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老鸨的怨念

“此言差矣！”

武安邦使勁搖了搖頭，繼續感慨道：“你看到的，不過是表面而已，雖國力強盛，但每年赈災的銀錢糧食，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有修理河提水壩，各軍軍饷，宮中開支，官員俸祿，行宮獵場的修繕等等，名目不知凡幾。另外為彰顯我大周氣度，每年各國歲供的東西，國庫都要按三倍的饋贈回去。更別提還有各種節日宴會賞賜，赦免的稅賦等等了。但每年國庫的收入，卻并未有太大的波動，除了那些地方貪官污吏中飽私囊，朝中大臣誰真的底子幹幹淨淨？”

“哎，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怪你了。”

蕭悅明被武安邦這麽一科普，才覺察出這繁華盛世之下，藏着的諸多弊端。

遙想前世歷史書上的大唐盛世，貞觀之治，何等的空前絕後，最終不也不過一兩百年，就徹底走向了衰敗嗎？

雖然她是學渣，但是小說看多了，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于是忍不住提道。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雖說士農工商，商人的身份最是低等，但是你瞧瞧，能去燕雲樓揮霍的那些個人，不都是穿着绫羅綢緞的商人？咱們為何收田稅卻不收商稅？明明他們手裏頭才是最有錢的。雖說咱自個兒捏着鹽引，礦脈，但只怕那最大的利潤，都進了這幫子商人的口袋裏。”

武安邦愣住，筷子上夾着的馄鈍都掉到了桌上，也沒反應。

蕭悅明正說得起勁，也沒注意她的動靜，繼續胡吹。

“還有那些個庵堂寺廟，道觀佛堂，往那山上一座，那山頭好像就成了他們的，周遭的田地開墾出來，也沒收稅，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挖。好些百姓反而要靠着他們過活，每年的糧食都當香油錢進了他們的口袋。”

“另外還有海邊，河邊，那些各國的船只竄梭往來，運走大批的瓷器綢緞，運來金銀珠寶，賺着成百上千的銀子，卻一分都沒給咱們國庫，咱們反倒還要每年訓練海軍來保護他們，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

說着說着，蕭悅明一股腦的把看過的一些相關資料給倒了出來。

她清楚，這個時候的大周，還根本沒有意識到商人的重要性。

其實越是盛世，經濟越發達，那麽真正有錢的，就都是商人。那些個貪官污吏，錢都從哪兒來？還不是商人手裏。

可官再貪，她拿到手裏的，也絕對無法跟商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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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恰恰，上位者卻只盯着田賦，而忽略了她們眼中下等人的商人。

“......所以我說，咱就應該搞個個人所得稅出來，不管是士農工商，但凡收入超過多少多少銀子，那就得上稅，特別是那些個海商，給我交足了海關稅才許進咱們的門......”

突然“咣當”一聲，武安邦把手裏的筷子往碗邊一丢，猛的起身快步跑去牽馬。

她的動靜極大，險些掀翻了蕭悅明跟前的馄鈍。

“喂，邦邦，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武安邦并未停下動作，她利落的翻身上馬，揮起馬鞭對蕭悅明吼道：“我先回去一趟！”

說罷一鞭子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嘶鳴一聲，飛馳過去。

蕭悅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撥了撥碗裏的馄鈍。

順勢朝武安邦那碗裏一瞧，她就一聲“我艹”喊了出來。

原來武安邦碗裏已經空空如也，連滴湯都沒有剩下。

“這個該死的死胖子，說好的請我吃大餐，最後變成了一碗馄鈍也就算了，媽的居然提前吃完跑了，丢下我給她買單，要不要這麽摳？”

氣呼呼的夾出一顆馄鈍，把它當成武安邦，狠狠的嚼碎吃了，蕭悅明只覺得自己交友不慎，怎麽認識了這麽個鐵公雞。

好在這馄鈍的确十分好吃，湯鮮皮薄，肉餡也清爽彈牙，倒是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離開馄鈍攤，蕭悅明牽着馬兒逛着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尋柳巷附近。

想起還要給武安邦那貨把曲子和舞蹈編排出來，她就決定去拜訪一下柳依依。

畢竟她不是專業人士，曲子還必須用這個時代的譜子，到時候好傳給宮廷樂師演奏。

舞蹈雖然不是什麽問題，不過蕭悅明肌肉特別僵硬，要她來段廣場舞，只怕能跳成《舞法天女》裏的尬舞了。

打定主意，她牽着馬一路朝尋柳巷走去。

還沒走到楚館，大老遠就見老鸨在外頭招攬生意。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路過尋柳巷的女子，大多都低頭匆匆走過，被老鸨拉住，也是一臉的晦氣掙脫。

不明所以，她趕緊上前幾步，沖老鸨打招呼。

老鸨見了她，臉上原本強堆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

“媽媽這是怎麽了？見了我怎麽跟見了仇人似的？”

老鸨冷哼一聲，不拿正眼瞧她：“老婆子我哪裏敢啊，您可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長安城裏有名的姑娘，我一個開妓館的，哪敢把您當仇人？”

“呵呵，媽媽你聽你這口氣，就差沒往我臉上啐口水了，還說不是仇人。不過你倒是跟我說道說道，我是上你這兒吃酒沒給錢還是怎麽着，至于見我沒個好臉色嗎？”

老鸨也不鬼扯了，撇撇嘴抱怨道：“您不是喝酒沒給錢，根本是砸了我這楚館的飯碗啊。自打你上回和那林姑娘鬧了一回，我們楚館的生意就一日差過一日，昨兒個那林小姐突然派人來，說要買依依。我原本還挺高興的，看那林小姐穿着打扮，必然是個有錢的主，可沒想到，哼！她的人卻說依依跟你似乎關系匪淺，若依依一日不當衆與你斷絕關系，那咱這楚館就一日別想好好開門做生意。”

說罷，她指着坐在楚館大廳正中間的一個大漢說道：“喏，看到沒，那家夥兒已經坐了一天一夜了，還不肯走，外頭的客人見了，誰還敢來？依依也是個倔脾氣，叫他出面澄清一下，他也不肯。我好勸歹勸，他就是不願，我總不能為了他，關門歇業吧？你幫我勸勸，算我求您行行好，饒了我們家依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