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吃晚飯的時候, 池敬淵被安排在他爺爺和家主中間,這位置十分惹人眼紅, 下面窸窸窣窣響起不少議論聲。

“嫁了二爺待遇果然不同。”

“我看當家的也是糊塗了, 二爺要真有那麽在意池敬淵,他親爺爺祝壽怎麽可能不來。”

“咳, 敬淵, 聽說二爺給我準備了壽禮?”池敬淵的爺爺開口道,顯然是有意為池敬淵解圍, 更何況他也想知道,二爺對池敬淵究竟是上心還是不上心。

“嗯, 二爺說是一幅賀壽圖。”池敬淵從傭人手裏接過木匣子遞到爺爺面前, 在場有眼力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這盒子就已經價格不菲了, 更別說裏面的賀壽圖,相比定然不是凡品。

池敬淵倒是不懂這些,他幫着爺爺将畫卷打開, 是一幅百壽圖,看落款, 還是南宋的物件。

池敬淵的爺爺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哈哈哈,勞煩二爺費心了。”

衆人一看, 又想起二爺下聘禮時候的陣仗,頓時啞了聲,看這架勢,哪裏是不在意池敬淵, 分明喜歡得很,什麽古玩珍品都和潑水似的往外送。

吃過晚飯後,池瑞安跑過來找池敬淵,臉上憤憤不平,“哥,你千萬別被二爺那點東西給收買了,他年紀都一大把了還不要臉的要你嫁過去。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瑞安,不了解的事情,別妄加臆斷。”

池瑞安氣鼓鼓的看着他,“我說得難道不對嗎?本來就是,你是我哥哥,怎麽能夠……能夠……”

他越說眼睛就越紅,池敬淵揉了揉他的頭發,“別多想,我沒事。”

“說起來你和趙教授怎麽樣了?”

果然,一提到趙恒,池瑞安的臉立馬就紅了,哪裏還記得剛才的事情,“就……就那樣呗……”

池敬淵看他這情窦初開的樣子,瞬間感覺自己養的是妹妹不是弟弟。

“趙教授對你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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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應該是有的吧,我平時約他出來,問他問題他都會耐心替我解答。”池瑞安越說白皙的臉就越紅。

池敬淵也沒談過戀愛,也無法判斷趙恒對他有沒有意思,“你自己注意分寸。”頓了頓又說:“也要注意安全。”

池瑞安愣了愣,才明白過來池敬淵說的是什麽,面色漲紅,打了一下池敬淵的胸口,“哥!你都說些什麽呢。”

雖然池瑞安又上網查過也看過小片片,但被自己哥哥這麽說出來,還是會感到不好意思。

“你自己明白就好。”池敬淵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可害羞的,該注意的問題絕對不能含糊的說清楚。

“那你和胥妍學姐怎麽樣啊?上次真的不是約會嗎?”池瑞安揶揄的問道。

池敬淵之前就想和他談一談這個問題,他皺了皺眉,說:“瑞安,我已經和二爺結婚了。”

池瑞安不以為意的說:“那又怎麽樣,你們倆又沒有結婚證,你有自己的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看胥妍學姐人就不錯,而且她對你有那個意思,你加把勁兒一定能追到她。”

池敬淵英氣的眉宇在池瑞安的話語下擰得越來越緊,“我和二爺是過了三書六禮,拜過天地的,就算沒有結婚證我們也是名副其實的夫妻。我要是去追求胥妍,就是在出軌。而且你為什麽沒有告訴胥妍,我已經結婚了?你這樣是在害她,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沒有理由要被攪和進來。”

池瑞安覺得他哥簡直不可理喻,“哥!我是在為你好,你居然還罵我,真是吃力不讨好。你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嗎?你簡直不正常!”

池敬淵不想和池瑞安吵,可他又覺得池瑞安的這種想法是有問題的,他想當好一個哥哥,在池瑞安走歪路的時候把他拉回來,但池瑞安捂着自己的耳朵,一副拒絕和他交流的樣子。

他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而是無論他和戚意棠的婚姻是不是有法律效應的,他的的确确是和戚意棠成過婚的,既然答應了的事情就得遵守,哪怕他有一天喜歡上別人了,也得先與戚意棠和離了才能夠去追求別人。

他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總之他須得俯仰無愧,更無愧于心。

沉默了許久,池瑞安的手舉累了,緩緩放下來,他聽見了一聲很輕的嘆息聲,池敬淵很平靜的說:“瑞安,如果不是二爺,你大概只能在墓碑上認識我這個哥哥。”

別的池敬淵什麽都沒有再說,他轉身往外走去,管家上前挽留他住一晚,池敬淵擺擺手,拿起外套,“不了。”

戚意棠還在等他回家。

池敬淵前腳剛走,池瑞安就哭紅了眼睛,在場的親戚們都看見了,紛紛議論起,池瑞安怕是被他哥哥欺負了。

而更嚴重的是,當晚池瑞安就發起了高燒,一直高燒不退,連夜被送到醫院去,池母撲進池父的懷裏,垂着他的胸口,痛哭:“我就說讓瑞安別靠近那個煞星,你非是不聽,這下好了,我兒子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池父抱着自己的妻子,吩咐下人誰都不準把這件事告訴池敬淵,他深知要是池敬淵知道池瑞安生病了,肯定會來探病,到時候自己妻子怕是要和池敬淵拼命,可偏偏池敬淵嫁給了二爺,不是他們能夠招惹的。

惹不起他們還是躲遠些吧。

……

池敬淵并不知道池瑞安生病了,他正坐在去往機場的車上,但是前面的路被堵死了,聽說前方高速路上發生了連環追車案,才導致堵了一路車。

“明明用法術一眨眼就到了,偏偏要坐車,這下好了,全堵路上了,一對二。”柳明珠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抽出兩張牌,放到桌面上。

戚意棠原意是和池敬淵體驗普通人的生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堵路上了。

陳宣面無表情的說:“要不起。”

池敬淵和戚意棠坐在一起,拿牌的是池敬淵,“過。”

宴知秋趴在宴一葉背上,宴一葉湊到陳宣身邊看他的牌,兩雙眼睛又大又圓,一眨不眨的死盯着陳宣。

柳明珠:“順子。”

陳宣:“過。”

池敬淵:“過。”

柳明珠笑了笑,“那我可要贏了。”

“王炸。”

池敬淵不得不承認柳明珠的手氣也太好了,什麽好牌都在她手裏,他們打了三局,都是柳明珠贏。

“哎呀,都是我贏,怪不好意思的,咱們不如玩點別的吧。”柳明珠一邊洗牌一邊說:“不如就玩抽鬼牌吧。”

池敬淵忍不住說了一句:“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柳明珠一愣,笑得直不起腰來,“敬淵少爺說得對,我們應該叫抽人牌。”

抽鬼牌可以多人玩,雙胞胎早就躍躍欲試了,戚意棠也不置可否,結果她的提議把自己坑了。

原因自然是池敬淵和陳宣是兩個面癱!而戚意棠更是深不可測。

雙胞胎更詭異,一轉身就看到同一張臉,诶,我剛剛不是剛抽過他的牌嗎?哦,剛剛那個是哥哥,不,是弟弟,然後就會陷入無限糾結中。

他們倆就算偷偷摸摸互相換了位置也看不出來。

他們在車裏堵了三個小時,池敬淵已經餓了,而且現在趕過去,飛機早就起飛了。

戚意棠歉意的說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池敬淵哪裏敢接受戚意棠的道歉,連忙搖頭,“沒事的,其實也不用跑那麽遠,我聽說附近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池敬淵話音剛落,外面就噼裏啪啦倒豆子似的下起大雨來。

“看來今天不宜出門。”柳明珠仰頭看着外面的雨滴,神情有些恹恹。

她打了個哈欠,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宴一葉和宴知秋悄悄湊到池敬淵耳邊說:“明珠姐姐一到下雨天就心情不好。”

“有時候還會唱歌。”

“有時候還會失蹤。”

池敬淵他們不得不打道回府,準備明兒天晴了,在附近找個地方玩一玩。

這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滴毫不憐惜的打得花枝抖落了一地的芬芳。

空氣潮濕,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水聲,午夜夢回池敬淵被一陣歌聲驚醒。

“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繡鴛鴦,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那聲音忽遠忽近,歌聲細膩帶着民國時期獨有的風情,只是在午夜聽來有些滲人。

池敬淵起身穿上拖鞋推開門往外走去。

欄杆外正下着雨,長長的走廊上挂着紅彤彤的燈籠,視線雖然并不是十分清晰,但也能夠視物。

地板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池敬淵跟着腳印走去,他從走廊上取下一盞燈籠,提着往前走。

“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

池敬淵走到一扇門前,他确定聲音就是從裏面傳來的,陰風一吹,他咽了一口唾沫,擡手推開門。

“敬淵,在這兒做什麽?夜裏涼,又下着雨,快進屋去。”戚意棠撐着傘出現在走廊上,傘面潮濕,那紅色的魚兒好像游動了一下。

池敬淵對這傘上的小紅魚好奇多日了,正想開口問一下。

“嗚嗚嗚……”哭泣聲代替了歌聲從房間裏傳來。

池敬淵指了指裏面,“是柳小姐嗎?”

戚意棠不知從何處拿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肩頭,“嗯。”

池敬淵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麽,他又能不能問。

戚意棠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說:“她在等人。”

“等人?”

“嗯。”戚意棠颔首,側頭凝視着池敬淵,清透的瞳孔在雨夜裏仿佛被籠上一層水霧,令人看不真切。

“等她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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