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啊——”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這下鄭婆婆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了,池敬淵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打開次卧的房間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驚恐萬分的面容。

女人挺着一個大肚子,手正護在肚子上。

池敬淵沒想到竟然會是她,他之前幫這位女士抓過小偷,看她是個孕婦,還将人送到了樓下。

女人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般,視線緊緊的抓着池敬淵。

鄭婆婆随之而來,一眼便看見窗戶上的符紙已經失去了法力,成了一張廢紙。

“怎……怎麽會這樣……”

“婆婆……”女人臉上含着淚,聲音顫抖的望着鄭婆婆。

“小珍你別怕。”鄭婆婆說着就要踏進屋裏去,池敬淵眉心緊鎖,擡手攔住她,“別進去,有東西。”

付珍顫抖着點了點頭,手指顫顫巍巍的指了指床底下,池敬淵順手拿起一旁的晾衣杆,将付珍護在後面,慢慢地靠近床邊。

然後猛地将床單撩起來,這床下面是空心的,什麽也沒有。

他沖付珍搖了搖頭,付珍聲音有些變調,“不……不可能,剛才我坐在床邊,它從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抓了一下我的腳踝。”

付珍拉起褲腳給池敬淵看,上面赫然有一個黑色的巴掌印,非常小。

池敬淵不得不躬下身子,趴在地面上,往裏面看去。

“桀桀桀……”

他猝不及防與扒在床底下的東西對上了眼,那是一雙黑洞洞,血肉模糊的眼睛,它咧嘴一笑,嘴巴直接開裂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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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敬淵頭皮一緊,手上的晾衣杆便戳了上去,沒想到的是,那東西爬行速度奇快無比,躲開他的攻擊,直接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啊——什……什麽東西……”付珍被它恐怖的樣子吓得雙腿發軟,她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斷的往後退。

鄭婆婆跑出去拿來香爐,将香灰對着它灑了過去。

那東西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吼聲,猛地向鄭婆婆襲去,池敬淵沖上去用晾衣杆将它打了出去。

它的四肢像是壁虎一樣牢牢地抓着地面,嘴裏發出尖銳的叫聲,移動速度非常快,池敬淵還沒反應過來,它就猛地從地面上順着池敬淵的小腿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池敬淵一扭頭,正好對視上它黑洞洞的眼睛,開裂的嘴。

他擡手去抓它,它卻仿佛嗅到了什麽奇珍美味,對着池敬淵流起了口水,那口水滴落在池敬淵的衣服上,居然具有強烈的腐蝕性,瞬間将池敬淵的衣服灼燒出一個洞,腐蝕了一塊他的皮膚,血腥味鑽入池敬淵的鼻間。

不該亂說話,這下真有血光之災了。

池敬淵吃痛,淩厲的眉宇緊緊的攏在一起,它對着池敬淵的脖子張開血盆大口。

“不——”付珍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捂住自己的嘴唇,尖叫出聲。

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池敬淵反而是聽見從那東西嘴裏傳出一聲痛苦的嘶鳴聲,他的肩膀驟然感到一輕。

它被池敬淵脖子上的項鏈彈了出去,重重的摔在牆面上,落到地上。

池敬淵低頭看着那塊飄起的木牌,上面金色的字正閃爍着金光。

“這是……”

難怪戚意棠要讓他随身攜帶不能取下來,原來這個東西可以保護他。

池敬淵将木牌握在手裏,心裏頓時流淌出一股暖意。

随之而來的,還有對戚意棠神秘身份的疑問,不過當務之急是先解決這個東西。

它似乎已經有了智力,知道池敬淵不好惹之後,居然直直的向付珍的肚子襲去。

付珍抱住自己的肚子,不斷躲避着,“不,不要……不要殺我的孩子。”

可她越是這樣,它就越是緊迫逼人,鄭婆婆的香灰對它來說也已經沒了多大用處。

“還有個小的。”清越動聽的聲音忽然在屋裏響起,一抹茶白從池敬淵的眼前飄過。

是戚意棠。

戚意棠的傘尾上挂着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女人,不,她應該不是人,她落地的時候,腳尖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蔡溪……”池敬淵沒想到他和夏雲舟調查了那麽久的蔡溪,居然會出現在這裏,和他預料的相差無幾,蔡溪果然已經遇害了。

戚意棠的眼波在池敬淵身上流轉,不知為何,池敬淵居然覺得戚意棠好像有些不高興?

“二叔……”他讷讷的開口。

戚意棠微微颔首。

“寶寶,寶寶……收手吧。”蔡溪連滾帶爬的上前去抱住那團恐怖非常的東西。

池敬淵有些難以相信,那東西竟然是個孩子。

“不……不!憑什麽他能夠被生下來!”蔡溪懷裏的鬼嬰發出嘶喊,她的聲音帶着小孩兒的綿軟和尖銳,每說一句話都帶着重音。

她說話時,是對着付珍的肚子,付珍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肚子轉了個身,這動作似乎是刺激到了鬼嬰,她猛地從蔡溪的懷裏掙紮出去,化作一道黑影,直直的襲向付珍的肚子。

“不要——”付珍驚恐萬分,抱住自己的肚子蹲下身子,用背對着鬼嬰。

一道白光驟然閃過,鬼嬰慘叫一聲被一根竹簽釘在了地上。

“不知悔改。”戚意棠目下無塵,宛如睥睨蒼生的神只。

池敬淵頭一遭在戚意棠身上看見殺伐果斷的一面,沒了溫潤如玉,俊雅矜貴的那一面,這樣的戚意棠不禁讓人望而生畏。

或許這樣的戚意棠才是真正的戚意棠,畢竟讓池家上下人人敬畏的二爺怎麽可能只是個溫文爾雅的普通人。

蔡溪見鬼嬰痛苦的在地上嘶鳴,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和戚意棠求情,“引渡使大人,求求您,放過她吧,她什麽都不知道,她只是個孩子,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鬼嬰的魂魄被那根竹簽釘在地上,身上的怨氣卻依舊不肯放棄的想要鑽進付珍的肚子裏去。

“別……求求你,別動我的孩子。”付珍滿臉的淚水,面色慘白。

“啊——啊——憑什麽他可以被生下來……”鬼嬰掙紮着,即便魂魄即将被撕碎,它也要往付珍的肚子爬過去。

“把我生下來吧,把我生下來吧……媽媽……媽媽……”鬼嬰的嘴裏發出小嬰兒可愛的聲音,讓人憐惜極了。

付珍神情恍惚的看着她,雙手即将離開她的肚子。

“來。”戚意棠嘴唇開合間,一條鎖鏈憑空出現,将鬼嬰死死捆住。

“縛!”随着戚意棠的聲音落下,那鎖鏈越收越緊,鬼嬰也越發痛苦的慘叫。

“大人!求求您放了她吧,我願意代替她接受懲罰。”蔡溪跪在地上不住的和戚意棠求饒。

戚意棠面色不改,“她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不——不是她的錯,她只是想被生下來而已,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她……”蔡溪跪在地上,她想流淚,可鬼是沒有眼淚的。

“媽……媽媽……”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看向蔡溪,嘴裏發出依賴的呢喃。

蔡溪心頭大震,沖上前去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沒保護好你。”

“媽媽……”小小的手摸了摸蔡溪的臉龐,她忽然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緊随着她身上的怨氣逐漸散去,露出她天使一般可愛的臉龐。

蔡溪怔怔的看着她,這是她的女兒,因為她的疏忽,被吳淑娟殘忍殺害的女兒,她原本可以健康長大的。

“嗯嗯,媽媽在呢。”蔡溪抱住她,親了親她冰涼的面龐。

蔡溪抱着女嬰,被陰差押送着離開,女嬰忽然轉頭看了一眼付珍的肚子,付珍緊張的抱住自己的肚子,女嬰卻是對着她的肚子揮了揮手,她張了張嘴,無聲的說了一句:“弟弟,再見。”

付珍怔怔的看着女嬰和蔡溪消失的方向,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夏雲舟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他正打算問點什麽,突然聽見付珍痛苦的呻吟聲,“我……好像要生了……”

一時間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夏雲舟和池敬淵還有随後趕到的鄭婆婆一個個嚴陣以待的守在手術室門外。

“又不是我老婆生孩子,我這麽緊張做什麽?”夏雲舟自言自語的嘀咕着。

池敬淵卻是在想戚意棠到底是什麽人,鄭婆婆拉了拉他的衣角,和他道歉,“小夥子,抱歉啊,我讓你進門是看到你福澤深厚,想讓你擋一擋那鬼嬰,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福澤深厚?”池敬淵記得夏雲舟說他八字奇陰,特別容易招鬼上身。

“對啊,婆婆我以前是個神婆,所以懂點這方面的東西。”

沒想到高手在民間,鄭婆婆竟然是個神婆,難怪敢收留付珍。

夏雲舟聞言,仔細觀察了一下池敬淵,“我竟然看走眼了,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功德。耳朵後面閃着金光呀。”

池敬淵愣了愣,“大概因為我以前是當兵的?”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兒。”護士忽然推開門出來對外喊了一聲。

三人從彼此的臉上齊齊看到了喜意。

池敬淵從醫院回到別院,心裏思索着要怎麽詢問戚意棠,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戚意棠究竟是什麽人,他總該有個底。

“回來了?”戚意棠正坐在他房間裏的凳子上,依舊是那一襲茶白色唐裝,嘴角噙着一抹淺笑。

“二叔……您怎麽會在這兒?”

戚意棠擡眼看向他,疏淡的瞳孔在月華下流轉着光波,令人目眩神迷。

“我以為,你會問我的身份。”

池敬淵咽了一口唾沫,喉嚨有些發癢,“那您是什麽人呢?”

戚意棠站起身來,走近他,烏發滑過他青白的脖頸,池敬淵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視線流連在戚意棠的脖頸間,難以移開。

“我不是人。”

他青白的皮膚襯得嘴唇越發殷紅,仿若淬了血一般,“我是鬼。”

池家主樓裏,傭人們将收到的新婚賀禮堆放在池敬淵房間的桌子上,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月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一個盒子從搖搖欲墜的禮物山堆上掉落下來,滾落出一面鼓,鼓邊鑲嵌的寶石在如水的月色下,閃爍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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