。之後你的社交、飲食住行，一切你的相關和并相關，都由我來負責。統稱來說，你的私生活和工作都在我們的了解中，尤其是後者。”

類似的話，林淺榆進圈到現在，說過三遍。但是這次她說得沒之前那麽流暢。似乎在對每一個字斟酌。

“我們會保護你。” 你要做的是——按照我們給予的規劃，拍好每一部作品，配合好每一次通告……

林淺榆嘴巴一張一翕，吐字清晰：“你要做的是，幫華影賺錢。”

不是她偏見，只是林淺榆入圈簽約那天，前輩也是這麽對她說。

——

這個圈，好多人都有多重身份。但代名角色一定要立住喽！

“在三十五歲之前，你要幫公司賺錢。”

“三十五歲之後呢。我要轉型嗎。”姑娘的眼眸氤氲，卻采撷了滿個冬日的盛光。

“如果那時你還熱愛這份工作沒有厭惡，保持熱情，輔助你的夥伴致力于表演事業。”

初出茅廬的林淺榆，對未來有期待，有迷惘，有些許膽怯，但好在她運氣很好。其實，與其說林淺榆是前輩的聘用經紀人，不如說那個前輩是林淺榆的導師合适。

20歲的林淺榆和24歲的林淺榆性格沒有太大變化，紮入人海中，普通小姑娘，禮貌溫柔，合人眼緣。但懂怎麽保護好自己。

林淺榆等蔡正熙看完合約，說重點部分：“我将從你的全部收入中抽走六成。”

蔡正熙聞言沒有猶豫，也沒有反對，說好。簽字，一式兩份。

蕭川心裏大約有譜，其實姚英也是這個抽成，但總覺得林淺榆比姚英段位高，怎麽也只是抽六成？

當然不是。

葉鉛和艾繪聽林淺榆說‘六’的時候，面面相觑，又不能當場打斷。

經紀人的年終獎、其他福禮、各類保險都是公司負責。華影發給經紀人的工資是固定數額，不會太高。

但衆所周知，藝人的集體行程或者個人行程，經紀人會從藝人的收入中提成。

林淺榆是華影金牌經紀人。

胡征宇的收入和她五五開；對二線沖一線的宋黎是抽六成，給花樣小生秦忱的抽成是七成。

內行人都知道，華影的經紀人掙得真的比藝人多。金牌經紀人就相當于藝人的小半個老板。

其實姚英不想放走蔡正熙，她對蔡正熙的未來還是有野心。但做的第一波營銷實在令徐家平大動肝火，以至于徐家平直接摔茶杯，怒吼道：“你要帶黑他，順黑同公司藝人？做不好就把人給林淺榆！自己把手頭藝人帶好，我謝你！”

…………

但說到底啊，蔡正熙名不見經傳，就市場而言還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帶紅捧高……老大對他也太好些吧！

簽完字，林淺榆将合同整理歸入檔案，遞給蔡正熙一頁改簽合同，“收好，以後有萬一，可以對簿公堂。”

林淺榆說話不偏不倚。

蔡正熙：“嗯。”他看着林淺榆說：“我不會和你鬧。”

旁觀艾繪：“…………”聽着，怎麽有股，暧昧。

葉鉛沒那麽敏感，對蕭川友好地伸出手：“唉！歡迎加入我們啊，來，進我們群，平常有點兒活躍……”

蕭川這才能有幾句臺詞，抽出插在褲兜的手，笑道：“以後請多關照啊。”

葉鉛：“好說的。”

蔡正熙等了會兒，然後才低聲提醒林淺榆：“我還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你記一下。”林淺榆說。

蔡正熙：“嗯。”

“電話號是138****291。”林淺榆指指自己的屏幕：“微信群主是我。”

‘哐當——’

林淺榆微信提示音響起。

【蔡正熙，對方請求添加你為朋友】

林淺榆拇指關節不可察地彎了彎。

等了片刻，蔡正熙：“不點嗎。”

“沒有。”林淺榆喉嚨幹澀，快速點了通過。

蔡正熙的微信頭像沒有變，是一個女孩兒背影。

黑卷的發紮成學生馬尾，藍白相間的校服，及膝白色裙子，黑色皮鞋系着蝴蝶結，雙腿筆直。

手裏捏着半個啃過的蘋果，和一支紅色風信子。好像随時都要轉身說蔡正熙說‘聖誕節快樂呀——’

不難猜出背影的主人，應該是很漂亮。

林淺榆收回視線，對葉鉛道：“告訴大彎他們，買删網絡的流言蜚語——”

把今天關于蔡正熙的負|面評論和惡意營銷微博，盡量删掉，再把蔡正熙之前出演的視頻剪輯成小cut，投放‘百X頭條’、‘微X視頻’、‘速遞推送’等渠道。

葉鉛：“好，我馬上去辦。”

既然蔡正熙已經正式歸位林淺榆團隊，那麽從今以後大家都要并肩作戰。林淺榆給蔡正熙的安排即刻就步入正軌。

今天下午蔡正熙确實被兩股力量黑得夠慘。

林淺榆現下就要給他正名。

她閉掉手機，起身問蕭川：“他平常的穿着尺碼告訴我一下。現在。”

“好。”蕭川大概知道林淺榆要做什麽。

林淺榆對蔡正熙說：“明天你可能要體檢。注意事項我發群裏，你關注下。”

“你可以直接發給我。”蔡正熙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上心。

林淺榆沉默了兩秒：“——以後我說‘我’做什麽事的時候，可能會是葉鉛或者艾繪代我做，所以你還是把他們也添加好友。”

蔡正熙左手攏右手，手指骨節分明，上鏡應該是吸睛的，他始終在以一個私密的口吻和林淺榆說話，認真地了解：“什麽程度的事，你會親自和我說。”

林淺榆：“——我”

一時語塞，她擔心自己随便打個比方，蔡正熙就當真了，斟酌後道：“你的任何一件小事我都必須關注，只要我忙得過來，我都親力親為。”

不能給他标準，不然他可能會出亂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憶同學的10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