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今天也要努力拯救世界》十五

拿到最後一個材料, 陸景然片刻也沒耽誤，開始煉制五色石。游戲裏, 每個玩家都有一個煉石爐，陸景然拿出自己的煉石爐，把老虎血、有錢花、藍點石、碧溪之水一個一個加進去，最後放入純潔之羽, 他的動作有些遲疑。

根據《上下五千年》的記錄，前面四種材料都只是引子，需要的用量并不多, 純潔之羽似乎才是煉成五色石最重要的原料。可上面并沒有記載，需要多少純潔之羽。

在把自己的那根白色羽毛扔進去的前一刻，系統突然又彈出來了一條消息, 陸景然稍稍一愣，點開了查看。

這次這封郵件是封語音郵件，一點開，所有人都聽見了那個熟悉的電子女音：“系統提示, 五色石煉成幾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若煉成失敗，投入其中的材料也将全部損耗。純潔之羽人手一份, 損耗後系統将不會再補發。”

她說完後, 所有人都是一愣，這個意思是, 如果煉石失敗了, 不僅世界将迎來終結, 失去純潔之羽的玩家還會失去最後的生存機會。

玩家們小聲地議論起來，時嫣拿着自己的羽毛，走到陸景然身邊，看着他道：“沒關系，要是失敗了，我的羽毛、也給你。”

小喜緊随其後地道：“我的羽毛也給你用。”

夏橙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把自己的羽毛也拿了出來：“行了行了，我的羽毛也上交，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煉這麽多次，總有一次會成功吧。”

卡洛琳也把自己的羽毛交給了陸景然，然後看向尤裏，似乎在催促他把羽毛拿過來。尤裏站在原地遲遲沒動，神色不同以往地冷峻。

陸景然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把我們的消息透露給反叛者的，就是你吧。”

他這話一說完，攻略組的幾人都有些懵，卡洛琳平時和尤裏組隊最多，最先驚訝地道：“J，你在開玩笑吧，尤裏平時話雖然很少，但也不會做出出賣我們的事吧？”

“是我。”尤裏平靜地說出這兩個字。陸景然沒有多大的反應，卡洛琳卻覺得自己赤裸裸地被背叛了：“尤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尤裏沒有回答她的質問，而是看着陸景然道：“我加入攻略組，只是出于對你的好奇，就我個人而言，世界毀不毀滅，我都不在意。恢複游戲裏的記憶後，我調查過特策隊的情況，你們執行過很多次危險的任務，也接觸過不少窮兇極惡的罪犯，可即便如此，你還是想拯救這個世界？”

這個本就糟糕透了的世界。

“還有什麽是你堅守的信仰？你心中的正義？”說到這裏，尤裏口吻裏夾雜着明顯的嘲諷。

正義，只有小朋友在過家家時，才會用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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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然看着他，眼神裏沒有被背叛的恨意或者憤怒，只有堅定：“因為還有我在意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家人、朋友、同事，還有時嫣。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于灼人，尤裏緊繃着嘴角，沒有再開口。陸景然拿起自己的純潔之羽，放進了煉石爐之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視他的方向，仿佛成敗就在此一舉了。一秒，兩秒，煉石爐沒有顯示成功還是失敗，而是再次響起了系統的電子女音：“操作非法，煉就五色石，需要同時加入36501根純潔之羽。”

現場再次一片嘩然。

相傳，女娲采集五色土煉成了36501塊補天石，其中36500塊用來補天，最後一塊，女娲将自己的萬年修為灌注其中，鎮壓在天臺山山頂。

最後一塊的寓意，就是自我的犧牲。

被凍在一旁一直了無生氣的冰夫人此時爆發出快意的大笑，她看着陸景然，眼裏滿是勝券在握的光芒：“補天計劃不會成功的，他們是不會把手上的羽毛交給你的，哈哈哈哈哈！”

在冰夫人的笑聲中，喧嘩的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時嫣看着大家猶豫的神色，上前一步道：“我們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成功，如果不煉石，那成功的機會、就是零。”

這個道理大家自然都懂，但要是失敗，那就是輸掉一切。

現場一片令人壓抑的沉默，冰夫人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們想保護的人類，他們從來都是這麽虛僞和自私，他們可以犧牲別人，但絕不會犧牲自己！”

陸景然的下颚線緊繃，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麽好的對策，時嫣還想動員大家，就聽到陸景然的郵箱“叮”的一聲，傳來一個新消息的提醒。

發信人是個陌生的玩家，頭像看上去還是一個小女孩，陸景然點開郵件，裏面有一根羽毛，和一段小女孩的話：“大哥哥，我的羽毛給你，希望你救救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家的汪汪。”

陸景然的神色一動，像是心中柔軟的那塊地方被擊中了，緊跟着，他的郵箱不斷地傳來提示音，全都是陌生玩家發來的羽毛。

看着陸景然郵箱上的數字不斷增加，時嫣的眼睛忽然就泛上酸意。這些冷冰冰的數字背後，是一顆顆跳動的火熱的心。

沒過多久，陸景然收到的郵件就超過了36501封，可這個數字并沒有停下來，還在不停地增長。

時嫣很感謝這些她素未蒙面的玩家，同時，也感謝這一波瘋狂毒奶的冰夫人。

陸景然收集到足夠的羽毛，就沒有再接受郵件，現場安靜極了，所有人的情緒都被他的一舉一動牽動着。

在将羽毛投向煉石爐之前，陸景然看向尤裏，對他道：“你說的沒錯，因為我的職業，我見過比常人更多的黑暗，也體會過人心扭曲起來有多醜惡，但同時我也遇到過，最溫柔的善意。”

這個世界美與醜共存，善與惡并行，而人類之所以還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是因為善良和美好的人，占了大多數。

羽毛投向煉石爐後，煉石爐上便出現一個倒計時，這是煉石需要花費的時間。

按照游戲裏的規則，越高級的補天石，煉成所需的時間便越久，可是這塊頂級的五色石，系統只顯示需要十秒鐘。

随着從十到一的數字變化，大家的心髒也跟着越來越緊繃，當數字變成零的那一刻，時嫣又想起了自己鄉下的奶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倒計時結束後，煉石爐發出一陣金光，陸景然揭開蓋子，一塊泛着五彩光芒的石頭便從中浮了起來，緊跟着，它在天上分裂成了無數塊，自動填補到天空的裂縫之中。

“恭喜，補天計劃成功。”

機械的電子女音響徹整個游戲，一秒後，玩家們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時嫣興奮地抱住身邊的陸景然，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們成功了！！”

陸景然愣了一瞬，眼裏的驚愕和慌亂一閃而過。時嫣還抱着他，在原地開心地繃着，陸景然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摟住她的腰，低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感謝你，我的幸運女神。

從游戲裏出來以後，世界便恢複了原貌，所有擁有超能力的人，也失去了他們能力。這天以後，《補天計劃》也變成了一款普通的手游，那個只在夜晚出現的“真實補天游戲”，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過還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比如，所有經歷了這場游戲的人，都保留了當時的記憶，但就跟約好了似的，沒有一個人在現實裏提及這件事。

秋意的理發店裏，時嫣剛洗彎頭，坐在椅子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秋意随手在她濕潤頭發上撥了撥，問她：“想換個什麽發型？”

時嫣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就、剪個劉海。”

秋意道：“你試過卷發沒有？你這個頭發燙卷也好看，我再給你染個其他顏色，現在辦我們的會員卡，染頭發可優惠了！”

“……”秋意還在耳邊滔滔不絕地給她推薦發色，時嫣眼神堅定地看着他，“我就、剪個劉海！”

“好好好。”秋意嘴上這麽應着，但心裏還是想給她換個發型，“我覺得你可以你家陸警官一個驚喜嘛，相信我，換個性感卷發，再化個妝，保準立馬在床上拿下他。”

……在哪裏拿下他？

“你們老板在嗎？”一個女人氣沖沖地走進來，在店裏掃視一圈，就看見了站在裏面的秋意，“對，就是你，就是你給我染的這個頭發！在店裏看的時候還好，出去轉一圈，我朋友都說顯老氣！”

秋意看了她頭發幾眼，道：“哪裏是顏色顯老氣了，明明你是發型不對，我說給你換個發型，你還不聽。”

“嘿，你還有理了？你就一個破剪頭發的，還以為自己是知名造型師啊！”

她這一說，秋意的火氣也上來了：“什麽破剪頭發的？你知道我曾經……”

拯救了世界！

話到嘴邊，秋意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深藏功與名。

他找了個其他的理發師跟這個女顧客溝通，自己接着幫時嫣剪劉海，邊剪還邊抱怨：“早知道當初就不拯救什麽勞什子的世界的，就該讓這種人毀滅掉！”

時嫣笑了一聲，放在膝蓋上包包就傳出了手機鈴聲。

她拿出來一看，是陸景然打來的。

嘴角一彎，她把電話接了起來：“陸景然？”

“是我。”陸景然的聲音似乎帶着絲絲笑意，他在那頭問道，“在做什麽？”

“還在剪頭發。”

“哦……”陸景然應了一聲，聲音聽上去有幾分刻意掩飾的尴尬，“剛剛，局裏給我放了一禮拜的假，你不是說想去鄉下看奶奶嗎？我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